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艾滋病的预防措施:古代日本是一个移民国家

古代日本是一个移民国家

日本 汪义正

“古代日本是个移民国家”这个概念在中国史学界可能还很生疏！有不少历史学者都表示他们没听过有这种说法，没有这个概念！

    笔者现在重点研究明代中日关系史中的嘉靖倭寇历史，总结出一个自我观点是“此倭非彼倭”。笔者研究的角度是从中日间“交通工具”的海船问题出发。因为中日间远隔大洋，如果没有先进的“过洋大船”的话，“倭寇”过不来。因此笔者在网上发表的《倭寇史观的重新探讨》一文中，提出：明代时期日本还没能力建造过洋大船；永乐朝日本开始朝贡的两艘“朝贡船”还是永乐皇帝赐赠给日本的无偿援助。这问题提出后，就有网友学者反问下述两个问题：  
   ·汉代时候日本已经开始通中国了，没有过洋大船日本人怎么过来？  
   ·唐代日本的遣唐船都是“日本船”，这是史学界的“定论”！为什么说到了明代日本反而不能建造过洋大船？       `  
　　这些提问都涉及到古代的日本究竟是怎样的国家？什么时代形成的？等等日本古代史的基本认识问题。这问题本来不在笔者的研究范围，但居然有人提问也就不能不认真地回答。因此笔者也就认真地翻阅了不少相关的日本古代史的文献与史料，结果意外地发现了下述两个问题：
　　第一个是：遣唐船是日本船的学说，是日本学者虚构出来的问题。
　　第二个是：日本是魏晋南北朝时期形成的移民国家。
　　针对前一命题，笔者找到了从明治时期以来，架构该学说的重要基础论文：1903年明治末期由水生的论文《遣唐使》〈注1〉；1920年大正时期谷森饶男的论文《关于日唐的交通路》〈注2〉；1926年昭和初期木宫泰彦的论著《日支交通史》；以及1955年战后森克已的论著《遣唐使》等等文献后总结出了一个研究报告《遣唐使船是日本船学说的臆断问题》，指出了该外来学说牵强附会的虚构问题。针对第二个命题，就是笔 者正在整理的这篇研究报告《日本是魏晋南北朝时代形成的移民国家》。

    “移民”与“移民国家”这两个名词是日本史学界最忌讳使用的名词，可能是日本史学界的“禁句”！因为一公开肯定“移民”或“移民国家”这一历史概念时，无疑地等于公开否定明治维新以来，日本政府所灌输的单一民族国家与皇国史观教育的宗旨。因此日本史学界对于古代日本国家形成过程中，起了决定性作用的“大陆移民”，回避使用“移民”一词，基本上都使用出典于《日本书纪》、《古事记》等日本古代官编“正史”用语的“归化人”或“渡来人”。所谓“归化人”或“渡来人”用白话说就是“移民”。这两个用词本身都带有一种“自大意识（对外）”与“愚民意识（对内）”。这也是日本史学界固执于使用这两个专有名词的本意。“归化人”这一古代大陆移民的概念，在1930年代日本军国主义“皇国史观”盛行的年代下，成为日本国粹主义者鞭尸的对象。二次战后，史学家关晃才站出来为“归化人”平反。1965年《日韩基本条约》签定后，为顾及日韩关系正常化后的韩国国民感情，日本学术界才改用“渡来人”这个不太具有民族差别意识的专有名词来取代“归化人”一词。

日本史学界基本上也肯定：古代日本国家的形成，如果没有那长期的大批的而且优秀的“归化人（大陆移民）”，传播进来各种先进的“汉文化”与生产技术的话，古代日本的文明开化将不知道还会再落后几百年？关于日本古代国家的形成，日本史学界也存在有“骑马民族征服说”等“外来朝廷”起源说，再加上日本古代的大和朝廷时代与百济王族的长期姻亲关系，足以充分说明古代日本是移民国家的本质。

    根据日本古代移民历史研究的领衔学者上田正昭的研究指出：古代日本长期大量移民迁入的时期，是从公元前三世纪开始，以至公元七世纪，前前后后，将近千年岁月的漫长移民历史。其间高峰期有四：首批大量移民是在公元前二三世纪；其次是在公元四五世纪之交；再次为五世纪中期到六世纪初期；接着就是七世纪中期等四个阶段〈注3〉。如果将这四大移民时期用中国朝代相对照的话，就是：首次大批移民始于秦汉之交；其次为魏晋时期；再次为南北朝时期；最后是在隋唐之际。

