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子鸟女子医院:李长征：感觉的双层结构 - 哲学在线：哲学专业网站

　　感觉的双层结构是指物理意义上的感觉与心理意义上的感觉，也可以说是深层感觉与表层感觉，或者说是无意识的感觉与有意识的感觉。

　　就以视觉为例：

　　在物理意义上，我们之所以能看见东西，是因为外物反射的光线传递到人的眼睛，在人的眼中形成外物的一个倒像，眼睛把倒像转化为神经信息传送到大脑中，于是我们就看到了外物。这是物理学理解的视觉，在这种认识中，我们看见外物的流程就是外物－光线－眼睛—倒像－神经信号－大脑。

　　在心理意义上，我们看见东西，就是我们用眼睛向外看，看到外物。我们看见外物的过程就是自我—眼睛—看—见到外物。这种心理意义上的看见也是常识对看见的过程描述。

　　这两种对于视觉的理解是有冲突的，但是非常奇怪的是，我们的常识与物理知识尽管相互冲突但又和平相处，我们常人会毫无困难的同时接受这两种显然不能并存的观点。因为物理上的看与常识上的看是有巨大甚至相反的理解：从方向上来讲，在物理上我们看见东西是将外物的信息接受进来，是一个向内的过程，而常识的看见是我们向外看，看到外物，是一个向外的方向，柏拉图就认为我们看见外物是因为我们的眼睛向外射出的微粒喷洒在物体上，这也说明常识的看见在方向上是向外的。这种看见外物在方向上的相反解释从来没有引起我们的重视，我们无视这种差异。人们会将相互冲突、无法相容的观点一块接受下来，而且心安理得，这大概是人的一种特点，否则我们在这个充满矛盾的世界中就难以生存下去。再说物理上的看见是将外物的信息接受进来，不是把外物接受进来，外物的信息与外物是不同的，我们把外物的信息接受进来，但是我们看到的却是外物而不是信息，这种对于看见的理解并没有解释明白看见的真正道理。哲学中有一种反映论的观点对此有一个与物理学相近的解释，反映论认为我们看见外物是因为外物发出的信息在我们心中产生出一个映象，这个映象与外物具有相似性，所以我们就看到了外物，反映论的看见是外物在我们心中留下一个视觉映象，但是常识的看见却是，我们看到一个外物而不是见到在我们心中的映象。对于看见这个问题，只要是我们认真的来分析一下，我们就会看到在这里面存在的巨大矛盾，事实上我们从来就没有在这一问题上静下心来好好的研究一下，很多观点只是一种想当然的接受，而没有自己的思考。

　　其实人的视觉是由两个层次构成的：深层视觉与表层视觉。物理上理解的视觉是深层视觉，生活中理解的视觉为表层视觉，深层视觉是无意识的视觉，而表层视觉是有意识的视觉。常识对看见外物的理解中，视觉的要素对于自我皆是明白知道的，视觉的主体是人，视觉的活动是向外看，视觉的对象是见到的外物，人、看、外物这三个视觉要素是都进入意识的，对于自我来讲是清晰的，自我能直观到的。但是物理上的视觉要素：外物、信息、感官对信息的解读过程等是我们直观不到的，自我得到的只是转化来的神经信号，但是这些神经信号是什么，自我也是直观不到的，因此物理上的看见是一种无意识的行为，是本能的一种自动反应，其要素是不进入意识的。人们看见东西是本能的无意识与自我的有意识共同来完成的，物理上研究的视觉是对本能的无意识的理解，而生活中的看见是对自我的有意识的视觉的认识。正因为把二者混为一谈，看不到二者的区别，见不到视觉（所有感觉）的双层结构，导致了哲学上的混论和纷争。

