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 不良少年矫正学校:影响TCL四诸侯：万明坚温尚霖赵忠尧杨伟强

　　“袍哥”万明坚

　　TCL有一次为组织活动而在办公楼一层排演双人舞。这时候，一个人从11层径直跑下来，声称自己不仅擅长体育、唱歌，也能跳这种双人舞，请组织者下次一定记得用他。

　　这个人就是万明坚。当时他还只是TCL通讯公司研发部的一名工程师。

　　相似的情形又发生在1998年。万明坚此时已是TCL通讯公司主管研发的副总经理。他认定做手机有前景，多次主动游说李东生。当时的TCL通讯公司正处于低谷，固定电话机业务利润非常稀薄。游说的次数多了，李东生开始仔细考虑这件事。这一年年底，吴邦国到广东省视察时对主管工业的副省长建议，像TCL这样的公司可以进军移 动电话业务。这位副省长马上打电话给当时正在香港的李东生，李东生即刻从香港赶到广州。与此同时，万明坚也按李东生的指示从惠州赶到广东省政府。他们在省长办公室里谈了一个多小时，TCL集团进军手机新业务的计划就这样敲定了。1999年春节，两个人又到意大利考察。约半年时间，TCL移动通信有限公司启动了，万明坚就任总经理。

　　TCL与汤姆逊合资，集团很多人认为赌得太大，太冒险。万明坚却坚决支持：“不要说准备不足，等你准备好了还能干什么？”他还向李东生表态：“集团的各个产业群一定要互补互动，互相支撑。我们手机这块一定不能有风险，要扎扎实实做支撑，一旦彩电业务出现风险，我们就迅速顶上去！”

　　万明坚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特点在他执掌TCL移动通信后更加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他马不停蹄地奔波各地察看市场，随身携带一个大提包，内装各式TCL手机。他常常迫不及待地打开大包，把手机们晾晒出来，像一个超级推销员那样征询别人的意见。

　　与此同时，万明坚的权威逐渐在工作中形成。他行事风格强硬且锋芒毕露，看似狂傲不羁、不拘小节，其实又极其细心审慎。他能从上百页的报告中挑出错别字，这让下属不敢有一丝的侥幸心理。分公司经理们每次见他之前，都必须充分准备以应对他可能提出的诸多问题。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不踏实，要先和万明坚的秘书沟通，调整心态后才敢推开万明坚办公室的那扇门。门背后，等待他们的照例是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但私下里，万明坚又和这些人称兄道弟。他们从各地回来时，他会请他们吃饭，然后拉他们到惠州的江北公园跑步。他跑15圈，他们跑10圈。这些营销骨干们在外面呆久了，常参加一些卡拉OK、桑拿等在万明坚看来“不健康”的活动，难免流于松散，因此他要时常对他们进行小小的“军训”。

　　万明坚的权威还延伸到了经销商那里。传说万明坚每次出现在各地经销商面前时，仪式的规格是：当地最高档的酒店铺上红地毯，经销商们夹道欢迎。真实状况肯定要打很大折扣，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万明坚力图树立在经销商心中的强势形象，传递TCL手机正当盛世的信号。

　　万明坚就这样被认为具有“四川袍哥”的气质。他内心的激情和对人情世故的不够练达外化为狂傲的表象，但他自认为是个“大谦逊、小骄傲”的人，对自己不懂的事有足够的尊重。他曾专程北上求教于管理专家，而他在专家面前表现出来的像小学生一样的谦逊，让身边的人大吃一惊。

　　在公众眼里，他的优点和缺点同样明显。幸运的是，李东生弥补了他的这一缺陷。在今年10月31日TCL集团整体上市、吸收合并TCL通讯股份有限公司的小股东大会上，当小股东全票通过决议的结果宣布后，李东生立刻站起身来向股东深深鞠躬，而万明坚此刻正闷头坐着。李东生拉了拉他的衣袖，万明坚才恍然大悟地站起身来。会后，万明坚很快踪影不见，而本来另有安排的李东生却转身留了下来，热情地与投资者们合影留念。

　　事实上，正是李东生的包容和公司运作的顺利使得万明坚可以继续保持他的个性：“我的个性这些年来并没有什么改变，该做什么事情还做什么事情。我确实很感谢李总，我只有在TCL才能干成一些事情，到其他地方去都不行。”

　　今年9月29日，TCL集团以吸收合并TCL通讯股份有限公司的方式上市的协议签署后，有人开始猜疑：万明坚功高盖主，李东生趁机削藩。策略部和集团品牌管理中心的主管异常紧张，担心万明坚被激怒。但让人吃惊的是，万明坚淡淡地说，公司大了，什么说法都有。李东生则专门写信给万明坚，请他不要在意外面的言论，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

