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妮2016红馆演唱会:“禄牌坊”凝思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8 16:00:32

   “禄牌坊”凝思
   
             张彦鑫
    
    一、
        一个秋日的下午,我再次走进云南省弥勒县的虹溪镇。
        虹溪的彝语叫“摩颂垄”,“垄”在彝语中是“城”的意思。历史上,“摩颂垄”曾有过三次繁华时期,这个由彝民首领阿西(今阿细)开发水草地而成,并“立十八寨以自固”的王府“摩颂垄”,当时的繁华程度不亚于弥勒城,是历史上的顶峰时期。后来,明朝军队以“屯田”为名侵占了九湾十八寨后设“千户御所”,也曾出现过“昙花一现”般的繁荣。随后,“摩颂垄”又被清朝的功臣、一品王爷吴三桂圈占为“平西官庄”, 虹溪又因之而逐渐繁荣起来,但好景不长,“平西官庄”也因吴三桂皇帝梦的破灭而被历史远远地抛在了后头。如今的虹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没有任何特色的农业小镇,早没有了昔日繁华的烟影。
        一代巨商王炽就出生在这里。王炽,又名王昌,字兴斋,其子王鸿图、王尧图,父子三人是清末民初云南的实业家,善于聚财。
        我怀着敬仰慕,再次来到东门街,依旧顺着那条既熟悉又陌生的小巷走进去,两边依旧是七零八落的砖头预制块的楼房。这时的东门更是冷清,门楼显得低矮残破,空落落的门洞愈加深邃,几个小孩在旁边戏耍,更显时光流逝,岁月如梭。要不是故地重游,我真还以为来错了地方。不一会,那座久违的高大的禄牌坊再次映入我的眼帘。此时,禄牌坊的对面建起了一栋六层楼,使禄牌坊愈发显得单薄和不自然。禄牌坊的后面倒有一片瓦顶土墙的老屋,这才衬托出禄牌坊的挺拔与高大。
        这座用青石雕砌筑而成的禄牌坊高十米,宽六米,三重檐四柱三间,石坊台基有阶梯踏跺式七级,柱脚石墩各有一个石狮相对而立,坊顶正脊两端有各种装饰石雕,禄牌坊的大梁上刻着“三代一品官”的五个大字,石柱、石条上的碑文、楹联纪载着王炽为国为民分忧的功绩和当时朝廷下圣旨的内容。据传,这些优质的花岗岩全部采购于路南,然后用火车拉到盘溪洋街后转牛车拉到虹溪构筑。当地人认为,该牌坊显现着王炽的福禄功勋,就尊称为“禄牌坊”,这是王炽留下来的可以触摸的遗迹。
         尽管,“禄牌坊”和“王炽墓”早已被列为国家文物,靠路边的石柱旁立有文物保护标志牌,但仅仅是“被列为”而已,以后再没有了下文。 离“禄牌坊”的不远处,就晒着猪粪,趿拉着拖鞋的老人和荷锄下地的老农向我投来惊疑的目光。后来,他们见我拍照,就说我是记者。我很想告诉他们我不是记者,但想想又何必呢。
        遥想当年,朝廷官员路过此处,文官下轿,武官下马以示敬重。而今, 一代 富商巨贾的伟业却成了夕阳下的黄昏。
        一番嗟叹之后,我又凝思,命运和机遇有时真会捉弄人,很多人因一念之差而使人生的轨迹直转而下,永远地失去了机遇,最后不得不以“宿命论”来自我安慰。而王炽就是与人不同,他因一念之差而成了杀人犯。杀人是要尝命的,王炽不能坐死待毙。贪生怕死是人的本能,这不能怪王炽,但因逃亡而缔造了一个商业的帝国,这就是空前绝后的奇迹。于是我想,假如王炽当时没有杀人,他一定不会离开生养他的故土,那么,也不可能有后来显赫一时的人生。
        于是我想,又是谁“推动了”王炽的商业帝国?是那个被他杀了的无赖姜庚吗?