　　那么视觉的机制是什么，我们是怎样看见东西的，看见东西的整个过程是怎样的？人们看见东西是由无意识的感觉与有意识的感觉共同来实现的。看见的深层结构是人靠本能、没有意识的介入来完成的，其过程就是物理学研究出的结论：外物－发出信息－感官接受信息传给大脑－大脑对信息解码－生成表象。通过这样的物理过程，外在的信息经解码进入意识领域，呈现为表象。感觉的第一个阶段也就是无意识阶段、深层阶段，从物质开始到进入意识的表象结束。感觉的第二个阶段是在意识领域进行的，是有意识的自我来完成的，其过程是：自我－向外看－看到外物，其前提是存在外物，过程是自我向外看，结果是见到外物。这个过程是一个心理过程，有意识的过程，属于感觉的表层，是在无意识的感觉过程基础上的一种继续。这两个过程的关系是：无意识的本我接受外来信息生成的表象，就是有意识的自我面对的看到的外物，有意识的自我直观到的对象（外物）正是无意识的本我提供的呈现给自我的表象，因此表象就是外物，对于无意识的本我来讲它是表象，一定是在本我之内的、内在的东西，但是对于有意识的自我来说，它却是外物，是不以自我的意志为转移的外在的客观的事物。这就是哲学是上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冲突的斗争的根源：唯物主义所说的外物正是唯心主义所理解的表象，只不过唯物主义是从有意识的自我的角度来看它，把它看作是外在的、客观的、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的，列宁对物质下的定义：物质是不依赖于人的意识而存在并为人的意识所反应的客观实在，就是在有意识的自我的层面上一种理解。贝克莱的“物是感觉的复合”、“存在就是被感知”是在无意识的本我的层面上来理解的。表象是通过无意识的本我的解码而生成的，当然依赖于本我而存在，所以贝克莱的“存在就是被感知”就是真理；但是对于有意识的自我来讲，表象就是外物，它对于自我就是呈现为外在的、客观的东西，因此常识的观点也是正确的。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的争论是对同一个东西从不同的角度的相异理解。

　　对于哲学知识不太了解的人可能对上面的说法理解起来有一定的困难，为了便于理解，下面我用一个事例来说明：我们都知道太阳是从东面升起在西面落下，但是当一个人失掉方向时，它就会看到太阳从西面升起从东面落下。我们知道不论自我失掉方向还是未失掉方向，都不会对太阳本身产生任何的影响，客观的太阳不会因我的变化而变化。但是，一旦我失掉了方向，我的确看到太阳从西面出来了，见到了太阳运动方向的变化。那么我们看到的因我失去方向而升起方向发生变化的太阳是什么？它不会是太阳本身，它只能是太阳的表象。是一个经过无意识的本我而生成的表象，当我失掉方向时，也就是无意识的本我接受到的信息或者是对信息的解读发生了异常，从而导致生成的表象发生了变化——太阳从西面出来。当无意识的本我将这种变化了的表象呈现给有意识的自我时，自我就会看到一个外在的客观的太阳从西面出来了，自我看到的太阳是本我生成的表象的太阳，而不是太阳自身，这就是哲学对这一现象的解释。

　　让我们面对镜子再来思考这个问题。当我们面对镜子去看时，从物理上来讲，得到的是从镜面反射到眼睛的光线，但在心理上看到的却是镜子里的表象——一个与物体本身不同的东西；我们面对物体去看时，得到的是从物体直接反射到眼睛的光线，但是我们却认为看到了物体本身，而没有见到与物体本身不同的表象，同样的物理过程，在心理上却出现不同的结果。对于这二者的不同，如果我们的心灵再细心一些，我们同样可以这样来理解：面对镜子时，我们看不到物本身，只看到了镜子里的表象，但是在我们的思想上却坚信有一个与在镜子里的表象不同的物本身的存在；同样在我们直接面对物体时，我们能否这样理解，我们同样没有看到物本身，而看到的只是它的表象，这样的理解是否更科学、更符合世界的本来面目，也就是说在任何时候我们都不会看到物本身而只能看到它的表象。当我们面对镜子时，我们知道表象与物自身的不同，一个在镜子里面一个在镜子外面；但是当我们面对物体时，我们就见不到二者的差别，认为我们直接看到了物体本身而没有表象。当我们面对镜子时，我们看到了镜子里的表象，虽然我们没有见到物自身，但是我们认为它是存在的，与表象不同的东西；但是当我们面对物体时，我们为什么会认为没有表象存在，我们直接看到物本身？其实真是的原因是：我们没有把表象与物本身分别开来，错误的把表象当成了物本身。

　　人们喜欢用结构来解释事物，这在现在科学中获得巨大成功。原子是由原子核和围绕它高速运转的电子构成；染色体就像拧成麻花的梯子，具有双螺旋结构；金刚石则有着晶体状的分子组成。对于人的感觉，哲学家也试图用某种结构来解释它，柏拉图提出了著名的洞穴理论，康德的感觉理论可以理解为“影子说”，反映论（镜像论）是一种最具代表性的感觉理论。

