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科天元道洋房:日本人与众不同的冬季穿着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8 08:17:29

日本人与众不同的冬季穿着

萨苏

天安门广场升旗,遗憾的是威风凛凛的武警GG根本无从知道观众中有一个可怜的日本女孩儿土肥

不说话,怎么在北京天安门广场上认出日本人来?

夏天,也许不容易,而冬天,那就简单多了,要是女性,而且只穿一条刚过膝盖的裙子,那除了日本人以外,世界人民中大概不做第二民族想。

这是当年接一位来华访问的日本小姐土肥时的印象。

土肥是妻(当时还是女朋友)的友人,因为爱好中国的艺术来北京访问,作为土著,萨就当仁不让充了导游。相对在北京接待过的欧美友人,土肥是个要求很不高的客人,羊肉串也吃得,公共汽车也挤得,连北京的公共厕所也能凑合,豆汁儿……这玩意儿是喝不得可人家能看着我们几个北京哥们儿喝得兴高采烈侃得兴高采烈在馊味弥漫的杯子前愣熬了三十分钟脸都白了没吐临走还一个劲儿地感谢老板说终于体会了地道的北京小吃,要搁美国人,五分钟之后就得找垃圾袋了,还得……大号的。

日本的女孩子脾气好,能忍耐,这算世界公认。

可有的时候这种忍耐力,就惊世骇俗了。土肥到北京的时候,是一个冬日的夜里,我到机场接机的时候花了两个多小时。没办法,外面飘雪花呢,北京司机不是香港的,要钱还要命,怎么也不肯快跑。这让土肥在机场等了足有二十分钟,不过萨却发现无需道歉,因为土肥感觉极为良好:这二十分钟里面土肥的回头率可以直追酒井法子,令其对自己的魅力信心大增,足以抵消等待的不快。没办法,和周围臃肿的男女相比,一袭短裙加长袜的土肥显得太另类,还透着三分妖异——这个打扮在此时的北京回头率不高才怪了。萨走过去的时候听见一个擦肩而过的东北大哥在那儿叨唠:小日本儿贼隔路啊——就这次以后才明白东北话管酷叫隔路,就是多带了点儿BT的意思。

不过萨很犹豫是否要提醒小丫头换件儿衣裳,因为当时萨对日本也不甚了解,新闻里面正有一个报道很是红火,说是中日孩子一起做活动,大冬天的日本孩子穿着短裤脸冻通红依然屹立不动所以记者呼吁中国孩子不能变成小皇帝。或许,穿得少是人家一种生活方式?

果然,土肥在没有空调的走廊里,有说有笑,看来浑没把北京的冬天当回事。不过,到了出租车里,当这女孩儿提出来不去旅馆,先去天安门看升旗(天安门的仪仗队GG是大量日本女孩儿的梦中偶像)萨就觉得还是提醒一下为好,要知道土肥满苗条其实一点儿也不肥,叫土肥是她爸爸造成的也不是她自己挑的,两条腿么,和大多数日本人一样,有点儿短有点儿粗的,也没有多少显摆的价值。广场上的冷法和走廊里头的冷法可不是一回事儿。

听到萨的提醒,土肥微笑躬身道谢,然后就按照日语中所说的“自信满满”说起来:请您不要担心,我带够了衣服的,到广场穿上就好。嗯,来以前我研究了北京过去十年的气温变化情况,这个时间的平均最低气温应该是零下五到六度,我老家大阪最冷的时候也和这个差不多,应该没问题。听到前半截儿,萨总算松口气,但下一段让萨又觉得这里面有一点儿什么潜在的问题,虽然没抓着毛病在哪儿。

后来才明白,日本人和中国人有个不同的地方是中国人习惯于“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而日本人热衷于从理论上解决问题——不过科学界早就发现没有一种理论是完美的……

果然,在西北风呼啸的天安门广场上站了不到十分钟,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土肥就成了哆嗦的树叶子:哎,萨桑,这北京的零下五度怎么和大阪的不一样啊?!

