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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6 03:44:16
永别了,司徒雷登

作者:张文木 

    原编者按:“今天,中国终于有勇气凭良心说话,承认自己对不起司徒雷登,对不起这位为中国活了一辈子的美国人。”《南风窗》杂志201 1年第4期刊登了《难以道别的司徒雷登》一文,不仅试图重塑一个“别样的司徒雷登”,将之装扮成一位“为了心中那不灭的信念和伟大的爱”而献身中国的爱心使者,甚至要国人向这位原本“别了的司徒雷登”道歉。
    然而,司徒雷登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如果说,1946年就任大使前的司徒雷登还可以说得上是一个“教育家”的话,那么,1946年以后的司徒雷登就成了美国在华利益的忠实代言人,其个人人格已经过了帝国主义的“格式化”。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1949年,是中国历史的最紧要关头,是中国人民处于帝国主义压迫深重的时期,这一时期的司徒雷登已没了他时常挂在嘴边的那些“中国朋友”,这时他心目中有的只有美国在中国的殖民利益。

                             别了的司徒雷登,魂兮归来

    1949年8月2日,司徒雷登离开了中国,8月18日,毛泽东发表文章《别了,司徒雷登》说:“他是美国侵略政策彻底失败的象征。”  至于司徒雷登本人,毛泽东更是揭穿他“平素装着爱美国也爱中国,颇能迷惑一部分中国人”的虚伪性。然而,事隔半个世纪后的今天,考虑到出生于杭州的司徒先生的遗愿,2008年11月17日杭州市人民政府接纳并将司徒雷登骨灰安葬在杭州半山安贤陵园文星苑。
    那么,司徒雷登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要想对此作出一个正确的评价,我们不能不从司徒雷登来到中国,尤其是他任驻华大使期间中华民族面临的历史性问题以及司徒在这些问题上的所作所为来判断。

                                司徒雷登的在华使命

    1876年,司徒雷登出生于中国杭州一个美国传教士家庭。1904年他毕业于纽约协和神学院,不久重返中国,此后在中国呆了近半个世纪。司徒雷登在中国期间,中国人民正在遭受着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三座大山的压迫,而就在中国人民反帝反封建革命进入到最关键的1946-1949年,司徒雷登被来华担任美国总统特使的马歇尔看中并任命为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就这样从一介书生转身成为美国对华政策的代言人。中国人所说的主要就是这一时期的“司徒雷登”,因为中国人是从司徒雷登就任驻华大使期间——这也是中华民族处于最危险的时刻——的所作所为认识司徒先生的。
    说司徒雷登,就不能不说马歇尔。因为司徒就任大使期间肩负的是马歇尔赋予的使命。
