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嘌醇片过敏:《女生贾梅》3——4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6 03:22:50

三、假期打工女
    
我每隔三个月就得换一句名人格言作指南,刚开学时是莎士比亚的名言"书籍是全世界的营养品。"后来是但丁的"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现在,又过了三个月,要放寒假了,我又得换一句名言校正自己。切记,一定在下周前换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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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贾梅日记
    
在家里,爸爸是头号的报纸迷;大概是因为他每天坐在家写写弄弄,很少有人来聊天,所以就把报纸当作朋友了。每天掐准时间去信箱取报纸,哪天要是邮递员漏投了报纸,他就像丢掉了贵重东西似的坐立不安。
    
爸爸读报纸像是研究世界,不但每一个版面都细读,而且连中缝或是报屁股上的方块文章或是无关紧要的短讯都不漏掉。而且,他读过后就几乎能背出来,比方,哪一国的总理要来访问了,外国人名再长他都能脱口而出,还能发挥,比如猜测哪位领导会去机场迎接,往往就像在礼宾司有内线一样,他总是猜得极准。
    
如果要评选什么"最佳读报者",贾梅一定大公无私地投他一票。
   
贾梅平日很少看报,偶然翻翻,也只是一二分钟。说实在话,报上也没什么对初一学生有吸引力的消息。这天,她随手拿起报纸来,第一眼就像触电似的被一行小字吸引住了:南国歌星左戈拉下月将来本市献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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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戈拉,左戈拉要来了?!"贾梅欢呼道,"特大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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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左戈拉?是俄国人吗?"爸爸说,"贾梅有长进,关心时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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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立刻给林晓梅打电话!"
    
爸爸忽然开窍了,"哦,是那个歌星么?对了,登在第四版左下方,叫左戈拉;嘿,这名字就够疙瘩的,听起来像有壳的海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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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攻击他,好不好!"贾梅说,"我崇拜这人,简直是百分之百!"
    
在班级中,几乎每一个女生都有自己最喜欢的歌星,有的是童安格迷,有的一天不听张国荣的歌就茶不思饭不香。贾梅的崇拜对象过去老是换来换去,总选不定;这几个月却一下子迷上了左戈拉,而且迷得很深;恰巧,林晓梅也转了方向,开始搜集左戈拉的照片和介绍,所以她们成了中坚的左戈拉派。
    
贾梅拨通了电话;"喂,林晓梅,左戈拉要来了J"    "昨晚就听到广播了,嗨,到时咱们买前排的票去!"林晓梅说,"我还准备给他献花,对,机会难得,我绝不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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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还得买票,"贾梅说,"第一排的票外加一束鲜花得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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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五十元,"林晓梅说,"向你父母拉点赞助,没什么问题吧?"
   
正在这时,爸爸朝这边喊:"说话简洁些,电话帐单这个月又得超支——谈来谈去,就为这左戈拉,有什么意思!"
    
贾梅灰溜溜地通知对方:"拉赞助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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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出去挣钱!"林晓梅说,"明天就放寒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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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钱?怎么个挣法?"
    
林晓梅说:"就是出去打工呵,帮人家干点活,然后让人家从腰包里拿出钱给你买票。这样很公平!"
    
哦,天无绝人之路。贾梅一下子看到了希望,连声说:"太好了!太好了!"
    
林晓梅是比任何别的初一女生要老练、精干,当天下午就帮贾梅介绍了一个餐馆老板。听说那老板是林晓梅的表叔,反正他愿意付五十元钱,条件是贾梅寒假中每天去餐馆干半天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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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上班去了!"贾梅在饭桌上发布新闻,"国外中学生假期里也打工,所以你们别拦我!"
    
爸爸妈妈听了那事的来龙去脉,都愣在那儿。只有哥哥贾里不无嫉妒地挑毛病:"干一个寒假才给五十元?剥削人一样!"
    
贾梅说:"可我在家帮着做家务一分钱也拿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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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怎么变成小商人了,"贾里说,"我将来要赚就赚大钱,像我这种高智商的人,月薪至少一千元,还得是美金!"
    