         就在这时,一阵激烈的枪声与呼喊声打断了我的凝思,我的眼前又浮现出那或削去了半边脸、或肠子被拖在地上、或者是身首分裂的众多的彝族农民的尸体。
  
     二、

        虹溪镇内有“姜、王”两个大家族,他们都是明朝屯田军以及陆两卫、临安卫(今建水县)、玉溪卫官兵的后裔。王氏因攻打“摩颂垄”城有功而授封“千户御史”,但“姜、王”因有历史原因而以穿过镇中的一条大街为界,西边为姜姓族人居住,东边为王姓族人居住。而姜姓为虹溪的巨族,握有权力,姜庚是族中最蛮横无赖之人,平素不务正业,专门拢络地方上一些流氓聚赌抽头,输打赢要,横行霸道,仗势欺人。当时的虹溪处于动乱年代,到处风声鹤唳,每个地方都聚众自卫,姜庚与王炽也各自纠集一些党徒练习武艺,互争雄长。适逢泸西县有钱有势的的大绅周某来虹溪访友,家家争请吃饭,得贵客光临,顿感蓬筚增辉,无上光荣。王炽欲备一桌丰盛的筵席请大绅周某,又恐临时买不到猪肝,就于头天晚上向张屠户订购猪肝。同日,姜庚也欲请周某吃饭,一大早便亲自登张屠户之门要购猪肝。张屠户说猪肝早已被王炽订购不能卖给姜少爷。姜庚大怒:“这猪肝我要定了,我就是要吃猪肝,他王炽要是不满,就叫他来吃我的肝。”他一边骂,一边提着猪肝就走了。不一会,王炽也差人来拿猪肝,张屠户就把事情的经过说了,来人回去加油添醋地告诉王炽,王炽怒不可遏,即令手下人杀了姜庚,随之率领手下人跑到高头甸他姑爹姜素翁处求援。姜素翁为姜姓族长,很是为难,一面是族侄,一面是妻侄,既不好保护,也不好为难,就补助王炽一点资金,让他远走高飞。王炽当即把从众遣散,自己一个人跑到昆明,但还是无处可逃,于是就想起了曾经带兵来过竹园(今竹园镇)的回民领袖马如龙。就在这时,马如龙因功提升为提督,正在为母亲置办祝贺七十大寿之事。王炽很想讨好马如龙,却没有钱送大礼,就买了一块拳头大的檀香,请人雕了马母的头像送上,果然讨得马母的喜欢。提督马如龙是个大孝子,见母亲这么喜欢王炽送的头像,就给王炽一些做生意的资金,那个杀人案也因此而一笔勾销了。
        王炽这一招是破釜沉舟式的绝妙之作,也只有他才敢扛着自己的脑袋来找提督“送死”而没有死,这本身就是一大奇迹。王炽以这种精明去经商,岂有不成之理?在这里,马如龙的“豪爽”很重要,他不仅免了王炽的死罪,而且还给了一笔做生意的资金,这在客观上给王炽提供了做生意的空间和资金。假如,作为提督的马如龙如果照章法办,还会有王炽后来显赫一时的人生吗?我于是就想,又是谁推动了王炽的商业帝国?
        王炽虽然成了一代富商巨贾 ,但时常为当年的“怒不可遏”而内疚,就请当时虹溪的士绅为之调解,赔还800两银子的命债,并把姜庚的儿子姜方田叫到昆明以礼相待,并告诉他如果愿意做官,就帮助他捐纳;如果愿意经商,就帮助他筹资;如果愿意收租吃饭,就帮助他购置田产。姜方田好言谢绝,表明只愿安分守已地在家务农。然而,事情并没有为此而结束,一个长达半个世纪的“姜、王格斗”正在暗地里酝酿。
  
    三、
        在虹溪这个农业小镇里,姜姓族大人多,自然就认为应该由姜家称雄。王炽在世时,惧怕他钱多交广,姜姓不敢公开与之敌对。王炽去世后,姜氏族中出了个姜松龄,想把持地方权力,还欲鲸吞社仓谷子,遭王炽之堂弟王耀斋反对,“姜、王”二姓之人马上又联想到王炽杀姜庚之事,两大家族的关系为此而紧张起来。姜松龄借口保卫地方,裹胁了西山区(今西二镇龙多一带)和五山乡几百名彝民佃农驻进西门,形成对峙局面。宣统二年除夕,姜姓利用守岁过年之机,集合所部和裹胁彝民佃农进攻东门王姓,这次械斗中,打死了7个在城上放哨的彝族农民。宣统三年,虹溪哥老会会首姜绍先活霸生妻,无故痛打他人,还有估买欺压人民等不法行为,遭虹溪士绅告发。弥勒知县胡国瑞谕令王耀斋逮捕法办,王耀斋指令附和他的团总张琼把姜绍先捕获,张琼于是坐着滑杆声称要亲自解往县城,可到南门之外便自己监斩并将其尸首示众,因此引起姜姓全族的极大愤怒,新仇旧恨一齐爆发。于是乎,姜松龄指使族人姜干臣杀了依附王耀斋的团总张琼,王耀斋又使人杀了姜干臣,知县胡国瑞便以县令身份为姜王二姓调解,并以人格担保。王耀斋迫于胡的敦促,与姜松龄会面并进行和解宴,不想姜松龄暗中早作了伏击,王耀斋被乱枪打死,姜松龄趁机奔逃。
