什么会引起前列腺肿大:十三行:往日繁华并不如烟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9 06:29:43

2005-04-18 07:19:36 南方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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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行并没有湮灭于历史烟云,今天这里依然是一条商业街。

  南方网讯  广州自古就是中国重要的外贸港口。而始于清初的广州十三行,作为中国18、19世纪唯一的官方特许海外贸易经营机构,其对外贸易更达到了历史的辉煌顶峰。然而,第一次鸦片战争结束了十三行独口通商的历史,盛极一时的十三行也最终走向衰落破败。

  而今天的广东,在海上、空中开通了通往世界各地的新丝绸之路,广东与世界各地的经济文化交流,远胜于昔日鼎盛时期的十三行。在新形势下,回顾清代十三行的荣辱沉浮,对于我们理解平等互利、公平贸易的世界潮流,剖析广东开放、交流、兼容、创新、进取、务实的文化传统,将带来有价值的启发。

  时空透视

  老广州手上一道深深的掌纹

  记得电影《纽约黑帮》海报上有这样一句宣传语:“美利坚是从一条街道上诞生的。”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与广州和十三行之间的关系有点类似。

  通过回溯十三行的前世今生,广州被时间灰烬遮掩的面目渐渐清晰,在十三行买卖吆喝的市声中只要侧耳倾听,就一定能听到作为通商口岸的广州响彻千年的潮水声。

  事实上,所有关于城市历史的论述,都可以被细细分割成许多个类似十三行的例子。在北京是王府井、琉璃厂,在上海就成了淮海路、南京路,在巴黎是香榭丽舍,在纽约变成麦迪逊大街……在广州,有先烈路传递辛亥革命的余震,也有文德路谨承岭南画派的庭训;有滨江路散发繁华都会的艳光,就少不了上下九包容妯娌搜刮清仓货的小气。而十三行的历史,如同老广州手掌上一道深深的掌纹,正是对广州开放、交流、兼容、创新、进取等内涵的精要而鲜活的揭示。

  十三行街区的兴衰史可以说是中国近现代社会转型的一个微缩景观。广州是中国海上丝绸之路的始发地,千年来市舶昌盛,中外商贾趋之若鹜。在中国近代史上“开二千年未有之变局”的18、19世纪,十三行以其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和商贸传统,一度成为唯一官设海外贸易“特区”,独享外贸垄断特权。尽管独口通商实际是一种贸易束缚,但在客观上它却孕育了一个被誉为“金山珠海,天子南库”的中西贸易交流中心。当年十三行洋货如山、樯舶奔辏的景象,可算得上是现今广州进出口商品交易会的雏形,它展现出广州这座水上要冲所具有的河流一般生生不息的生命力。

  中国古代向来轻视商人阶级,自司马迁《货殖列传》后,正史中鲜见商人身影。而十三行制度代表了中国对外经济贸易由古代朝贡体制向近代条约体制的转变,以及国人商品经济意识和重商传统的蓬勃发展。以十三行行商为代表的广东新型商业资本集团,受“夷务”牵制,具有强烈的外交意识、放眼全球的前瞻性和海洋文明特色。无论是拟定货价、决定关税、阻止违禁品销售,还是代缴税饷、参与信贷、公共救济,这一迅速崛起的官商阶层权力之扩充、地位之显赫,令风气转移,世界瞩目。他们与徽商、晋商等以群体力量参与商业竞争的十大商帮的出现,显示出行会制度的成熟和中国工商业阶层的壮大,共同建构出一个覆盖中国乃至全球的商业网络。

  十三行时代的广东人不仅富甲天下,而且在社会各个领域亦开风气之先,不仅率先将牛痘种植法等先进知识传入中国内陆,而且在多种文化价值的冲突与纠缠之间,兼容并包自成一派。作家叶曙明称其是“新价值观的创造者,新制度、新文化的催生婆,推动中国进入现代化社会的最重要动力之一。”