妈妈插言道:"每天早上七点到十一点,大冬天的,你能爬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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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是个问题,"贾梅说,"能不能买个闹钟赞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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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个闹钟就得几十块。"贾里霍一下站起来,"完全可以找出更节约的办法,比方说,每天由我来叫醒你,然后你每天付我些钱,五角就行。"
    
后来,爸爸特意去那餐馆吃了一顿,实际上是去摸底的,相当于"克格勃"。贾梅听到他回来对妈妈说:"她什么都不会干,出去学点本事也好。即使不拿钱,算交学费,那也合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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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什么工?娇小姐一个,两天就会让老板赶回来的!"妈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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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不至于,为了左戈拉,她劲头大得很哪!"爸爸说,"那左戈拉到底是个什么人物,我也想会会他。"
    
难怪贾里一直说爸爸偏心。看,爸爸还带回来一个电子闹钟,上面的标价是五十元。贾梅连连叹气:早知这样,不买闹钟,也不用打工,这笔钱买票买花正好。好心的爸爸重文轻理,连起码的经济概念也没有。
    
不过,贾梅很快就感觉到,一参与打工,社会地位就不同了。一旦戴上围兜、袖套,在饭店后堂洗洗碗、拣拣菜,别人就开始称她"小贾",像称呼有工作的年轻人那样,而不是什么"贾梅同学"了。还有,大家的谈话内容很广,也不避开她,这就让她有机会看到世界的另一个角落。
    
这是家个体餐馆,小小的,经营酒菜、汤面。老板是个胖胖的中年人,不凶恶,对谁都是客客气气,还爱说点笑话。早上生意清淡,他就边干活边妙语连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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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么,我家那一带左右邻舍都被撬窃过。有一家姓张,已经被窃过两次了,主人怕贼再来光顾,就在桌上留了张条子,写道:本室已被撬窃两次,请勿再白费气力。不料,一天那贼又来了,看罢条子,在下面批道:情况属实,但功夫不负有心人,此行仍有收获。"

    
说罢,他响亮地笑起来,他外号叫"阿五",笑法也和外号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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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贾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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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公安局就根据笔迹破了案。"阿五说,"坏人有什么当头,吃官司的份!"
    
不用说,在这种环境和心境中,贾梅工作得很努力,她要使这新的一笔写得漂亮,忙完这些忙那些,有时到了十一点也不走,又干上一阵。老板就留她吃饭,并且说,准备重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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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馆都分等级的,干后堂零活是最低档的,你很卖力,我决定让你早上干完后堂的零活后,再去饭堂上端盘子送菜,你要好好干!"老板笑哈哈地说,"中午一点钟下班如何?"
    
贾梅回家,兴高采烈地把提升的消息告诉全家:"我们老板真不赖,挺有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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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老板?"贾里说,"他干嘛不提加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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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钱的问题,"贾梅说,"他相信我!"
    
阿五看来为人厚道。这个餐厅就在贾梅的学校附近,店虽小,但店门外贴了一个很诱人的招牌:不尝不知道,一尝忘不了。所以还是很能招徐人的。贾梅班上的同学过去没进来过,现在听说她在这儿打工,都纷纷跑来东张西望,找她的人络绎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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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别影响她做生意!"阿五和气地说,然后就派给贾梅一些活,"谈天没关系,手上抓紧点!来不及,就让你们同学一起干!哈哈,互助精神。
    
更令贾梅感动的是,每到吃饭的时候,阿五就会和蔼地征求她的意见:"怎么?要留你同学吃便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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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贾梅很骄傲地对同学说,"请在我们餐厅用餐!"
    
于是,老板就亲自端出蛋炒饭、牛肉汤之类的佳肴,就像是一个家长招待孩子的朋友一样:"吃饱呵,不够还可以添!"
    
有一天,贾里也跑来凑热闹,还拉了鲁智胜当陪客。他们来得不巧,没人接待他们。因为正逢一个顾客跟老板吵,说白灼虾口味不新鲜,开价却贵得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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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什么?"阿五说,"这些生猛海鲜是从广州空运过来的,想想什么代价!"
   
晚上,贾里突如其来地间贾梅;"喂,你们店的虾真的是空运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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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空运?"贾梅说,"都是冻虾,我常用榔头把冰敲掉!"
    
贾里气得不得了:"我得给你们店换换招牌!等着吧,中国也有当代佐罗!"
    
