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拉挂蓝:中印自卫反击战见闻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2 18:53:41
 老黄是俺打网球的球友。对外人,俺从来都说俺们俩球技差不多。内心里,俺可觉着比他技术高一块。但无论如何,俺们是一个挡次的运动员,所以俺一直觉得俺们俩年龄应该差不多。直到一次聚餐,老黄多喝了几杯,这才说出,他实际上比俺大十岁,而且的而且,他62年参加过中印边界自卫反击战。下面是俺根据老黄口述整理出的他那次亲身经历的故事。

    61年,我16岁,高中还没毕业,听说蒋介石要反攻大陆,热血往上一涌,对父亲说:我不考大学了,要参军保家卫国。父亲家世代书香门第,本人是大学教授。听到我的话,只问了一句:“你真下决心了?”没有再说别的。

    我的事迹很快被中学报到区里,被树为新一代革命青年的先进典型,然后被军队某院校破格录取。进校后,按照惯例,先下连当兵一年。刚到连里,正赶上部队被派往中印边界。我的心里那叫激动,心说杀敌立功光荣牺牲的时刻总算来到了。可惜后来上面又来命令:我会英语,部队需要我到师部当英语翻译。接到命令,我还真闹了好几天情绪。一定是那会儿的革命电影看多了。(这最后一句是一乐加上的)

    反击战打响,我们师打的第一仗是奇袭印军驻"张多"独立旅。那仗打得真漂亮。一个旅几千人,连锅端,一个没跑掉,连旅长达维尔少将都作了俘虏。

    "张多"山高路险,车辆开不进去。印军的给养全靠空投。我们拿下"张多",发现印军空投场上到处是降落伞,伞包都没来及打开,里面装满压缩饼乾,可见印军确实被打个措手不及。

    战士们大都是农村兵,看到降落伞上的尼龙绳,好不奇怪:这是啥做的?这么轻,这么软,又这么结实。细细的一根,吊个大活人都拉不断。两节绳头放到一块,划根洋火一烧,就能连成一根。收缴伞包的时候,不少战士悄悄拿匕首把尼龙绳割下来塞到兜里背包里,准备将来带回农村家里,挂衣服扎口袋绑黄瓜架豆子架。

    据说那次打仗之前,印度军队并没把中国军队放在眼里。他们认为,两军相比,无论是武器装备、训练水平还是整体、单兵素质,印军都占绝对优势,所以稳操胜券。想想也是,别的不说,单是他们降落伞上的尼龙绳,我们的战士就从来没见过。不过他们不知道,我们中国虽然贫穷落后闭塞,中国人可并不笨。

    我们一个个看上去象唐人街卖菜的,可拿本电脑书学一、两年,就能把10、20年编程经验的老美甩在后面。(这段又是一乐擅自加上的)

    我们几个翻译还没来及拆尼龙绳,就被叫到旅部。原来印军败得十分狼狈,旅部指挥设施来不及毁掉,尤其是一套沙盘竟然完好无损地落到我们手里,(一乐插话:也说不定是老印认为中国人根本看不懂)盘上清楚地标示出整个地区山势、地形、道路和印军防线的位置走向。

    这里再插一句:据说那次反击战,在北京坐阵指挥的是“独眼龙”刘帅。据说刘帅分析我方掌握的情报,得出结论,印军防线是“铜头铁尾草包肚”,制定的总攻方案是:"崭头断尾,中心开花"。我所在师的进攻目标,正是印军防线中段重阵“亮马通”(地名根据一乐记忆音译,做不得数的)。

    话说这“凉马桶”地形险要,印度投入的守军有四万多。工事密集坚固,轻重武器齐全。印军知道,我们能往这投入的兵力超过五万,也知道我们已经一举歼灭他们的独立旅。可要说我们能拿下“凉马桶”,他们怕是把脑袋赌上也不会相信。

