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ww.iaviav.com:张作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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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之殇
   
   1875年3月19日(清光绪元年二月十二日),奉天省海城县西90华里的北小洼村,一个小生命呱呱坠地了。添丁进口,本该是件高兴的事,然而,对于一个家徒四壁,一贫如洗的五口之家来说,多添一张嘴就意味着多一份生活的艰辛。这个小生命一出世,注定就要与贫穷、困苦相纠缠。谁也没有料到,日后的他竟会成为主宰东三省,威震全中国的东北王!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张作霖,字雨亭,因是家中最小的儿子,又称“老疙瘩”。    
    张作霖的童年生活很不安定,好赌的父亲不事农活,却总想空手捉鱼,不劳而获,他领着全家人频频迁居,从架掌寺到叶家铺,再到栾家铺,却始终不能改变家道衰败的境况。张作霖十来岁时,父亲就带他出入赌场,让他给赌徒们装烟倒水、跑腿学舌,从中分点红赏。整天混迹于这些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之辈当中,张作霖非常羡慕那些能进私塾读书的同龄伙伴,他们琅琅的读书声,常常引起他莫大的兴趣。因为家里没钱供他上学,张作霖就趴在私塾窗外偷偷地听课,好奇时还把窗纸撕破一个洞向里张望。一天,他被塾师杨景镇秀才发现,问他在窗外做什么?张作霖回答:“在听先生讲课。”杨景镇见这个少年如此好学,为他的精神所感动,惜才之意顿生,便答应收他入学,可张作霖又说:“家中没钱读书。”杨景镇二话没说,不仅不收他的学费,还买来笔墨纸砚送给他,让他读书。正是在这位杨先生的关照下,张作霖才读了一段时间的私塾,他仅有的文化,也就是在这里得到的。然而,张作霖在私塾仅念了三个月就辍学了,因为家里缺少人手干活,需要他回来拾柴、做杂务,张作霖的求学生涯就这样结束了。不过,张作霖还是十分感念杨先生的情谊,后来他发迹了,特地请杨景镇到沈阳来,在他家里成立私塾馆,教他的子女读书,成为张学良开蒙的塾师。    
    张有财遭遇不幸时,张作霖年仅十四岁,祸不单行,不久大哥张作泰又去世了,一家人的生活顿时陷入了困窘,无奈,母子四人只好投奔到黑山县(镇安县)小黑山附近二道沟的外祖父家,母亲靠替人做针线活,勉强养活着二子一女,生活极为清苦。    
    为了补贴家用,母亲叫张作霖学做小生意,张作霖便开始做小贩卖包子,但他馋了就吃,常常赔本;让他当货郎卖些针线,他稍赚几个钱就到赌局,结果连货郎担子都输了;母亲又叫他学木匠,他嫌拉大锯太累,学了一些时候也不干了。不久,母亲改嫁,继父姓李,是个兽医。张作霖对相马、医马比较感兴趣,随继父学得了一手医马的好手艺。学了一段时间兽医后,张作霖因不愿闷在家里,又跑到附近村中的大车店作佣人,给旅客捧茶倒水、套车卸车。在旅店里他接触了南来北往的各式人物,知道了不少社会上的事情。辽西巨匪冯麟阁也住过这个旅店,和他谈了许多有关土匪的生活,并曾引诱他入伙。在大车店干了二年后,张作霖又流浪到营口县的大高坎镇与赌棍流氓厮混在一起。    