        民国11年,王耀斋的族弟王兰阶拢络游民,壮大队伍,然后率部跑到通海投奔大土匪吴学显,随之参加唐继尧和顾品珍争夺地盘之恶战,竟然把顾系溃军追到川黔边界的赤水河一带。后来,王兰阶被裁回来,声称要为王耀斋报仇,要把姜姓族人斩尽杀绝。姜少鹤、姜少泉弟兄为防不测,也纠集彝族首领张汉鼎带着千余武装准备攻打王兰阶。张汉鼎的人马扎在大凹村,红旗插在西山顶,一天到晚敲锣鸣号,然后分三路进攻。其实,这支彝族武装只有少数人有枪,大部分是被裹胁而来的佃户,佃户们拿大刀、斧子、火叉,有的竟然还拿着安了长把的铲凿。王兰阶在虹溪城里也组织了民团出动,双方交上火后,民团抵挡不住,边退边打,张汉鼎的彝兵攻进虹溪西门街,双方枪声、杀声一夜未停。第二天,张汉鼎的队伍往后撤退,王姓的兵马乘胜追击,张部跑不动的被打死无数。 战斗结束,王兰阶叫民众打扫战场,宣布将打死的人头砍下来挑到团保局门前领赏,每个人头赏一个半开,结果找到100多个彝民人头,还有些找不到尸体的。这些可怜的死者都是姜姓的佃户彝民,他们就这样成了“姜、王”二姓械斗的牺牲品。
        民国17年七月二十一日,“姜、王”二姓又在虹溪坝子展开了战斗,这次械斗中受害区域方圆百余里,两姓势力范围内的佃户们都被迫去当炮灰。械斗不久王兰阶被打垮,他的房屋被烧。民国18年三月,气急败坏的王兰阶竟然到建水搬来匪徒三四千人,连同本地的地霸武装将近五六千人围攻虹溪,但打了好几天还没有攻入。姜少泉也不甘视弱,从开远搬来护路宪兵五百多人,配合姜姓的党羽居民及今西一西二的彝民佃户保卫虹溪,人数不下三四千人。经内外夹攻把王兰阶打退。王兰阶不死心,潜至省城向王小斋求计,姜姓探悉后密报宪兵司令将王兰阶捕获枪毙。王兰阶死后,其族孙王杞继承,经常率领党徒在虹溪、竹园、巡检司、高头甸之间流动,伺隙刺杀姜少泉。姜、王多次遭遇,互有伤亡。后来,王杞先杀死了姜少泉的次子姜壁生,又趁姜姓出殡杀了姜的孝孙,然后 与大恶霸高克宽等勾结张恶。县长杜希贤从昆明请来工兵团协助围剿,王杞、高克宽奔逃。工兵团回省后,王杞和高克宽反攻虹溪,被姜姓武装打退。随后,虹溪政权完全操在姜姓手中,几个人借势横行乡里,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弥勒县县长杜希贤在剿匪中将三个作恶多端的姜姓人及依附者共27人捕杀。总之,姜、王二姓之间的点滴小事都会上升到世仇的高度,打累了就休养生息,稍微恢复一点元气就又开战。在“姜、王”二姓接二连三的械斗过程中,无辜人民损失的生命财产无法估计。
        虹溪姜王二姓械斗,自同治六年(1867)揭开序幕,历经大清、民国、云南地下党组织出面解决都无济于事。直到1951年,云南宣布全境解放,弥勒县进行彻底的清匪除霸,两大氏族之间的械斗才算彻底结束,而铭刻在各族人民心头的伤痛并没有为此而结束。
        在这里,我无意谴责王炽,但他至少起到了《蝴蝶效应》(蝴蝶效应:“巴西丛林一只蝴蝶偶然扇动翅膀,可能会在美国得克萨斯州掀起一场龙卷风”,1972年,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教授、混沌学开创人之一E.N.洛伦兹在美国科学发展学会第139次会议上发表了题为《蝴蝶效应》的论文,后来指貌似荒谬的论断,却往往能在后来的事件中找到诠释) 的作用。
  
    四、