　　对于康德的感性直观学说我们可以用这样的比喻来理解：心灵就好比一棵树（或者有形物体），表象就是树的影子，而物自体就是阳光；尽管影子的出现是因为阳光的照射，但是树的结构却决定了影子的形状，虽然光线的照射方向对影子的形状也会造成改变，但是树的结构对影子的形状的形成的作用是决定性的。光线提供给影子的是质料，树却给了影子以形式。康德这种像影子似的感觉结构理论尽管颇具想象力，但是对于心灵却有些难为，因为表象是如此的丰富多彩，这得需要心灵造出多少的模具来为表象提供形式。

　　比起康德的影子说来，镜像式的感觉论就来得较为容易。这种理论认为，心灵好比一面镜子，物自体就是镜子前面的事物，表象就是镜子里面的镜像，镜像的形状主要源于外面的事物，但是镜子本身的结构也会影响镜像的形状，如果镜面不平，镜像就会变形，哈哈镜就是利用了镜子的这种特性；如果镜面严重变形，镜像就会面目全非，但是总的来说镜像的特征主要是由外物来决定，而不是人的心灵。用镜像说来说明感觉还有一个优点：这就是镜子里的空间是一个虚的空间，与镜子所在的空间是不同的，一面镜子的厚度不过几厘米，但是镜子里的空间深度却有几米甚至几十米，一个几厘米的实的空间却能容下几米、几十米的空间这就是实的空间与虚的空间的差别，我们很容易看出这种两种空间的不同。但是有一点是需要点明的，你那就是：镜像空间作为一个虚的空间对于我来讲仍然表现为是客观的、外在的。

　　用镜像说来说明感觉的确是非常的形象，也很恰当，所以为许多哲学家甚至常识所坚持。但是心灵与镜子有一个重大的差别，这一差别对理解感觉非常重要，但却被镜像论者给忽略了，这种错误是一种巨大的不幸。镜子包含着镜像，尽管镜像的空间非常大而镜子本身的空间非常有限，因为镜子是实的空间而镜像的空间是虚的，但是镜子不能包含外物本身，同样心灵包含着表象却不能包含物自体。作为心灵直观到的是心灵内的表象——尽管这个表象对于心灵好像是外在的、客观的、不在心灵中的，但是我们却错误地认为我们能直观到心灵外的外物本身。造成此种错误的认识，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心灵中的表象与镜子中的表象有一个重要的差别，那就是表象并不像镜像一样看起来在镜子的里面，而是呈现为在镜子的（心灵）的这一面。事物与它的镜像以镜子为界，一个在这面，一个在那面；但是物自体与表象所处的位置与此却相异，它们都处于心灵的同一侧——在心灵的外面。面对镜子我们很容易看到物体与镜像的不同。但是心灵由于不能直观到物自体而只能直观到表象，而且二者又在同一方向上，因此自我就把物自体和表象看成一个东西来对待——这就是事物。再加上表象对自我呈现为是外在的、客观的，更使得自我把表象看作外物本身。镜像受到镜子本身的结构的影响，表象也同样受到心灵的影响，但是常识和唯物主义者未能看到这一点，把表象的客观性绝对化了，认为它就是独立于心灵而存在的物自体，从而否定它对心灵的依赖性；唯心主义者却从另一个方面来取消了物自体的存在，只看到表象，看到表象对心灵的依赖性，没有心灵就不会产生表象，但是唯心主义同样把表象看作是物本身，从而取消了真正的物自体。唯物主义者与唯心主义者同样只承认存在两个要素：心灵与表象，只不过唯物主义把表象看作是外物，而唯心主义直接不承认外物的存在，这二者的共同错误就是都没有看到物自体的存在。因此真正的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都不是全面的镜像说的坚持者，因为镜像说中有三个要素：镜子、物体、镜像或者心灵、物自体、表象。唯心主义只看到了镜子与镜像（心灵与表象），唯物主义只看到了镜子与镜像（心灵与表象），二者的不同是唯物主义把表象看作是不依赖心灵的外物本身，而唯心主义则看到了这一点，这是它的深刻之处。

