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inder 挂载:友人好文转载:知青插队回忆之一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19 11:32:44
  
友人好文转载:知青插队回忆之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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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 青 插 队 回 忆


jianhua


   
      一九六八年形成的大规模“上山下乡”插队运动至今已有四十年了,当年自己经历的许多人与事依然历历在目,时常与朋友和同事提起。身处其境时并不自觉,回首方发现,我们插队这一代人,有幸目睹了中国数千年传统农村和农业的最后一瞥。十数年后,随着机械、电力、化学等现代技术的大量涌入,随着各种新的生产、生活及文化方式的渗透,传统的生产方式、技术和手段以及生活传统习俗都在渐渐消失。

      其时解放已有十九年,新中国的影响已渐渐深入到农村社会的深处,但一些旧的传统习惯还在顽强地延续着,传统的农业技术和手段在不少方面也还基本保持。因为没有拖拉机,还在用牛耕田;尽管大规模的灌溉已经开始,但因为电力供应尚未惠及,人力车水还是需要,以至每个生产队都还保留着至少一部水车;因为化肥贵,也少,冬天还须要罱池塘底泥沤肥等等。

      我们一共五个同学,组成了一户知青户,其中忠喜兄最大,他是六六届高中毕业生,长我三岁;建华兄是六七届高中毕业生,长我两岁;开亮兄和云笃兄都是六八届高中毕业生,长我一岁。我们五人在文革中是在一起度过的,大家都相知甚深,这时又一起去面临新的生活考验。

      那时的乡村,生活简朴,民风单纯。我们插队时也就廿岁上下,从无在乡村生活的经历,更没有在农田里干活的经验,全靠村里、队里农民的帮助,让我们渐渐适应了乡村的生活和劳动,了解了农村和农民,为我们后来的生活、学习和工作打下了厚实的基础。写这篇回忆,是有话要说,一方面记录自己的记忆,另一方面也想表达对当年照顾我们、同时也在有形无形中教育了我们的村里人的敬意和谢意。

      一、西岗村

      我们于一九六八年十一月廿六日一早从学校出发,乘坐区政府租用的公共汽车,大约半天功夫就到了公社。然后宣布分配名单,各生产队长上来领人。懵懵懂懂搞不清天南地北,我们的行李由队里来的人用独轮车推着,人跟着队长走了一大程路(后来知道有十里地),于傍晚前后进了村。打听了才知道这里是丹阳县全州公社西岗大队(西岗村)。我们五个来自南京外国语学校的同学一起落户到村里的第六生产队。

      村子的规模与周边的邻村相比,算是小的,只有一百来户人家,四百多口人。村里大多数人家姓毛,占百分之七八十,其次是贡姓,大约有百分之一二十,还有个别其他姓的,如我们的生产队长家就姓王。整个村子是一个生产大队的建制,再分为六个生产队,外加一个林业队。各生产队独立经济核算。大队只有半脱产的三名干部:大队党支部书记兼大队长才生,副大队长许泰,大队会计金和。

      村子处在苏南丘陵地区,共有耕地约八百亩。尽管土地高低不平,但经过数百代人的经营,多数都开成了水田,放干了水可以种小麦,灌了水就可以栽水稻。村后高地上有百十亩旱地,可以种桑树、棉花、红薯、花生和黄豆等经济作物,以满足少量现金收入和穿衣、食用油等日常生活的需要。村子周围有几片竹林,每年可以收几千斤竹子,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村子西北角上还有个小岗子,岗子上有不少树,村里人叫北栎山。当初叫西岗大约是因为这个岗子的原因,现在村子又改叫北栎村了,也还是因为这个岗子。

      村里的土地和人口基本是六个生产队均分的。我们的这个生产队由十八户人家组成,都集中住在村子最西头。队里有一百多亩地,也都在村子的西侧前后,最远的地在一条河的对岸,有三十六亩,但离村也就是里把路,并不远。附近的大村叫“东贺”、“西贺”和“毛甲”,都有一千多口人,地多,辐射出去也远,听说最远的地离村有四五里之遥。
  
   二、安家

      刚一开始,我们只能借住生产队的空房。一共三间屋,除了我们学校的五个同学外,还有另一所南京的中学的四位同学合住,中间的一间支了两个灶,放了两张饭桌,是吃饭的地方,两边的两间屋做了各自睡觉的地方。我们五人的床放不下,就在南头窗户下支起个大通铺,四位同学挤着睡,另在东墙边再搭起一张铺,因为五人中我年龄最小,让我睡。