    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爆发,日本侵入中国东北地区。在街头游荡的张作霖感到无路可走,就经人援引,投到清廷宋庆的毅军中。当时毅军正布防辽东战场,张作霖机警能干,胆大心细,屡有斩获,累次建功,据记载:“时值甲午,正前清与日本战争之时,在军中招募谍报员,深入日军后方,探听一切军情。张应募前往,得到不少情报,累次建功,先予以功牌,后擢升哨长。该军营务处袁甲山见张伶俐,调张充任戈什。”当时清军绿营的建制,哨长职务相当于连长,戈什是清代高级官员的侍从武弁,全称“戈什哈”,满语护卫的意思。张作霖当戈什,就是给宋庆当卫士,宋庆对张作霖很是赞赏,张作霖因此屡有提拔,一时间白马红缨,好不得意。甲午战争清廷战败,毅军调回关内,张作霖因留恋家乡,不愿进关,就离开了清军,在海城县高坎村开了个兽医庄谋生。    
    此时的东北,早已因战乱连年而盗匪蜂起,甲午战争后,更是土匪遍地,东三省的土匪多为马队,他们常常到张作霖的兽医庄为马治病,张作霖在医马的过程中,结识了不少绿林朋友。不料,二道沟的乡绅李老恒诬告张作霖通匪,并报告了官府。在这种情况下,兽医庄再也开不下去,张作霖索性投身绿林,率领二十几个青壮年在广宁县赵家沟一带办起了保险队。那时的保险队,亦官亦匪,他们在所保护的区域内,不仅不抢劫,还负责保护这个区域不受俄国兵和其他土匪骚扰,他们的吃穿用度等各项花费,皆须由当地通过抽捐的办法给予保证。至于他们到自己负责的“保险区”以外的一些地方去抢劫,发外财,则是家常便饭。因此,他们在当地是“保险队”,到了外地仍然是土匪。张作霖在“保险区”内很守规矩,对手下要求也严格,恪守阻止外来土匪或散兵游勇骚扰的职责,在当地颇受称赞,一时间声名远扬。附近的中安堡镇居民因此慕名而来,请张作霖去维持治安,张作霖欣然同意。但中安堡向属巨匪金寿山的势力范围,他当然不容许张作霖在自己的地盘上办保险队,起初他自恃势大和有俄国人做后台,曾想招收张作霖,遭到拒绝后,恼羞成怒,便决定干掉张作霖。他派奸细打进张作霖的保险队,趁着除夕,大伙吃喝玩乐,放松警惕之际,里应外合偷袭中安堡。张作霖突遭袭击,不知对方有多少人马,只好仓促应战,且战且退,最后只剩下10余名弟兄冲出包围。    
    张作霖因自己势单力薄,又无立足之地,便决定去投奔和他有些交情的巨匪头目冯麟阁。途经八角台镇(今台安镇),该地商会会长张紫云、保险队长张景惠看到他虽是个借道的落难逃亡者,却并不显得沮丧,反而侃侃而谈,落落大方,他的豪气给二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再加上他们对张作霖的保险队也有所耳闻,此时见他英武不俗,年轻有为,果然非等闲之辈,于是便希望张作霖能留下来。张景惠甚至当众宣布,他情愿推张作霖充任保险队长,自己甘居副职。张作霖一再推辞,不肯反客为主,张紫云、张景惠坚持挽留,最后张作霖“恭敬不如从命”,留下当上了八角台镇的保险队长。    
    没过多久,邻县的汤玉麟因仰慕张作霖的名声,遂率众投奔八角台镇;与此同时,在锦州一带拉帮的张作相因替本家族弟报仇,杀了仇人遭到官府缉捕,也带领几十名兄弟前来投奔。张作霖见他不仅与自己同姓,且名字中也有一个“作”字,十分高兴地收下他,并视如亲兄弟,此后张作相一直跟随张作霖,忠心耿耿。两支队伍加入后,以张作霖为首,张景惠、汤玉麟、张作相为骨干,保险队势力大大增强,八角台、桑林子一带成了张作霖的根据地。对于周围地区的保险队,小股匪帮,张作霖均持兼并、招降态度,通过这些途径,他的保险队力量迅速壮大,人马达到400多,整个辽西绿林都不敢小看他了。
    在众多的辽西匪帮中,张作霖的过人之处在于,胸怀大志,目光长远。他从众人中脱颖而出并不是偶然的——他的远见和卓识远非那些目不识丁的山大王所能及。张作霖虽然只读过一点书,没有多少文化,但他从一开始就比较尊敬文人,重视知识分子的作用,这是张作霖和其他保险队头目最大的不同之处。在办保险队的过程中,他结交了不少地方名士,举人刘春明、李雨农,贡生张紫云,秀才杜泮林、陶允恭、方可猷等,均是张作霖过从密切的文人雅士。张作霖还拜杜泮林、张紫云为义父,遇事常向他们请教,从中获益非浅。在这些文人名士的熏陶下,张作霖的言行举止、气质风度也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渐渐地,张作霖已不再满足偏于一隅的盗匪生涯了,他感到当土匪,吃黑饭,没有出头之日,一直苦苦思索着弃暗投明、改邪归正的正路。    