第二天,店里果然发生了稀奇古怪的事。除了零星几个老顾客,几乎没一点生意。来往行人有的像要来进餐,但朝这招牌看看,就飞快地走过去了。第二天也是如此。老板急了,到处找原因,这才发现门外的奥秘,他立刻骂起来:"哪个杀千刀的干这种事  《衔也坡罚?"
    
贾梅一看,禁不住笑出声,招牌改了三个字,从"不尝不知道,一尝忘不了"变成"不尝不知道,一尝喊冤枉。"难怪肚子再饿的人也不肯进门。
    
一向和气的阿五恼羞成怒:"我要查出是谁,非跟他拼命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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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拼不过他的!"贾梅说,"他是徐文长!又名佐罗!"    "讲什么笑话!"阿五喘着气,气得要发心脏病似的。
    
二十天的寒假很快要过去了,可阿五迟迟不提报酬的事,这使贾梅很焦急。挨到最后一天,贾梅鼓足勇气说:"明天起我就不来打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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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对了。"阿五好脾气地说,"我们该结帐了。"
    
阿五拿出帐本和算盘噼哩啪啦打了好一会。贾梅想不出五十元工资值得这样横算竖算吗,她差点想说:"我不需要额外的奖金。"
    
终于,阿五拨拉完毕,笑盈盈地说:"你辛苦了好些天,钱却赚不多,真不好意思。"然后,他递给贾梅一个信封,笑容可掬地道了再见。
    
贾梅兴冲冲地举着装着她打工报酬的信封奔回家,进门就嚷:发财了!发财了。可是当她打开信封时,顿时就傻了眼:信封里只有两元钱。另附有四十八元帐单,详细地记着她和同学们吃蛋炒饭和牛肉汤的客数以及单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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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还去换那该死的餐馆招牌时,务必叫上我。"贾梅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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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长进不小。"贾里幸灾乐祸地说,"不过,既然你已被教育过来了,我的历史任务也就完成了!"
    
贾梅打工结束,口袋里只有两元钱,不禁有些灰心丧气,而左戈拉演唱会的日期却临近了。林晓梅屡屡催贾梅,问几时一起去买票。她也不想想,在她财迷表叔那儿是赚不到钱的。
    
没办法,贾梅只能再次向爸爸求援。爸爸说:"我不想赞助你,因为对左戈拉我不欣赏,假如你愿意到我这儿打工的话,我可以提供就业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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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也想当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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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有五万字的稿子要找人抄写,如果你有这意向,这工作就是你的了!"
    
五万字,天,至少有二十五万个笔画,没有个半年一年怕抄不完,而那时,左戈拉早就在这儿演唱完了!可爸爸很热心地放低要求:"这样吧,计件也可以,如果你抄写两万字,就有二十元钱,买门票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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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贾梅想,反正寒假刚过,功课也不多,为了左戈拉,牺牲点时间也值得。
    
贾里知道贾梅又准备打工,就跑来指手划脚,"如果你肯让我提点成,我可以传授你一个秘诀,包你效率提高,转眼间就赚到那笔钱。"
    
贾梅被他添油加醋地一说,就丧失了警惕:"说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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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秘诀价值千金,但我只要你所得的百分之五十,关键是,使你一天能赚回这五十元!"    "成交!"
    
贾里果然卖出了一条计策:鲁智胜爸的办公室有台复印机,只需拿着稿纸去复印就可以。这太容易了,简直是送钱上门!不,确切地说,像印钞票那么容易,唰,就是一张!贾梅跑去对爸爸说:"请把稿纸给我。"
    
爸数给她五张稿纸。 "不,"贾梅说,"多一点!"
    
爸亲切地笑笑,又抽出两张稿张,"你一天抄两千字差不多了,别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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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把五万字的稿纸全给我,我今晚上就能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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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梅你别跟你哥哥学,他喜欢说大话!"爸爸说得很严肃,像个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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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去复印!"贾梅说,"信息时代,讲究新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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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用小聪明I"爸生气了,"老老实实地用钢笔抄,不然就别再想那左戈拉的演唱会!"
    