        据有关人士介绍,王氏父子聚财的门路有五:一为经商,王炽于清咸丰年间在四川、重庆与旅渝滇人合伙开设“天顺祥”商号,自川运土布、杂货到云南,再由云南运药材、鸦片入川,来往均获厚利;二为搞金融,其在全国22省市(包括香港)设同庆丰分号,办理货币存放及汇兑业务;三为经营房地产,在昆明开设“兴庆公当”商号,兼营房地产,建同仁街;四为办实业,投资集股开东川铜矿、个旧锡矿、建个碧石铁路、耀龙电厂、虹溪织布厂等;五为置田产收租,在弥勒、宜良等均买有田庄,年收租谷上千谷。
        王氏父子在为人处世上很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王炽“坚持以德经商,以儒治商,以善待人,不见钱眼开;以德报怨,不断化解商场矛盾” ,就是穷凶极恶的土匪也让他的马帮过境,他对内结交云南巡抚岑毓英,对外与法国驻云南领事方苏雅结为干亲。三个女儿均嫁入当时的名门望族,著名的法国殖民者兼摄影师方苏雅(法国名为奥古斯特·弗朗索瓦,于1898年法国外交部派驻云南,其公开的身份是驻云南府的领事、蒙自的领事,但他所担任的最重要任务是督办滇越铁路在中国云南的修筑事宜,协调与中国政府的关系,考察滇越铁路线路)也是王炽的干亲,王炽的“全家福”照片就是方苏雅照的,这才得以让我们通过方苏雅的老照片穿越时空,一睹王炽的风采。
        王炽经商成功后,做了很多义举善事。清光绪九年(公元1883年)法国出兵犯越南,云南巡抚岑毓英督师出关救援。当时军情紧急,需饷甚巨一时筹应不及,王炽毅然借垫60万两巨款作饷银,岑毓英为之赐额称“急公好义”。岑抗法颁师后又急需军伍资遣费用,王炽又主动借银数万两运往曲靖资助。为此,岑上书朝廷请赐“急公好义”、“义重指禾”匾额旌表,并保奏获准赐四品道员职衔,恩赏荣禄大夫二品顶戴,诰封“三代一品官”封典。
        清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八国联军入侵北京,慈禧仓皇出逃西安,所带银两不足,便向王炽求援。王炽十万火急下死命令:慈禧人马所经地方,凡王炽“同庆丰”分行须全力出资力助。慈禧回北京后,国库空虚,资金短缺,百废待兴,王炽又发动海外及国内各分行融资接济,建起了中国最早的石龙坝水电站,让昆明人最早用上了电灯。
        清光绪年间,晋、陕两省大旱,黄河断流,王炽仗义疏财,捐银数百万两给工部兴修水利。被李鸿章称之为“犹如清廷之国库也”。 王炽对办理地方公益,不遗余力,兴学、恤灾、建桥,设兴文公当、牛痘局等等,动辄数万,无稍吝惜,在当时全国商界中首屈一指。王炽先后在南盘江上兴建三道铁索桥,一从弥勒通开远,一从弥勒通华宁,一从弥勒通邱北,三桥横江架起,从此不再摆渡,便利交通,发展弥勒与周边县横向经济联系起了很重要的作用。著名的大渡河上的铁索桥也是王炽筹资兴建的,该桥为十四道铁索,当时用马驮铁链,每匹马只能驮一扣,从而形成了“大渡桥横铁索寒”的磅礴气势。后来,为了不让洋人夺取个云南旧锡矿的开采权,王炽冒着杀头的危险夺标,与政府各出一半资金开发个旧锡矿,随之又集资100万加速开发的进程。西太后对王炽大为赏识,就赐予他“三代一品官”的封典,成为中国封建社会唯一的一品红顶商人。
       没有人知道王炽究竟有多少钱,但“同庆丰”在鼎盛时期曾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左右了大清王朝的金融市场却是不争的事实,时称“南帮之雄”、“富甲全滇”。英国《泰晤士报》曾对百年来世界最富有的人进行统计,排在第四位的便是王炽。而且,他是惟一一名榜上有名的中国人。
   王炽用自己的奋斗缔造了一个商业帝国。
  
    五、
        我再见次来到尹子寨。这已经是第三次来探访王炽墓了。
        尹子寨是彝族支系阿哲人的一个小山寨。很多人知道有这么一个阿哲山寨就是缘于“王昌墓”。