      当时国家为每位知青发了二百元安家费,另外每人还有0.3立方米的平价木料,主要用于盖房和购买农具。过了几个月,木料买好了,一看还真不少,好像有十几根杉木,还有十几块五寸厚的松木板。队里就和我们商量盖房的事。按队里的意思,这点木料和钱盖房根本不够,干脆把木料和钱交给队里,队里给我们旧房住就行了。我们比较想要新房,不同意队里的条件,事情就有点僵持。于是我们就开始了周密的调查,问明了砖瓦的价格,到农民家去数,一间房要多少根木头做梁,做椽子用多少木料,一间房要盖多少片瓦,一侧的山头墙用多少砖头砌等等。还学会了一个专用名词,叫“里生外熟”,就是墙的外侧用砖砌,防雨淋,里边用土坯砌,然后涮上白石灰,也看不出差别,但可以省下近一半的砖钱。

      算到最后,队里好像也明白我们几个不能糊弄了,又提出部分交换。就是给我们一间比较高大的旧库房,旁边再接出一间平房。把松板剖成两半,在高屋里搭出一个二层楼,给我们做卧室,下面是仓库,放粮食、稻草和农具等,平房则做堂屋,是做饭和吃饭的地方。当时也知道有点吃亏,但想到我们来这里是响应毛主席号召,“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过于坚持恐印象不好,合计了之后,也就同意了。

      等房子盖好后,发现只用去了大部分的松板,十几根杉木只用了三根做梁,椽子全用的是村里竹林的竹子。剩余的杉木就归了队里。当地人认杉木,认为杉木才是木头,其他的都不是木头。因为杉木轻,而且受潮不变形,做锅盖、水桶很合适。松木则不行,不光受潮变形,而且有松油味。但杉树长得慢,出材少,当时已经不容易买到了。队里拿去后分外珍惜,直到我五年后离村上学时,这十几根杉木还立在队里的仓库里。

      另外四位邻校的同学在第五生产队插队,他们好像与我们不一样,只是每天坐在生产队长的家里,不■嗦其他的废话,就是要房子,而且必须是一人一间。据说还说了一些让队长老婆害怕,晚上睡不好觉的话。最后好像也没费什么事,队里就给他们在竹子林前盖了一排房子,地势比我们好,而且宽敞。老天爷有时也不公平。

      做椽子用的竹子软,几年后就下垂了,好在我们最后一人也在1974年离开了。我2001年夏天回村去看时,这房子竟然还在,只是状况已经很差了。

      三、丹阳话

      下乡前什么苦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丹阳话听不懂的问题。后来才知道丹阳话是有名的难懂的方言。进村头半年,真是痛苦,除了与村里几位文化程度较高的人有点交流外,别人讲的话,百分之九十听不懂。这丹阳与南京只相距不足一百公里,差异竟如此之大。

      首先是口音有异,“哪里”叫“喔里”,“怎么”是“迪高”,“非常”是“一唯”等等,还有许多用词也不同,“叔叔”叫“约约”,“女婿”叫“布袋”,“水渠”叫“洋弄板”,“锅盖”是“釜盖”,争执叫“背纤”,滑稽装傻逗人笑的人是“小儿佬”等等。差不多一两年后才大概能听懂村里人的说话。

      丹阳人自己也知道丹阳话难懂,说丹阳四个城门外的人讲四种不同的方音。我在西岗住的时间长了,发现相邻的村子讲话也有差异,但不太明显,须仔细辨别才能发现。村里有不少外村嫁过来的媳妇,听她们讲话,就能发现越是娘家离得远的,讲话差异就越大。如果是从十里地以外村子嫁过来的,说起话来,有时村里调皮小孩子还会模仿,认为口音怪异。

      我对口音比较敏感,常常喜欢听口音辨认出处,最后真的可以从方音听出说话人是从我们村的哪一个方向来的。其实也不奇怪,丹阳是一个语言交界区。丹阳西边是句容县,讲话受江宁(南京)方音影响;北边是丹徒县和镇江市,讲话受扬州方音影响。但基本都属于北方语系,相互之间交流没什么问题。丹阳的东边和南边是常州市、武进县和金坛县,这些地方的口音已是吴侬语系。北方语系与吴侬语系之间方言差异非常大,相互交流有很大困难。丹阳就尴尬地处于两者之间,而更偏向于吴侬语系这一侧。

      有意思的是,这一带又是人口密集区,隔着三五里路就有一村庄,相互之间常年保持交往,赶庙会,走亲戚,嫁女儿,娶媳妇,语言沟通又是必须的。几千年的社会活动,使丹阳(准确说是丹阳西部地区)作为语言交界区的功能稳定下来,扮演了一个平滑过渡的角色,十分有趣。只怕再过多少年,教育普及,大家都讲普通话,这种现象可能就不复存在了。

