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藓植物营养体:静--高格狂草的底蕴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9 00:32:26

静--高格狂草的底蕴

作者:□李哲    时间:10年10月26日  写草书很难,写狂草书尤难,这是书坛人的共识。

何哉?草书,强调书者在自由放纵、回归自然的情态中,进行充分“自我”的书写,最后呈现出来的作品又是符合法度的甚至是高于法度的,此境即孔夫子所谓“从心所欲,不逾矩”,但要达此境,只有两种途径,要么将规矩化入自己的生命,要么自己即规矩,而后者极易走火入魔,成功几无可能,那就只剩一条玄之又玄的高空钢丝了,能有几人在上面玩出惊人的花样?

有人说:玩艺术是“双手互搏”,言其矛盾也!狂草书的“双手互搏”夺人目神,摄人心魄,曾引得诗仙李白纵歌:“怳怳如闻神鬼惊,时时只见龙蛇走。左盘右蹙如惊电,状同楚汉相攻战……”

激烈的矛盾成就了狂草书的艺术地位,许多专家也对狂草书中的矛盾因素投入了十分的关注,如长短、方圆、粗细、刚柔、快慢、藏露、枯湿、浓淡、险夷、虚实、疏密、欹侧、聚散、开合……并取得了丰硕的研究成果,然而,在诸多的矛盾中,有一对却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那就是“动静”。

无疑,狂草书是动的,且通篇皆动,不识书者在其面前都能领略到强烈的动感,但对其中的“静”却鲜能明白地感受到。

  最近,拜读了王宏先生的狂草书法,我很愿意结合其人其书来谈谈对狂草书法“静”态的感受。  

一曰根底静

    人生“风筝”的线,常被少时的“我”拽牢,并深深地扎入脚下的那一片土地中,这就是一个人的根底了。常言“立志从小”,理在其中矣!一般地说,有什么样的根就长什么样的苗,这是自然规律,也符合人的发展规律,老子曰:“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王宏先生祖居湖南省衡阳县曲兰镇,此地长眠着明末清初伟大的启蒙思想家、哲学家兼文学家、诗人、书法家王船山(夫之)先生,其以“清风有意难留我,明月无心自照人”的坚、静品格与 “六经责我开生面”、“经世致用”的儒家人文精神,影响了曾国藩、毛泽东等一代代彪炳青史的湖湘风流人物。王宏先生说自己痴迷书法的原因中,有二个重要因素:一是从小生活在船山故里,先贤的骄傲与精神熏之陶之,入骨溶血;二是其启蒙老师与班主任都是师范国学科班出身,每天教学生吟咏诗词,讲述汉字的奇妙,尤其是一位擅长书法的班主任老师,时时津津乐道书法的博大精深,王宏耳濡目染,从而对书法产生浓厚的兴趣。那时,学校出宣传栏的工作成为王宏先生进行校园书法展示的最佳途径,潜修苦练的同时,又“经世致用”,岂不乐哉!

二曰心境静

作为艺术媒体工作者,我拜访过王宏先生两次,分别在其家与其办公室。说话轻缓而肯定,动作从容而沉着的他,总给人以儒雅、平静、淡定、亲和的感觉,与大家印象中的那种衔杯急走、以头濡墨、槌床大叫的“狂人”大相径庭。狂草不是要狂吗?他的狂在哪里?也许象张旭、怀素一样抱着个酒坛子就能狂起来,而王宏先生一般情况下是不沾酒的,更不要说什么酒“狂”了。或生疑惑:人很静,又不是酒“狂”,怎么能写狂草呢?谬矣!此种误解源自历史上李白、任华、陆游等名士都将其时的草书大家歌颂成酒饮千盅、放荡不羁的“狂人”,后人又乐于对文人的“狂狎”刻意地放大,甚至部分曲解,慢慢形成了今日这个错位的公众记忆符号。诗家望书家,以感而得形,以识而失真,总是隔了一层。

书者,有形狂与心狂之别,无心有形为假狂,有心无形乃至狂。放荡不羁、目空一切是形狂,思接千载、浪漫豪放是心狂,形狂不如心狂,形是外衣,心是内核。王宏先生很静,然不见其动者,不可谓识人。

 要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书法家,王宏先生认为其中重要一条就是要有从容平淡的心态,“无意于佳乃佳”。他当过知青、工厂学徒,劳作之余,青灯孤卷,碑帖相伴,乐此不疲,池水尽墨,如果说,这个时期要做到从容平淡是比较容易的,那么,从政且身居要职后的他,平淡又谈何容易?!个中情由,远不是一般客厅英雄所能理会到的。在《我书我情写我心》中,王宏先生倾诉了自己痴迷书法的第三个原因:“从政以后,在繁忙的事务和复杂的矛盾中,常常需要静下心来,反躬自问,以先哲圣贤的修身之道来激励自己。”余秋雨先生说书法是中国传统文化永久的缆绳,也就是说书法承续着中国传统文化的遗传密码,亲近书法也就是亲近传统文化,能够让人的内心接受熏陶、趋向宁静,从而追求高尚,溶入博大,他在文中说自己选择书法是“积极的休息与调整”,加上信奉老子“夫惟不私,故能成其私”,“夫惟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之论,故能从容淡定,闹中取静,让心灵走向自然和自由。