    一天,他听说盛京将军增祺派人去接家眷的消息后,立即拍案而起,连呼机会来了。张作霖认为这是天赐自己谋取政治进身的大好机遇,他决定把接近官府的赌注,押在这位将军夫人身上。妙计已定,张作霖随即进行了一番布置,在必经之路黑山一带设下埋伏。果然,不久增祺夫人和随从人员就行至黑山附近,被早有准备的张作霖匪众连人带车逮个正着,他们将大小官牟所携带的枪械子弹,以及数十件箱柜全都劫了下来,并将一行人带到了新立屯街上。张作霖一面命令手下人切切不得擅动劫来的车马箱笼,一面将惊魂未定的增祺夫人和贴身佣人安排到一间正房休息,并点上最好的鸦片烟为增祺夫人压惊。随后,他又亲自招待几个随护的重要官员,陪他们躺在偏房的炕头上抽鸦片,故意表现出唉声叹气的样子说:“咳,现在国家多事之秋,兵荒马乱,我们当土匪也是被逼上梁山哪!”随护官员见张作霖虽满腹牢骚,却谈吐文雅,料定必有隐情,忙问他怎么称呼。张作霖一报姓名,几个随护倒吸一口冷气,惊得差点从炕上翻下来。张作霖的大名如雷贯耳,他们早有耳闻,他们也想当然地以为,称雄辽西绿林的张作霖必定面目狰狞、说话粗野、声如狮吼,今日见了面,却是这样一个儒雅温和、文质彬彬的青年,一时不禁愕然,面面相觑,暗自称奇。张作霖看出了他们的讶疑,为了表明自己的心迹,他主动向他们讲述了自己的身世和如何被逼无奈,索性落草的经过,最后并表示如果能得到机会为国家效命,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几个随护官员被张作霖的这番话所打动,其中一个官员对张作霖说:“你们同朝廷作对,终非长久之计,迟早是会被剿灭的。现在增祺将军网开一面招抚胡匪,这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们何不趁势弃暗投明,改邪归正呢,这才是正路啊!”张作霖心中暗喜,但假装胆怯地说:“我早有此意,可是听说增祺将军不分青红皂白,常对杀人放火的胡匪和维护地方的保险队一并捉拿法办、严惩不怠。”那个官员说:“事到如今,也不必瞒你,我们护送的宝眷正是增祺将军最宠爱的沈氏夫人,你要是不放心的话,不妨去求求她。”张作霖大喜过望,就势跟着那个官员去拜见沈氏夫人。入室后,先行大礼参拜,然后俯首而立说:“张作霖冒犯夫人,愿听吩咐。”沈氏夫人此刻对张作霖的来意已猜到了几分,见张作霖对自己很恭敬,也很谦逊,便壮着胆子说:“我看你不像一般的绑匪,只要你能保证我们一行平安到达省城奉天,我一定在将军面前保举你。”此话恰好说中了张作霖的心事,他听后称谢不已,立即表示:“假如我张作霖能带领众兄弟投到将军麾下,为朝廷效力,有生之年,决不忘记夫人的大恩!”言毕告退,命令手下人将所劫之物连同枪械子弹如数奉还,此外,还备上一份厚礼赔罪。沈氏夫人和随护人员大为感动,拿出五锭纹银要赏给张作霖的部众,张作霖婉言谢绝说:“只要我们有出头露面的一天,那就没齿难忘了。”    
    沈氏夫人平安抵达奉天后,对张作霖的为人赞不绝口,详详细细地把他诚心弃暗投明,想接受招安的愿望告诉了增祺。增祺听夫人及随从说了途中有惊无险、转危为安的经过后,一时大为动容,他本就有招抚张作霖之意,此时便批复新民府接受张作霖的投诚。1902年,张作霖率250名匪众受抚新民府,被改编为巡警营马队,张作霖任帮办。自从归顺地方官府以后,张作霖便安心向善,英勇善战,1903年,新民府把巡警营与巡捕营合并为巡防营,共485人,张作霖被升任管带,他手下的张景惠和汤玉麟、张作相也分别当上了帮带和哨长。1904年春,张作霖部被列入国家正式军队编制,这是张作霖政治生涯中极为关键的一步,从此,他成了一个头戴五品亮白顶兰翎,身穿天青宁绸军制服,腰佩清式军刀,足登薄底快靴的正规清军的管带,月俸银130两。张作霖踏入官场,由此起步,凭借这一地位和手中的这支武装开始了此后无休止的权力角逐,居然得心应手,一路扶摇直上。