      四、大队干部

      大队书记才生,兼任大队长,因为我们一村是一个大队,他也就等于是村长。现在想,他其实也还是族长。才生好像是下中农成份,怎么当上大队书记的,他没和我们说过,不清楚。但他在村里的地位无可争议,从没见人挑战过。不是村里没狠人,有几个很见过世面的人物。贡小毛会卖江湖药、耍把式,是赌博高手,还在上海混过;熬根身材魁梧,但又身手矫捷,听说转眼就能上房,解放前与邻村闹械斗时,就是靠熬根等几个能打的让邻村人胆寒。

      可是才生是政权的象征,公社是后台,熬根、小毛他们懂这些,知趣是关键。但才生也是高人,晓得收放之道,平时笑眯眯地不露声色,要紧关头当软则软,当硬则硬。每年分配是才生最叫劲的时候。公社领下任务,要交多少斤粮,各队的产量如何,可不可以完成任务,全看才生。稻子还在田里,才生就各块田去转了。他估产量,基本可以做到九成准以上。生产队长也都是人物,都想多留点,多分点。开大队会是最后较量,才生和队长们争得面红脖子粗,最后落实各队的交粮任务。每回总是以才生的胜利为告终,这种胜利不仅指完成国家的交粮任务,而且要让队长们都服气,这是才生的高明之处。

      有年清明节,大队会计金和忙得忘事了,没给过世的老丈人和丈母娘做坟头,老婆鲜花不依他了,大闹。金和是上门女婿,丈人丈母在世时很心疼金和。当地风俗,清明时节,后人要去坟上清理周围的草,还要在旁边地里用锹铲出碗形的土块,放在坟包顶上,讲究地数块垒叠,叫“裁帽子”。我不太明白道理在哪里,可能是为了表明还有后人在关照吧。

      会计家里有事,一般人管不了,才生上门去做工作。一进门,才生就说:“你妈带信来了,说是头上冷,要裁帽子,赶紧让金和做了送去。”鲜花一听也忍不住笑了。乡下女人闹家事,多是借题发挥,为了给男人点脸色看看,好严加管束。男人心里也明白,让她把气撒够了,威风摆足了,顶过这一刻就好办。结果就是金和立即上山,做了好几个帽子,高高地给丈人丈母娘的坟头裁上,完事。

 副大队长许泰也算是老革命,据说参加工作比才生还早,但多少有点看破人世的心态,比较与世无争了。许泰每年最重要的工作是管水,从开春起领着各队的管水员先是到公社培训,然后就是整修水渠,等差不多了,就该开始放水了。当时的扬水站在香草村,离我们有五六里路之遥,管着方圆十几个村的灌溉用水。因为村子多,大家轮流放水,由水站人员在分流闸上控制。有时候白天来水,有时半夜来水,还有下半夜来水的时候。水一到我们村的水渠,许泰就来了精神,手拿个闹钟,扛把雪亮的铁锨,大声地吆喝着,指挥一群管水员给各队的水渠轮流输水。各队用水按放水的时间计算,到点就关闸,再向别的队送,年终按各队用水的时间总数和水站结算。管水的工作重要,否则水稻种不起来;管水的工作有时也辛苦,要半夜三更起来干活;但总的讲管水的工作还算轻松,毕竟不用撅着屁股在水田里插秧。我们曾经争取过几次,只有开亮有过一次幸运被选中,许泰不肯要知青,知道知青不好管。

      全村人对许泰都有几分敬畏,唯独他老婆不怕他,常听见那女人在村口喊:“许泰!你个老不死的还不回来吃饭?”这时许泰可能正躲在谁家里打牌,一听见喊,马上就放下牌回家。听老人讲,许泰年轻时打老婆打得凶,有次把老婆打得当街昏死,很可怜,到老了,反而对老婆言听计从了。

      大队会计金和家在我们队,金和只长我五岁,和我很谈得来,是我朋友。虽然金和只长我五岁,儿子荣华已经九岁了,还有两个女儿,一个叫华红,一个叫明红。明红是我们下乡第二个出生的。

      金和的父亲小娥是林业队长,也是老党员,土改时的积极分子,所以金和也是村里的干部子弟。尽管金和不是党员,但是老团员,对才生忠心耿耿。金和上到初中毕业,在村里算是有文化之人,算盘打得很溜,对会计业务精通。他年轻,没什么干部毛病,平时对人和善,对村中的长辈很尊敬,人缘很好。

      农忙时金和也回到队里和大家一起干活,他的农活水平不错,但插秧时也喊腰疼。有时领着我们几个知青去干一些脱离大队人马的活,比如挑肥或是车水,我就是和金和学会车水的。金和会一边干活,一边向我们介绍村里的一些陈年逸事,其中关于“三年自然灾害”时村里的情景给我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我离开西岗后,才生调到公社去当干部了,金和就接替当了大队书记,想必也已经入了党。可惜在八几年发现患肝癌,没多久就去世了,大约只活了四十几岁。我后来回村时还到他的墓上去祭扫过,怀念我的老朋友。