    事后回想起来,我们当时如果没有得到那个沙盘,这次战役乃至整个反击战,说不定真会是另一种结局。

    我们被招到旅部,因为在沙盘的“崇山峻岭”中,发现一条红色铅笔画的线。我们翻译出旁边的英文说明,再审问俘虏,原来那是当年一个英国一个名叫“贝里”的上尉到此探险,雇个几个当地的挑夫向导,走出的一条小道。这路歪歪曲曲,正好绕到“凉马桶”后方。指挥部得到这一情报,非常重视,很快作出决定,命令我们师两万人轻装沿小道强行军,三天三夜插到“凉马桶”背后,于第四天清晨和正面部队同时向“凉马桶”发动总攻。部队赶紧从当地找来一名“门巴族”(音译,准确与否一乐不负责任〕向导,请他带部队沿那小道去“凉马桶”。怎么说服他的,我没有听见,无外乎“事成之后多多给钱”。

    说是“轻装”,实际上哪里“轻”得下来?那是喜马拉雅山,冰天雪地,棉衣棉裤大衣不能轻。武器弹药不能轻,小道又窄又险,骡马根本拉不过去。两天三夜的乾粮不能轻,行军开路必须的装备也不能轻。我们部队的装备落后,“行军锅”、“开山斧”什么的都得带。我年纪小,受照顾,除自己的枪支弹药乾粮,额外只扛一把两人拉的大“龙锯”,一些身强力壮的战士扛的是迫击炮筒炮架炮盘,每件都有上百斤。要是印军听说跟他们打仗的部队抡大斧拉大锯开路,保不齐又是一笑话。

    那三天三夜,我们除了吃饭和短时间休息,就是走。走到后来,多累多饿都记不起来了,就记得一个字:困!每次休息,大家往地上一坐,立刻就睡着了。

    这一行军,新兵老兵可就分出来了。我们途中趟一道冰河,老兵都脱了鞋袜裤子扛肩上,光着脚光着屁股趟,到对岸再穿上。这样,裤子鞋袜都是干的。反正队里没有女兵。再说,到那节骨眼,就是有女兵,也顾不得了。我下手一摸,河水冰冷刺骨,加上有点掰不开面子,裤子没脱就下河了。过河往前走没多远,棉裤冻成两根冰砣。没办法,只好把棉裤脱下来扔掉,穿着单裤往前走,边走边打哆嗦。我们班长身材高大魁梧,心眼真好。看我那狼狈相,把我的枪拿过去扛着。每次休息,他都解开自己军大衣扣子,把我搂在他的大衣里,帮我暖身子。

    说是一条“小道”,其实哪里有“道”,只不过丛林中有钻得过去的缝隙,山崖上有踏得住脚的地方。有一回下坡,窄窄的山路,一侧是峭壁,另一侧是深谷。我肩后扛的龙锯又长又有弹力,几次挂到岩壁上,差点把我弹下山谷。我说:“连长,我能不能把这锯扔下去,到山底下再把它找回来?”连长说:“扔吧。”结果那锯在山谷里腾腾地弹呀跳呀,到山底下早没影了。我心里明白:连长早知道那锯扔出去就休想找回来,他是照顾我年龄小。那次战斗结束,领导上为我记功时也说:“小黄真不简单,小小年龄,刚刚参军,行军没有掉队,打仗也很勇敢,有人亲眼看见他打死N个敌人。”

    我到底参加过战斗吗?参加过。开过枪吗?开过。打死过几个敌人?不知道,反正我看见印度兵冲过来,抬起枪,扣板机,看见印度兵倒下去,那会儿大家都在开枪,印度兵究竟是我还是别人打倒的?我不清楚,也不想搞清楚。

    那是在快到“凉马桶”的时候,前边突然传来枪声。发现一个印军的暗堡。团长命令部队把暗堡围住,还调我们几个翻译上去喊话,先来“政治攻势”。暗堡是半山横躺着的一棵大树,树干底下是一排枪眼,正好封锁住我们行军的小道。班长举着话筒喊:“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大部队,你们被包围了。快投降!缴枪不杀,优待……”