    罗斯福在世时,马歇尔任三军参谋长,是罗斯福规划和实现美国取代欧洲的战后世界体系的得力助手。1945年美国与苏联联袂在雅尔塔会议上确定了远东的战后安排。这时的远东问题,对美苏来说,基本就是中国问题。美国人明白,仅靠美国一家,是拿不下中国的。1945年2月,美国在雅尔塔会议上与苏联达成分割远东的秘密协定。在这个协定中,美国牺牲中国利益同意将外蒙古从中国分离出去;同意中国大连港国际化,同意“苏联在该港的优越权益须予保证,苏联之租用旅顺港为海军基地须予恢复”;同意通往大连的中东铁路和南满铁路由苏中共同经营。美国还答应保证协助苏联让中国方面接受这个协定。雅尔塔协定的本质在于在太平洋战争结束后,美苏以中国长城为界南北划分势力范围。就这样,美国背着中国,通过一纸协定既得到了苏联出兵中国东北的保证,又达到了瓜分中国的目的。
    中国人民就这样在抗战胜利前夕,无端遭遇到了前门驱虎、后门进狼的形势。
    1945年4月,罗斯福逝世,落实雅尔塔秘密协定的任务便转到马歇尔身上。8月14日,在美苏的软硬胁迫下,国民党政府被迫接受这个协定。1945年10月重庆谈判后,美苏本指望通过“调停”国共两方使美苏事实上两分中国,但事与愿违,重庆谈判后中国内战骤起,这迫使美国派马歇尔于12月20日以总统特使身份来华“调停”。
    马歇尔来华后,一方面帮助蒋介石向华北运兵,其目的是让国民党在那里为美国守住与苏联在雅尔塔协定中划分的势力范围作为应对措施。苏联也于1946年9月放中共军队进入东北以与之抗衡;另一方面又以“调停”的姿态使国民党接受共产党提出的“停战提议”并筹备召开政治协商会议,试图促成中国两个最大的政治力量事实并存的局面。但是,令马歇尔没有料到的是,蒋介石接受马歇尔“调停”的目的与马歇尔的设想南辕北辙:蒋介石是在争取时间,将美国帮助运到华北的军队用于从苏联手中收复东北而不是用于为美国守住华北利益。这打乱了马歇尔与苏联分割中国的计划。在苏军撤出东北前夕,蒋军开始向东北大举进攻。是时,马歇尔从美国述职回到中国,立即当面对蒋介石收回东北的想法施以高压,然而蒋介石断然拒绝马歇尔让他放弃东北的建议。
    马歇尔与蒋介石在收复东北问题上的争论,关乎中国统一还是分裂。蒋介石在阶级立场上代表中国的官僚买办势力,但在民族立场上则主张中国统一,这招致了马歇尔不满。马歇尔在1946年7月写信给杜鲁门,表达了为实现美国在华利益不惜“换马”的暗示,得到杜鲁门的首肯。
    在推动国民党政府“换马”的美国对华政策日程表上,马歇尔相中了司徒雷登,让他担任美驻华大使。个中原因,诚如毛泽东所说:“司徒雷登是一个在中国出生的美国人,在中国有相当广泛的社会联系,在中国办过多年的教会学校,在抗日时期坐过日本人的监狱,平素装着爱美国也爱中国,颇能迷惑一部分中国人,因此被马歇尔看中,做了驻华大使,成为马歇尔系统中的风云人物之一。”
    现在回头看来,马歇尔相中司徒雷登的原因,除了毛泽东所说的,还应当再加上一条,这就是:司徒雷登与一般的外交家不同,套改斯大林赞赏马歇尔的话说,“如果有什么人能解决(中国)这个形势的话,那就是司徒雷登先生,司徒先生是少有的既懂政治又懂外交中的一个。”(1945年12月23日斯大林在会见美国国务卿贝尔纳斯如是称赞马歇尔。)
    就在蒋介石发表“全国总动员令”一周后即1946年的7月12日,司徒雷登被正式任命为美国驻华大使。在这样的时刻,马歇尔举荐司徒雷登为美驻华大使,其用意不言自明:他是要司徒在中华民族处于命运攸关的历史时候,置中国于美苏雅尔塔协定预设的南北分裂的框架之中。