      张作霖是个颇有头脑的人,他有一套自己的打算,懂得如何抓住机会,尽可能地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日俄战争期间,他周旋于清廷、日本和俄国三者之间,应对自如。对于朝廷的“中立政策”他持阳奉阴违的态度,对于恶斗中的日俄双方则采取双管齐下、投机取巧和从中渔利的立场。经历了复杂环境磨炼的张作霖,练就了一身同时对付几个敌人的本领,他的巡防营也因此扩编为三个营,这些都为他日后的升迁打下了扎实的基础。    
    1906年,时任奉天巡防处总办的张锡銮是个精于骑射的人,有“快马张”之称。张作霖为了讨好这位顶头上司,特意从自己的战马中挑选了一匹最好的送给张锡銮,随后,又以“五百年前是一家”的借口,拜张锡銮为义父。在张锡銮离开新民赴奉天上任时,张作霖又从自己的马队中挑选了250名人高马大的骑兵,由他亲自率队,护送张锡銮直至奉天。这一系列的举动给张锡銮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不出张作霖所料,不久,来自奉天的任命书,就将他所部三营扩编成五营,他本人也被任命为巡防五营的统带官,这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张作霖不仅官职高升了一步,更重要的是实力又有所扩大。    
    1907年,清廷在东北废除将军制,建立行省,徐世昌被任命为东三省总督。上任伊始,就组织力量剿灭胡匪,在官军围追堵截下,大小匪帮或降或亡,清廷对徐世昌的政绩大为赞赏,但辽西巨匪杜立三的拒不投降,却使徐世昌寝食难安,大为头痛。为消灭杜立三,徐世昌特令张作霖前往剿匪,张作霖认为这又是他立功升官的好机会,机不可失,于是十分卖力,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设计诱杀了杜立三,喜出望外的徐世昌立即奏报朝廷为张作霖请功,张作霖被朝廷赏银5000两,并提升为奉天省巡防营前路统领。不胜感激的张作霖进省来向总督谢委,徐世昌命督署总参议周树模代见,闲聊中周树模问他:“你为什么愿意受抚?”张作霖不假思索地说:“回禀大人,我想升官发财!”回答得非常干脆明确。    
    张作霖并不满足于已取得的所有,他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如何抓住机会,再进一步。1908年,徐世昌又一次将目光投向了他,派他到辽源、洮南一带追剿被沙俄收买的蒙古叛匪,张作霖果然又一次不辱使命。此时,张作霖的军事实力已经有了较大的发展,巡防营扩充为七个营兵力,队伍增至3500多人。    
    这次剿灭叛国蒙匪之后,张作霖羽翼渐丰,野心勃勃的他不再甘心蛰居洮南一隅之地,他在耐心等待时机,蓄势待发。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在奉天以张榕为首的革命党企图推翻东三省总督赵尔巽的统治,宣布奉天独立。赵尔巽对此惊惶失措,因驻省会清军第二混成旅倾向革命,政治上不可靠,遂急电令驻防在通辽一带的后路巡防营统领吴俊升前来救驾,以资震慑。政治头脑非常敏锐的张作霖截获了这个情报后,认为机会来了,于是日夜兼程,三天内到达奉天,积极镇压革命党的起事活动,挫败了革命党,维护了赵尔巽的封建统治。