    话音未落,枪眼里射出一串火光,一颗子弹正正穿过班长眉心。

    那时才知道,啥叫不怕死。看见班长倒下,我什么都忘了,冲过去扑在班长身上,放声大哭。根本理会不到头顶身边嗖嗖划过的子弹。

    团长也火了,大喊一声:“给我烧他狗娘养的!”几根火焰喷射器立刻就把暗堡烧成一片火海。

    下面的场面,我一辈子忘不了:火海里一片绝望的惨叫,印度兵一个接一个从暗堡冲出来,个个身上冒着烟带着火,嚎叫着,一边开枪,一边不顾一切地向我们冲过来。闹半天暗堡很大,里面藏着上百印军。我端起枪,不停地扣扳机,身边身后几百支手也在不停地扣扳机。好像一眨眼的工夫,所有印度兵都被打倒在地上。

    事后回忆,发现人在战火中,恐怕什么都来不及想,来不及想对错,来不及同情,甚至也来不及害怕,脑子里只有仇恨,仇恨都集中在枪口上……

    第四天清晨,天还没亮,我们翻过一座山,终于看到山脚下“凉马桶”的灯火。一路上,除了那座暗堡,没有再遭遇印军,可见印方对这条小路并不重视。就在这时,先头部队报告:向导不见了!

    门巴族老乡八成是看到暗堡那一幕,吓坏了,不知到达“凉马桶”后又会是什么情景,所以钱也不要了。他地形熟,别说找条岔路跑掉,就是随便躲进山沟山洞甚至树丛里,我们上哪去找?

    离开向导,我们才发现小道找不到了。脚下处处是悬崖峭壁,“凉马桶”近在咫尺,部队却没法下去。

    早上6点钟,“凉马桶”方向枪炮声响成一片。显然是正面部队准时发起总攻。可我们师这两万人还在山腰上打转转。这时,不知谁想起从独立旅缴来的尼龙绳,赶紧命令战士们交出来,集中到一起,点火烧,接长,几股细绳纽成粗绳,找崖矮些坡缓些的地方,一根根垂下去,战士们抓着绳子往下滑。大约8点种,我们师总算在“凉马桶”后面打响了。

    说实话,“凉马桶”战役究竟多么激烈,我并未亲眼看见。在半山腰只听见雨点般密集的枪声和震天动地的炮声,看见我们的迫击炮弹带着硝烟飞向城中。等我们滑下山坡随着部队进城,炮声已经停止,枪声也变得零零星星。显然,战斗已经结束,印军很快被打垮了。

    我是翻译,参加审问俘虏,这才知道,印军研究过我军的战术战例,知道我们在大规模进攻前通常会派小股部队穿插渗透,搞“奇袭白虎团”,所以预先做了准备,可惜他们过于迷信喜马拉雅山天险不可逾越,设想我军可能会事先派小股部队渗透潜伏,人数不可能太多,更不可能携带重武器,所以只留一个营随时待命。我们的部队刚从后面打响,那个营就扑了过来。他们万万料不到,从后面包抄过来的竟是一支两万人的整师。

    前面说过,那次反击战,军委制定的指导思想是:斩头断尾,中心开花。“凉马桶”正好是印军防线的中心。这里被切断,印军全线首尾不能相顾,防线立时崩溃。更重要的是:我军实施大规模长途迂回穿插,部队仿佛“从天而降”,把印军的“胆”吓破了。他们不知道中国军队是从哪出现的,更不知中国军队还将从哪出现,于是就出现了人们广为传说的那种场面:枪声一响,印度军队撒腿就跑,追都追不上。

    可惜的是:我们师在山腰上耽误两个小时,没能和正面部队同时打响,印军指挥官有时间坐直升飞机逃跑,印军也有时间烧毁粮仓。前面说过,我们师只带了三天的乾粮,不知是不是师长算准我们能吃“凉马桶”印军的粮食。结果城里七个粮仓,被印军烧了五个。另外两个粮仓里存的是什么?想不到吧?全是腰果。我们起初不知道那是什么,几个四川兵不知是从前见过还是不懂装懂:“这是印度花生米,弯弯的,好吃。”我们在“凉马桶”住了七天,吃了五天腰果。第六天,我们的给养才运上来。打那以后直到现在,我看见腰果就恶心。

    (插一句:老黄的话题,就是吃完饭女主人请他吃腰果引出来的)

    想想也是万幸:还好印度独立旅被端锅时没有这两个小时喘息,否则只要哪个老印在那沙盘上抡几锤,我们就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在这里吃腰果了。

    这些年来,常有朋友问我些与那一仗有关的问题,比如:

    我们打仗那地方从前究竟是哪国的领土?

