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万艾可怀孕:约定用法与"词"的定义6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9 23:08:57
发信人: joycey (碧玉沉清江~~佛祖说一切都会很快过去的), 信区: Linguistics       
标  题: 约定用法与"词"的定义6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Fri May  2 17:22:23 2003), 转信

总结:“词”的定义 
本文主要考虑约定在词这个概念中的作用,没有打算全面研究词的定义问题。但是
在结束本文之前,我还是愿意借一些粗略的线条勾画出我对这个问题的看法。 

“词”是一个家族相似概念,可能沿着不同的主导线索形式化,所得的结论也不同
。主要的线索,我认为有三条:音节的多寡,音义结合的方式,造句的功能。人们
日常说到“字”、“词”,我相信主要是以音节多寡来定的:单音节的是字,双音
节的是词,三音节的或是词或是固定语,四音节或更多音节的是固定语。这样,“
词”一方面和“字”有分别,另一方面和固定语有分别。词和字合在一起,称作“
字词”,词和固定语合在一起,称作“语词”[14]。凡一个音节,我们就说它是一
个字。我们倾向于说“‘飞’这个字”,而不是“‘飞’这个词”。双音节的约定
用法,不管是什么结构,我们都管它们叫“词”, “狐狸”、“英烈”、“稳重
”,都是一个词——“狐狸”这个词只包含一个语素;“英烈”这个词包含两个语
素,但这两个语素都不是自由形式;“稳重”这个词包含的“稳”和“重”都是自
由形式。正由于音步的关系,人们会说“‘马车’这个词”、“‘海水’这个词”
,虽然它们是自由词组。凡四个音节的,我们就不愿再叫它“词”,“一心一意”
和“专心”都是二级约定,“分桃”和“瓜田李下”都是三级约定,但我们通常把
“专心” 和“分桃”叫作“词”,而把“一心一意”和“瓜田李下”叫作“成语
”或“短语”。只从语义而不从韵律学上来考察是无法说明这些现象的(冯胜利,
8-9页)。 

依此,我认为研究和讲解现代汉语语词应以音节多寡为主要线索,辅以音义结合的
方式(约定的等级)和造句的功能(自由形式)。 

一个音节,称之为“字”。绝大多数字都是一级约定的音义结合体,只有一种例外
,即连绵词(“葡萄”)里的字,最多再加上混一词(“唠叨”)里的字。从造句
功能上说,有些字如“就”、“飞”、“稳”、“重”是自由形式,有些字如“始
”、“扩”、“英”、“烈”不是自由形式。不过,这一点也许不像很多语法学家
设想得那么重要,乃至通常的字典都不表明一个字是不是自由形式。[15] 

“自由形式”只有在讨论字的时候才有实际意义,两个字和多个字组成的语言单位
,区别只在于是不是约定用法(次级约定)而无所谓是不是自由形式。“袖手”是
词而“就走”不是,“图书馆”是词而“他不管”不是,这种区别需要由造句单位
这样的概念来分析,而这里何为造句单位又必然涉及含义约定。“他去”“风冷”
都不是词,这既不能从韵律上确定,也不能从构造上看出来。“他杀”和“风寒”
都是单词,由于它们都是约定的用法。 

由两个字组成的约定用法,通常称为“词”。除了连绵词和不可分析的双音词,所
有的词都是次级约定,这包括二级约定和三级约定。一个词由自由形式构成(“强
大”)与否(“英烈”)在我们看来是个颇为次要的区别。 

由三个字组成的约定用法,名词性的如“图书馆”、“人造革”等,通常称为“词
”,其它类型的如“只不过”、“面对面”、“敲竹杠”则为短语。四个字以上的
通常都称作“短语”(成语、谚语、歇后语等)。有三个字的词和一般复合词不同
,它们具有两个层次的构词,“照相机”先分析为“照相”和“机”的动名结构,
其中“照相”还可再分析为“照”和“相”的动名结构,所以陈光磊称之为“综合
式复合词” (陈光磊,36页),我觉得也可以简称为“综合词”。 

在西方语言里,word是自然概念,morpheme是纯理论概念,普通语言学以前者为主
线,以后者为辅助。而在现代汉语,“字”和“词”都是自然概念[16],而现代汉
语的结构,也的确有“字”和(狭义的)“词”这两个主要层次,而在这两个层次
中,字这个层次要更重要些。在这个题域里,我们不宜直接搬用西方语言学的框架
,倒是沿字、词、短语的顺序循序渐进来理解汉语的结构,最为妥当。有了这个框
架,我们就可以大致划出“词”的范围来:所有双音的约定用法,按重要程度依次
是复合词、派生词、混一词和连绵词;三音节里名词性的约定用法(综合词);最
后还包括单音节(字)里的自由形式(元素词)。 

  