    在书界,已经成果斐然、地位显赫的王宏先生,有时还喜欢说自己是个书法爱好者,与一些自吹自擂的人形成鲜明对照。他无意靠炒作书法去敛财,而是真正将书法当成人生修炼的一种最佳方式,所以,他的书风很少受时风的影响,他默默地以古典为师,按着自己的审美方式静静地钻进了那一方属于他自己的艺术世界。 

三曰笔墨静

草书很飞动,然不能见其静者,不可谓识草书。我曾在一篇文章中论证:书无静气,便无高格。寓于草书,也不例外。这正是一般人所不能识见的,书界法眼、慧眼,以其验之,可立明矣!

在《我书我情写我心》中,王宏先生说自己由行而篆,由楷隶而行、草,在长期大量临习经典碑帖后,“总感觉到胸中豪气、激情没有抒发出来,直到我临习张旭、怀素的狂草,才找到了宣泄情感、释放压力、沉着痛快、淋漓尽致的感觉。”王宏先生这种“积极的休息与调整”,产生了一种“动”,使他与狂草书所要求的激烈矛盾发生共振,产生无比的愉悦和轻松,最后却是归于静的。我注意到王宏先生对狂草书的审美追求:“公孙舞剑的痛快、嫦娥奔月的浪漫、惊蛇出草的变化、关公捋髯的沉着”。我惊叹其中的“关公捋髯的沉着”,因为它是当代许多草书家都不曾悟到的重要艺术元素。正因为有了这种在大静气中产生的沉着,所以王宏先生的狂草书作,用笔往往放中有留,纵中有收;点画宛如金石,墨色绝不轻浮,即使是枯笔,也能分出三至五个墨色。通篇地看,往往笔墨纵横,大气磅礴,满纸云烟,细细地品,则有力注笔端,静气盈怀,这一动一静,形成强烈的张力,尤其是对“静”的锤炼,使王宏先生狂草书直指高格,具有鲜明的审美个性,与当下许多年青书家的草书作品拉开了距离,后者的草书往往架式十足,用笔飘举穿插,纵横放肆,形式极抓人,然细品时,则见笔墨轻浮,线条扁薄。

    修为不一样,心境不一样,笔墨也就不一样,故曰:书者,如也!如其学、如其人。湖南省书协副主席刘广文曾以“神通旭素,意会春秋”誉王宏先生的狂草,当是极简、极当之评。

 四曰理趣静

    王宏先生认为,真正意义上的书法家,必须有扎实的文、史、哲、美学功底。这正是许多当代书法家所忽视的,并且在一定的范围内形成了一种当然的论调:书法就是写字,字写不好其他东西有什么用?其言貌似有理,实则大谬不然。如书法真成了单纯的写字 “专业”,成了一种纯技巧,与中国传统文化脱节,或搬西方的点、线、面来改革中国书法,写些国人都不明白的“艺术”,那书法还有什么深意可言?陈传席先生正是从这个角度说:“不能文而能书者,古今绝无一人。”那么“文”从哪里来?当然要从自然中来,从中国传统文化这块厚土中来,其中理应包含文、史、哲、美学等知识;如果认识不到这一点,恐怕不宜在艺术圈里混,其非啎我,实为逆道。

    识多才能眼高,眼高才能进步;才能不俗。“眼高”可辨方向,可知好坏,可晓从来,可明去的。相对书法创作本身,它更富于理趣。王宏先生在很早以前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他广泛地学习,几十年如一日,不断提升自己的眼界,其学及文学、经济、法律、艺术等,广泛摄取,全面推进,其位由本而硕,由硕而博,层层高升,使自己有长足进步的动力。

    理趣静的人善于思考、归纳、发现,并在此基础上高起点地实现快速跨越式前进。昔日,草书大家于右任先生编《标准草书》,就是一种理趣,今日,王宏先生发明了“三米字格草书行定位法”,荣获国家专利,也达成其个人狂草书理趣上的一个高峰,湖南省书协主席何满宗先生评其:“打破了历来以单个方块汉字为研究单位的成规,可以说是书法研究中的一个革命性的突破。”王宏先生以此法成书刊行,已再版多次,功德无量!

    当代书法界德高望重的沈鹏先生,在一些重要场合说到他对当代中国书坛的遗憾:在熙熙攘攘的书法队伍中,鲜见能与这个伟大时代相匹配的狂草书作品与狂草书家。

    何哉?当今无狂人欤?否!乏静气也!

    老子曰:“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在当今这个时代,我更愿意高呼:狂草不贵于狂,而贵于静。王宏先生的践行正贵于此。

2008年8月28日于长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