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的热水器f60-32dm:禅宗的理事圆融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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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事无碍是华严要旨。禅宗对理事关系的体证,深受《华严经》、华严宗的影响。华严四法界中的理事无碍法界,源于杜顺大师的理事无碍观。
    1.对理事无碍的体证
    杜顺设法界三观,分别为真空观、理事无碍观、周遍含容观。其中,真空观是理事无碍观的基础,理事无碍观是周遍含容观的基础。明代本嵩宗说兼通,以禅解华严,以华严解禅,对杜顺法界观门一一吟咏,本嵩《华严七字经题法界观三十门颂》2卷,大正藏第45册。  对了解法界观的禅思诗情颇有借鉴作用。为了更真切地理解理事无碍观,有必要先了解吟咏真空观的禅诗意境。因此先结合本嵩吟咏真空观、理事无碍观的偈颂,来探讨真空观与理事无碍观的禅境。
    真空观
    真空观,使人观色非实色,举体是真空;观空非断空,举体是幻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空无碍,空有一如。杜顺将此观分为四句十门。
    ①会色归空观:会集一切色法,使它们都归于真空之性。此观分为四门:
    a.色非断空门:缘起而成的幻色并非断灭空,它的当体就是真空。本嵩《拣断空》,意在遣除外道小乘人执着于断灭空之病。诗云:
    真空不坏有,离色非真空。惊觉声闻梦,豁开外道蒙。有星皆拱北,无水不朝东。转面观诸法,都来一照中。
    真空不碍幻有,灭色明空固然是偏执,《中论》卷2云:“先有而今无,是则为断灭。”《肇论·不真空论》:“圣人之于物也,即万物之自虚,岂待宰割以求通哉?”  离色求空同样是偏执。《证道歌》:“弃有著空病亦然,还如避溺而投火。”  声闻之人灭色明空,厌苦欣寂,有断灭之病,故以此门惊醒其迷梦。凡夫外道拨无因果,认为事物聚而有散则无,故以此门除去其无明。会色归空,正如众星皆拱北,万水尽朝东,无有一法超出此外。领悟此旨,即可回光返照,沐浴在真空智光之中。
    b.色非真空门:实色并非真空。本嵩《拣实色》,意在拣除执色相以为真空,执着于实色不能解脱之病:
    镜里元无影,影虚显镜明。空中何有色,有色为迷盲。了幻幻非幻,当生生不生。石牛吞华岳,木女产婴儿。终南的的旨,日午打三更。
    镜里本无真影,影像可以显现镜子的光明。空中本无实色,幻色可以彰显真空的澄净。空中显现的青黄等颜色,没有实体,认为它们是实有就是迷盲。幻像缘生,故既非断灭,亦非实有。个中三昧,如同石牛吞华岳,木女产婴儿,日午打三更,正是杜顺大师居终南山所创的华严宗秘旨,不可以思量解会。
    c.色空非空门:实色与断空都不是真空。本嵩《双拣断实》云:
    休嫌黑暗女,莫怜功德天。无心一亦弃,有智二俱捐。风送和烟雨,池开菡萏莲。到头只这是,休更问南泉。
    《涅槃经》以世人爱怜功德天厌嫌黑暗女,象征人类爱生怖死的本能。智者泯除了相对念,对黑暗女功德天等观齐视。既泯除了分别心,对无分别的念头也予扬弃;既得到了般若智,对实色与断空悉皆舍离。和风送烟雨,净莲无点尘。尘惑俱遣,物物唯心,当体即是真空,不必更求他人印证。参法灯《拟寒山诗》: “岸柳含烟翠,溪花带露鲜。谁人知此意,令我忆南泉。”  
    d.色即是空门:色空二者均无体性,故即是真空。本嵩《显理》云:
    云散家家月,情蠲处处彰。晓风杨柳岸,春色杏花墙。暑雨琴棋润,熏飚枕簟凉。无依无用处,便是法中王。
    浮云风扫尽,明月满山川。将染污本心的情识涤除,使本来面目处处显露。 “晓风杨柳岸,春色杏花墙。暑雨琴棋润,熏飚枕簟凉。”此情此景,皆是本心呈露。四句化用法灯《拟寒山诗》意境:“谁信天真佛,兴悲几万般。蓼花开古岸,白鹭立沙滩。露滴庭莎长,云收溪月寒。头头垂示处,仔细好生看。”   拣去断空、实色、依他之境无依,消除我执、法执、遍计之情无用,即是于法自在的法中王。两句收束四门,点明幻色归于真空之理。