五、公社

      公社的办公地点坐落在丹阳到句容的公路边上,最初的房子很小,礼堂也只能坐百把人。后来在街对面另建了一个大院子,比较像样子了。原来的房子给了全州中学。

      刚下乡的时候常去公社,主要是去买国家供应的粮食,另外就是去催要国家下发的盖房款和木料,还有就是去玩。好像当时的干部的确少,没什么科室,见得多的就是乡文书,人称“邓秘书”的。一开始是由一位副社长管知青工作,但是常发生冲突,听说还动过手。当时我们这些人从学校的文革氛围中来,又正在经历从未吃过的苦头,个个都是爆脾气。邓秘书脾气好,于是就兼管知青工作,我们有事就去找他。也有知青天不怕地不怕,上去就把邓秘书的帽子抢过来自己戴上,还有懒着不走和邓秘书一起到食堂吃饭的。其实胳膊哪里拧得过大腿,知青们慢慢地发现,比较不闹的知青总是先领到各种物资,这才明白“屋檐下要低头”,也就学乖了。大权在公社手里,钱归他们发,物资也归他们管,文革时学校里的那一套在乡下不灵了。这是我们下乡后“接受再教育”学的第一课。

      公社的隔壁就是供销社,是知青们在公社停留时消磨时光的地方,年轻的女售货员经常是话题之一。比较常见的场景就是两个久未见面的知青,一同走进供销社,其中一人拍出五分钱的硬币,买两支当时最顶级的“牡丹”牌香烟,一人一支,售货员递上用细绳子拴在柜台上的火柴,点上吸完烟再分手上路。真感谢当时的供销社,香烟也能拆包卖。
      供销社里还有一处热闹地方就是收猪点。每星期有三个上午是收猪日,各村卖猪的人用独轮车将猪推来出售给供销社。下午县里来卡车拖走。收猪是高度专业的技术,收购员(乡下人叫他们收猪佬)只用眼一搭,用手一摸,行话叫“脉膘”,嘴里就报出猪的等次和“扣浆”的斤数,用一把剪刀在猪背上毛多的地方几剪刀剪出标明的记号。等次是指出肉率,是猪的质量或称肥不肥;“扣浆”就是指要扣除的猪肚里消化或还没来得及消化的东西。农民卖猪前都会在家里给猪狠喂一顿,有时这一顿要增加十多斤,毕竟最后是要称分量卖钱的。但你灌他就扣,而且基本不差多少。总有卖猪的不服气,和收猪佬争论,说是扣浆扣多了。有时供销社会决定就当场杀了看结果,反正供销社每天大约也是要杀一头猪卖的。从未听说供销社失过手,杀出的结果基本八九不离十。

      公社的镇上还有邮电所,这里也是知青爱去的地方,特别是乡邮员是大家的朋友,一定要去打招呼的。邮电所还兼着公社的广播站,通到各村的广播线(就是一根铁丝)也是电话线,早中晚三顿饭广播的时候,切换过来放广播,平时就是电话线,用的是用手摇的电话机。我们村离公社太远,线老断,经常听不见广播,接不上电话。
 
     六、进丹阳城

      出公差进丹阳城对知青是美差,来回六十里路。去主要是到县供销社买分配的化肥或农药,从从容容,活不累。村里到县城的路不错,出村一段到丁庄铺是土路,宽度可以走平板车,接上丹阳到句容的公路,是碎石子铺的二级公路。六十里路对农民来说是家常便饭,但是碎石子路太费鞋,当时农民穿自家做的纳底布鞋,去城来回六十里路,走一次鞋底下去一半不止,记十个工分也不值。所以除非自家真有什么事要顺便去城里办,一般都不太愿意去。于是进城就基本是知青去,知青穿买的胶底鞋,经用。

      轮到我进城时,早饭后出发,推着队里的平板车,腿长心情又好,十点前就到了城里了。村里的金坤在城里理发店当理发员,先去理发店找金坤,把车子竖在门口,轮子卸下来,推到后院寄存了,就可以逛街了。基本上是先逛新华书店,当时书不多,又没什么钱,很少买书,只是过瘾而已。然后再去百货商店,可能买点日用品什么。差不多到中午就要去吃饭了,那时市中心的金鸡饭店是全县闻名的好去处,我去过多次。因为是乡下人,没粮票,在家就用布袋装半斤米,扎在腰间,进饭店头一件事就是去用米换饭票。乡下的米好,饭店愿意收,半斤米再贴五分钱就可以换半斤饭票。当时不兴由服务员到桌上点菜,都是自己去买,闹哄哄的,买了菜,取了饭就开始吃。手头紧时就吃素,宽就吃荤。印象比较深的是吃肴肉,二角钱一碟,饭店里叫“一个肴肉”,真香!当时丹阳贤桥头有家饭店,名字忘了,做的锅贴与咸泡饭一流,不仅味美,而且分量足,是我们几个知青的至爱。可惜的是,这家饭店将锅贴与咸泡饭当做下午的点心卖,必须两点钟以后才开始做。可怜我们还要赶三十里路回村,好多次都只能放弃。
 