  作为在华外国人的集散地,十三行成为意大利画师郎世宁、德国天文学家戴进贤等各类西学人才进入宫廷的中转站。同时,十三行街区又是工艺美术制造业的天堂,外贸传统孕育了此地工匠开阔的视野、广博的见识,他们从商业与时代的需求中获取灵感,把欧洲绘画、磨花玻璃、珐琅彩、自鸣钟等工艺与本地传统结合并加以创新,著名的“外销画”就是其中的典型。

  但十三行创立时的“康乾盛世”终究是封建时代的回光返照,随着列强入侵、国运式微,处于清代中西往来风口浪尖上的十三行行商,长期遭受内外双重高压,自身依附性、妥协性和软弱性有增无减,最终酿出“商欠”的致命伤,债台高筑。鸦片战争之后,“五口通商”代替独口通商,十三行终于败落。

  时光荏苒,上世纪80年代,机遇再次眷顾珠江口上的这一方热土。肩负着邓小平、党中央赋予的时代重托,广东率先冲破旧体制,在探索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改革中先行一步,一路突飞猛进,繁花争簇。随着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文明和开放的中国将以更加积极的姿态走向世界,在平等互利的基础上,加强对外交流和合作,促进各国共同发展。

  十三行对于广州打响海上丝绸之路发祥地品牌,树立全方位开放的良好国际形象,乃是一个重要的支撑点。目前,荔湾区十三行商埠文化旅游区建设工作正开展得如火如荼。我们有理由相信,在未来的广州,会有美轮美奂的大型歌剧院,也一定会有一条可以代表广州城市性格、而且称得上历史文化长廊的新十三行。因为归根到底,广州是一个喜欢认祖归宗、无法割舍传统夙愿的城市,它需要像十三行这样底蕴深厚的街道,担负起为岭南历史文化寻找新的生长点的任务,让更多的平民百姓乐于置身其中而“不辞长作岭南人”。

  十三行简介

  十三行是清政府指定专营对外贸易的垄断机构。又叫“洋行”或“洋货行”。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清政府一道圣旨,广州成为全国唯一海上对外贸易口岸,史称“一口通商”,经十三行进出口的贸易额节节增长,广州成为清代对外贸易中心。据清宫档案记载,1754年,洋船到港27艘,税银仅52万两。1790年,洋船增至83艘,税银达到110万两。到鸦片战争前,洋船多达年200艘,税银突破180万两。十三行被称作是清政府财源滚滚的“天子南库”。屈大均在《广东新语》里曾经写道:“洋船争出是官商……银钱堆满十三行”。1850年,广州在世界城市经济十强中名列第四;1875年仍列第七。

  到了近代,国势渐衰,十三行商馆也历经沧桑。1842年,清政府被迫与英国政府签订了不平等的《南京条约》,其中“英商可赴中国沿海五口自由贸易”的规定,取消了广州行商垄断外贸的特权。广州人有句话,说是“火烧旺地”。道光年间,1840年9月18日,太平门外火光冲天,焚烧15000余户,洋行11家,毁掉白银4000多万两。大火7天不灭,洋银熔入水沟,长至一公里,火熄后结成一条银链,牢不可破。昔日繁华景象,火后残垣断壁,满目疮痍。此后,广州十三行国际贸易中心的地位逐渐被上海、香港取代。

  十三行旧址,在今文化公园、十三行路、人民南路、仁济路一带,大部分属今荔湾区。从东山口坐地铁,到长寿路站出,仿佛进入时空隧道,短短十几分种,眼前已截然不同。十三行路口,一块铁牌,上书四个大字:十三行路。一尊雕塑,青铜古色,清代古人。一条长街,西式建筑据说长着民国的青苔。

 

高楼下的古人雕塑似在诉说往事。

  记者目击

  在霓虹映天的夜晚,这里是一片沉睡的静寂;从广州上空俯瞰,浓雾之中高楼林立,没有人会注意到这片棕黄色的建筑。这就是十三行。在清代,她曾经商贾云集,老少皆知,举世闻名,光芒万丈。我们试图穿透历史迷雾,寻找当年的记忆。