    中国领土!这点毫无疑问,即使按照英国人留下的我们从不承认的“麦克马洪线”划分,那也是我国领土。

    中国领土怎么跑印度手里去了?

    那是印度从50至60年,趁我们顾不过来,一点点“蚕食”去的。所谓“蚕食”就是趁没人的时候悄悄地把边界桩子往我们这边挪。有人问:“中国是强国,印度是弱国,弱国怎么敢侵占强国的领土?”前面说过,印度当时并不认为自己比中国弱。有人问:印度如果10年把边界往前推了几十上百公里,中国怎么可能不知道?别忘了,中印边境大部份地区山高路远人迹罕至。当年中国修建一条从新疆到西藏的公路,建成后在人民日报发消息,印度政府这才醒过梦来抗议:你们中国怎麽把路修到我们印度领土里了?在山低坡缓的"西段"边境尚且如此,更何况这喜玛拉雅山脉深处的"东段"?

    说到这,几乎所有的朋友都问同一个问题:既然是中国领土,费尽千辛万苦打过去,为什么又撤回来?关于这个问题,我还真查过资料。撤军的建议是周恩来提出的,表面理由是为了国际不结盟运动的大局。中国和印度同是不结盟运动的发起国。在我看来,其实真正的理由是:那地方根本守不住!

    我们是在喜马拉雅山北坡,坡陡路险,交通不便。印度在南坡,道路和气候条件都好得多。有人说:一辆满载汽油的卡车从内地沿川藏公路开到拉萨,车上的汽油就得烧掉一半。如果是这样,那车开到我们打仗的地方,车上的油恐怕就都烧光了。那时如果不撤军,光几万军人在那里的补给恐怕就能把部队拖垮。(一乐听到这有点犯晕:半车汽油开到拉萨,半车汽油开回内地,那卡车还能载什么物资?整车汽油才够开到中印边境,那车还怎麽开回来?夸张归夸张,交通运输不便怕是无疑的)

    有些朋友问:既然明知道守不住,为什么还要打?唉,那一仗恐怕不是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的。如果不打,印度这些年恐怕还会不断向我国领土推进蚕食。记得改革开放初期,咱们一位有名的领导人曾向印度提出一个有名的善意建议:按照“麦克马洪线”的划分,中国在中印边境西段"占有"印度一块领土,印度在东段占据着中国一块领土,两块领面积差不多,既然如此,两国干脆在维持现状基础再谈判解决边境领土纠纷。没想到印度的答复是:印度占领的领土是印度的,中国占领的领土也是印度的,唯一公正的坚决方法是这些领土归还印度。国与国之间的纠纷,经常不是善意能够坚决的。

    前一段有人说:印度现在军力比中国强,科技比中国发达,下次再战,恐怕挨打的就是我们了。印度和中国如何比较,我说不好,不过我总记得参加审问印度战俘时,独立旅长达维尔少将说的一句话:"我们印度军人非常勇敢,但是我所见过最勇敢的士兵就是你们守卫'泽扰'桥头的那个小战士。"

    "那个小战士"是西藏军区某部副班长小吴,他守卫的"泽扰"桥其实只是一条名叫"怕姐郎河"的山涧上横放的三根大树干。62年之前,那里根本没人把守。那年9月,印军过河偷袭我军边防巡逻小分队,打死我方五名军人,其中包括小吴的班长。事后,又恶人先告状,说打退中方侵略什么的,还把桥上树干拆走一根。打那时起,到10月下旬开战,双方才派兵在桥头日夜站岗。可以说,那一事件是"反击战"的直接导火索。