   1903年12月25日,一代 富商巨贾王炽在昆明的“同庆丰”商号内与世长辞,走完了他人生的68个春秋。他的灵柩运到今弥勒县五山乡的尹子寨,为其举行了彝式葬礼——欢乐的葬礼,弥勒西山区的阿细人派出近千人组成大号队、鼓号队、阿细跳月队、猫猫队、虎舞杈杈队等为其举行了弥勒县有史以来最隆重最欢乐的彝式葬礼,阿哲老毕摩翻开羊皮书为其念诵《指路经》。王鸿图、王尧图两兄弟之所以把尹子寨作为父亲的墓地,是从交通、地理位置和“风水”考虑。首先,这里是绵延几千公里的乌蒙山的龙头,满目青山,王炽的墓地就是选在这条巨龙的上嘴唇上。尹子寨座落于一个方向朝西的簸箕形的山凹里,视野开阔,更难得的是,几公里以外有几座馒头似的小山,远处是如黛的高耸入云的华宁坡,因中间还有盘溪坝子的间隔而显得很宽阔。这确实是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用“风水”先生的话说 ,那几个馒头似的小山就是“笔架山”,华宁坡可以看作是教室里的黑板,也可以看作是教室里的山墙,也可以看作是守住财富的照壁。从来盘溪火车站到尹子寨只有十公里的山路,是弥勒虹溪与华宁盘溪洋街的正中央,不论是从虹溪出发还是从盘溪出发都很方便,且中间没有高山陡坡,而运输这些大石料在当时来说是一项巨大的工程,王鸿图、王尧图两兄弟不得不从交通运输上考虑。
        五年后的1908年1月10日,王炽之妻李氏亦在昆明“同庆丰”病故,亦归葬于尹子寨,和王炽合墓,谓之生死不离。
        王炽墓的建造也很独特,起点就是尹子寨里的一座宽大豪华的四合院。四合院的主要功能就是厨房和王氏家族扫墓祭祖人员的住所,平时由其佃户看守维修(解放以后成了尹子寨人的公房)。从寨门口一路向西,树着耀眼显目的墓标,现只存八棵墓标。墓标由青石雕成,两棵一组,顶端分别有一头狮子,大小相同,神态各异,两两相望。其中六棵墓标为圆形,刻有浅浮雕,以云纹为主,兼有凤凰、蝙蝠、月亮、太阳,还有水纹、刻字。另外两棵方形墓标的四角打磨成凹形,形成八角。每两棵墓标中有石牛石马石猪石羊等,如此一路排列一公里半,终点就是 王炽夫妇的合葬墓。半道上,还有两个座南朝北的墓坊,与一字排列的墓标成丁字形。墓坊的造形跟一般的石牌坊没有什么两样,分属王炽和其妻,上面所写的文字主要讲述王炽和其妻子的身世和生平,极力赞扬王炽的经商之道和风度气概,追忆俩人生平的丰功伟绩,同时也表述了后人的仰慕之情。巨大的 王炽墓全部采用平石砌成,为防盗而在石缝中注了铁水,墓碑为世所罕见,是为有檐有厦五尖四柱五出的大墓,其豪华程度远远超过了昆明园通山上的唐继尧墓。 这些墓标、墓坊、墓碑都用上等石料雕就,图饰技艺精湛,它们同样购自于路南。
         从此,尹子寨的阿哲人全部成为王氏家族的佃户,实质上的“王昌墓”(当地人民只说王昌,“王炽”是逃亡时取的名)的“守墓人”。
        由于受彝民风俗的影响,王鸿图、王尧图两兄弟也在春节、清明节、七月十四日、八月十五等举行祭祖祭坟,还请来彝族的老毕摩举行祭祀仪式,为其歌功颂德。于是,在那宽大豪华的四合院里,常常是人声喧哗,香烟袅袅,肉煮大锅满,还搞彝族人用青松毛铺就的长龙宴,借机款待尹子寨人的长老,以搞好民族关系。
        后来,王炽夫妇的合葬墓被造反派列为“四旧”炸毁,据说搞得很多丝绸和其他宝物,是用几匹马驮的。经笔者采访得知,当时的弥勒造反派只有88团和101团,他们忙于在弥勒的大旅社一带打仗,不会顾及远离城市的王炽墓。再说,造反派都是不学无术之徒,知不知有“王炽”这么一个人都很难说的。我于是猜想,那个炸墓者肯定是个富有历史知识的不法之徒,是假托造反派之名而在光天化日之下干的。
       “炸墓”事件倒还帮了尹子寨人的忙。连包谷饭也吃不饱的尹子寨人很早就觊觎着这一块肥地,但迫于对一代 富商巨贾的敬畏而不敢“下手”。这下好了,他们借机扒平了坟包开荒种地,随之又借“农业学大寨”之机把“墓标”沿线逐步改造成“大寨田”,致使标志着“六畜兴旺”的石牛石马石猪石羊们“屈伏”于不会丰产的农民的包谷地中。