  十三行路:商业霸气,隐约依旧

  两千年前,站在下九路旁,你能听到珠江江声浩荡。清代,珠江水面变窄,但依然漫至十三行路。过去,广州人渡河不叫“过江”,叫“过海”。

  可以想象当年十三行外的波澜壮阔、千帆竞渡。

  在当时的西方人眼中,中国是个丝国、瓷国、茶国,中国有无数美不胜收的工艺品,中国还有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他们都经十三行来到中国。十三行将他们梦想的财富装上开往西方的航船,向世界各地传播着东方的文明,也在时间流动中留下属于十三行的辉煌。

  而现在唯一能让人们想起当年的地名,也就是现在的十三行路。十三行路旧为1777年开辟的“十三行街”,只是为外商服务的专用街道。

  一个有雾的中午,我们首先来到这里。路口的雕塑提醒着我们,眼前曾是“白银满堆”的城池。500米长的窄巷,两旁的民国时期西式建筑虽然还跟当年的十三行一样,有着白色、浅黄和棕色的墙壁,灰白色、砖红色的瓦面,但摇曳的已经是新时代的风景。路的中段,最吸引眼球的变成了贴满瓷砖的批发市场。而十三行商馆早期第一大馆同文馆的旧址上,矗立着一栋“十三行大厦”。当年那一幅流光溢彩的画卷,当年十三行的商业霸气,正深埋在我们脚下的“旺地”里,等待发掘。

 
昔日的潘家大屋,如今已颓相毕露。
 
  四大家族:幽僻小巷,寂寞无主

  翻开任何一幅清末以前绘制的广州城坊图,只见城里头街名、建筑物名密密麻麻,好似蚂蚁横道,西关却几近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但你若再翻开任何一幅近代绘制的广州街道详图,定会惊得嘴不能合拢——荔湾区的内街比哪个行政区都要密集,且迂回曲折有若迷宫,一不小心陷将进去,半天钻不出来!

  这里面有一个历史哑谜,就是“潘卢伍叶”四大家族。四大家族,十三行首富:卢家来自广东新会,潘、伍、叶三家来自福建。他们远走他乡,得遇良机,靠着十三行发家致富。眼看着十三行商人先富起来,西关原住民也纷纷跟进。于是乎,西关阡陌渐失,城区渐密。

  十三行商人与两淮盐商、山陕商人一同,被称为清代中国三大商人集团,曾是近代以前中国最富有的商人群体。十三行街成为当时世界的“华尔街”,大的商号拥有资产上千万银两,出现了一批世界级的富豪。洋行巨头之一潘氏家族的豪华别墅临珠江而筑,堂皇气派,钦差大臣、总督巡抚及外国使节常常在这里会晤。伍家豪宅与潘园交相辉映,是一处大型的园林建筑,据说可与《红楼梦》中的大观园媲美。1834年,伍家资产约有2600万两白银,被当时的西方称为“天下第一富翁”。19世纪中期,在美国凡带有伍家图记的茶叶,就能卖出高价。2001年,美国《亚洲华尔街日报》将伍氏商人评为千年来全球最富有的50人之一。

  如今,富豪们的踪迹只存留在史籍中和支离破碎的文物里。我们来到海幢街,当年建在这里的伍家祠只剩下伍家姑娘的闺房,一面墙被改为红砖,深锁在幽僻小巷,寂寞无主。

  南华西街还保存着潘氏第三代潘正炜建于1826年的居所,完全是西关大屋的模样。整个大屋绵延100多米,屋内的祠堂是原广州最大的祠堂之一。

  可惜现在已经被一幢红砖建筑从中截断。前半部作了街道印刷厂的厂房,后半段住着潘家的后人。

  从小巷里拐进朱红的正门,扑面而来的是工厂忙乱的气息。几排架子上排满铅字印刷时代的字符,颜色和屋内的光线一样乌黑。那门真是一扇“大”门,两扇门页可以对贴着最大的门神,一页宽近1米,高逾3米,厚约15厘米。

  印刷厂的工人师傅说,前两年,有些爱好文物的小偷曾经光顾过这里。他们看中了这对清代整木做成的朱红大门,趁月黑风高把它们给卸了下来。但是他们没想到,他们抬不动这门。次日清晨,人们发现门页横躺在门框之下,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只得请人重新安装。三四个人一齐动手,还花了一百多块钱。