                     司徒雷登忠实执行了美国分裂中国的政策

    看来马歇尔还真会选人,司徒雷登并不只是一个只会“之乎者也”的书生,他不仅对马歇尔的政治意图领会快而且落实得力。他任职才两年多就给马歇尔物色到了愿“沿长江和毛泽东划分中国”的李宗仁,并使其迅速取代了有那么点“半独立性”的蒋介石。其手段之干练,目的之阴险,以致事后让受惠于此的李宗仁悔罪不已。李宗仁后来在《李宗仁回忆录》中说:
    我今天感到庆幸的是:当年与我打交道的美国方面的领袖人物都是一些没有经验的人。……如果他们要像约瑟夫•斯大林那样冷酷和精明,像他一样善于抓住时机,中国肯定是会完了。如果美国人全力支持我,使我得以沿长江和毛泽东划分中国,中国就会陷入像今天的朝鲜、德国、老挝和越南同样悲惨的局面了。南部政府靠美国生存,而北部政府也只能仰苏联鼻息,除各树一帜,互相残杀外,二者都无法求得真正之独立。又因中国是六亿人的大国,这样一来,她就会陷于比前面提到过的三个小国家更为深重的痛苦之中,而民族所受的创伤则恐怕几代人也无法治好了。如果这种事情真的发生了,在我们敬爱祖国的未来历史上,我会成为什么样的罪人呢?
    李宗仁在政治上太幼稚了:当时真正“没有经验的人”并不是司徒雷登,更不是马歇尔,而是三天两头往司徒雷登那里“跑官”的李宗仁自己。
    阅读过司徒雷登任大使期间给美国国务院呈写的大量报告(参见肯尼斯•雷•约翰-布鲁尔编,尤存、牛军译:《被遗忘的大使:司徒雷登驻华报告(1946-1949)》,江苏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的人,都不会怀疑司徒先生真是一个“平素装着爱美国也爱中国”,但在关键时候却又很“懂政治”的人物。
    1948年底,中共军队在辽沈战役中的胜利已成定局,司徒雷登看到国民党政府垮台的可能性,于12月16日给马歇尔写信,哀叹“现时的国民党领导已再也不能充当美国努力阻止中国共产主义扩展(实则是阻止中国统一——引者注)的有效工具了”。这时的司徒雷登一抹平素斯文,给美国政府主动提出比马歇尔“两分中国”设想更阴险的即“用典型的中国式”致中国再陷军阀割据的建议:
    鉴于这种情况,我们必须构想某种典型的中国式处理方式,让委员长引退,并组成联合政府,由张治中与马家(五马将军:马鸿逵、马步芳、马步青、马鸿实、马占祥)节制西北,四川、云南、贵州也分别由各省主席控制,这样就可免受共产党干扰,这在联合政府初期是完全可能的。同样,共产党在联合政府的名义下会加紧巩固其北部地区,而宋子文则会在华南获得喘息之机。这期间,美国必须保持政策的灵活性。无论谁统治中国,都需要外援,而美国是目前唯一可以依赖的外援提供者。由此出发,我们就能在美国利益所在的地区的局势更为明朗的时候,利用我们的这种地位左右形势。(见《被遗忘的大使:司徒雷登驻华报告( 1946-1949)》)
    在美国在华利益即将失去的时候,司徒雷登已顾不上“平素装着爱美国也爱中国”的斯文面罩,在情急之中留下这白纸黑字的斑斑铁证。我们通过这些“建议”看到了司徒先生在面对中国国家统一的大趋势时的阴暗心理:他不仅要使中国倒退到20世纪初的那种军阀割据的乱局之中,而且还要在这种割据中实现美国的主导地位。
    事后看来,司徒雷登干的结果显然没有让马歇尔满意。毛泽东说司徒雷登“在他代表马歇尔系统的政策在中国当大使的整个时期,恰恰就是这个政策彻底地被中国人民打败了的时期,这个责任可不小”。但这不是评价司徒雷登的关键,关键是司徒先生屡败屡战,干得和想得比马歇尔要求的还要卖力、还要恶毒。这些大概才是最伤中国人民感情的地方。