有什么办法,摊上这样个满脑子固执的爸爸,拒绝先进技术,因循守旧,没准还赞成用老黄牛耕地!贾梅只能一个方块字一个方块字地写,即使这样,爸爸还一再地怪她每一章节的题头空行留太多了,浪费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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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几张纸嘛!"贾梅感觉爸爸简直抠门极了,前所未有。
    
爸爸却坚持说,他小时候一张纸可以用三遍,先是用铅笔写,再用钢笔写,最后是再用来练毛笔字。反正,说得很惨,让贾梅觉得是在听故事。不过,爸爸说得苦口婆心,贾梅不敢再挑衅。
    
末了,待到演唱会卖票子时,爸爸被催着同贾梅算工钱,他仍是十二分地斤斤计较,包括扣去空行的字数,他还说:"这不是几个钱的问题,是原则!"
    
贾梅原来算好有二十元收入的,没料,一下子减去好几块,她伤心得连连抽冷气,并悄悄地在贾里面前发牢骚:"爸爸的算盘真精,跟阿五也差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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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允许你这样说爸爸!"贾里突然成了好儿子,"爸爸对你最好,你说这种话,他非气吐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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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对你说!"贾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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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对了!"贾里咬牙切齿,"你这两面派!"
    
正在这时,爸爸走进来,交给贾梅一个信封。贾梅打开一看,大叫起来,那是张左戈拉演唱会的票子,并且是前排的。爸爸还附了一张条子:亲爱的女儿,经过抄稿,你的钢笔字大有长进,特奖励演唱会票子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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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贾梅跳跃起来,"你是世界上伟大的人物,至少,在我心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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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爸爸说,"比左戈拉还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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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一点,"贾梅老老实实地说,"但差得不多。"
    
贾里的"红眼病"犯了,嘟哝说:"这儿还有个被遗忘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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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遗忘,"爸说,"下星期有个钢笔字培训讲座,你去听听,然后回来练习,你总不会愿意字写得不如妹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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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让我选择的话,"贾里垂头丧气,"我情愿被爸爸遗忘。"

四、歌星效应
    
许多人说我聪明,有文艺天才。我希望他们都是英明的预言家。假如将来我真的成了个名角,像邓肯或是刀美兰那样,我肯定要写个自传,而且写上:曾经狂热地崇拜过一个叫左戈拉的歌星——在一本精装的厚书中夹进这么一句话,也许轻飘飘的跟没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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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贾梅日记
    
自从贾梅得到一张左戈拉演唱会的前排座位票,贾里就一直耿耿于怀。一天,他看到贾梅正在收藏左戈拉的照片,便一把抢过来,端详一番,挑剔地说:"瘦猴一个,演孙悟空他都不需要找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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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吧,现在流行瘦,胖子才讨人嫌呢!"
    
贾里又作出痛苦不堪的样子说:"小眼睛,单眼皮,嘿,他的长相大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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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眼皮漂亮,单眼皮聪明,你连这都没听说过?"贾梅毫不退让,"这是世界新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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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贾里傲慢地说,"我才不想去听这种人的演唱会。"
    
贾里常常表里不一,比如前一阵,各大剧院都放映   《妈妈再爱我一次》,贾梅和几个女生相约去看,感动得出场时眼皮肿得像红桃子。贾里笑死了,说贾梅自讨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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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去看这种苦戏,哭得死去活来……这种戏害人一样!"
    
可是,事隔两天,贾里拉着鲁智胜就急匆匆地钻进电影院去看那苦戏,还说是去锻炼男儿意志,结果出来时,像患了重感冒,声带都哑了。
    
然而,贾梅初会左戈拉,确实没有意料中的那么不同凡响。
    
演唱会的票子,正巧是在星期天。贾梅和林晓梅有足够的时间筹备晚上献花的事。首先,她们花了一上午连着走了几家花店,比较价目,发现还是第一家花店价格公道。待下午再去,散卖的只剩下一些梅花了,品种好的花,像玫瑰、康乃馨什么的,店主都把它们扎成一大束一大束的,整束卖。林晓梅原本是提议买梅花,因为她们的名字里都有""宇,送梅花最适当。可一看梅花枝子那一副粗拉拉的秆子,还有那棉花制成似的小不点的白花花的花蕾,不禁恨铁不成钢地说:"真土气!"    林晓梅摸出钱买了一大束漂亮的鲜花,有红丝带和烫金纸包扎着,十分富贵。贾梅当然喜欢那些娇美的花束,可她翻遍口袋也不会有大票。于是,只能买了几支梅花。没有红丝带,就解下发辫上的蓝飘带把花绾成一束,这样一装点,那束梅花也显得清新美丽,超凡脱俗。
    