  绕了个大弯,来到潘家大院的后半段。当年名贵的红木家具、精巧的木雕花饰、满洲窗和百叶窗、进口的瓷器依然可见,还有据说一块价值6000元的玻璃。房屋的主人分属于潘家不同的后代,一位叫蔡梅的大姐画得一手好画。她把她的画收在潘正炜留下来的三个大茶叶箱里,据说不潮湿、无虫蛀。

  广州大学古建筑研究所教授汤国华曾经来过这里。他说,这是清代岭南的典型建筑,带有中西合璧的建筑风格。在最近的文物普查中,这栋近两百年的老屋正在申请市文物保护单位。也许,它即将脱离印刷车间的角色。

  会馆公行:遥想当年,雄姿英发

  走到下九路西来新街,这里有当年广州丝织业的行业会馆、目前广州唯一保存较完好的清代行业会馆——锦纶会馆。进入大门,是一块石匾;门内正放着木雕屏门,屏门两旁各有一间更衣小楼。然后是二进大厅,厅内按东南西北方位摆放着木椅茶几。清朝的商人们就在这里开馆议事、吵吵嚷嚷,又或小啜茗茶。

  在议事厅的厅堂里,我们看到排水口被打磨成了金钱形状。据介绍,这种排水口在岭南民居里是很少见的,一般只有行业会馆才有。商人心思缜密,一砖一瓦,一下水道,都要吉祥。这幢建于清代雍正元年(1723年)的建筑,还散发着当年的光彩。

  馆内21块历代的碑刻,一字一句,清晰可见。据介绍,广州曾有四大行业会馆:钟表会馆(位于今解放北路一带)、粤剧会馆(梨园会馆在今多宝路尾至黄沙大道如意坊附近;八和会馆位于恩宁路)、锦纶会馆(纺织业会馆)、银行会馆(位于今珠玑路小学内)。其中,钟表、锦纶和银行三大会馆是“十三行”对外贸易的重要物证。锦纶会馆是海上丝绸之路的遗迹,广州银号业的兴旺,更是直接反映了清代广州商品生产和贸易的发展。它们是中国资本主义萌芽的历史见证。

  外销画:画中风景,晚清风情

  熟悉的莲花塔、琶洲塔、赤岗塔、光塔、六榕塔、镇海楼、十三行……

  有一种东西,它们过去能让外国人认识广州,现在能让广州人认识过去。它们叫“外销画”。就是中国画师仿照西方画法,以本土题材入画,销给外商。

  在画中,你能看到过去的广州人是如何耕织、养蚕、植棉,还有在历史中盛开过的花卉、蝴蝶、草虫、翎毛。聪明的画师利用国画的工笔手法配合欧洲洛可可精描细绘的艺术风格,创作出高度写实而又极富装饰风味的作品,把外商们逗得团团转。

  这些从事于外销画行业的画家,留下无数已成追忆的场景,却大多没有留下名字。他们的活动,中国史籍中几乎完全不留痕迹,只能从外国文献中略知大概。在广州的外销画画家中,史贝霖(音译)是最早的一个。1789年,他曾替夏威夷一个皇族狄安娜画像,名噪一时。1789-1810年间,他是广州最出色的肖像画家,他画的肖像,总是目光如炬,嘴角挂笑,又威严又温柔。

  到了19世纪上半页,最有名的外销画画家已经变成啉呱,1835年,他的作品曾在皇家画院展出,轰动一时。随后,又出现了一批优秀的画家,他们创作出不可计数的画作。

  订单雪片般飞来,画家无法应付,甚至雇佣画工,采用分工方式大量绘制。你画树木,我画人物。你画大腿,我画胸脯。因此,外销画的水平参差不齐,有很多是艺术珍品,也有一些只是滥竽充数。但是,当我们今天翻开那一张张泛黄的画页,在香港艺术馆珍藏的《广州河南货舱区》里,在其他无数画卷里,我们能看到祖先们在十三行的光辉历程与得意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