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你等了那么久8步:天涯观察第220期：哈药搞传销是中国社会的悲哀

药企搞传销，后果很严重

中国的怪事总是层出不穷。医药行业居然也开始搞起了传销。6月15日，据《第一财经日报》报道：“从确切渠道获悉，哈药直销业务目前仍在整顿期，此次整顿始于2010年6月份，原定为一个月时间，现在已经持续了一年多时间，至今还没有理顺关系。”

直销业务为什么要整顿？简单说，就是直销在运作过程中变成了传销。

直销的概念来源于美国，它是一种不需要店铺的经营方式，主要通过口口相传的办法销售自己的产品。直销可以减少经营成本，有它存在的合理性，但是所谓“桔生淮北则为枳”，在西方国家正常发展的直销业，到了中国，不知为什么就变味了。直销现在成了国家特许的一种运营方式。只要是国家特许，就会有大量的利益存在，这是中国人办事的铁律。哈药是2008年11月获得直销牌照的，据业内人士估计，为了办这一张牌照，哈药至少花了一个亿。

有深刻的历史社会原因

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钱来搞这个牌照？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直销运营方式里面财富惊人。有了这个牌照，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有了合法忽悠别人的资格。传统中国是农业社会，一直处在专制制度之下，对普通民众来说，信息从来是不透明的。统治者讲究的是“外儒内法”，表面说的是“仁者爱人”，实际实行的是秦代的严酷政治制度。韩非子是法家代表人物，他提出“法”、“势”、“术”相结合，其实就是要和百姓玩权谋，不能让百姓窥知了统治者的底细。统治者的信息不透明，百姓们就不会信任政府。中国的百姓更愿意相信他们的邻居或是亲戚，而不愿意相信他们的领导。这在中国社会里面，是从来如此的。相信自己身边的邻居或亲戚，当然有它的道理，这在中国是一种生存之道，你如果什么都听政府忽悠，下层民众早就死光光了。但是它肯定会带来一系列负面的社会效应，最重要的是，容易跟风。

就像上次日本大地震，我们中国人就在家里抢盐。对这些抢盐的人来说，别说是政府的话，就算是科学知识都是不可信的，你对他说科学，他就说：“书上说的能信吗？”这样的百姓，你说他们是愚民当然也是可以的，但是这些愚民的存在也是有其合理性的，因为我们历来的政府确实有许多不可信任的地方。传销为什么能在中国搞得轰轰烈烈？其实就是利用了中国人容易轻信自己的亲戚朋友，容易跟风的心理。

美国人也搞直销，他们搞得很正常，也没有出现什么疯狂的状态，但是在中国不行。中国人最信任的不是公共的信息渠道，他们最信任的是自己身边的人。我们的直销，一搞就成了传销，就成了老鼠会，就成了“庞氏骗局”。传销网络是一个金字塔结构，金字塔上层的人肯定是赚了钱的，而这个钱从哪里来？并不是他们创造了社会财富，他们的钱是从金字塔下层的人员（搞传销的人把他们称为“下线”）中来的。只要能够无限地发展“下线”，理论上说，参与其中的每一个人最终都能得到好处，但是现实中是不可能无限制地发展“下线”的，为这个组织不断拉人进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全国人民当中傻子的数量总是有限的，你拉到一定的程度，再也拉不进新人的时候，没有新的资金进来，这个骗局就破产了。

尤其涉及生命安全的药企

哈药是一家有全国性影响的大型医药企业，它不但有经济上的责任，它还应该有更多的社会责任。医药企业是救死扶伤的，你如果也来搞这个什么直销，会搞出个什么结果？最后肯定是祸国殃民的。严格说起来，我认为我们国家目前就不适合搞直销，所有的行业都不能搞。安利算是搞得最成功的了，它是做日用品的。这个行业利润较高，销售比较零散，适合搞直销。安利在美国一直做得不错，也没听说造成过什么恶果。但是在中国就不行。

晚上在一些小地摊上，经常看见有人在卖安利产品，很便宜。为什么？那都是一些安利推销员为了完成销售任务，宁可赔钱也要多进点安利的货，最后只好拿到地摊上来处理。参加直销本来是为了赚钱的，最后这些“下线”个个都赔，只有上面的人在赚钱。这里面说明什么？说明这个直销已经变成了一种传销。安利的问题其实是很多的，只是因为他们的公关做得好，从来没有出过事而已。安利算是管理得很规范的一个直销企业了，今天就我们所看到的，也出现了种种问题，所以拿中国的国情来说，我们认为确实不应该允许搞直销。中国社会是一个不成熟的社会，搞直销，就只能搞成一种传销的模式。

日用品方面，搞直销，它的问题还不算太严重，因为它不涉及到国计民生、公共安全。而哈药作为一个医药企业，搞直销是极不严肃的，弄得不好就会酿成大祸。哈药花一个亿来搞这个牌照，急功近利的心理很明显，带着这种心理来做事，又加上中国社会本身问题就很多，这就很容易出事。

哈药对直销的整顿已经进行了一年多了，至今还没有结束的迹象，据说要到2012年初才能最后把事情理顺。说实话，我们并不看好他们的这个项目，这个项目可能会给哈药赚到钱，但对社会来说，不是一个好事。要说赚钱，毒品业、赌博业、卖淫业也可以赚到钱，但是拿来做好不好呢？肯定是不好的。国外有些国家赌博、卖淫这些都是开放的，并没有出什么大问题，那是因为他们的政府比较有效率，比较廉洁。而我们的政府还不具备管理这些事情的能力。