    印军派在桥头的兵力是一个营,后面山上还有一个独立旅。我军为不打草惊蛇,只向桥头派出一个排。那时军委给前线部队的命令是:寸土不让,绝不开第一枪。

    所谓"寸土不让",就是站岗要站到桥心分界线我方一侧,这在当时叫"宣示主权"。所谓"绝不开第一枪",就是无论印军如何挑衅,只要他们没有跨过分界线,没有开枪,我方绝不理睬。我看过我方战地记者偷拍的照片,两国士兵在桥心对峙,枪口几乎顶着枪口。印度兵仗着个子大,故意把枪端高,枪口正对着小吴的脑门。那一个多月,我们的战士,尤其是小吴,让印军好好见识了什么叫"临危不惧"。

    起初,双方都是两个小时换一次岗。很快,印度兵站不下去了。换岗由两小时改成一小时,又改成半小时,单兵站岗改成两人站岗。他们人多,轮换得过来,所以每个士兵每星期只站一班岗。我方原本就人少,一个排即使满员,每个战士每三天也要站两小时岗。高原环境恶劣,病号减员在所难免,加上我们的战士也不是每人神经都经受得起天天面对黑洞洞的枪口,病号越来越多,有时甚至派不出人换岗。每当这时,小吴总是二话不说,端起枪就去顶班。站完两小时无人来换,就接着站下去。后来一段时间,每天都在桥头站几个小时。那一个营印军,每个士兵都和小吴面对面站过岗。有的军人前一次面对小吴站完岗,几天后换岗,桥头站着的还是小吴,有人甚至以为桥头是小吴一个人守下来的。

    小吴的勇敢不是表面上的气势汹汹。恰恰相反,他在印军的虚张声势挑衅恐吓面前表现得最平静从容,面颊从不紧张,双脚从不退后,枪口从不打抖。记得小时候背过顺口溜:"困难象弹簧,你强它就弱,你弱它就强。"那次中印"泽扰"桥头对峙,也是同样道理。小吴和他的战友们的勇敢无畏,使印军人人视那每星期半小时岗为畏途。达维尔少将记得"那个小战士",可见我们战士的勇气,竟惊动印军前线最高指挥官曾经亲自到桥头暗中观察。

    "反击战"胜利后,我军授予8位军人战斗英雄称号,其中7人是"追认",只有小吴一人活着获得这一殊荣。"小吴"后来变成"老吴",获得提升,最后升至西藏某军分区政委,成了全西藏军区有名的"怕老婆"。曾经有人不服气说:"站岗不动真刀真枪,算什么英雄?"他们可能忘记了,小吴在后来的战斗中表现非常英勇。他们也许不知道,小吴和他的战友们在枪口下表现出来的勇气,曾经在印军中造成多大的心理威慑。

    这些年来,印军的准备可能更强了,印军的训练可能更好了,但仗是要靠人打的。印度40多年不敢轻举妄动,恐怕心里明白,他们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军人什么样的战士。


    故事写完,拿给老黄过目。老黄叫起来:"你怎么记的?怎么把我负伤那段都漏掉了?我们那次哪一仗打得象你写的这么容易?就是那次打独立旅,也是强行军两天两夜不睡觉,才把旅长达维尔少将逮住。"

    那时候,我们在山里夜行军,既没有也不敢使用任何灯光照明,只能命令每个官兵在左臂系条白毛巾,把两腿裤脚挽起来露出白袜统,后面的人跟着前面的白毛巾白袜子走。我跟在班长后面,走着走着,突然看不见前面的毛巾袜子。我叫:"班长。"班长回答:"在这。"声音就在前面一、两步远。我往前一迈,前脚踏空,一头栽到山谷里。原来窄窄的山路在我面前拐了个"死弯",班长拐过去走在前面,忘告诉我了。还好谷不太深。大家放下绳子,把我拉上来。我趴在地上,腰疼得站不起来。营长命人牵过驮炮的骡子,用绳子把我绑在骡子背上,这才没掉队。我在骡子背上趴类好半天,腰才缓过来,下来跟着部队继续行军。真感激营长。按说,急行军强行军途中的病号伤号,部队根本无暇顾及,只能把伤病号留在原地,等后续部队收容。如果我一个人留在喜玛拉雅山那种恶劣环境里,恐怕也不用指望能被后续部队能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