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火上嘴皮长痘痘:一个摄影记者五十年前的西藏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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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摄影记者五十年前的西藏记忆2009年04月09日 10:16南方周末【 】 【打印已有评论0条

       

  24岁的陈宗烈进入西藏时,原本是想好好干一番事业。那时是1956年。他响应支援西藏的号召,加入万人大军,从北京千里迢迢到了拉萨。他是去《西藏日报》担任摄影记者。

结果到拉萨一个月后,由于民主改革条件实际并未成熟,政策又收缩。不到半年时间,同去的人基本又撤回内地。陈宗烈留在了拉萨。

陈宗烈家庭成分是官僚地主。他父亲曾是国民党的上校,在前线抗战八年,因不甘同流合污,一直两手空空,还养着四个孩子。他买不起全家六口人的飞机票,也看不惯国民党,就没有跟随蒋介石去台湾,留在了大陆。

1951年“镇压反革命”,陈宗烈的父亲被判到青海劳改十年,1959年国庆十周年时被特赦,回到江苏老家不久后就病死了。

陈宗烈也一直受到牵连,在江苏老家,入团、入党、参加抗美援朝,都没有他的份儿。幸好他有个姑妈在北京,在抗战时期担任过李立三的秘书,解放后本来让她去政务院工作,她不愿意去,和她丈夫张仃一起当了老师。张仃当时在中央美院当教授。

陈宗烈到北京投奔了姑妈。他报名参加北京电影制片厂的招工考试,很快被录取去搞摄影,还给吴印咸当过摄影助理。后来被厂里保送到北京电影学院,学了两年新闻纪录摄影。

从北影毕业后,他被选派到西藏去工作。在那里,陈宗烈积极表现,入了党。跟他同去西藏的还有郭超人,后来当了新华社社长。

1960年陈宗烈还评上了全国劳模。临去北京参加劳模大会前,报社政治部主任找他谈话,让他填报成分时不要再写“官僚地主”,而要写“旧军官”。

“文革”中,陈宗烈被发配到当地农场劳动,直到林彪出事,才获平反。1981年从拉萨调回北京,在《北京周报》工作。

在西藏25年间,陈宗烈历经西藏民主改革前、平叛、民主改革、“文革”、平反这几个重要历史时期。尤其是在民主改革前,陈宗烈拍摄了大量的图片。达赖、法王、贵族、领主、牧民、农奴、乞丐,因为各种机缘,都成为陈宗烈的拍摄对象。

下乡宣传“六年不改”

那时不叫援藏,叫调干。不像现在援藏很光荣,三年五年就把你换回来,没有这个事。我们是连户口、工作关系都迁过去了,只能到这里待着,回不来。我那会也年轻,响应号召,就高高兴兴地去了。

跟我们同路的各行各业都有,有的是刚从学校毕业要分配的学生,有些是机关干部。当时支援西藏改革,一个是给钱,一个是给人。给钱倒没有问题,财政部出。我们进藏时,人民币还不流通,只认袁世凯头像的大洋,因为这个银元质量好。为了支援西藏,就把内地二十几个省的银元全部调空了。

那时整个拉萨也只有三万人,最先出现在我们眼前的就是乞丐,乞丐占了4000人。只要一上街,后面就跟着一帮小孩,缠着你要东西。拉萨也有一些楼房建筑,但其他地方很多都是破烂帐篷,住着从各地逃亡到拉萨的贫苦农民。

我们去的时候还不会藏语。所以一进藏,当时有一个规定,就是必须要学藏语。到了拉萨,不到一个星期,我就马上参加单位组织的藏语学习班。早晚都上课,大概是学了两个月。我当时很努力,学得还不错,基本日常用语都解决了。藏语很复杂,还分贵族说的话和普通藏民说的话,比如贵族之间问话是“您贵姓大名”,普通老百姓不能这么说,只能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当时生活、上班、学习都在西藏日报社的院子里。到了拉萨后,就有领导跟我们说,你们来了千万要注意,首先要服从民族政策,再就是不要乱动,不能够随便跑,大门是一个界限,大门外是封建农奴社会,只有门里才是社会主义。

也是由于安全考虑,到了拉萨之后,不到一个星期我们每个人就发了一柄枪。我发的是德国的勃朗宁手枪,是很小的,还有20发子弹。领导说,这个出去工作的时候必须带着,至少这个东西可以壮一壮自己的胆。但也跟我们申明,不到万不得已,不许开第一枪,也就是说,当你的生命没到万分危险的时候,不准打第一枪,有这个政策。

学藏语同时我们也搞一些摄影报道,但是机会很少,活动不多。通常是搞一些统战性的采访,比如当时有政策,藏族贵族和平民可以免费看病,我们就去做宣传。还有一些重要官员举行会议,或者参观新建的学校、电站工地,我们也跟着拍摄。

我们进藏一个月后,因为改革条件实际并不具备,政策就变了,暂停西藏民主改革,改为宣传西藏原有制度“六年不变”。再到后来工作也都收缩,我们宣扬完中央六年不改的政策,就没有什么好做了。拿我们西藏日报社来说,要进行改革的时候,从内地调了差不多三百多人去,一收缩全部走了,汉文编辑部就留了九个汉族人,藏文编辑部留下了两个汉族人,再加上本地聘请的藏族、印刷厂人员,总共加起来才七八十人。

参加完学习班后,我就去了藏北那曲地区,也叫黑河,是西藏最高的地区。报社在那儿有个记者站。黑河地区的语言和拉萨、日喀则的完全是两码事,既听不懂,也说不通。所以又得重新学。一边学一边跟着工作组下乡。

去藏北,我们着重宣传一个是六年不改,还有一个就是宣传当地的军政干部怎么做好事。我当时很积极,不会骑马就硬着头皮骑,摔了很多跤,后来也骑得相当好;不会吃生肉,也硬着头皮吃。我到藏北时是大冬天,正好赶上牧民宰牛宰羊的季节。当时的藏北的牛羊便宜得不得了,一块大洋买一只羊,牛在那曲地区是六块,稍微远一点是三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