    ②明空即色观,谓真空即是一切色法之本性,系由事物之本性而言真空。此观也有四门:
    a.空非幻色门:断灭之空不是幻色。本嵩《拣断空》云:
    色空空色难,子细思量看。外道计冥谛,声闻趣涅槃。只知云冉冉,不觉水漫漫。月落蒹葭岸,何人把钓竿。
    会色归空易,明空即色难。外道以断灭空作为宇宙万有的本元。《楞严经》卷2:“拘舍离等,昧为冥谛。”拘舍离古印度十大外道师之一等人,认为宇宙本体现象渺冥不可知,遂建立冥谛观念作为宇宙万有的本元。  声闻乘人欣于涅槃寂乐,昧却本心而成空病。外道声闻皆是以小为大,执妄为真,只见云起,不觉水生。殊不知苇岸月落,境虽空寂,却有持竿之人,幻色犹存。持竿者心念专注于钓丝,并不曾落于断空。雪窦颂古:“看,看,古岸何人把钓竿。云冉冉,水漫漫,明月芦花君自看。”《碧岩录》第62则  
    b.空非实色门:真空不是实色。凡夫妄计色法实有自体,情执难忘,故再予拣除。本嵩《拣实色》云:
    水冻结成冰,心迷境界萦。冰消元旧水,心悟本无生。矿秽仍须炼,真金岂用烹。一轮秋夜月,何处不分明。
    水寒结冰,心妄执境。冰消而清水现,心悟而境不生。涤除实色之情,须凭观智之力。炼成真金,不再为矿,体证真空,不再执色。灭除实色妄情,心月光明,处处皎洁。
    c.空非空色门:真空并非断灭空与眼前实色,而指真空之本性。本嵩《双拣断实》云:
    说有何曾有,言无未便无。有无俱不计,赏汝髻中珠。覆庇贫和病,提携独与孤。回光归去来,始觉废功夫。
    法相宗多谈法相少谈法性,容易执着于一切法实有,不知佛说相教为治空病,空病既除,有亦不真;破相宗遣执除相遮境明空,容易执着于一切法皆空,不知佛说法空为遣有执,有执既除,空药亦遣。故法相宗、破相宗仅为大乘始教。只有破除断常二执,悟解真空是不空之空,妙有是不有之有,方为大乘终教。世尊出世为一大事因缘,对执着于断常的人曲设种种方便拯济。待其回光返照彻见本心之时,方知从前的一切功夫皆是多余。
    d.空即是色门:说空无我理者,由于真空幻色相即之故。本嵩《显解》云:
    阿谁无作用,作用复由谁?当处和根拔,渠侬由未知。虚空云片片,旷野草离离。早谙灯是火,饭熟已多时。
    人人都有活泼泼的作用,无不禀承所显之理的恩力。空色相即之理,犹如美丽的花蕊与翩跹花丛的彩蝶,犹如玲珑的奇石与缭绕石根的云气。移花兼蝶至,买石得云饶。空色相即,如彩云弥漫在长空,似茂草滋生在旷野。长空云似锦,旷野草如织。真空与幻色,相依复相得。法灯《拟寒山诗》:“今古应无坠,分明在目前。片云生晚谷,独鹤下遥天。”亦寓此义。领悟本门之理,就可享受无上法喜。
    ③空色无碍观:色相举体即是真空,真空举体不异色相;幻色不碍真空,真空不碍幻色,故观空色二法无障无碍。本嵩《空色无碍观》:
    去住都无我,纵横岂有他。寒山子抚掌,拾得笑呵呵。岭上木人叫,溪边石女歌。色空同一味,笑杀杜禅和。
    经由前八门的观法,我法二执双遣,至此空色一如,出入三际无碍,往来十方自由。自在洒脱,犹如“寒山子抚掌,拾得笑呵呵”。又如木人石女,或啸或歌,迥超情识。但空色无碍固然高妙,却不可执着,否则就会招致杜撰禅和的哂笑。
    ④泯绝无寄观:谓泯绝色空,超绝一切对待,离言绝虑,至心境俱灭不可思议之境,乃见真空之本体。本嵩《泯绝无寄观》云:
    境空智亦寂,照体露堂堂。热即普天热,凉地匝地凉。无心未彻在,有意转乖张。要会终南旨,春来日渐长。
    泯绝能所,心行处灭,照体独立,法法皆心。天地同根,物我一体。无心未必是道,起意更加乖张。要领会华严真空观的要旨,必须泯绝追求玄妙的念头,就会知道它原来是“春来日渐长”的现量境。
    理事无碍观
    真空观使人观色非实色,观空非断空,色空无碍,空有一如,从而摆脱情尘欲累,它是理事无碍观的基础。但真空观尚未充分显现真如妙用,故杜顺设立理事无碍观。理事无碍观使理融于事,事融于理,事理二而不二,不二而二,是为无碍。杜顺开立此门,旨在使各种事理均能炳现无碍,双融相即。杜顺将此观也分为十门。
    ①理遍于事门:能遍之理体,其性无差;所遍之事法,则有区别。一一事中,理皆全遍。本嵩颂:
    寂尔本非多,随缘处处和。熔金金作器,动水水为波。染净元无自,圣凡岂有他。东西南北看,那畔不弥陀?
