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chelor of arts翻译:《对“与天、地、人奋斗”的反思》连载之十五

最可怕的不是狗心，而是人心

——《对“与天、地、人奋斗”的反思》连载之十五

作者： 姚监复 2006-06-02 13:48:00 发表于：博客中国

对“与天、地、人奋斗”的反思

姚监复

二、以阶级斗争为纲，还是发展生产力是硬道理？—— 错误地与人奋斗，其乐无穷！

最可怕的不是狗心，而是人心

        苏联米·布尔加科夫的小说《狗心》，1925年已脱稿，1926年5月7日被苏联国家政治保安总局在搜查作者住宅时没收，被扣压整整62个春秋后，又搬上了舞台和电视台。《狗心》由钱诚译成中文，收集在百花文艺出版社的《不落的明月》一书中，列入“外国争议文学名著丛书”。《狗心》的坎坷命运和作者的悲剧，看来是由于作者对“人心”与“狗心”作出了太深刻的又相当准确的比较后，得出的结论：“最为可怕的是他现在拥有的已不再是狗心，而恰恰是颗人心。而且是自然界中一颗最为卑鄙龌龊的心！”

“他”和“它”

        米·布尔加科夫说的“他”，是沙里可夫，“确系莫斯科市公共卫生局所属清除莫斯科市流窜动物（猫及其他）科科长”的波利格拉夫 . 波利格拉佛维奇 . 沙里可夫同志。而这位沙里可夫，在由菲利普 . 菲利波维奇 . 普列奥布拉任斯基教授移植一个刑事犯的脑垂体之前，只是一个喜欢追猫、啃骨头的丧家犬，卑贱的畜牲，苦命的狗。它被教授用腊肠引诱回家，做人的脑垂体移植入狗脑的试验，并叫它为沙里可夫。移植了脑垂体，狗变成人，“它”变成“他”，沙里克成了沙里可夫。

狗心换成人心以后

        教授为狗做了成功的更换脑垂体手术以后，沙里可夫仍然保留了狗的一些本性：它（他）在楼梯上咬了一位妇女；它追逐猫，要把公猫打死在浴室里，而 “全身生着老虎斑纹，像旧警士似的脖子上结着个浅蓝色蝴蝶结的公猫从窗里蹿了出来，猫恰巧落在桌上一个长盘子上，把它砸成两半；”……教授对沙里可夫作出的结论是：“ 您还处在最低级的发展阶段！您还是个正在形成的、智力发展很差的生物，您的所有行为都完全出于动物本能，而您竟然要在两个受过大学教育的人面前，以完全令人无法容忍的放肆无礼态度，提出什么关于分配所有财富的具有宇宙规模的建议，何况是个荒谬程度达到宇宙规模的建议……与此同时，您自己呢，您还在偷吃牙粉！”

        对于狗性难改的问题，教授和他的助手之间出现了一番值得深思的争论，助手博缅塔尔医师认为“单看沙里可夫对待猫的样子就行了。因为这个人胸膛里是一颗狗心嘛。” 教授却说：“ 不对，不对。大夫，您这么说可大错特错了。看在上帝份上，别说狗的坏话吧。抓猫不过是暂时现象，这是个管教问题，只需两三周就能改过来。请您相信我的话，过不了一个月，他就不会再到处追猫了。”  “ 为什么现在做不到？”  “ 很简单嘛，要知道，脑垂体不是悬在半空中的。不管怎么说，它也是移植到狗的脑髓里去的，它总得有个驯化的过程。沙里可夫现在所表现的不过像狗的一些残余习性。而且，我还告诉您，今后在沙里可夫的行为中抓猫还得算是最好的呢。您要明白，最为可怕的是他现在拥有的已不再是颗狗心，而恰恰是颗人心。而且是自然界中一颗最为卑鄙龌龊的心！” 博缅尔塔夫坚决地说 “ 我一定要弄死他！”

沙里可夫的卑鄙人心更危险

        在公寓管委会主任、支部书记的培养、关心和教育下，沙里可夫当了科长，乘坐大卡车回家，“ 以非同寻常的庄重姿态大步走了进来，他一言不发地取下帽子，把大衣挂在衣架上，露出了他的一身新装：上身是件别人穿旧了的皮夹克，下身是条磨损了的旧皮裤，脚蹬一双英国制高筒皮靴，靴子带一直结到膝盖下。前室里立即充满一种强烈得令人难以置信的猫的气味。”因为他已荣任清除莫斯科市流窜动物（猫及其他）科科长，身上的一股讨厌气味来自于死猫，沙里可夫说：“有什么办法呢，确实有味儿，很自然嘛：我干的是这一行啊，昨天我们一直在掐死猫，掐死了很多。”

        当然，沙里可夫的狗性在掐死猫的科长政绩是很大的，但是，他还要猎取更大的掐死人的政绩，因为他的狗心已经换成人心，自然界中最为卑鄙龌龊的心。一位病人把沙里可夫的告密信交给了教授，读着读着，气得教授脸上红一块紫一块，信上说：教授“威胁说要枪毙公寓管委会主任施妄德尔同志，由此可见他必定私藏着枪支，他还发表反革命言论，甚至命令她家的女仆季娜依达?普罗科菲耶夫娜?布宁娜把恩格斯的著作扔进炉膛烧掉。他是个明目张胆的孟什维克，他让他的助手伊万?阿尔诺德维奇?博缅塔尔秘密地住在他家里，不报户口。签名：清除流窜动物科科长波?波?沙里可夫。旁证人：公寓管委会主任施妄德尔、支部书记波斯特鲁欣。”

