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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科学史与科学哲学 -科学史 -科学史总论 :  科学史的意义和价值:迪昂的观点
加入时间: 2003-0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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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史的意义和价值:迪昂的观点
李醒民
(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 北京 100039)
皮埃尔•迪昂(1861—1916)是法国著名的物理学家,也是真正的科学史家和科学哲学家。在迪昂看来,科学史是一项很有意义、很有价值的事业,这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是认知价值。迪昂认为,要正确、深入理解任何智力努力或任何一门科学,就必须理解它的起源和发展。了解概念的沿革和准备解决问题的沿革,对于把握概念和解决问题是大有裨益的,乃至是必不可少的。而且,熟悉科学史,也能看清科学的目的、本性和结构,有助于猜测和预见科学的未来趋向,避开误人歧途的诱人时尚。因此,科学史成为科学理性构成中的重要因素,在科学认知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巨大功能。
其次是方法价值。历史方法是一种有效的方法,奥斯特瓦尔德和萨顿都认为,科学史是一种研究方法。迪昂早就对此心领神会。在迪昂的心目中,科学史不仅在物理学理论的建构和完善——例如假设的提出和取舍、实验证据的判断、理论体系的修饰和协调等——中发挥其功能,而且物理学方法本身也离不开科学史的教导:
“所有抽象的思想都需要事实的核验;所有科学的理论都要求与经验比较。我们关于恰当的物理学方法的考虑除非把它们与历史教导相对照,否则便不能合理性地加以判断。我们现在必须致力于收集这些教导。”
迪昂接着表明,能量学遵循的方法就不是一种革新,它来自古老而连续的科学传统;逻辑并未把任何强制加于能量学,但历史的教导却极其确实可靠、极其小心谨慎地指导它。迪昂也认识到错误的历史的方法论价值:它有助于评价真理,避免重蹈谬误的覆辙,在新时期重用旧方法或复兴旧理论。
迪昂十分重视“历史方法在物理学中的重要性”,他甚至作出了下述论断:
“给出物理学原理的历史同时也就是对它作逻辑分析。对物理学调动的智力过程的批判稳定而持久地与逐渐进化的阐明联系在一起,通过这样的逐渐进化,演绎完成了理论,井用它构造出观察所揭示的定律的更精确、更有序的表达。”
在这里,迪昂并不是说要用历史取代逻辑,要用历史作通常逻辑也能够完成的事情。他的确切意思是:物理学理论的历史研究能够意识到理论的更深刻的逻辑,能够意识到“理性所不知道的理由”,即超越日常逻辑但却处于卓识范围中的东西。纽拉特充分体悟到迪昂历史方法的价值,他说:“如果人们开始意识到历史分析方法的话,那么歌德、惠威尔、马赫、杜林、迪昂在物理学史领域中的成就便不会如此被隔绝了。”
再次是教学价值。迪昂指出,准备让学生接受物理学假设的合理的、真正的和富有成效的方法是历史方法。重新追溯经验问题在理论形式首次勾勒出来时自然成长所经由的变化,描述常识和演绎逻辑在分析经验问题中的长期合作,这是使学生和研究者了解关于物理科学这个十分复杂的和活生生的有机体的正确而清楚的观点的最佳方式,甚至事实上是惟一的方式。尤其是,作出发现的方法的历史在学习物理学时具有重要意义。在几何学中,演绎法的明晰与常识的不证自明的公理结合在一起,教学能够用完备的逻辑方式进行。可是在物理学中,情况则大不一样,教学不可能是纯粹逻辑的,必须通过历史为每一个基本假设辩护,必须在逻辑要求和学生的智力需要之间妥协。
最后是平衡价值。科学史是一个平衡器,它能使科学家在诸多对立的、竞争的思潮、时尚、观念、方法等之间保持必要的张力和微妙的平衡,它或迟或早总会把一切事物和人控制在其真实大小的范围内,从而避免陷入某一片面的极端而不能自拔。诚如迪昂所言:
“惟有科学史,才能使物理学家免于教条主义的狂热奢望和皮朗怀疑主义的悲观绝望。……物理学家的精神时时偏执于某一个极端,历史研究借助合适的矫正来纠正他。为了确定历史对物理学家所起的作用,我们可以从历史那里借用帕斯卡的下述言论:‘当他吹嘘他自己时,我贬低他;当他低估他的,我赞扬他。’历史于是使他维持在完美的平衡状态,他在这样的状态中才能健全地判断物理学理论的目的和结构。”
例如,通过追溯在每一个原理发现之前的漫长系列的错误和犹豫,它使他警惕虚假的证据。他通过回顾宇宙论学派的盛衰,通过从被忘却的境况中发掘一度获胜的学说,它提醒他,最吸引入的体系也是暂定的描述,而不是确定的说明。通过展示连续的传统和理论预言的实现,它使他看到物理学理论趋向自然分类的理想,且日益反映出实验方法不能直接沉思的实在。
迪昂无疑也认识到科学史的人文价值,因为他一直把科学看作是历史进化中的人的活动和人的事业,尽管他未明确地加以阐述。无论如何,从上述价值可以看出,迪昂对科学史的启发意义和教育意义是心领神会的,他肯定会与富勒的下述言论心照神交:
“历史能使一个年轻人变成一个既没有皱纹又没有白发的老人;使他既富有年事已高所持有的经验,却没有那个年龄所带来的疾病或不便之处。而且,它不仅能使人对过去的和现在的事情作出合理的解释,还能使人对即将来临的事情作出合理的推测。”
自19世纪初叶科学哲学(科学应该是什么)和科学史(科学曾经是什么)获得独立并趋向繁荣以来至今,迪昂被公认是把二者结合得最好的思想家之一。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迪昂的重大科学哲学观点无一不是从对科学史实的考察和分析中得出的,例如对归纳法、机械论、说明理论等等的反对,以及物理学理论的本性和目的、物理学的自主性、整体论、科学进化连续观等等的提出。反过来,迪昂的一些科学哲学观点,也成为他的编史学纲领或历史叙述的范畴乃至指导思想。在迪昂那里,科学哲学的证言最终归属于历史的语言,科学史的翔实材料中透露出有启发性的思想;科学哲学是有血有肉的哲学而不是一具骷髅,科学史是有思
想的历史而不是材料的杂乱堆积。迪昂主义最有吸引力和非同寻常的特征之一,就是把扎实细致的历史研究和有独创性的哲学分析有机地结合起来,迪昂的工作本身就为我们提供了分析科学史和科学哲学二者关系的典型案例。
迪昂的思想和榜样对后人无疑有所启示,诚如拉卡托斯明确提出的:“设有科学史的科学哲学是空洞的;没有科学哲学的科学史是盲目的。”夸雷等人确立了把哲学的洞察力与艰苦的学术工作结合在一起的历史透视方式和研究方法。库恩的《科学革命的结构》是迪昂风格的又一再现:他认为科学史有助于填补科学哲学家与科学本身之间颇为特殊的空缺,要让历史在科学哲学中发挥更大的衬托作用,要让科学哲学在诠释历史中发挥画龙点睛的功能;但又认为二者的研究不能同时而只能交替进行,目前需要的不是二者结合,而是二者活跃的对话。不过,在这方面,米特尔斯特拉斯的告诫值得人们深思:“由教条和自命不凡的科学哲学支持的科学史要冒双倍盲目的风险,而由党派的科学史支持的科学哲学同时要冒盲目和空洞的风险。”
(原载北京:《民主与科学》,1997年第4期,第26-27页。详见台北三民书局出版的《迪昂》第445-45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