两个女孩都是用尽了所有的财产。她们分别坐在座位上等候,两个人相距两排,林晓梅在校内是个一呼百应的人,但出了校门,就仿佛有些拘谨,和老实人没区别。她们不停地打着手语保持联络。口渴吗?还有钱吗?两个人都相互又点头又摇头,只能悄悄地去喝了一口自来水,充当饮料。    大幕终于徐徐拉开,文弱的左戈拉身着级金片的演出服走了出来,他的风度简直压倒一切,就像一个真正的王子。他举起双臂,热情洋溢地说;"亲爱的朋友们,你们好!"
    
掌声雷动。贾梅激动得边回头向林晓梅打手势,边止不住叫道:"他是在说我们!他是在说我们!"
    
左戈拉果然不负众望,唱了一曲又一曲。令人叫绝的是,他唱的每一首歌都是贾梅最最喜欢的。这种不约而同的契合也令贾梅感动不已。她相信,左戈拉完全地百分之百地理解她,而世界上这种晓得她的人已经不多了,最多只有几十个。
   
《沉默是金》、   《再回首》、《一生何求》、   《好人一生平安》……一曲连着一曲。每一支歌后都尾随着一阵雷鸣般的掌声。贾梅看到林晓梅也反应强烈,不时地朝这儿做一个奔放的手势,可见是英雄所见略同。她忽然感觉找到了一个心心相印的知己,心潮起伏,激动得一个劲地擦汗。
    
到了下半场,更是高潮迭起。左戈拉唱起了外国流行歌曲。这个人绝对是天才,他的外文流畅极了,很正宗地唱起了外国流行歌曲
 
《月亮河》、《今晚你孤独吗》,真是绝了,要不是贾梅看过介绍左戈拉生活经历的文章,她说不定会以为他是个外籍华裔!
    
演唱会最终还是要结束的。到了左戈拉出来谢幕时,贾梅、林晓梅还有许多献花者都涌到前台。离得近了,贾梅才发现左戈拉确实很瘦,尽管上着妆,仍能看清他眼圈发黑。他似乎有些疲倦,也许他本来就是个性格落落寡合的人,反正,他是那种内向型的人,眼睛有些忧郁。
    
献花者很多,左戈拉站在台上俯下身来接,他的身后站着为他伴舞的几名花枝招展的小姐。左戈拉接过贾梅的花,不假思索地把花束传给那些伴舞小姐。贾梅有些难过,因为她以为左戈拉会珍惜那束她捧了一下午的雅致的梅花。这非常重要!能反映他的品味高低!特别当左戈拉接过林晓梅的鲜花看了看,随后紧抱在胸前时,贾梅委屈得差点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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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世界上最开心的人!"林晓梅张开手指做了个V形,表示极大的成功。
    
贾梅有些难过,因为左戈拉甚至再没想起看那梅花一眼,这使她感到有些被辜负了。
    
回家的路上,贾梅走得无精打采,只是充当听众。林晓梅则大谈她的歌星梦,她觉得再过个五六年,接受崇拜者献花的应该是她林晓梅。
    
贾梅不让自己沮丧,她相信一定是左戈拉拿不下这么多花,所以让人代为拿一拿。可她一走神,就没注意当个好听众。好在,林晓梅一点也不在乎贾梅反应不热烈,她是个我行我素的女孩子。
    
贾梅的反应,只有一个人在乎,那就是送她票的爸爸。女儿踏进家门,爸爸一看她的脸就拢起了眉尖。    "喂,可以谈谈吗?"他说,"看来你很失望,是不是左戈拉有个破锣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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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嗓子,他举世无双!"贾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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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的嗓音都是举世无双的!"贾里插了句,"连每头猪的嗓音都各不相同,这是个最简单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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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可以谈谈左戈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比如说,他是不是很傲慢?"爸爸启发说,"因为你仿佛被人奚落了几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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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呢?"贾梅说,"千万别逼我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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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印象往往是最准的!"贾里说,"哈,我知道了,没准左戈拉是个秃子,一个鞠躬,假发套掉下来——女孩子最讨厌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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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你看他专门诬蔑人!"贾梅生气地说,"左戈拉潇洒极了,他还有一口标准的英语,真的!我说不出他什么缺点,当然,我希望他十分出色,没有一丁点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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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他用英语交谈了?"爸爸问。
    
用英语交谈?!天,她为什么没想到这一点!简直笨死了!贾梅从小学起就是英语课代表,在班里是第一流的翻译官。要是她和左戈拉用英语热烈地交谈,而所有的局外人包括林晓梅都似懂非懂,目瞪口呆,那该是多么风光!这真是个无法挽回的损失!
    