        最后，逼不得已教授只有再动一次手术，把这位清除流窜动物科科长沙里可夫，再变回动物，还原成狗。当刑事警察、侦察员带着搜查证、逮捕证来教授家时，从公事包里取出的公文是“鉴于有人控告普列奥布拉任斯基、博缅塔尔有杀害莫斯科市公共卫生局清除流窜动物科科长波利格拉夫?波利格拉佛维奇?沙里可夫的罪行……”教授像一位君王似的耸耸肩说：“那儿来的什么沙里可夫？啊，对不起，您是说我家那只狗吧……就是我做手术的那只狗吗？”“对不起，教授，不是狗，他已经成了一个人。问题就出在这里。”教授问道：“您是指它曾经会讲话，是吗？但是，会讲话还并不意味着它就是人。不过，这并不很重要。重要的沙里克现在仍然活着，绝没有任何人杀死它呀！”教授一边读着搜查怔，一边令博缅塔尔把沙里克牵来给侦察员看看。

        博缅塔尔吹了声口哨，“从教授书房里应声跳出一只样子奇特的狗：狗头上有一块块脱毛的秃斑，有些地方长着长毛，它像经过训练的马戏团里的狗一样后腿直立着走出来，然后才四腿着地走，并向周围看了看。这条头上有一圈紫色伤疤的、样子奇特的狗忽然又后腿直立起来，咧着嘴笑了笑，便自己坐到圈椅上去了。民警奇怪了：“对不起，是怎么回事？他在清除科任过职呀……”“是他，我是说，外表是他。”“他不是会说话吗？”教授说：“到目前为止，科学还没有找到把畜牲变成人的方法。我作了一次试验，并不成功。起初一段时间它曾经会说话，但很快又开始向原先的状态变化了。这叫返祖性。”坐在圈椅上的狗忽然大声叫道：“不要说不文明的话！”并且站了起来。来搜索、逮捕教授的人脸色发白，公事包掉在地上，昏倒了！这只狗的狗眼里还看得见教授，“这个顽强的、锲而不舍的人还在继续探索着什么，他不断地切割、观察、眯着眼睛，口里唱着'驶向神圣的尼罗河畔……？’“

他走的是一条真挚的人生之路

      〈狗心〉的作者，米哈伊尔·阿法纳西耶维奇·布尔加科夫1891年5月15日出生于乌克兰基辅一位神学教授家庭。1921-1927年发表了一系列作品，1925年的长篇小说〈白卫军〉和改编为剧本的〈图尔宾一家的命运〉受群众欢迎的同时，被批判为“反苏维埃”、“丑化社会现实”、“诋毁革命”、“美化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为白卫军辩护”。斯大林批评“布尔加科夫的〈逃亡〉一是企图引起人们对某些流亡分子者怜悯（甚至同情）的表现，也就是企图为白卫分子的活动作辩护或半辩护的表现，像现在这个样子的〈逃亡〉是一种反苏维埃现象。”在1930年4月14日马雅可夫斯基自杀后，4月18日斯大林给布尔加科夫打来电话，莫斯科艺术剧院才录用布尔加科夫为助理导演。因为他在3月28日给斯大林的信中要求“以政府认为必要的任何形式处置”他，因为“我目前所面临的只有极端贫困、流落街头或死于沟壑。”1932年1月苏联政府决议恢复〈图尔宾一家的命运〉的公演，因为斯大林说了一句此剧“并不那么坏”吧。但是，布尔加科夫的其他剧目不能上演，小说不得发表，直到他告别人间。他一直埋头创作〈大师和玛格丽特〉，在逝世（1940年3月10日）26年后，1966年底才在苏联发表。他默默无闻、保持沉默，才得以苟延性命，但是文学家的生命是悲剧性的。法捷耶夫说，在布尔加科夫“逝世之后，人们将比他生前更加了解他，虽然这非常令人遗憾。”“无论是政界人士，还是文化界人士，都知道他是一个无论在创作上，还是在生活上都没有背起沉重的政治谎言包袱的人。他走过的是一条真挚的人生之路。”他的身上有一颗勇敢的种子，他忠于人民。忠于真理、忠于自己的信念，不屈服于压力，不为了眼前的需要而背叛良心。（钱诚：〈译者前言〉；〈不落的明月〉P10-12页）因此，他死后几十年得到了人民的理解和欢迎。

        这样的作者，写出〈狗心〉这样似为荒诞的小说，“带着狗心的人”和“最可怕的恰恰正是颗人心”，却是现实的镜子。生活中，过去、现在和可能在将来，在苏联、俄国、中国、美国周围都确实找得到这种长着人心，自然界中最为卑鄙龌龊的人心的狗。

  2000.10.1.     国庆节51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