              1946-1949:司徒雷登的人格经过了“帝国主义”的格式化

    难道司徒先生不知道他向美国国务院提出的所谓“构想某种典型的中国式处理方式”的建议对中国意味着什么吗?
    难道司徒先生不知道他所建议的“方式”正是美国南北战争时欧洲人要求而又被美国人民拒绝的解决美国南北冲突的方式吗?
    难道司徒先生没有读过1858年7月10日林肯《合家之乱》这篇著名的演说吗?如果读过,那司徒一定会记住下面这些令人感动的句子:
    “家不和则不立”,我相信这个政府不可能永久地维持半奴隶制半自由制的局面。我并不希望联邦分裂,也不希望房子倒塌;但我的确希望停止它分裂。它或者将完全变成一种东西,或者将完全变成另一种东西:不是反对奴隶制的人制止奴隶制度进一步扩展,并使公众相信它正处于消亡过程中,就是拥护奴隶制的人将把它向前推进,直到它在所有的州一不论是老州还是新州,北部还是南部一都同样成为合法时为止。这两者必舍其一。
    美国南北战争时期代表性质根本相反的两个方向的政党是无法弥合在一起的。试想如果当时欧洲列强对林肯时期美国南北内战的“调停”成功,其结果必是美国分裂——美国的分裂当然符合欧洲的利益;同样的道理,1945-1949年间,美国对中国国共冲突“调停”如果成功,其结果也必是中国更加分裂——中国的分裂当然符合美苏的利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美国人不愿意分裂,那为什么就不能理解中国人统一国家的心情呢?既然司徒对中国“爱得那么痴情,那么愚蠢,那么义无反顾”,那为什么还要重复用欧洲人对待美国内战的方式对待中国呢?如果说,马歇尔欲置中国于南北分裂的企图已让中国人民不能容忍,那么,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即将解放全中国,中国即将统一为一个强大的社会主义国家的前夕,司徒雷登却还在给美国出谋划策,企图再陷中国于20世纪初的“军阀混战”的灾难之中,这不是在对中国人民犯罪又是什么呢?
    国内有些人似乎无视这些,称司徒雷登先生是“甘愿死在中国的‘好人’”。可就是这位在1949年初将李宗仁捧上“总统宝座”并盛赞“李宗仁在正式就职后的数月中政绩突出”的“好人”,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不久就迅速“移情别恋”。他似乎忘记了正在急需美援的李宗仁,坚持驻守南京并与中共代表黄华商谈相互外交承认的途径,并极乐意接受黄华传达的“毛泽东和周恩来的口信”以及希望他访问燕京大学的邀请。他这样做并不是由于知时识务,而是其已被帝国主义格式化的人格使然。1949年6月30日,他致电马歇尔说:
    此行将是迈向相互谅解的一步,并会加强中共内部比较倾向自由主义的反苏分子。它将为美国官员提供一个绝无仅有的机会:同最高一级的中国共产党人非正式会谈。机不可失。它将表明美国对中国动荡的政治潮流的坦率态度,并有可能对未来中美关系产生有益的影响。(见《被遗忘的大使:司徒雷登驻华报告( 1946-1949)》)
    就这样,李宗仁及其支持者为司徒雷登忽悠而起,在其无用后又被迅速抛弃,成了无家可归的弃儿,以致多年后李宗仁在回忆录中用“滑头政客”——而不是所谓“好人”——来评价有“恩”于他的司徒雷登。
    其实,李宗仁的评价还是婉转了些,因为李宗仁根本不知道就在他急需美援而屡遭美国拒绝的1949年6月,司徒雷登还托即将赴北平参加新政治协商会议的陈铭枢和罗隆基等民主人士传话:“如果新中国采取中间态度,不完全亲苏,美国可以一次性借给新政府50亿美元,接近印度1 5年所得的贷款。”  (见《亲历与见闻——黄华回忆录》)两个月后,毛泽东在《别了,司徒雷登》一文中用“嗟来之食”形容司徒先生的“好意”,说:“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嗟来之食,吃下去肚子要痛的。”如果李宗仁当时要知道此事,可能这时的李宗仁对司徒先生的认识就不会仅仅停留在“滑头政客”的层面。
    对于司徒抛弃李宗仁在南京坐待共产党的姿态,在半个多世纪后的今天,国内有些人却埋怨当时的中国共产党“对司徒雷登坐等解放军进南京、积极奔走直到1949年8月2日才乘飞机离开中国的举动视而不见”,好像司徒想与共产党“交友”,而共产党没有领情,如果这些人读过前引司徒雷登为美国在华利益不惜置中国再陷军阀内战的那血淋淋的“建议报告”后,可能会改变对司徒的看法。
    如果仅从司徒雷登个人而言,他在就任大使前后的表现当分别而论。如果说,1946年就任大使前的司徒雷登还可以说得上是一个“教育家”的话,那么,1946年以后的司徒雷登就成了美国在华利益的忠实代言人,其个人人格已经过了帝国主义的“格式化”。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1949年,是中国历史的最紧要关头,是中国人民处于帝国主义压迫深重的时期,这一时期的司徒雷登已没了他的时常挂在嘴边的那些包括李宗仁在内的“中国朋友”,这时他心目中有的只有美国在中国的殖民利益。

                                司徒雷登应当忏悔

    半个世纪前,毛泽东著文《别了,司徒雷登》,中国人民道别了司徒雷登的同时也送走了一段帝国主义压迫的屈辱历史。杭州是司徒先生出生的地方,半个世纪后,司徒骨灰被接纳并安葬在这里。但“司徒雷登的归来”,并不表明中国人民对司徒雷登罪行谅解,也没有减轻司徒雷登在中国犯下的罪行。君不见,曾向司徒保证与共产党“沿长江划界”的李宗仁不也在1965年回到中国了吗?现在再添个司徒先生也没有什么不妥。
    李宗仁先生曾见证了中国人民站了起来并为自己当年的行为而悔罪。司徒先生活着的时候已经见证了中国人民善于破坏一个旧世界,现在他躺在西子湖畔可以再见证一下中国人民还善于建设一个新世界。
    笔者想,如果司徒先生还真有那么一点良知的话,就应为自己任大使期间对中国人民的所作所为写些至少像李宗仁那样的忏悔文字。李宗仁的忏悔获得了中国人民的宽容和原谅,他去世后葬于八宝山;可司徒先生迄今对中国人民没有只字悔罪,即使如此,中国人民还是将1946年任大使前后的司徒雷登区别对待,满足他的部分愿望,接纳他回到其出生地杭州。若司徒先生还有那么一点良知,在九泉下有知,他应该感谢中国人民的念旧情怀和博大的包容精神。
    (《环球视野》第361期,摘自2011年第3期《社会观察》)
转自:http://www.globalview.cn/ReadNews.asp?NewsID=244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