当晚,贾梅听到贾里用暗语跟好朋友鲁智胜打电话。她没介意,因为哥哥一向就偏爱搞些小名堂。第二天中午,贾梅在学校的阅报廊前碰上鲁智胜,离得很远,他就朝她微笑,像往日一样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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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左戈拉到底是半秃还是全秃?"那个胖子问得很认真,仿佛他正在研究这个课题。
    
贾梅涨红了脸:"你别听贾里造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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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有假?"鲁智胜诧异了,"他还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让我晚上一起去见左戈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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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见他?"贾梅说,"怎么见得到!"   "左戈拉要连演三天,贾里说,我们今晚就去听演唱会。"

"有没有多余的票?"贾梅问,"我想再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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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智胜一个劲地抓头皮,然后很快地说,"我当然很想帮你,可贾里会跟我吵,朋友反目是令人悲伤的,我很重感情,况且,你不一定肯跟我们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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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险!"贾梅实在想不通,听演唱会和冒险有什么联系。不过,她不愿放弃机会,她决定当晚再去歌场外等待左戈拉,她要证实一下他到底是不是个不珍惜别人一片心意的人。
    
知音难觅,可是,因为难才需要觅!贾梅信心百倍。
    
贾梅出发得很早,跟她同行的是林晓梅。同一般女生相比,林晓梅比较优秀,从不婆婆妈妈,也很少去猜忌别人,做事凭兴趣,虽任性,却值得交往。她听说贾梅准备在剧场外同左戈拉用英语交谈,立刻反应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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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妙了!我赞成!我才不愿放弃这开眼界的机会呢!"
    
剧场内演唱会正开得轰轰烈烈,不时传来阵阵鼓掌声,可惜,剧场结构很严密,不像学校的大礼堂;站在外面,一点也听不出左戈拉的歌声。收票处只有一个通道还保留着,给那些拖拖拉拉的迟到者一个机会。
    
风很大,两个女孩都感觉鼻子那儿酸酸的。不远不近有几个身份不明的人在踱步。
    
贾梅说:"别碰到坏人!"   林晓梅说:"我不怕坏人,可是讨厌他们的眼光……探照灯似的!"
    
两个女孩笑了一阵,就决定到收票处那儿避避风,那儿亮着灯,有一种温暖和安全的感觉。收票的是一个酒糟鼻子的老头,他很和蔼地朝她们看看,问:"想等退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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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人!"林晓梅说,"就等左戈拉!"
    
这时,突然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确切地说,她们忽然听到一阵歌声从剧场内断断续续地传出:有过多少往事,仿佛就在眼前;有过多少朋友,仿佛还在身边……    林晓梅叫起来:"左戈拉在唱 《好人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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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怎么声音变掉了?这么熟!"贾梅迟疑得心都怦怦直跳,感觉会出什么意外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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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左戈拉的歌声,太棒了!"
    
那酒糟鼻子老头噗哧一声笑起来:"哪是什么左戈拉在唱!是两个被罚冲厕所的捣蛋鬼在乱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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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林晓梅挥挥手,"专业水平和业余水平应该大不一样!"
    
老头说:"不相信可以进去看。上一场演木偶片专场,两个捣蛋鬼不买票进去,散了场不走,在里头东躲西藏打游击战一样,最后被清场的人抓住,哈,罚冲厕所呢!"
    
正在说话间,两个男孩被人从收票处送出来,贾梅一看就傻了:那不是贾里和鲁智胜吗?
    
只见这对难兄难弟裤腿卷得高高的,浑身湿漉漉的,头发技下来,乱糟糟的,狼狈不堪。贾梅做梦也没想到,哥哥会落魄到这种程度,这次也算是大开眼界。
    "
你们?"贾里绝望地笑笑,眼珠一转,"真巧哇。我们听了一会感到没什么大意思,就出来了!"
    