这个中日间的历史连动现象，说明了一个重要问题：就是古代中国中原地区的政治动乱，都会造成大批的集团性政治移民，直接或间接地涌向周边地区。中国古代的集团性政治移民，本身都拥有高度的文化水平与生产技术，因此也就成为优秀的汉文化传播的媒体。由于古代的朝鲜半岛与日本列岛，都还处于人口稀少的荒凉的半原始社会状态，因此也就成为承受中国政治移民的托盘。古代中国从春秋战国以至秦汉之交，是中国历史上首次长期大动乱时代，从那时候开始中原的政治难民就开始往朝鲜半岛，往日本列岛大迁徙；魏晋南北朝时代又是中国史上第二次长期大动乱时代，在那个动乱的时代里，由于中原皇朝丧失了维系东亚国际秩序的朝贡体系的能力，导致了北方，东北，西北等各地少数民族政权的崛起，所谓五胡十六国，南北朝等等，分裂割据，长达四百年左右！高句丽，百济，新罗，日本（倭国）等等东北亚周边“民族国家”也都在这一时期形成。日本古代国家的形成摆脱不了汉文化的影响，因此研究日本古代国家的形成非得着眼于中国与东北亚的历史演变关系不可。

    古代的文化传播的主要媒体是凭籍政治性的征服统治与移民。汉武帝于公元前108年灭汉裔的卫氏朝鲜政权后，在朝鲜半岛北部设乐浪等四郡，开始直接对朝鲜半岛的殖民统治。开启了朝鲜半岛汉文化传播的文明开化的直接契机，同时也带动了汉文化间接向半岛南端以及日本列岛等周边地域传播的作用。因此约在那150年后的公元57年（汉光武帝、建武中元二年），日本九州北部的“倭奴国”才开始到汉皇朝驻半岛上的行政机构“乐浪郡”进贡求封。请留意！汉代时期“倭奴国”（只是一个氏族部落政权，还不是成熟的国家）的朝贡，只到乐浪，而不是到京都洛阳！因受汉文化的洗礼和薰陶，约再过200年后，中国的史书《三国志》在《魏志》中才开始为“倭人”立传。这标志着当时东亚朝贡世界中心的中国皇朝开始认同当时日本的女王国—邪马台国，在以中国为中心的维系当时东亚国际秩序的朝贡体系中的国际存在地位。从《三国志》以后，中国各朝代的正史，诸如：《后汉书》、《晋书》、《宋书》、《南齐书》、《梁书》、《南史》、《北史》、《隋书》、《旧唐书》、《新唐书》等等也都相继在《东夷传》中为“倭”、“倭人”“倭国”、或“日本国”等立传。

    值得注意的是在《晋书》以前的史书，包括《汉书》、《后汉书》、《三国志》等、还都称当时的日本为“倭”或“倭人”；而在《宋书》以后的正史中，诸如《南齐书》、《南史》、《北史》、《隋书》、《旧唐书》，《新唐书》等等、则都一改“倭”或“倭人”的称谓，全都改称“倭国”或“日本国”。《新唐书》以后的《宋史》，《元史》，《明史》等等正史更不用说基本上也都称“日本国”，或“日本”。古代中国的史官运词用字都非常严谨考究，从“倭”或“倭人”转变为“倭国”或“日本国”的政治概念，标志着古代日本国家体制实质的演进过程。因此可说古代日本国家的形成阶段是：东晋以前（五世纪以前）日本尚处于从氏族联合政权过渡到早期国家的阶段；而南北朝后期到隋代时期（六世纪末）日本才演进成为成熟国家。唐代初期，公元约七世纪初，日本才正式演变为东亚国际社会公认的独立国家。因此笔者才总结出：古代日本是在中国魏晋南北朝四百年的大动乱期间，形成起来的“移民国家”。
    