    吃完饭就办正经事,办货,装车,然后启程回村。一般装个三百斤左右,用平板车拉,不算什么。也就三个多小时,五点钟前后到家。还可以到自留地里去干点活,浇浇水什么的。
     
七、回南京过年

      第一年是十一月份到的乡下,没干几个月就到了春节,我们在节前大约半个月就回城里过年了。走之前知道过年队里是要分“年货”的,包括食油、花生、鱼等等,但我们等不及了,就告诉队里,给我们留着。但等过完年回到村里,发现所有分配的年货基本没给我们留,感到人不在还是不行。于是第二年就定下心来等,不提回城里过年的事。队长那几天总来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家。我们几个人同声回答今年不回家,与贫下中农一起过年。看看年关快到了,别的生产队都分起“年货”了,我们队里也开始有人动摇起来,说不等了吧,这几个知青是不走了。另外再晚几天,就要影响到过年的准备了。队长来和我们谈判,说明全队只有十八户人家,加上我们五个知青。尽管我们五人各自的户籍是分立的,但如果把我们五人按五户来参加年货分配,将使各户的分配比往年减少太多,贫下中农有意见,希望把我们按照一户来分配。毕竟下乡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我们自然同意照办。于是第二天就下网打鱼,开库分油分花生等等,我们自然也分了应得的一份。记得印象最深的是分了一条六七斤重的大鲢鱼,忙了好一会儿才收拾干净了,腌起来等开年再吃。当晚一商量,明早启程回家过年。

      这天是腊月廿八,回城的人已很多。我们带着分的花生,买的土布和乡下当年的新米,起个大早赶到离村五里地的屯甸村,一打听当天上午去句容的车票已卖出十张了。每天从丹阳城发往句容的长途汽车只有上下午各一班,我们是中途站,有几个空位置就上几个人。结果上午的班车就没能上。附近几个村的知青朋友都早就回城了,没处可去,只能熬到下午。最后总算在二点多钟时赶到句容,但又不幸发现,当天到南京的车票已卖出太多,售票处已停售到南京的票了。五个人商量了半天,一致认为不能在句容住。反复计算,从句容到南京九十里路,但到汤山镇就有南京的郊区公共汽车了,从句容到汤山镇大约有四五十里路,以我们的功底,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立即饱餐一顿,抓紧时间上路。每人负重几十斤年货,甩开腿走起来。到底是回家心切,也不怎么觉得累。天刚黑下来的时候,走到距离汤山镇还有几里路一个部队的大院门口,惊喜地发现了郊区公共汽车的起点站。大家舒舒服服地坐上车,享受着进了城。下车后各人背着年货,走在城里的街上,让人一眼就看出是“二哥进城”,既有点伤感,又有点自豪。

      当时工人称“工人老大哥”,农民就成了“二哥”,其实也就是“乡下人”的代名词。

      八、阶级斗争

      下乡时文化大革命还在进行,我们当时满脑子阶级斗争观念,进村后老是打听谁是“地富反坏右”分子,村里人不大很愿意讲。时间长了才搞清楚各户的阶级成份,全村只有一户地主,两三户富农,十来户富裕中农。这唯一的地主就在我们生产队,因为年迈,当了饲养员,专管喂牛。一开始不明白,认为队长没有阶级斗争观念,万一地主搞破坏把牛毒死怎么办。问队长时,把队长惊呆,半天后反问我们,他为什么要毒牛?他自己是半个五保户,吃用全靠队里,总要有良心的吗。于是又把我们听傻,什么“地主有良心”,什么生产队把地主当五保户来养等等,都是匪夷所思,和学校里学的,文化大革命中讲的太不一样了。慢慢地又了解到,这位老地主的儿子参加了抗美援朝,不记得是牺牲了还是去了边疆,反正队里照顾他是理所当然的。