    渊静的绝对的本体,随缘显现为众事。一金作众器,一水兴千波。理体随缘显现为事法,所有的事法都彰显着理体。染净、圣凡的事法都没有自性,皆是理体随缘显现而成。尘境皆净土,人人尽弥陀。
    ②事遍于理门:理既遍于事,事亦遍于理。事法虽有别,理体无两般。本嵩颂:
    只由金作器,所以器皆金。况事唯心现,尘尘尽是心。性空人易信,法住圣难任。缘彻无缘处,缘缘实甚深。
    理遍事而“金作器”,事遍理而“器皆金”。理体遍布于事法,事法显示着理体。事法缘生性空,容易为人所理解;事法别有实体,圣者也难以容受。穷缘穷到无缘处,即是清净本来心。
    ③依理成事门:缘起之事法必依理体而成立,事法揽理体而成。本嵩诗:
    澄澄绝纤尘,能为染净因。圣凡无异路,迷悟有疏亲。不变时时隔,随缘日日新。披毛戴角者,方是个中人。
    理体澄明纯静,杳绝纤尘,随缘显现为染净的事法。圣人凡夫本性同一,迷者与道疏,悟者与道亲。理体若不随缘,则事理隔碍不通。理体随缘日新,则种种事法成就。禅者证悟真理,彻见自性后,尚须随缘入世,“披毛戴角”,“向异类中行”。
    ④事能显理门:事虚而理实,故事相中之理体炳然显现。本嵩颂:
    从缘缘本虚,虚则道方孤。空谷无音响,实由外叫呼。见闻性自离,知觉寂然逋。暂尔回头看,衣穿露宝珠。
    诸事从缘起,缘生无自性,故事法的当体即是空,大道孤标独立。空谷本静,只是由于外在的叫呼而形成了音响。理体本空,只是由于随缘的显现而表现为事法。见闻之性超越了形相,泯除知见,即可妄念不生。此时回光返照,就会洞知事法体空,而使理体显露。
    ⑤以理夺事门:事既因理而成,遂令事法皆尽,而使唯一的理体平等显现。本嵩颂:
    物际独巍巍,冥真息万机。境闲情淡淡,心止思微微。差路终迂曲,一源绝是非。纤毫情不挂,何处不光辉。
    不变的理体独露堂堂,不但夺尽事法的边涯际畔,而且夺尽纷纭念虑。情忘虑捐之时,所观之物境既闲,能缘之情虑亦淡。心逐相转,如同行走在迂曲歧路。返本还源,完全超越了万别千差。泯绝是非,寸丝不挂。自性光明,照彻天地。
    ⑥事能隐理门:真理随缘而成诸事法,致使事显而理不现,如诸佛法身流转五道,而成为众生。本嵩颂:
    物物既缘成,缘成翳本明。但观波浪起,不见水澄清。远境危峰小,平湖野艇横。皎然直下事,不动却须行。
    理体随缘显现而成就种种事法,种种事法既成反而隐没了理体。从境说则唯显俗谛而隐真谛,从人说则迷于理而滞于事法。犹如波涛汹涌,不见澄清水性。殊不知远山缥缈,危峰低小,平湖如练,野艇横铺,皆是一心之所变现。物物奔凑目际,呈露理体,故不应滞事而迷理。
    ⑦真理即事门:理体并不存在于事法之外,它的全体都是事法。本嵩颂:
    明明百草头,历历复何求?求得外边事,绝求道自周。花开小砌畔,云起远峰头。好个安身处,他人未肯休。
    理体存在于事法中,事事皆具理体,应当下下会取,不可舍此他求。向外寻求则与道转远,歇却外求则与道自亲。理体显现为“花开小砌畔,云起远峰头”,活泼地显现。即事明真,即可安身立命。不肯承当,就是与道乖违。
    ⑧事法即理门:缘起的事法没有自性,事法的全体即是理体。本嵩颂:
    物物到空处,全空物自闲。丝毫情不尽,如隔万重山。但了波中湿,何烦镜里颜。旷然平坦路,不在白云间。
    体证了事法缘起性空的本相,则森罗万象不碍心境的高闲。如果有纤毫的情解未尽,就与理体相隔万水千山。洞知事法的当体就是理体,就不必再去析空以明理。好似既已知波中湿性,无劳去推寻镜里容颜。理体如同平坦的大道延伸在脚下,并不是存在于白云缭绕的层峦叠嶂间。