　　万明坚拥有所有手机厂商中最高的经销商忠诚度，但是当经销们商凭借TCL手机开上了宝马760后，他们会继续饮水思源还是会变得难以掌控？更重要的是，今年以来国内手机市场竞争持续加剧，TCL手机业务整体状况目前比较健康，前3季度的主营业务收入较去年同期增长20%以上，但主营业务利润却在下降。

　　TCL手机业务对于集团的份量是举足轻重的，尤其是在集团大举扩张之时，手机是获得稳定现金流至关重要的力量。在手机市场风声鹤唳的大势之下，万明坚需要再次证明自己。

　　“小资”温尚霖

　　2001年，李东生带领TCL集团总经理以上的领导者进行为期3天的“卡内基培训”。其中一项是要大家发言说出内心的感谢，李东生站起来说他要感谢3个人：一位是每天准时安全送他到目的地的司机，一位是把TCL销售公司发展到一个高度的袁信成，一位就是“从来没让他操过心”的TCL国际电工总经理温尚霖。“温尚霖从来不给我出这样那样的难题，提这样那样的要求，不像其他人那样把难题摆在我面前，让我为他们思考为他们做决定。即使有什么事情，温尚霖也只会让我做选择题。”

　　让李东生没想到的是，TCL国际电工的产品直接切入高档市场，经过两年艰难的市场开拓期后，稳步成长为年销售额6亿元、年投资回报率100%的优质企业。

　　温尚霖说：“总裁全部授权给我，干涉很少，一年也来不了一两次，今年还没有来。尽管我们今年有6亿多元的收入，在集团中却可以忽略不计，但总裁对我的业绩非常认可，对我也非常信任。他在很多场合都讲过，温尚霖把所有时间交给了国际电工，在集团这样的总经理不是太多。”

　　温尚霖从1988年开始阅读欧美的管理书籍，最重要的心得是一定要创建属于自己企业的文化。在1996年TCL国际电工度过创业期进入稳定成长期后，温尚霖花了近一年时间，自己慢慢编著了一本书——《灵魂的塑造》。这本被认为极其“小资”的书的第一章是《发现智慧》，第一条是“青春是一团用玫瑰编制的花冠”。

　　温尚霖本人的领导风格从2000年开始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的助手和副总陈北煌曾经对他说：“你过去的管理真的挺差。”在创业初期，他脾气暴躁，甚至把质量不合格的插座直接掷向质量管理人员。但随着企业的发展，这个追求完美的人开始像注重产品品质一样注重管理品质和生活品质的提升和完善，慢慢变得宽容和温和。

　　派人到湖南一家公司参观学习后，温尚霖发现了制度的弊端——扼杀员工的创造力。他因此更加确信，自己的企业要拥有的是宽松、平等、自由的氛围。面对越来越繁琐的规章制度，温尚霖认为：“能不要的就不要。相当一批制度仅仅是为20%的人制定的，却导致80%的人失去创造性。我宁可20%的人犯错误，也不要这些制度。”

　　他鼓励员工快乐地工作，大胆享用自己创造的劳动成果，允许员工按照自己的喜好留长发，着装展示个人风格。他本人会在冬天系一条白围巾，并巧妙地在胸前打一个结。在星期六的企业文化早会上，如果感觉最近西北市场做得不够好，所有员工就会一起学唱一些歌曲，以激发斗志。

　　温尚霖受欧美管理书籍的另一个影响是：“中国企业是长官式文化，下级习惯向上级汇报工作。我认为下级有自己的责任，没事不要总找上级。上级也有他的责任，他的时间不只是用来接待你的。我就不经常找有关的领导汇报工作，但如果他们找我，我会很诚恳。这让我在集团内显得很另类。”

　　温尚霖善于和员工、客户沟通，却极不擅长和领导、和集团的职能部门沟通。除此之外，他还对李东生存有严重的畏惧心理：“总裁这个人脾气很大，比较暴躁。我刚开始创办国际电工的时候，他有时会过来和我一起主持业务会议。我很多方面没有经验，做得不够好，说话不得体，他就会当着众人的面骂我。我对他有畏惧感，尽量避免跟他打交道，就是怕他会骂我。这种感觉我从来没有跟他讲过。但大家都知道总裁心胸很宽广，他骂了你，但知道你的才能在哪里，他仍然会继续用你。”

　　前不久，李东生请集团高层领导吃饭。席间，李东生当面说温尚霖不简单，一是当初主动要求放弃15%的股权，二是在2002年的时候，温尚霖主动打了一个报告，建议集团派一个副总裁级别的人管理国际电工。李东生称赞他为了公司的发展，宁肯放弃自身的权和利。