      第五生产队里有一户富农,但富农本人已去世,只有富农老婆带着一儿一女生活。令人惊奇的是,这户人家是我们西边半个村子最被羡慕的人家。一家三人都是劳动力,妈妈其时只有五十多岁,还相当能干。儿子叫狗子,廿岁出头,长得一表人才,脸色红润,浑身是力气,挖河时为与人打赌,一口气挑起四筐泥(怕扁担断,用了两根并在一起),飞步上坡,赢得一片喝彩。女儿叫娣娣,刚十七岁左右,长得也很耐看,更难得的是聪明、手巧,干起活来别人赶不上。我见过她插秧,只见手上手下如飞,双脚不停地向后退,一片“哗哗”的水声,比其他手也巧的妇女要足足快上三成。每年年终分配,他们家是分钱分粮最多的人家。

      这一家人家,懂事理,也热心助人,与队里队外的人都不错,平时看不出区别。但是仔细观察,也可看出狗子和娣娣比别的年轻人略忧郁一些,村里当时搞点什么年轻人的政治活动,他们都不能参加,也不是民兵。狗子已到了搞对象的年龄,但一直拖到好晚才找了个外村的姑娘,据说也是个“成份高”的人家。娣娣比较大胆,和她们队里的一位知青恋爱上了。当时在村里知青是“无用人”的代名词,因为干活不行常成为耻笑的对象。在乡下不会干活,没资格谈其他事,更不要提成家立业或是养家糊口。好在我们这位知青朋友也是一条好汉,下乡当年就做到收支平衡,后几年每年都是知青中拿工分最多的,与其他壮劳力不相上下,非常勤劳能干。据说现在他们两口子已在南京安家,过得很好。

      九、饮食(一)

      对当时的生活而言,说“饮食”这两个字都奢侈。先说饮,大概就两种,饮水饮酒。饮水从门前的池塘里挑。刚下乡时我们还蛮多忌讳,看村里妇女在塘里洗衣服就不肯挑这个塘里的水了,于是到村后老远的岗上池塘去挑。但这样也有问题,一则路远,再则这种野塘边没设施,俗话叫“码头”。就是在塘里垫几块大石头,再铺上石板,可以进到离岸远点的地方取靠近塘心的水。没了码头,只能在塘边水浅处取水,搞得不好把水弄混了,就是“泥汤”。后来发现村里人都是大清早挑水,觉得有道理,塘水经过一夜的澄清,也算干净了,于是也学着清早挑水。另外我们也比村里人讲究,要用“明矾”打水。就是把水缸挑满水后,放点明矾进去,用水舀子把缸里的水旋几下,等水慢慢地定下来,混浊物就沉在缸底下了。沉在缸底下的叫“缸脚子”,几天就要清一次,否则越积越多,有味道。

      现在想想,当时的水真干净。我干活时,口一渴,就近找个池塘,把浮面上的水叶子什么向边上拨拨,嘴凑上去就喝了,喝的时候可以看到塘里的小鱼和蝌蚪。五年一直这样,从来也没喝出问题来。当时虽然也开始用化肥、农药了,但到底用得有限,没什么污染。

      印象最深的是,当时供销社卖上海“正广和”牌汽水,用的是一斤半的大酱油瓶装的,好像二三角一瓶,初看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南京城里卖的汽水全是半斤的小瓶装的。后来走渴了,喝了一次,一口气灌下去,真解渴!可惜不能常喝,一是只有公社的供销社才有得卖,离我们村有十里地,再也是常喝喝不起。
      饮酒的事难得发生,一就是生产队的男人聚在一起“打伙”,后面单章描述,再就是有知青朋友来访,大家一定是要喝酒的。但一方面可能也还没开发出酒量来,再就是当时钱很有限,必须在酒和肉之间达成大致的平衡,好在聚会的目的是为热闹,总之不大有喝醉酒的事发生。记得只有一位绰号叫“老九”的朋友比较善饮,可以喝半斤白酒。后来还听说女同学也有喝酒的了,大家一开始很惊吓,后来想想也理解了,谁都有苦恼,借酒浇愁不分男女。

      印象最深的一次,有个冬天的晚上,和忠喜兄喝酒。当时我们五个人中有云笃和开亮已被招工,回城当了工人,建华兄也在外乡打工没回来,家里只有我和忠喜两人。不记得当天为什么去了邻村的小店,却发现店里难得地有一瓶四两装的“双沟大曲”,因为是江苏名酒,比一般的白酒略贵一点,于是立即买了下来。晚饭时因为没什么下酒菜,也没舍得喝。但睡觉躺在床上时,忠喜忍不住了,说还是喝了吧。碗橱里就剩咸萝卜条了,于是连酒一起拿上来,放在两人床中间的长凳上,一口酒一口咸萝卜地干起来。酒其实不多,说是四两,是老秤十六两制的四两,一斤的四分之一,没多久就喝完了。但酒少话多,两人发了不少感慨。忠喜长我三岁,其时已近廿五岁,没对象,看不见前途,比我更心酸和心焦。我们二人借酒浇愁,其景至今仍历历在目。半年后忠喜被招生进了南京师范学院。