咱们统统不具备

讲究制度创新，讲究经营模式的创新，当然是个好事，但是也要根据中国的实际来进行才好。

对中国人来说，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在外国很成功的经验，拿到中国来，就推行不了。辛亥革命成功以后，我们也搞过一阵子西方的三权分立，多党制，新闻自由，但很快就搞不下去了。为什么？因为还不具备那个社会环境。要选大总统，袁世凯让人包围国会，你不选我袁世凯，我就不让你们去吃饭！最后没办法，只好选袁世凯了。并不是西方的制度不好，而是我们的实权人物们太下流，而民众们又没有那么高的觉悟，他们早就习惯了被人欺负愚弄，所以最后只好任由那些坏人在台上猖狂。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我们也不能因为外国的成功经验在中国实行不了，我们就说外国的经验不好。有人吃了牛肉，消化不良，你并不能指责是牛肉不好，你也不能因此证明，那个人就是个贱命，只配吃糠咽菜，永远不配吃牛肉。对直销这个事情，我也是这样看的。直销本身没什么不好，但是在中国没有这个条件搞。

有一年，我有两三个朋友参加了安利，然后动员我参加，我去听了他们的课，然后认真看了他们的书，最后我没有加入。因为我发现这种直销模式在中国搞下去肯定就会成为庞氏骗局。当然明知它是骗局也要去做的人也有许多，如果你忽悠别人的能力特别强，如果你能爬到金字塔的上方，你当然就赢了。我并不是一个什么高尚的人，我也很缺钱，如果能当个成功的骗子那也很不错。但是我有自知之明，我知道自己忽悠别人的本事比较差，如果参加进去估计只能被别人忽悠，给别人当垫背。

我并不反对直销，但是我想一个国家如果要允许搞直销，这个国家至少应该具备这样的几个条件：一是政府信息完全公开，二是政府官员廉洁、有效率，三是人人平等的观念深入人心。政府信息公开了，大家就更愿意相信政府的话，那么对邻居的话，他就会做一个理性的分析，不像现在这样只知跟风。政府官员廉洁有效率，就能及时查处直销中出现的问题，就不会让直销演变成传销。人人平等的观念深入人心，我们就会对宣扬等级制，宣扬要做人上人的理论感到厌恶。而传销理论的重要一环就是宣扬人与人的不平等，诱惑你去做组织中的人上人，最后忽悠了大批想当主子的人去当了别人最忠心的奴才。没有等级观念，传销就搞不下去。

要么都不搞，要么放开搞

现在我们国家传销的形势还是很严峻的，在广西、广东、湖南一些地方，存在着大量的传销窝点，他们控制别人的人身自由，开课洗脑，然后让他们骗自己亲人的钱。为什么传销屡禁不止？主要还是因为我们的政府比较软弱，许多地方政府只对能搞到钱的事感兴趣，至于有人搞传销骗外地人的钱，他们并不关心。这些纯非法的传销对社会的危害是很大的，也很直观。而一些合法的直销，现在正在向传销演变，这个过程就比较缓慢，不容易让人一眼就看清。哈药的直销，最后做成了传销，这里面的危害性就很大。

全国现在有二十七家合法的直销企业，而且还有大量的企业正在申请加入这个直销的行列，其中包括好几家大型的医药企业。这不是一个好兆头。这些直销企业很可能会给本来就很脆弱的中国经济带来更多的混乱，很可能会让千千万万做着发财梦的穷人，落入到更悲惨的境地。

我们国家最好是禁止搞直销，如果一定要搞，那就要限定在日用品等几个有限的行业里，而且应该取消国家特许的制度，要向行业内所有企业开放。在中国，你只要搞特许，就必然会滋生严重腐败。向行业内所有企业开放，大家都做，就没有暴利了，最后就会达到一种平衡，可能就会让直销最终成为一种正常的经营方式。简单说，如果我们允许大家都去当骗子，骗子多了以后，傻子就会不够用了，而且傻子们也会更快地看穿这个骗局，最后骗子的日子就过不下去了。而我们现在搞国家特许，就变成了国家允许少数几个企业去当合法的骗子，这样搞只会越搞越坏。

哈药您就洗洗睡吧

生为中国下层人是非常不幸的，这种不幸也包括被传销之类的组织欺骗。中国社会还是很落后的一个社会，有些人一谈就是中国经济的高速发展。其实那只是中国民工为全世界打工挣了几个钱而已，既没有可持续性，也不道德。为什么说这样的发展不道德？因为我们的劳工福利一点都没有，许多地方完全是血汗工厂，挣了的钱，大部分被地方政府拿走了，穷人还是很穷。

前几天遇见一个制鞋行业的企业家，他说外销现在不行了，想转内销，但是内销又困难重重，因为中国百姓太穷，消费力太弱。我们国家鞋的生产能力很大，一年的生产量，够全国人民穿十年。但是百姓们还是没有好鞋子穿，因为许多人太穷，根本买不起好一点的鞋。我们的生产能力严重过剩，而百姓的生活非常艰难。我们的经济发展得越快，我们的人民遭遇的通货膨胀也就越大，百姓们最后还是一无所有。

哈药搞直销，我们是坚决反对的。无论从国家整体的经济发展来看，还是从百姓的幸福来看，医药行业搞直销都是一种对社会结构的败坏。哈药把直销最后变成了传销，就更是中国社会的一种悲哀。

结束语

希望我们的企业更多一点社会责任感，希望我们的地方政府更多一点为人民服务的意识！

出品：天涯观察编辑部 监制：金波 美工：盼盼 本期责编：周零壹 主笔：啃咸菜谈天下 邮箱：yiwen@tianya.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