那没法一样,萨忽然发现了土肥理论的漏洞所在,大阪和北京的最低气温概念完全不同,大阪的零下五度是往地上扔球,碰地面就弹起来,北京?那是垃圾股跳水,一家伙砸下去就不动窝了……还有,大阪有西伯利亚来的西北风么?恍然大悟日本人的确耐寒,但耐不到刀枪不入的地步啊。

萨说你不是带了衣服么?快去穿上吧。

土肥反手拖过带来的大提包一把拉开——这也就是九一一还没发生的时候,要搁今天加上那副痛不欲生的表情闹不好就让警察当恐怖嫌疑分子抓了——土肥掏出一件夹克衫裹在身上,想想不够又抓过来一件开衫厚毛衣,感觉一下还不对,又加上一件大衣。

眼前一花土肥已经变成了鸵鸟,萨对这种变化的速度心中一愣。再看时土肥已经披上了自己的终极武器:一条大毛的裘皮围脖,然而效果似乎依然不佳,只听这位小姐用两只高跟鞋拼命地跺天安门广场的地砖咚咚直响,仿佛在搜索这下面有无地下工事,一边用无助的眼神向萨求救。

我有什么办法?刚才不是劝过你……

到日本以后,才明白,日本人的确冬天穿衣少,特别是小学生,冬天还是裙子短裤,十分耐寒,萨一度认为这是二战日本法西斯的遗风。然而按照我的日语老师说这实际与法西斯无关,而是因为古代的日本地瘠民贫,物资缺乏,棉花,布匹都是奢侈品的原因,养成了若干特别的吃苦耐劳习惯,江户时代连武士阶层袍子下面穿裤子都是正规场合——看过日本电视剧《捕吏晓兰之介》么?里面武士们飞跑时露出的光光大腿引来不少笑声,却是真实历史的反映。看来我的脑子里“日本是发达国家”这个观念先入为主了,古代的日本可不发达,他们的耐寒和《暴风骤雨》里面的“赵光腚”一样,是迫不得已的产物。

一个习惯养成以后,就往往难以改变,所谓“Old Things Hard To Die”,今天的日本人虽然不再缺棉花,还是保留了如此传统,特别是在学校制服这类可以规范化的地方。不过,也就是在日本这种冬天气候毕竟比较温暖的地方,加上日本大部分公共场所都有空调,衣服换来换去的显然麻烦,所以大多数日本人冬天外出的时候,就是采取披上件厚大衣紧跑几步的办法,腿上,就照顾不到了。但日本人也是人,不能违反人的基本生理规律,所以把地砖跺得咚咚直响就不是土肥的专利了,冬天日本的汽车站上,这是等车的女孩子的标准动作,虽然她们多半围着厚厚的外套和围脖。日本的传统观点,认为腿是不需要保温的,只要上身暖和就身体健康,这个怪异的观点虽然为日本人所信服,却似乎并不科学,日本的关节炎发病率居世界前列,年纪大的日本人因此步履维艰的在街道上比比皆是,窃以为和他们这种顾上不顾下的保暖习惯大有关系。

土肥用这种办法应付北京这种来自大陆腹地的酷寒,又哪里招架得住呢?

正在这时,救星来了,旁边有人说话:“这闺女,尽上边加衣服顶什么用啊?光着两条腿怎么加能不冷啊?怪可怜见的……”回头一看,是一个带着孩子和旅行包的大嫂,看来也是从老远的地方赶来北京看升旗的。

我也明白啊,可土肥旅行包里只带了一条满是窟窿的牛仔裤,这玩意儿虽然时髦穿上只怕也用处不大,闹不好更有伤风化,凌晨四点,哪个商店能这时候卖衣服呢?

还是中国的劳动人民宽厚富有同情心啊,大嫂说着,就从旅行袋里掏过来一条虽然粗糙却厚实的紫红色毛裤来:“俺多带的,让这闺女穿上吧,多少挡挡风”末了再重复一遍—“怪可怜见的。”

……

看过升旗,尖叫完毕,武警GG面不改色,没人搭理可怜的土肥……天也亮了。因为预约的时间不能更改,第二天上午我们按计划去拜访著名的美术家韩美林先生了,这时候商店还没有开门。

韩美林先生在他的陶艺室会见了我们,果然风度斐然,只是不时地上下打量土肥。韩先生可是艺术家啊,土肥长相平平,何德何能得韩先生如此“青睐”呢?

那就是她的打扮太奇特了,上衣和裙子明显是名牌的套装,优雅大方,只是裙子下面,却套了一条满是洞洞的牛仔裤,而洞洞里面透出来,裤脚下露出来的,又是紫红色的中式粗毛毛裤。

这是土肥死活硬逼着大嫂用一万日元卖给她的,因为大嫂就是不肯收钱,可怜的土肥激动得满脸鼻涕眼泪——可能也有一半是冻的。但是最终土肥还是一反日本女性不为己甚的传统坚决地做成这笔生意,因为她是绝不肯再脱掉这条毛裤的了。

估计韩先生今天还会记得这个土里土气的日本女孩儿。或许,韩先生还得想呢:这日本丫头是在用行为艺术考较我的艺术修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