      十、饮食(二)

      凭心讲,以今天的标准看,当时乡下吃得并不算差。三顿饭,早饭吃稀饭或者泡饭,再搭上一些面食;午饭一般都吃米饭,好像农闲时也吃过稀饭;晚饭半干半稀,有时是面条。村里人也和我们差不多,总之可以基本吃饱。对比中国农民曾经的苦难,吃饱饭是最大的幸福。先说主食。我们在乡下吃的大米是最好的,不仅新鲜,当年粮当年吃,而且自己加工得好,雪白清香,菜多菜少不要紧,饭一定要香才好吃。城里人很少能吃到这么好的米,城里粮站卖的米,都是库存了之后周转出来的米,除不新鲜外,加工方式也不同。城里加工米时,先用橡皮滚轧一遍,把稻壳轧下来。稻壳叫“茏糠”,在城里用来烧“老虎灶”的。出了茏糠之后,米只能叫糙米,外面还包着一层东西,叫“米糠”。专家都说米糠有营养,含多少种维生素,但不好吃,太糙。讲究就在糙米的加工上面,加工的精细,米就亮滑,吃起来口感好,但米糠出的就多,出米率就低。计划经济时代,国家每月向城市人供应粮食以斤计算,人多粮少,只能牺牲口感,以吃饱为限。

      乡下的粮食加工厂不同,只用钢滚轧稻机轧米,而且可以轧好几遍,米就雪白。出的糠不分茏糠、米糠混在一起,可以喂猪,也不浪费。下乡不久,我们用粮票向村里人换了一些新稻,自己推到加工厂去扎成米,兴头头地推回来,下了锅就做新米饭想尝鲜,结果糙得没法吃。一打听才知道少了一道工序——筛米。原来加工好的米,拿回来是要筛一遍的,用一种特制的米筛,一边晃,一边让米在筛里转圈子,最后是混在米里的米糠从筛子下漏出来,混在米里没轧好的稻子集中在筛子中心,用手捧出来,剩在筛子上的才是好米。这活都是女人干的,因为筛米时怕鸡吃(可能也怕露富),都在自家院子里或屋里筛,我们竟从来未见过,更没学过。后来请妇女高手帮忙,才吃上盼了好久的新米饭。

      因为一年两季,除了稻子还收一季麦子。村里人不知为什么吃面食不太行,只会擀面条、贴饼子和裹馄饨。面条很普通,但馄饨吃得不多,过节或有什么事要庆祝时才吃,毕竟要费事,而且放了肉才好吃。贴饼子很怪,不用发面,但和面时放小苏打或食碱,等粥熬得差不多了,就用手掌拍出扁圆形,贴在锅边上,盖上盖子半蒸半烙地弄熟,吃起来也还不难吃。

      忠喜祖籍胶东,不光喜面食,还会做。头一年麦子收下来,去加工好了拿回来,忠喜认为比城里的“富强粉(顶级白面粉)”还要好,一定要大显身手给我们看。结果我们大饱口福,吃到了馒头、包子、面条、葱油饼,还吃了一种不用放油,干烙出来的“春饼”。村里人看得惊呆了。后来每次我们发面蒸馒头时,都有村里人拿着面粉来入伙,一蒸就蒸个十斤八斤的,大家分。

      丹阳本地人的心爱之食是大麦粥。先熬上一锅薄薄的大米粥,有高手是把粥煮滚,抓起大麦粉,匀匀地撒在粥里,不能起疙瘩。一般人是把大麦粉调成糊,再搅到粥里去,煮开,叫“搂大麦粥”。最后也是最为知青们所不理解的就是要在粥里放碱。本来粥只是微黄色,加了碱之后,立即变成了酱红色。据说加了碱粥才香,我吃过无数次大麦粥,始终没怎么吃出香味来。

      村里人逢到有贵客到家,有个公认的待客的规矩:泡糖滚蛋当点心款待。这名字用普通话理解有点麻烦,但当地人不觉得。说起来也简单,把锅里水煮开,打下二三个鸡蛋(也有下四个的,看来客尊贵程度)煮熟,连汤盛到碗里时再放下两调羹糖。但吃的人也要懂规矩,不可全部吃完,至少要在碗里剩一只鸡蛋。要剩点的意思,可能是因为边上还站着主人家的孩子,眼巴巴地看着客人吃。不记得是哪次我们有过把鸡蛋全吃完的经验,出了洋相,后被好心人指点,方明白这道理。

 十一、饮食(三)

