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出暴君:穿过千年的尘埃之三十一:西施篇小说体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4 17:34:03






倾国红颜之三西施(小说体)
[一]

轰轰!沉闷的巨响一开始是从宫门的南面传来。

伴随而来的,是人马嘶吼之声,刀剑夹击之声,一如潮水一般的汹涌澎湃。破旧的宫檐之上“啪啪啪”的不断有大块大块的积尘被震落下来。沿着宫庭高高的房檐,老远就可以看见,那宫门外的火光,似乎已经将大半个天际的天幕烫出了大窟窿,烟雾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人体被炙烤的焦臭味儿。

荒凉的馆娃宫,到此刻越发冷寂得像座坟墓,没有了往日的歌舞,没有了往日的喧嚣,原本就为数不多的几个宫人趁战乱还没来时,皆已逃的逃,躲的躲了。整个宫殿里寒风瑟瑟,已全然打翻了个,什么君臣主从全然不顾,能逃命者,都自顾逃命去了。

漆黑的夜里,女子颤偎偎的披上一件缕花青毡,往外走去。

外面火光凛凛。地动山摇的冲杀声里,远在宫中也能望见越人的战袍连成一片人海汪洋,越国的军队开始将宫城汹涌合围。

走廓上铿镪作响,踏碎破碎一地的月光。不一会儿,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卫士匆匆的向她这边跑来。

娘娘,越国的军队已经攻入宫门,大王请您尽快前往安梓宫。

大王仍在前面抵抗么?她问。

回娘娘,大王已经退至安梓宫。

廊下女子,开始在卫士们团团环拥的保护之下往外走去。

[二]

安梓宫,灯火通明。

熊熊的火把将整个宫殿照得雪地一样明亮。宫门被撞得摇摇欲裂,潮水般的喊杀声隐隐已至近处。曾经的华丽与辉煌都成了破灭的碎片,鲜红的地毯上凝结着新鲜的血液,尸体,到处都是,宫蛾的,仆人的,王子,公主的。

那个原本高大威猛的身影斜倚锦榻,手握带血的长剑,玄色绣金团外袍披在肩上,底下白绫单衣满是血污。

西施拜见我王。

呵,爱妃,你来了?

男子满脸是血,乱蓬蓬的头发之下,容颜沧桑,万般憔悴。昔日声如铜钟的声音落在女子耳中,明显的暗哑颓废,外面霹雷震震。

女子骤然间身不由己仰起头来,苍白的脸,鸦色的鬓,失魂落魄,似是吹不散的春夜露寒。

爱妃。

男子故作沉吟地说:

你故国的军队杀来了,他们就在门外,你,各自安身去吧。

王!

女子凄然一声呜咽,眼里终于滚下两行泪珠,摇晃不稳的身子,踉跄跌落。男子一下子慌了起来,扔了宝剑,急忙一个箭步趁了过来,伸手抓起女子纤纤细腰,将她抱在怀里。

爱妃,爱妃!

男子厉声呼唤。

过了好一会儿,女子的七窍芳魂方才由渺渺之地悠悠转还。

四目相对的刹那,一瞬却似一生。

王,咱们逃吧,西施愿与您一道逃走,从此隐姓埋名,做一对平凡夫妇。

男子闻语,越发悲不自持,他只得紧紧抱住了她,灵魂被那些曾经荒淫无度的岁月蛀成了空洞,他知道他们的身体即将腐烂。


结局,谁都无法变改。

爱妃!

男子喟然长叹:

你不报仇了么?你不再替你越人复仇了么?

[三]

阳春三月,密密垂绦滑落朱檐。

帘外晴空万里无云,间或有一两只呢喃燕子,窜落粉红桃花一地。

乍暖还寒时节,由故国走来一位神清气爽的英俊男子,象一枚安静的树叶,悄悄的落进她的心房。恍惚中,有隐隐的誓言夹存着一些悲不成泣的幻想,在心底七上八下的翻腾。隧命人打来一盆清水,拭去这眼角浓浓的胭脂与残妆,所谓沉鱼落雁是她,仍只愿以一张清水容颜面对他,微笑,然后哭泣。

臣范蠡拜见娘娘!

范大夫平身!

大王差臣专程前来问候娘娘,未知,别来可无恙?

多谢大王美意,西施诸事安康!!

娘娘。。。

男子欲言又止!

青癯的面色映着初春的晚霞,白得透明,那无比凄凉的惋叹,牵起丝丝掩不住的惆怅,两朵淡淡的乌云悄悄爬上他的面颊。

一别如千年。她呆呆的望着那两朵乌云,象是很不肯定的,熟悉的感触浮上心头。两人的视线在初春的空气中相遇,然后迅速地交缠。她忽尔笑了,笑容灿烂妩媚,他依旧不动声色。

明明仍是期待的,但却害怕期待。

想说,忘了我吧,咫尺天涯!

那层搁在生死之外薄如蝉翼的真相,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早已变得如此这般遥不可及的渺茫。

[四]

花天酒地的岁月,歌舞升平。

繁华如梦,铜镜深锁的春秋里,分明那么锃亮的映出一缕寒光。

其实在吴宫,伍子胥看到了,大臣们看到了,独独他看不见。

又或者只是视而不见。

所谓色相迷人,红尘里的男男女女,谁不是情天恨海,在劫难逃?!