         尽管, 电视连续剧《钱王》的标题很前卫,妙就妙在这个“王”字上,它既是“名词”又可以是“形容词”。尽管,《钱王》曾在央视8频道“热播”,但由于编导根本就不懂边疆民族文化,人物塑造不成功,有些样板化;台词更是生硬,不能很好地切合人物的身份,场景以及整体气氛不和谐,再次成为“遗憾的艺术”(摘自某网民评论《钱王》)。
        时光流逝,社会更替, 一代 富商巨贾的生命就这么化为尘土,其创业故事、营商谋略、浮沉轨迹、豪情义举以及丰功伟绩也逐渐被人们淡忘。事实上,弥勒与华宁之间的铁索桥(小叠水)早在上个世纪的70年代就弃之不用,唯有几根粗壮的铁索很寒碜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尽管,有人曾撰文将王炽与同时代的胡雪岩比较,说王炽那“三代一品官”的特权就是可以在在紫禁城里骝马,但胡雪岩不行;王炽给慈禧提供逃难路费和军饷,而胡雪岩只是帮左宗棠筹集军饷……王炽的子孙三代人自然没有在紫禁城里骝过马,“三代一品官”不过是政治荣誉。可是,人家胡雪岩有几十万字的传记文学,被很多商人视为经商之道而进行深入的研究。但是我们有什么?我们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吗?我感到自己愧对王炽,“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悲哀不仅仅于此。
        王炽的曾孙子王XX至今还健在,他至今还保存着王氏家族的族谱,他是昆明纺织厂的一名下岗工人。一代“钱王”的后人,除了拥有祖先留下的辉煌之外,剩下的只是贫民百姓的生活。王氏父子对国家的贡献是不可估量的,“三代一品官”的封典就说明了一切。然而,记载着王氏家族福禄功勋的“禄牌坊”却无能“福荫”其曾孙,我于是就想:假如王炽在九泉之下也有灵,他会不会骂自己做了很多大傻事?会不会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后人呢?
         就在这时,我心底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我感觉自己凝结在时光的河流里。仅仅是百年的沧桑,王氏家业从贫寒至巨富,又从富甲一方回到默默无闻。正如有位文人所说:这是否正应了“否极泰来,荣辱自古周而复始”的轮回?
        窃以为,王炽的“忠君爱国”虽然烙上了时代的印记,但他在中法战争中垫付的军饷、为全国各地人民所捐赠的赈灾银两,无不显露了一位儒商的胸襟和仁义,特别是作为一个国家代表的政府,更不应该忘记这些。
       现如今,不仅“王炽墓”不复存在,就是墓标也或倒地、或失踪,部分石牛石马石猪石羊早不翼而飞,那两座“赞扬王炽的经商之道和风度气概,追忆王炽夫妇生平的丰功伟绩,同时也表述了后人的仰慕之情”的墓仿也污迹斑斑,字迹难以辨认。因年代久远,两座墓仿的部分榫头开始移位,轰然倒地之声指日可待,这一切与当年英国《泰晤士报》评选的世界富豪中排名第四的风光格格不入,唯有那“墓标”上的小狮子还有那么一点威武狰狞。
       俱往矣,一代 富商巨贾 留下的就只有这些支离破损的文物,唯有我等穷酸文人前来凭吊,替古人担忧,抖落太多的感慨!
   (注:本文“虹溪姜王格斗”中的部分资料取裁于《弥勒民国史话——虹溪姜王格斗》,特此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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