      蔬菜不算丰富,但也是好在新鲜,特别是夏天,豇豆、黄瓜、茄子、冬瓜、葫芦、苋菜、南瓜等等,真的好吃。我原来在南京时,不爱吃茄子,吃了乡下的新鲜茄子后方明白什么是真正的茄子味。下乡前也没吃过葫芦,后来发现也很好吃。但一年中除了夏天,还有冬春秋三季,各季的菜蔬就有很大差异。

      秋天还算可以,有些熟得晚的夏菜,拉藤前可以再采一些。真正的主力秋菜是青菜,而且是一种长杆的青菜。还有雪里蕻。种这两种蔬菜不是为了秋季,而是为了冬季,是做腌菜用的。村里家家都有几个大缸,就是用来做腌菜的。青菜和雪里蕻从地里砍下后,先放在田埂上晾晒两天,收收水分。讲究的人家还要洗一洗,一般人家就算了。买来足够的盐(一般都要用十几斤),把菜放在木盆里,撒上盐用手揉,再整齐地码放在缸里,最后还要压上块大石头,就等着过冬了。

      这腌菜自然是过冬的主力菜,但其他的时鲜菜也还有一点,像本地的茨菇、水芹、白菜、萝卜等。另外冬天也是打鱼的季节,此时的鱼比较肥。

      春天也有一些菜,油菜开春后要间苗,就是把过密的苗给铲掉,正好作菜吃。用作绿肥的苜蓿,当地叫红花草,嫩叶子很好吃。蚕豆也在春末夏初吃。农民家过冬没吃完的腌菜此时已变味,俗称“臭腌菜”,拿来和蚕豆籽一起炒是一道当地人的美味。不过知青好像都不大吃得消这种臭味。

      蔬菜是不缺,但当时最大的感觉是缺油水、缺荤腥。荤菜不能说没有,但很少。对猪肉的享受一方面受到钱包的限制,另一方面也受到环境的限制,几个月才有机会吃一回。好在其他方面还可以想点办法。首先是河鲜类的东西。因为是江南,河塘多,鱼虾也多。初夏时,稻秧插下去后,时常下雨,特别是夜雨。于是天一亮就有勤快人下田去转。鲫鱼有个习惯,喜欢逆流而上地嬉水。当地的稻田高低错落,下雨之后,高处田里的水满了就向低处的田里淌。有经验的人从远处就可以听见“噼啪”的声音,是鲫鱼从低田逆着豁口的水向高田里蹿。鲫鱼蹿上去后,因为稻田的水浅,游不快,比较好逮。我们中间,开亮是捉鱼好手,我们吃了不少他抓的鱼。印象中那时的鲫鱼小,难得有二两以上的,但肉紧味鲜,与现在的不同。

      村子边上有条河,从北边的上党流过来,向南汇入香草河,平时水不大,但如果在夏天,赶上连日下雨,河里就会涨水,很湍急。在离我们村不远处有个闸口,闸板早就没了,但闸槽还在。每当发大水时,有人就会在竹竿上拴上大孔鱼网,插入闸槽,顺流而下的鱼,只要比网眼大的就尽入网中。以当时的价格算,这种网要十几元钱一张,能置办得起的人很少。一听有人在闸上下网了,恨不得全村人都会去看热闹,眼馋地看着别人捞大鱼。一次,有条八九斤重的大鲢鱼入网,在网内乱蹦起来,把起网的绳子弄断了。网主看着干着急,他知道,只要再冲一会儿,拴在竹竿上的网口绳会全部断光,最后连网带鱼一起被冲走。但水也的确太大,网主自己不敢下去捞网,咬咬牙表示,谁帮忙下水把网捞上来,大鱼就归谁。开亮在边上一言不发就脱长裤准备下水,我和忠喜当即就紧张起来,还没来及劝两句,他已经下水了。果然“艺高胆大”,他先用竹竿把鱼打昏,不蹦了,再稳稳地把网拽上来,于是皆大欢喜。我们自然最高兴,有大鱼吃了。

      当时的政策限制,每家只能养一只鸡,据说是“限制资本主义”,可能也有鸡养多了会吃稻子的考虑。每家的这一只鸡就成了宝贝,鸡蛋拿到供销社换成钱可以补贴家用,买盐、煤油等等,都舍不得吃的。我们很少吃到鸡,只是听说有知青偷鸡的事,也听到有妇女在村里骂街,说是鸡被人打死了或是偷了,但次数不多,因为当时村里的鸡本来就不多。

      知青是杂食动物,没忌讳。馋极了,就动脑子想办法,找各种肉吃。我们吃过蛇肉、狗肉、獾肉、麻雀肉、野兔肉、野鸡肉等等。据说狗肉吃多了,身上有味道,狗老远闻到了,夹着尾巴就逃开了,应了一句话叫“连狗都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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