就这样,张作霖成功地为自己日后的飞黄腾达铺垫下了坚实的踏脚石。辛亥革命后,袁世凯篡夺了共和国大总统要职,身为清廷东三省总督的赵尔巽,摇身一变成了民国的奉天都督,节制奉、吉、黑三省。1912年,北洋政府对陆军进行整编时,经赵尔巽推荐,张作霖的巡防营被改编为陆军第27师,张作霖任中将师长。1916年4月,北京政府又任命张作霖为奉天督军兼省长,一跃而为奉天举足轻重的实力派人物。从此,张作霖由原本清廷一个小小的武官,成了民国的新贵,以其为首的奉系军阀开始形成。张作霖称霸奉天全省之后,很重视文治武功,不仅接纳了一批军校出身的新派,而且还网罗了一批官僚政客,协助他治理奉天军政。野心勃勃的张作霖,在奉天省安定以后,又着手兼并了吉林、黑龙江两省,1918年9月,北京政府屈于张作霖的军事压力,任命张作霖为东三省巡阅使,总揽东三省军政大权。至此,张作霖成为名副其实的“东北王”、“张大帅”,以他为首的奉系军阀也最终形成。    
    张作霖并非北洋军阀嫡系,但他插手北洋军阀派系斗争,纵横捭阖,夺权逐利,先后击败段祺瑞、曹锟、吴佩孚的皖、直两系势力。奉系军阀迅速崛起,张作霖身为奉系军阀首领,在较长时间内控制着北京政府。在20世纪20年代,北洋政府历届总统选举,每届内阁组成,如果没有张作霖的首肯,是很难维持其统治的。1927年6月18日,张作霖终于登上了他梦寐以求的最高宝座,就任“中华民国陆海军大元帅”,成为北洋军阀统治时期末代国家元首。
    奉系和张作霖的崛起,和日本帝国主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张作霖在未入关之前,深知在满蒙做任何一件事情,抛开日本或无视日本都是行不通的,所以不管他内心喜欢不喜欢日本,只要日本控制着东北,他就要和日本合作,保持友好关系,取得日本的谅解和支持,以图将来的发展;而对日本来说,蓄意吞并东北,进而侵略全中国,是既定的国策,他们也需要张作霖这样的人物来巩固日本在满蒙的特殊地位。出于各自不便告人的目的,双方很自然地勾结到了一起。但张作霖毕竟是中国人,他也具有民族感情,在和日本交往中,也要保持自己的体面和中国应有的独立自主权,所以,他与日本帝国主义既有相互利用的一面,也有矛盾冲突的一面。特别是张作霖率部入关以后,他已不再是割据一方的地方小军阀,而是握有北京政权占有半个中国的大军阀了,他对国内局势有了新的看法——仅仅取得日本的支持远远不够了,已经不符合现实的需要,还必须争取更多国家的支持,才能在北京站稳脚跟。同时,张作霖也想采取“以夷制夷”的策略,借助英美势力,牵制贪得无厌的日本,由日本手掌中挣脱出来,获得较多的独立自主权。因此,入关后张作霖与日本的矛盾渐趋尖锐,最后竟达到不可调和的地步。    
    张作霖是个机智善变的人,他善于窥伺各时期日本政府对华政策的虚实张持,去钻空子。在几次打内战和他处境危殆,需要借助外力时,他会无视舆论反对,接受日本提出的苛刻甚至屈辱的条件,以获得支援,但事情过后就另改一副面孔,设词推诿,概不履行或承认。他在对日交涉上有一个秘诀——从来不订成文条约或协定,也从来不在正式外交文件上签字,预先就留下尔后耍赖不认帐的借口。而日本也以为签订正式条约,可能引起国际麻烦,于事无补,又觉得有强大的军事力量做后盾,不怕张作霖不就范,也默许了这种做法。    
    张作霖取得北京政权后,日本原以为他一定能顺从己意,解决多年来没有解决的“满蒙悬案”。所谓“满蒙悬案”,主要是指1915年日本向袁世凯提出的“二十一条”中有关“南满洲及东部内蒙古”地区的问题。1925年郭松龄反奉时,张作霖为取得日本援助以打败郭松龄,曾和日本缔结密约,密约中规定日本在我东北享有土地商租权和杂居权等条款。但事过境迁,在打败郭松龄之后,张作霖深感这些条件太过苛刻——如果答应土地商租和杂居权,就等于承认日本向袁世凯提出的“二十一条”,损失太大,照章履行的话,不但会遭到全国人民的强烈反抗,而且也将使自己在政治、经济、军事上处处受制于人,严重影响自己的切身利益,所以,张作霖采取了不加理睬,避而不谈,以拖为上策的办法来对付日本人。对此,日本深为不满,说“张作霖说话,说了不算”。    