　　这两点从温尚霖的角度看来又是另外一种体会。TCL国际电工刚成立时，李东生许诺给他15%的股权。到1995年，公司个人拥有股份的只有他一个人，难免有人嫉妒。温尚霖认为这样下去不利于企业发展，就主动写申请要求放弃股权，但要做法人代表，拥有管理权。李东生立刻批准。到1997年的时候，李东生主动提出让TCL国际电工改制，拿出20%的股份给中高层员工，温尚霖就又拥有了股份。“总裁很讲义气，会让你得到相应的回报。这些人死心塌地跟他干，就是因为跟他干没有错。你应得的东西，自己不想他也会为你想。”温尚霖说。

　　在“龙虎计划”中，电工业务作为“虎计划”的一部分被列为集团主营业务之一。李东生认为，电工做好了，做百八十亿不成问题，但单靠自己发展不行，要寻找合作伙伴。兼并也好，重组也好，集团现在已经有这个实力来进行投资。

　　“我一直在想李总当时是怎样做起来的？他善于用人，勇于授权，我现在正努力仿效他。我想让常务副总去管具体的事情，明年我的工作重点一是抓对外的项目合作——不一定是生产开关插座的企业，只要是相关联的跟集团产业政策不冲突的，就可以跟他们合作；二是抓人力资源——中高层以上人员的招聘、培训、发展。”显然，温尚霖要按照李东生的路数来壮大自己这块业务了。

　　“移民文化”中的赵忠尧

　　多媒体事业本部总裁赵忠尧在TCL是个传奇人物。从1991年进入TCL开始，他做了12年的Sales，所到之处都是要为集团“打粮食”的部门。这样的出身在TCL被称为“封疆大吏”。

　　1991年11月，赵忠尧进入TCL，在惠州的大街小巷卖音响。春节一过，西北人赵忠尧就被派到西安，负责整个西北大区营销网络的建设。

　　这时李东生做了一件让赵忠尧颇为惊讶的事。1992年5月，也就是赵忠尧进TCL刚半年的时候，李东生给他发过去一车皮货物。多年后，赵忠尧跟李东生开玩笑：“你那时给我发了2000万的货，我一转手变现1500万没问题，你信不信？”李东生回答：“我信。”

　　“我当然不会这么做。”赵忠尧不负信任，业绩从1992年的70万元到1993年的500万元、1994年的2800万元、1995年的5400万元、1996年的9000万元。1997年营业额做到1.8亿元的时候，他被李东生调回总部，担任TCL集团销售公司副总经理。这期间，赵忠尧先后被分配管理不同产品的销售：“我在TCL做事情从来都是成功的，没有任何失败记录。”

　　今年1到6月份，赵忠尧一边对多媒体事业本部进行管理架构调整，一边仍必须要完成今年的利润指标。这半年里，多媒体事业本部的利润比去年同期下降了一半。到第3季度，在谁也不相信会有改变的情况下，调整显效，赵忠尧按计划完成了今年的利润指标。

　　赵忠尧把TCL集团的企业文化归结为“移民文化”：公司每个部分都是一个生命的有机体，都很活跃且自成体系，都能自行造血并汇入大江。“只要有能力为公司做贡献，你就能发达。TCL有很多人很‘拽’，你得有资本‘拽’，如果你一年给集团赚10个亿，你当大爷就当大爷了！但如果你做不出成绩来，自己都不好意思。这也是移民文化的残酷性。”赵忠尧说，“在移民文化的环境中做总裁也非常辛苦，必须比别人强，让人服。在管理当中，撤掉一个人是最简单的，如何让他离开原来的位置而又能死心塌地接着好好干才是最难的。但李总做到了，凭这一条，就是厉害！”

　　“模范生”和“亏损大户”杨伟强

　　TCL电脑公司总经理杨伟强1995年进入TCL之前，换过至少七八个单位，其中一次历时仅一周。

　　但杨伟强已在TCL呆了8年。他认为自己继续呆下去的原因，是李东生的为人和他那种真诚而强烈的使命感。当年李东生在惠州获得的资源并不多，TCL彩电发展的几个重要节点，杨伟强都身处其中，亲眼看到李东生一路的不易：“在TCL，你总结不出一个所谓的愿景。但如果你读得懂李东生，会知道他心中的愿景。同样是做一件事情，你不是为生计而做，而是为胸中涌动的一股激情和冲动去做，这是我愿意追随他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杨伟强不再选择拂袖而去，就是基于认同和追随。而在理念和人格认同的前提下，他必须承受所有的委屈、压力、抱怨、郁闷。