根据《隋书》记载：随着佛教经过朝鲜东传日本时，中国的“汉字”方始传入日本。（注4）据日方文献研究佛教是在公元六世纪中叶传入日本。因此那以前的古代日本尚处于一种没有文字，没有日历的社会状态。日本最古的官编正史《古事记》，《日本书纪》是汉人史官仿效中国编年体史书的体裁，用“汉字”写成的，成书于公元八世纪初。但由于其内容摆脱不了神话与传说故事的叙述范筹，本身的史料性存在着不少问题。缺乏史料是日本古代史实证研究的难题，也是形成日本史学界古代史研究“重论轻证”的基本原因。但好在中国古代历代皇朝的正史，对周边国家的动态都有为之立“传”的习惯，正好可填补日本本身缺乏文字历史的空白。《新唐书》以前的各朝正史中的“倭人传”或“倭国传”，成为解读日本古代历史动态与国家形成的关键史料。

　　日本明治维新以后，史学界也引进了欧美实证主义的科学研究方法，从考古学，民族学与人类学等等各种学术角度，对日本古代民族的形成与国家的诞生进行研究，并取得了实证性的丰硕的成果。关于日本民族的形成，从《日本先住民族论》展开到《日本人种论》，总结出了：日本绳文时代（旧石器时代）的先住民不是现代日本人的直接祖先；弥生时代（新石器时代）从大陆移民进来的“弥生人”才是现代日本人的祖先。同时也归纳出了：日本民族是多民族的混血民族。这些学术研究的成果到了上世纪三十年代的军国主义时代，触犯了“皇国史观”而被全面否定，取而代之的是神话传说性的单一民族的“天孙民族说”与“神武创业说”。至于古代日本国家的诞生时代基本上倒公认为成立于公元七世纪，这一观点倒没有否定的争议观点出现。

    战后在美国占领政策下，重开学术自由研究的机运，一时古代史研究又呈现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景象。其中独树一帜的是1948年东京大学东洋文化研究所考古学家江上波夫提出的《骑马民族征服说》。这学说本质上就是一种“大陆移民说”。如果从“移民”的历史观点去探讨的话，这学说就与十七世纪到十九世纪，具有高度文化水平的盎格鲁撒克逊民族等等欧洲大陆移民涌入北美洲后，于十八世纪后半叶独立建国的“美利坚合众国”一模一样，就是一个道道地地的“移民国家”。
  
这学说在当时对刚从皇国史观解放出来的日本史学界，无疑的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就因为该学说能填补日本史学界所谓“谜团的四世纪”的空白，同时学说中的确也有不少立论的考古观点颇具说服力。因此也拥有一些信奉者，并且还有所谓“新骑马民族说”以及“大和国家是渡来王朝”等等推论性的学说出现！不过该等学说的立论观点都是站在纯虚构的“征服王朝”观点上，乖离了史实范围，缺少实证性说服力，因此仅成为学术界的美谈。但如果从“移民国家”的角度看待这类学说时，则有很多现实性共同的观点是相一致的。因为该等学说的基本概念都在强调：日本古代国家的形成是肇因于外来势力所缔造的“外来王朝”，因此实质上也就是一种“移民国家论”。

从中国《晋书》的记载看，自西晋武帝泰始二年（公元266年）到东晋安帝义熙九年（413年）间，中日官方中断了近150年的交流空白。就在那150年间，由于中原晋皇朝的势微及衰亡，丧失了继续维系东亚国际朝贡秩序的功能，导致了高句丽，百济，新罗及日本（倭国）等等东北亚周边民族国家的崛起，同时也导致了日本（倭国）与高句丽在半岛南方的势力范围争夺战。在这些种种国际客观形势下，中国正史的《晋书》安帝纪记载了：“（义熙九年）是岁高句丽、倭国及西南夷铜头大师，并献方物。”。《晋书》对当时日本的称谓由“倭人”提升为“倭国”，并且与“高句丽”并肩排行！这是值得特别重视的历史转折点的关键标志！

    日本明治维新全盘西化以后，随着政治的“脱亚入欧”，历史研究也推进“主体史观”研究，极力排除中国色彩成分，树立“日本史”的独立体系。这一研究方针，基本上无可厚非，但因过于机械地把日本史突出后，造成日本史与朝鲜史，中国史的绝缘现象。也就是说以日本史为中心的历史研究方法，造成了日本史自成一个体系，而无法与东亚〈朝鲜，中国〉史有机地相结合，以致使得日本古代史堕入神话传奇的迷雾中。目前日本史学界仍然存在着一股“皇国史观”的强劲势力，二十一世纪的2001年日本的首相还公然宣称日本是个“神的国家”！历史的发展存在着主流与支流的派生关系，只强调片面而不顾全局，就难于从世界史的角度正确认识东亚史的发展变化，而容易堕入似是而非的局限性主观论断。这也是日本史学界对古代史研究上的一个重大缺陷！