    但对于日本陆军的及时援助,张作霖是心存感激的,他对左右亲信说:“日本人这次帮我,当然有所为的,我们对他的好意,也应该有个报答,我张作霖受日本人的好处,只有拿出我自己的财物来报答他,我将日本银行的存款,全数赠送,表示我的全心全力。日本人如果另有要求,只要是张作霖个人所有,我决不吝啬,但国家的权力、中国人共有的财产,我不敢随便慷他人之慨,我是东北的当家人,我得替中国人保护这份财产,不负他们的所托!”张作霖说到做到,他将自己存在日本正金、朝鲜两个银行的日金存款500万元,全部赠给关东军司令官,分赠日本出力人员。他当时表示:“日本人仗义扶危,武士道的精神,固然施不望报,但张作霖受人一饭之恩,终身便不能忘,这一点意思表示,聊以酬答日本人公私的协助好意。”    
    1927年8月,日本驻奉总领事吉田茂再次提出所谓“满蒙悬案”问题,有一次竟盛气凌人地对张作霖说:“你要真不接受的话,日方当另有办法。”张作霖听了很不受用,他当即毫不示弱的反唇相讥道:“怎么说!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尽管拿出来,难道又要出兵吗?我姓张的等着你好了!”话音刚落,就起身送客。而后吉田茂每次到张作霖那里去谈判,只要一遇到对己不利的话,张作霖就立刻推说牙疼退席,借以拖延时间,抵制日本的无理要求。    
    1928年4月间,蒋介石、冯玉祥、阎锡山、李宗仁等4支国民党新军阀联合起来,组成第一、第二、第三、第四四个集团军,决定进行“北伐”,共同反对奉系和张作霖。北伐军一路打来,奉军节节败退,张作霖受到了来自各方面的压力,日本更是趁机纠缠不休,趁火打劫,逼迫张作霖在满蒙问题上作出明确答复。然而,就在日本侵略者不断施加高压的情况下,张作霖在多个场合连续表示,“豁出去我这身臭皮囊不要了,也不能做让子孙后代抬不起头来的事!”    
    1928年5月17日晚,日本公使芳泽拜会张作霖,将日本照会面交张作霖,并提出“满蒙权益”的要求,诱惑说:“如果你答应这个要求,日本可以设法阻止北伐军渡过黄河。”张作霖警觉地看了芳泽一眼,正色道:“我们家中的事,不劳邻居费心,谢谢你们的好意。”芳泽轻蔑地说:“你们打得过北伐军吗?”张作霖不紧不慢地说:“打不过他们,我们可以退出关外。”诱惑不成,芳泽变了嘴脸,恐吓说:“恐怕未必回得去吧!”张作霖才不吃这一套呢,他满不在乎:“关外是我们的家,愿意回去就回去,有什么不行!”芳泽见说不过张作霖,恼羞成怒,便开始挑衅:“张宗昌的兵在济南杀死几十名日本侨民。”张作霖不为所动地说:“我尚未接到报告。”芳泽接着用威胁的口吻说道:“张宗昌是你的部下,你对此事应负一切责任。”话音未落,张作霖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久蓄的怒火终于如火山爆发般汹涌而出,朝着芳泽熊熊燃烧。他愤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把手里的翡翠嘴旱烟袋猛力向地下摔成两截,声色俱厉地冲着芳泽叫道:“此事一无报告,二无调查,叫我负责,他妈拉个巴子,岂有此理!我这个臭皮囊不要了,也不能做这种叫我子子孙孙抬不起头来的事情。”说完撇下芳泽,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客厅,两人3个多小时的唇枪舌战,在硝烟弥漫中不欢而散。    