参考书目: 
Austin, J.L.,Philosophical Papers,Oxford Press,1961。 

Bloomfield,Leonard, Language, New York, 1933。 

Bolinger and Sears,Aspects of Language,Harcourt Brace Jovanovich, 
Inc.1981。 

陈光磊,《汉语词法论》,学林出版社,1994。 

冯胜利,《汉语的韵律、词法与句法》,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 

高名凯、石安石,《语言学概论》,中华书局,1963。 

何乐士,“元杂剧语法特点研究”,载程湘清主编,《宋元明汉语研究》,山东教
育出版社,1992。 

Hockett, Charles, A Course in Modern Linguistics, New York, 1959。 

胡裕树主编,《现代汉语》,上海教育出版社,1981。 

克里斯特尔,《剑桥语言百科全书》,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5。 

刘叔新,《汉语描写词汇学》,商务印书馆,1990。 

陆志韦,《北京话单音词词汇》,载《陆志韦语言学著作集》(三),1990。 

齐冲天,“汉语单音节词的构成问题”,载《词汇学论文汇编》,商务印书馆,
1989。 

Ryle, Gilbert, "Ordinary Language", 载V.C.Chappell 《Ordinary Language》
, New York, 1981。 

王力,一,《中国语法理论》,《王力文集》第一卷,山东教育出版社,1984。 


王力,二,《汉语语法纲要》,《王力文集》第三卷,山东教育出版社,1985。 


王力,三,“词和仂语的界限问题”,《王力文集》第十六卷,山东教育出版社,
1990。 

文炼,“关于研究仂语的两个基本问题”,载王松茂主编,《汉语语法研究参考资
料》,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 

乌尔曼,“语言学的最近发展”,载岑麒祥编译,《国外语言学论文选译》,语文
出版社,1992。 

邢公畹,《现代汉语教程》,南开大学出版社,1992。 

叶斯柏森,《语法哲学》,语文出版社,1988。 

张志公主编,《现代汉语》(试用本),人民教育出版社,1982。 

赵元任,一,《语言问题》,商务印书馆,1980。 

赵元任,二,《中国话的文法》,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1984。 

赵元任,三,《中国现代语言学的开拓与发展》,清华大学出版社,1992。 

朱星,《汉语词义简析》,湖北人民出版社,1981。 

《辞海,哲学分册》,上海辞书出版社,1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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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有些论者采用"最小的意义单位"这一定义,的确是指“最小的音义结合体”之
类。但如上所述,“最小的意义单位”这个表达式至少太含混,完全不宜用作定义
。 

[2] 自古以来就有论者认为“字”或说“单音节词”本身还不是最小的音义结合体
,因为至少有些声母和韵母似乎本身就有特定的含义(参阅齐冲天,207-208页,
227-228页),或更确切说,声母和韵尾发音部位相同而意义又相近。赵元任把这
些称作“准语素”(赵元任,二,95-96页),通常研究现代汉语的都不考虑这一
层音义结合体。 

[3] 此外还有“专名问题”:“关羽”说不上有什么意义,但它显然是个词。不过
专名问题是另一层次上的问题。 

[4] “语素”和“词素”都曾是morpheme的译名,所以多数论者不加区分。然而,
语素或音义结合体是就语言来说的,词素则是就构词来说。而且,所有语素都可以
用作词素,但有些词素却不是语素,如“儿”(r),因为它没有含义,不是音义
结合体。因此,像李行健、刘叔新那样区分语素和词素是正当的(刘叔新,64页)
。这一区分也可以回过头来用于西语分析,例如young是个语素,它有时是个元素
词,但在youngest这个词里,它作为词素起作用。 

[5] 在‘囫囵’这样的连绵词里,音义结合体是‘囫囵’两个字,但这是例外。 


[6] 如果这个词流通起来,成为日常词汇(自然概念),如“升华”,它就会失去
可充分定义的“优点”。 

[7] 这倒反过来让我们奇怪:科学理论为什么不完全采用人工概念?这是一个极富
挑战性并因而极富理论趣味的题域,不过不适宜在这里展开。 

[8] 《语法哲学》的译者把free expression译作“自由用语”,但“自由用语”
这个译名有点自相矛盾,因为“用语”通常指不自由的表达,近于“固定语”。 


[9] 字是否只表示一个音节而不表示两个,这要看大多数说汉语的人是否接受“‘
囫囵’这个字”这种说法。 

[10] 为方便、玩笑等等改动固定语中的一两个字,如“拔苗助长”、“有的放矢
”,这不反证固定语的约定性,反倒提供了额外的证明。改动过的用法不是与原约
定并列的、而是以原约定为前提的语言游戏。 

[11] 更有论者笼统地称词组(包括自由词组)“表示复杂的概念”(胡裕树,
237页),这就差错得更远了。 

[12] 维特根斯坦经常不加区别地谈论“语词的用法”和“句子的用法”,这是不
妥当的。赖尔则明确指出自由词组和句子不是约定的,因此谈不上“用法”(
Ryle,33页)。当然某些书信用语如“专此布达”之类是约定好的句子,对这样的
句子可以说“使用句子”。 

[13] 我不是说这不是一个问题,但这个问题和"你是怎么知道‘含沙射影‘这个成语
的"不是同类问题。 

[14] 我认为“语词”不包括自由词组和句子,我们不说“‘我昨天下午’这个语
词”。 

[15] 虽然我个人认为应当标出。 

[16] 赵元任断定,人们只会问“现在”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没有人会问“现在
”这个词是什么意思(赵元任,二,74页)。我猜想现在的情况和赵元任观察到的
情况不完全一样了,后一种问法似乎已经相当普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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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并灿烂的笑着


※ 修改:·joycey 于 May  2 17:24:15 修改本文·[FROM:  218.246.68.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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