    上述中日间官方交流空白的150年间，日本史学界称之为‘谜团的四世纪’，因在那段日本国家形成的关键时代里，日本还没有文字记载的历史！关于日本古代史研究，日本史学界全凭成书于那三百年后的《古事记》《日本书纪》又称《记纪》。但遗憾的是《记纪》本身且是没有历史年代价值的历史传说记事！以致使得对中国的历史研究即客观又透撤的日本史学界，研究起日本古代史来却变得又主观又迷糊！也就是说日本史学界使用不同的历史研究标准来对待外国史料与本国史料。对待中国的史料表现得极其客观，但是看待日本的史料时却又显得极度主观！有意给人造成一种错觉就是日本古代史都是谜！但是历史毕竟还是历史，历史是人类活动的纪录，随着政治社会的变迁，历史都会留下些客观的脚印。日本史学界认为“邪马台国”后来从历史上消失了！但笔者却在《北史》上发现“邪马台国”并未曾从历史舞台上消失过！《北史》说：“正始中，卑弥呼死，更立男王，国中不服，更相诛杀。复立卑弥呼宗女台与为王。其后复立男王，并受中国爵命。江左历晋宋齐梁朝聘不绝。”足见以“邪马台国”为肇始的“大和朝廷”是一脉相承的政权！根本不曾中断过！接着从朝鲜的《百济记》与《好太王石碑》中的史料记载，又可以填补四世纪日本古代历史的许多空白。这样就不像上述“骑马民族征服说”那样全凭“以论代史”的历史假设手法，而可实实在在地认识四世纪的日本历史。

  根据上述观点笔者准备综合介绍上述日本史学界有关的研究成果，然后再运用中国的正史相关的史料以及《百济记》、《好太王碑文》等客观的史料整理一篇《日本是魏晋南北朝时代形成的移民国家》的研究报告。内容提要如下：


一．前言

二．归化人渡来人与大陆移民
    1．归化人渡来人就是大陆移民
　　  （1）归化人渡来人与大陆移民的涵义
      （2）归化人与渡来人的出典
      （3）移民与移民国家是不是禁句　
    2．大陆移民是现代日本人的祖先
      （1）关晃的“归化人就是现代日本人的祖先说”
      （2）明治时代学术界的“弥生人是日本人的祖先说”
      （3）小山修三的《绳文时代》人口学说的意义
    3．研究日本古代史应注意的若干问题

三．日本史学界对古代日本国家形成的基本观点
1．日本古代国家形成的基本学说
2．谜团的四世纪与骑马民族征服说
3．《新撰姓氏录》为移民王朝统治政权的氏族志
4．古代大陆移民对日本国家形成的贡献

四．从中国正史中的倭人（国）传看古代日本国家形成的演变
    1．倭人（国）传与日本古代史
    2．倭人（国）传中的古代日本国家形象的演变
    （1）原始部落时代（倭·倭人）：《山海经》《论衡》
    （2）氏族政权时代（倭人·倭）：《前汉书》《后汉书》
    （3）国家雏形时代（倭人）：《三国志·魏志》《晋书》《好太王碑文》
    （4）早期国家时代（倭国·倭）：《宋书》《南齐书》《梁书》《北史》
（5）成熟国家时代（倭国·日本国）：《隋书》《旧唐书》《新唐书》

五．结语



  
〈注1〉《历史地理》杂志第五卷第二号，明治36年（1903年）2月1日
     〈注2〉《史学杂志》第26卷第5期，大正九年（1920年）
〈注3〉上田正昭著《归化人》中央公论社（1965年）
（注4）汉字具体在那一时代传入日本，无据可考，但从出土的汉代铜钱及汉武帝时倭奴国的入贡等史实看，早期迁徙到日本的大陆移民的个别豪族，可能很早就带进“汉字文化”了！汉字文化是大陆移民带进日本列岛的，而不是“日本民族”从中国引进日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