    对于日本的照会,张作霖于5月25日通过外交部长罗文干答复日本政府:“于战乱及于京津地区,影响波及满洲地区时,日本将采取机宜措施一节,中国政府断难承认。东三省及京津地方,均为中国领土,主权所在,不容漠视。”最后并告诫日本说:“深盼日本政府鉴于济南不祥事件之发生,勿再有不合国际惯例之措置??????”这一答复,措辞及语气都比较强硬,对日本表示了不屈服的态度。    
    6月2日晚,日本公使芳泽再次来访张作霖,表示日本愿以绝大助力迫退南方的国民革命军,中分天下,但有条件:(一)吉会路接轨;(二)停筑葫芦岛港;(三)打通路改线。芳泽逼迫张作霖正式签字。张作霖对日本这种趁火打劫的强盗行径,极为气愤,他推说太忙,“等我签字以后,再通知你来取。”张作霖嘱咐外事人员把芳泽让到客厅里等候,他自己则在办公厅里,高声大骂:“日本人不够朋友,竟在人家危急的时候,掐脖子要好处,我张作霖最讨厌这种办法!我是东北人,东北是我的家乡,祖宗父母的坟墓所在地,我不能出卖东北,以免后代骂我张作霖是卖国贼。我什么也不怕,我这个臭皮囊早就不打算要了!”随后,张作霖将一叠文件叫外事人员交给芳泽,并让转告说:“今天太忙了,不能会见,还请原谅。”芳泽一时大意,拿到文件后,没有看就回去了。待回到公使馆,打开一看,上面只有张作霖写的“阅”字,既未署名,更没有“同意”字样,芳泽才知自己受骗了,当他打电话到大帅府询问时,张作霖已于当日乘火车离开北京回奉天了。    
    在此之前,当奉军屡次败北,蒋军逼近济南时,日方曾和张宗昌密议,愿以日军两师团改穿直鲁联军服装,参加作战,并另以炮兵,进攻蒋军。此后不久,张宗昌在接见大阪《每日新闻》报驻津通讯员时,声称“欢迎日本出兵华北”。张作霖知晓后,立即急电张宗昌,当面予以申斥说:“胜败事小,引狼入室,关系太大,我们可以不干,但绝对不能借重日军,留下万世骂名。”    
    多年来,日本想在东北实现其“二十一条”的侵略计划,但始终没有得逞。如日人杂居及商租土地等问题,日本“尝胁作霖履约”,但张作霖非但不应,反而急饬地方官民不得把房屋土地外赁给日人,违者处以重罪。从日本提出“二十一条”,到他被炸死之前,张作霖曾先后以奉天和吉林省政府的名义,发出严禁日人商租中国土地的训令多达40几号,因为张作霖有如此严令,所以日本人虽屡次“以商租房地向民间尝试,终无一人应者。”张作霖的严禁,终使二十一条如同废纸。    
    其实,当时的张作霖,“与日本相比较而言,他的地位是很脆弱的。日本在东北的势力,在大多数方面,都比他本人的势力更大。只是在自甘冒险时,他才能够不理睬这个事实。”彼时的张作霖,确实表现出了无所畏惧的精神,在其势穷力竭之际,毅然拒绝日方的诱胁,他对日本的狼子野心,洞若明火,他曾说过:“我张作霖没有别的能耐,但替国家守护这点土地,还敢自信。日本人莫费大力气,要求二十一条,你问他在东三省得着什么了?他连一条也未实行得了啊。这不是我吹,你们可实地考察。”张作霖身上有股野性,他胡子出身的经历使他必要时会不顾一切,敢于豁出去,面对日本人的步步紧逼,张作霖曾表示:“舍出我这身臭皮囊不要了”,“要是骑着我的脖子拉屎,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日本站(沈阳南满铁路附属地)屠了,所有男女老小鬼子,一个别想活。”也许正因为此,芳泽在他的回忆录中称张作霖是“一个倔强的人”,是个“不服输的刚毅的人”。
     接下来的事大家都是知道的拉,日本人恼羞成怒在皇姑屯将张作霖炸死.随着张作霖的被炸身亡,和其后杨宇廷的被杀,东北军中能对张少帅起劝荐作用的人物无一在存.乃至于在9.18中张少帅做出了成千古之恨的决定.此是后话,以后在叙.但尝想如张作霖在世则9.18事变必定是另外一副情景,但可以肯定决不是不战而弃东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