爱妃,美人。。。

枕边的男子贪婪的唤了一声,不觉间又精神抖擞起来,鸳鸯锦的合欢被,波涛滚滚,跌宕起伏,翻个身,那只大手搭了上来,轻车熟路。起承转合,绕过山峦,绕过平川,须臾之间有如时光倒流,他仿佛又一次回到了马背上,她,成了他的总战场。

大王。。。

她自己也不明白,从何时起,她也待他,软语温存,柔情缱绻。

那美丽的双眼由始至终紧闭着,琉璃的面容,浮在空白的夜月之上,那般灼热,凄寒,绝望。。。

终于,风平浪静,月亮从浮云深处钻了出来,天地玄黄。

蜷缩在那人柔情蜜意的怀抱里,两行冰凉的泪水啪嗒啪嗒滑落下来,滴落在绣有缠枝花的玉枕上。

枯灯瞎火,突兀其来的孤独,令人荒凉,不寒而栗。

她当然清楚,她再不是若耶溪旁浣纱女了,她是这吴国深宫幽墙之处的毒罂粟,不共戴天之仇,足以令任何一个女人背水一战,蛇蝎心肠。

然而,绿窗风月,绣阁烟霞,他的痴恋,却是她所始料未及的。

都说她有一双桃花眼,勾得男人神魂颠倒,甘心为她倾国倾城。可是她是人,又不是真的象牙棋子,到底还是输了,输得如此透彻,输在了他那密不透风的欲望与宠溺之上。

[五]

一场幽梦同谁近,千古凄凉独我痴。

外殿早已乱成一团,宫人,仆者,士卒纷纷奔走躲避,金瓯玉瓦碎成灰烬,四下都是甲兵奔突往来,溃退的,驰援的,各自奔命的。。。间杂了哭声喊声呼喝声,尽都湮没在越来越逼近的喊杀声中,侧耳间,仿佛已能听见靴声震地、马蹄如雷。

大王,我们逃吧!

天快亮了,她大声地喊叫着,再一次苦苦哀求,血色的眼睛肿成了眯缝的一线。

不远处,刀光剑影的嘶杀之声,越来越近了,近得就象风,仿佛就在耳边嘶嘶作响,烽烟滚滚熏黑了天空,末世修罗之景也终不过如此。

他是决意殉国的,暴戾如他,曾令敌国闻风丧胆的数十年坚硬,一夜之间竟变得如此苍老。到底上了年纪,再凶猛,总也是强弩之末,力不从心的岁月,一败徒地。

不用猜也知道,外面早已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一代霸主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最后一次轻抚那张桃花脸,又或者只是愿赌服输,从那年春天他第一次见到她那惊世骇俗的美丽开始,这样的结局,他亦或一早经已料到?!

爱妃,孤王去也,保重!

说罢,一道寒光凛凛闪过,倾刻间,泰山倾斜,洪水滔天,天崩地裂。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正所谓生生死死,爱恨情仇,皆不过是一场,黄梁美梦。

他的双臂垂了下来,无力地搭在她的身上,握剑的拳头也渐渐舒展开来,眉头疏散,苍黄的脸,平静宛如初生婴孩一般柔润。

终于结束了,这乱世纷繁的一程劫难。

“噗”的一声,一股鲜血由她樱桃小口里喷涌而出,刹时间,桃的,粉的,黑的,紫的,如岩浆喷泄。。。

疼痛,凄惨,绝望,一直延续着,直到那个男人死去的一刻方才终止。

[六]

天亮了,庭院间一树高高的梧桐开了花。

空气中弥漫着芬芳的气味,那是鲜血也难以磨灭的味道。天空惨淡,回廊的上空卧着一片凄惨的浮云,淡淡的,没有一丝曙光。

远处,仍是世界的末日。

越人的脚步声起初是由宫门外面传来的,紧接着是一声声焦急的呼唤。

西施,我们胜利了,我们胜利了,西施,你听到了么?

听到那人在叫她的名字,她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果然看见他了,那样狂热而欣喜的笑容。

呵呵,范大夫,一向可好?

她也笑了,笑容里,一片凄惨。

西施,结束了,我来接你,我们回故乡。

女子疲惫的挣扎着,纤弱的身子没有一丝的重量。

时光在那一分一秒之间如流沙一般飘走,女子在这一片青色的残垣断壁之间跪坐着,她的双手被手中那颗披散着长发的头颅染红了,碧绸的裙摆也被染红了,双眼模糊,嘴角不经意的裂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是了,有十年了吧,本是流光溢彩的年岁。

呵呵,太迟了,范郎,从你送西施入吴宫的那一天起,西施的魂魄,注定将葬埋在异乡,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说罢,抓起那把吴王剑,从胸间直刺透腹腔。。。

外面的连天烽火以及那如雷喊杀突然都在这一刻归于沉寂,好安静啊,静得只听见褪色的岁月浅浅浮现。

莫失莫忘,白骨黄泉。。。谁的誓言在耳边?

远处,彩霞满天,有越国的凯旋歌子,缓缓的在吴国大地唱响起来。







2010.08.07草稿完结于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