鲁智胜也不笨,连忙说:"对,就是这么一回事,意思不大!我更喜欢观看拳击比赛!"
    
林晓梅屏住笑,说:"贾里,你唱得不错!我们都欣赏过了!"
    
鲁智胜又忙着接话:"厕所里温度高,声音的效果当然就好!"
    "
他是说,像左戈拉这样的歌星,其实嗓音马马虎虎!"贾里说,"糟糕,票价又这么贵!"
    "
正是这意思。"鲁智胜连忙收敛许多,"我们得赶回去换衣服,就先拜拜了!"
    
贾里说:"这阵子特忙,得回去办重要的事,所以得换上正规的外套。"
    
他们一走,林晓梅快人快语:"他们两个像讲相声似的!"
    
又等了好长时间,还是没有散场,贾梅她们冷得哆嗦。老头已准备关闭收票处的通道了,他看了她们一眼,终于发了善心,说:"要不,你们到小房子来暖和暖和。"
    
她们走进收票处边上的小警卫室,贾梅一眼就看见桌子上养了一花瓶梅花,正在怒放,十分茂盛。她笑笑,暗想那老头倒很有这雅兴。但待她走近时,才明明白白地看见,那束花上绾着一根蓝色的飘带。
    "
……"贾梅叫了一声,叫得林晓梅也看着那蓝飘带,连连摇头。
    "
噢,是那些傻女孩子送的。那个姓左的才不喜欢花呢,若是送钱他就高兴了——肯定照单全收。一大堆花枯死在后台上,喏,门边上就是。"
    
她们回头望去,果然那儿有一大堆枯萎掉的花,林晓梅慢慢走过去,用脚踢了踢:说;"这一束是我送的!我认得出。看来,还是你的梅花运气好!"
    
说话间,散场了,吵吵嚷嚷的观众从门前过去,贾梅说;"我还没决定是否见那个歌星!"
    "
不,这样走会遗憾死的。"林晓梅说,"我想再等等,一束鲜花有什么了不起,不值得生气!"
    
又等了好久,左戈拉才出来。他的前后左右围了不少人,说不清是什么经纪人、伴舞或是保镖,反正,他走在中央,是个被众人宠着的家伙。不过他卸了妆,好像很平和,跟一般人没什么区别。这使贾梅又感到有信心;
    "Howdoyoudo
"贾梅跑过去叫道,"DoyouspeakEnglish"
    
左戈拉站住了:"你说什么?"他看着贾梅,面对面,有些愣怔怔的,好像智商平平!
    
贾梅又重复了一遍,口齿清楚,毫不含糊,可是左戈拉环顾左右,木讷地说:"她是不是说外文?噢,有没有懂英语的?"他一边说,一边就疾速地走过去了。
    
林晓梅叫道:"搞什么,他根本不懂英语。"
    
一个为左戈拉伴舞的小姐正巧走在后面,她说:"谁说过他懂英语?他在歌词下面谱上拼音就能唱外国歌了!"
    
她们两个也楞住了,是啊,谁说过歌星非得会英语呢!非要他会,那不是不讲理吗?不过,尽管两个人心里开通无比,可仍有些怅然若失,慢慢地出了剧场。左戈拉早已坐车飞驰而去,而许多歌星迷还留在那里,有个人大叫:"嗨,他给我签了名!"
    
她们围上去看,果然看到一个签名,小小的,歪歪扭扭的,笔法很稚嫩,贾梅三年级时的签名就比这老练了。她们还听说,左戈拉平素从不爱看书,因为他只看得懂连环画,识的字不多。
    
两个人默默地回家,林晓梅毕竟更洒脱些,她说:"这一切都很平常,不是吗?他有权利不喜欢花,也可以识不多的宇,其实他没什么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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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是我们愿意崇拜他的,"贾梅叹了口气,"不过,他的歌声还可以。"
    
从此,她们就再也没有提过那晚的感受,仿佛存心跳过去。后来,班里同学仍然把她们划为""派,她们也没有声明退出。事实上,她们听到左戈拉的名字,仍会产生一种亲切感。毕竟,他是她们打过两次交道的一个著名歌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