　　2001年，杨伟强承受了巨大压力。原因很简单：他成了整个集团的亏损大户。

　　李东生重数字。TCL集团的大会、小会、每月的经营分析会，所有事业部总经理都在场，财务部门会把各业务块的业绩“啪”地一下打出来，自己怎么样别人怎么样，像明镜似的。看到自己的业绩数字被摆在集团产业结构里相互比较，杨伟强觉得有点委屈：“可能是因为我们的母体不在IT产业内，对这个产业的一些变化更多是看数字，而不太关注其中的过程。”

　　外界很少有人知道，杨伟强是踩着业绩丰碑来做电脑的。他在进入TCL短短3年内就成为这个崇尚结果的公司为新进员工树立的标杆和偶像。那时，在TCL到各大院校招收毕业生时所播放的宣传片中，第一个出来讲话的就是杨伟强。

　　紧接着，TCL在南戴河开全国经销商大会。会议间隙，李东生把杨伟强叫了出去，两人各拿一罐可乐，沿着南戴河的海边走。此前杨伟强从来没有跟李东生单独说过话，那是两人第一次正式交流。李东生直接提出让杨伟强回惠州销售公司总部。杨伟强感到很突然。后来杨伟强发现，李东生找你谈话征求意见的时候，他早已经做了决定，你答应就行了。

　　1996年8月，杨伟强调入TCL销售公司总部任市场经理，负责彩电的全国市场推广。当时华东市场的竞争异常激烈，南京的熊猫、江苏的孔雀、青岛的海尔、海信，还有诸多上海当地的品牌林立。8个月的时间，华东业绩迅速提升。1997年6月，杨伟强被李东生任命为华东区销售总监。2个月后，杨伟强成为销售公司副总经理，负责市场营销。

　　1998年李东生决定进军IT产业后，任命杨伟强担任电脑公司总经理。突然之间，TCL集团的“模范生”杨伟强成了“亏损大户”，濒临被干掉的边缘。TCL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杨伟强会就此消失。方式不外乎两种：一是集团做调整，二是本人承受不了巨大压力而主动离开。这完全符合TCL集团崇尚结果的企业文化和游戏规则。

　　但李东生没有撤换杨伟强。杨伟强的想法是：我真那么差吗？你不干掉我，我就厚着脸皮留下。

　　李东生没有忘记这个“亏损大户”曾经是TCL的“模范生”，他把杨伟强以前积累的信用在关键时刻透支给了他。

　　2003年，TCL电脑公司终于气象回春。但在李东生心目中，从来没有“业绩不错”这个词。他等待着杨伟强重建信用的那一天。

　　李东生与诸侯

　　不要轻易评价一个商人的性格，因为他实际想成为的人和商业要求他成为的人之间总是相差很远。这让旁观者在听到有关李东生驭人有术的神化倾向描述时，不得不持保留态度。

　　但是，清楚知道自己是谁、对他人有什么样的影响力以及他人怎样看自己，这的确成就了李东生。李东生缺少在公众场合的煽动力和感染力，这早已不是秘密。在内部，一般员工对他的印象也是“讲话很宏观”。他对内有时候会表现得暴躁，对外却一律谦逊示人，几乎所有合作方都能和他保持私人和商务上的良好关系。他在给予对方回报上表现出来的慷慨与舍得从来都超出对方的想象。他对下属非常信任但在“成王败寇”的游戏规则上毫不留情。几年来TCL切入新业务时虽有失误，但基本上抓住了好的时机。正如他的下属所说，从结果看，他的确让人信服。

　　李东生的背后，是万明坚等“能人”鼎力打下的江山。而TCL集团的“能人”还有不少。今年TCL成为国内企业国际化尤其是通过资本运作的方式实现国际化的先锋，人们关心的是，谁支撑了李东生的国际化战略？

　　看看李东生的背景，他早年曾参与惠州20多个合资项目的引进和筹建，“为惠州电子工业的起步和发展做了大量基础性工作”，因此对外合作、“借力打力”原本就是李东生的思维。不过，在李东生对外合作的谈判中，还有一个关键人物，这就是总裁特别助理严勇。严勇先后毕业于北大数学系、斯坦福大学工商管理学院，擅长合作项目的谈判与运筹，以精力旺盛著称，据说在谈判进展到深夜2点时依然“谁也别想蒙他”。

　　赵忠尧仔细研究过邓小平理论，他认为其中有两点是核心：一是“猫论”，不管黑猫白猫，捉住耗子就是好猫。这意味着“有乱方有治，大乱才有大治”。二是包产到户，把土地分给了农民，并公平地让他们享受到自己的劳动成果。

　　也许，这也是李东生和诸侯们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