    ⑨真理非事门:理体虽然为事法所依凭,并不是事法的本身。因为理体离绝诸相,真妄不同,所以理体又并不是事法。本嵩颂:
    露柱木头做,时人未敢当。寂然非有地,阒尔杳无方。事绝神何虑,理全境不彰。钓鱼船上客,元是谢三郎。
    木头削制成露柱,木头的本性不变。理体显现为事法,理体的本性无染。对个中三昧,时人罕能领悟。理体寂静纯真,纤尘不立,迥超事法,杳绝方所。洞知事法的虚幻,则烦虑尽消。体证理体的大全,则幻境皆隐。今日之“谢三郎” 玄沙即是昔日“钓鱼船上客”,玄沙禅师示众谓“我与释迦同参”,学人问参见何人,玄沙说:“钓鱼船上谢三郎。”  两者非异非一,微妙难测。
    ⑩事法非理门:事虽托理显现而成,但千差万别,性与理异。本嵩诗:
    理全事亦全,何处不方圆。纵目极天际,□颐小槛边。蔽空云叆叆,匝地草芊芊。更欲论玄妙,金刚努起拳。
    理事俱全,真俗双照,即可通达自在,处处方圆。□颐小槛,极目遥天,但见遍长空浓云密密,尽大地芳草芊芊,森罗万象自在自为地衍生嬗变。如不能直下契会,而别求玄妙之旨,就会招致金刚努拳迎头痛击。
    在“理事无碍观”十门中,①②是相遍关系,③④是相成关系,⑤⑥是相夺关系,⑦⑧是相即关系,⑨⑩是相非关系。法藏的理事无碍说,将本体界称为 “理法界”,将现象界称为“事法界”。理界总摄事界,事界反映理界,故为理中事、事中理。它相当于澄观四法界中的“理事无碍法界”,“理”即理性、体性,“事”即事物、诸法。宇宙的差别事相与如如不动的本体界之间有相即相入的关系。“理”之与“事”,本体与现象,实相与诸法,空与有,如波即水,水即波,相互交彻,圆融无碍。事无理不成,理无事不显。一方面,世间一切事物与现象都统摄于理,都是理的随缘显现;另一方面,理随缘显现为万事万物。故理即是事,事即是理。理事无碍法界将理事的圆融互摄进一步予以强调,更注重理事的同一性、平等性、和谐性。
    理解了杜顺“理事无碍观”,以及及澄观“理事无碍法界”的精髓,再回过头来看早期禅宗对它的体证,就可以有较为深刻的体会。
    早在禅宗三祖僧璨?~606的《信心铭》中,即已烙上华严理事无碍的印痕:“极小同大,忘绝境界。极大同小,不见边表。……一即一切,一切即一。”在这里,理事、一多的圆融,得到了凝练的表述。玄觉665~713 《永嘉集》立“事理不二”门,谓:“穷理在事,了事即理。故……明事理不二,即事而真,用祛倒见也。”《五灯》卷2《玄觉》净觉690~746 在《楞伽师资记》中,也有深得华严精髓的描述:“秘密缘起,帝网法界。一即一切,参而不同。所以然者,相无自实,起必依真;真理既融,相亦无碍。” 《楞伽师资记·僧璨》
    自石头希迁700~790开始,禅宗把华严宗的学说作为构造禅法体系的理论基础,作为指导参禅实践的原则。希迁的《参同契》是禅宗全面吸收华严学说的代表作,奠定了此系禅学理论的基础。《参同契》说:
    灵源明皎洁,枝派暗流注。执事元是迷,契理亦非悟。门门一切境,回互不回互。回而更相涉,不尔依位住。《五灯》卷5《希迁》
    “灵源”是明洁的心体,“枝派”是由真心所派生的千差万别的事物。执着于事不见其理是迷惑的表现,抛弃事法只追求契合于理也非了悟。事不离理,理不离事。希迁吸收华严事理无碍思想论述理事关系,认为理与事间的相互关系,无非“回互”和“不回互”两种。“回互”指理与事相互融通的“相即”关系, “不回互”指理与事不坏自相的“相非”关系。云岩昙晟782~841的《宝镜三昧》则倡“明暗交参”之义。“明”指形形色色的大千世界、色界, “暗”指无形无迹无色声香味的本体界、空界。本体界与现象界交参在一起,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对此《宝镜三昧》喻之为:“银碗盛雪,明月藏鹭。类之弗齐,混则知处。”《洞山悟本录》意为现象界包容在本体界里面,两者既不可分割,又不是完全等同,前者是正,后者是偏。《参同契》、《宝镜三昧》等因此而成为曹洞宗禅法的理论渊源详下