　　在对于心灵的理解上，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都把心灵看作是有意识的，而未能看到心灵的无意识的部分，表象依赖于无意识的心灵但不依赖于有意识的心灵。唯物主义和常识只看到心灵的有意识部分，从这个角度出发来看待表象，把它看作是客观的外在的不依赖于心灵的；而唯心主义从无意识的心灵角度来理解表象，把表象看作是在心灵之内的、主观的、因心灵的感知而存在的东西，但是唯心主义错误的把无意识的心灵混同于有意识的心灵，未能把二者区别开来，所以尽管唯心主义比常识更深刻，但是却未能说服常识来接受它的观点。

　　用感觉的双层结构理论来理解詹姆士的彻底经验主义中的观点，詹姆士把感觉与物体、主观与客观等同起来的思想就很好理解了。

　　以下是詹姆士在《彻底经验主义》中对这个问题的观点：

　　“洛克和贝克莱给我们帮了一个大忙，他们使我们找到了这些更为具体的办法来理解二元论。洛克用“观念”一词来毫无分别地代表事实与思想；贝克莱说常识用“实在所指的东西恰好是哲学家用“观念”所指的东西。”P6

　　“而从德谟克里特时代以来，整个有关知觉的哲学恰好就是关于以下悖论的一场长久的争论，即显然是一个实在，它却同时存在于两个地方，既在外界空间里，又在人的心灵里”P6

　　“一个同一的房间为何能够存在于两个地方，这个迷归根到底和一个同一的点为何能够存在于两条线上的迷是一样的。如果这个点处在两条线的交点上，它就能够同时存在于两条线上；同样，如果关于房间的“纯粹经验”处在两个进程的交点上，两个进程分别把它连结到不同的组里，由于它既属于这一组，又属于那一组，因此我们就可以把它计算两次，就可以不严格地说它存在于两处，虽然不拘何时它在数目上仍然是一个单一的东西。”P6

　　“经验作为是“主观的”时候，我们说它是“表现”；作为是“客观的”时候，我们说它是被表现。表现者和被表现者，这在数目上是同一个；但是我们一定要记住：在自在的经验里并没有什么被表现和表现的二元性。经验在其纯净的状态中，换言之，当它被单独拿来看时，并不存在把它自己一分为二——即一个是意识，另一个是意识“所属”的东西——这种情况。它的主观性和客观性只不过是职能上的两种属性，这两种属性只有当我们把经验拿来做两次对待，也就是说，当我们两次谈到它时，分别同它的两个不同的结构一起来考虑时，才实现出来。“P12

　　“就以外知觉，例如这个厅的几垛墙给我们的直接感觉来说。我们在这里说心理的东西和物理的东西是绝对异质的吗？相反，它们并不是那么异质的，·······如果我们老老实实看待实在，把实在看待得就像它呈现给我们那样·······那么，这种可感觉得实在和我们对于这种实在所有的感觉，就在感觉产生得时候，二者是绝对同一的。实在就是统觉本身。·······在这里得物理得东西得内容就是心理的东西，主观和客观混而为一了。”P114－115

　　“首先使这个真理得到张扬的是贝克莱。存在就是被知觉。我们的感觉并不是事物的一些内部的小小副本，就事物呈现给我们这个范围来说，这些感觉就是事物本身。······我认为这个现实同我们的内心生活的某一部分是同质的，不仅是同质的，而且在数目上是一个。”P116

　　“但是这个当前的对象，它本身是什么？它是有什么材料做成的？和影象一样的材料做成的。它是由感觉做成的；它是被感觉的东西。它和影象二者在种属上是同质的。······思维和现实是用统一材料做成的，这种材料就是一般经验的材料。”P116

　　“第二性质本身，比如热度、声音等，今天还是一种模棱两可的属性。对常识，对实际生活来说，它们是绝对客观的、物理的。对物理学家来说，它们都是主观的。对于物理学家，只有形式、质量、运动才是外在的实在。相反，对唯心主义哲学家来说。形式和运动同光与热一样。也是主观的，只有不可知的自在之物，只有“本体”才可以享有完全心灵以外的实在。”P118

　　詹姆士的观点用感觉的双层结构来理解就是：从无意识的本我来看，表象是在本我之内的、主观的东西；从有意识的自我看来表象就是事物本身，二者是同一个东西，区别在于理解的角度不同。但是詹姆士的观点并未揭示物自身，而只是停留在经验的层面，也就是表象的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