    沩仰宗禅学思想的中心也是“理事不二”。沩山在回答仰山什么是“真佛住处”时说:“以思无思之妙,返思灵焰之无穷。思尽还源,性相常住。事理不二,真佛如如。”《仰山录》“思尽还源”即是华严“妄尽还源”之旨。“思” 是“妄”,“无思”是“源”。沩山指出,体证到理无思、源和事思、妄 的“不二”关系,即为真佛境界。理事不二,事由理产生,离不开理;理由事所显现,也离不开事。思与无思、性与相、妄与源等关系,均同于理事不二的关系。沩山还指出:“以要言之,则实际理地不受一尘,万行门中不舍一法。若也单刀直入,则凡圣情尽,体露真常。理事不二,即如如佛。”《沩山录》认为理体不受污染,顿悟之人作世间的任何事情都体现着理。理事不二,就是成佛的表现。
    法眼宗对事理关系也非常重视。文益《宗门十规论》第五题为“理事相违,不分清浊”,将华严理事关系作为禅门的宗旨:“大凡祖佛之宗,具理具事。事依理立,理假事明。理事相资,还同目足。若有事而无理,则滞泥不通;若有理而无事,则汗漫无归。欲其不二,贵在圆融。”这表明,“具理具事”既是教门之宗,也是禅门之宗。文益又说:“又如《法界观》,具谈理事,断自色空。海性无边,摄在一毫之上。须弥至大,藏归一芥之中。”《宗门十规论》广大无边的理海性可以为一事一毫所尽收,由于理事融通,所以事物虽然大小殊异,也可相互融摄。这是从理事关系谈诸法大小相即,广狭相容的。参魏道儒《中国华严宗通史》第246~261页。  
    2.对理事无碍的象征
    禅宗诗歌运用大量的鲜明可感的艺术形象,表达对理事无碍的澄明而透彻的思辩。晋译《华严经》卷14形容理事关系曾有水月之喻:“譬如净满月,普现一切水。影像虽无量,本月未曾二。”这则比喻,到了《证道歌》中,被提炼为形象精警的诗句,成为表达华严宗理事圆融思想的名言:
    一性圆通一切性,一法遍含一切法。一月普现一切水,一切水月一月摄。
    澄观云:“谓若秋空朗月,皎净无瑕,万器百川,不分而遍。性空,即所依法体;满月,即实报智圆;百川,即喻物机;影落,便为变化。……《出现品》云:‘譬如净月在虚空,……一切水中皆现影’。”澄观《大方广佛华严经随疏演义抄》卷1,大正藏第36册。  这种“以一统万,一月普现一切水。会万归一,一切水月一月摄”《五灯》卷20《守缘》的华严秘旨,是禅师上堂时经常提举的话头,成为禅师用来衡鉴学人见地的标尺。
    在禅宗五家七宗中,对理事关系表现出特别关注,并将理事关系作为该宗门风的,是曹洞宗。曹洞宗的正偏回互、君臣五位远绍华严,近承《参同契》、《宝镜三昧》,经由诗学的转型,使理事圆融境得到了形象的表述。在曹洞宗的正偏五位等禅法体系中,“正”指本体、平等、绝对、真如等,“偏”指事相、差别、相对、生灭等。正偏回互,组成五种不同的阶位,是为正偏五位:
    正位即空界,本来无物;偏位即色界,有万象形。正中偏者,背理就事。偏中正者,舍事入理。兼带者,冥应众缘,不堕诸有,非染非净,非正非偏。故曰虚玄大道,无著真宗。从上先德,推此一位最玄最妙。《曹山元证录》
    “正”相当于理法界,是本体界;“偏”相当于事法界,属现象界。把两者分开来看,都是孤立的存在,故“舍事入理”、“背理就事”都不全面。只有理应众缘,众缘应理,达到“兼带”的认识,才合乎真宗大道。兼带即是理事圆融。由此出发,曹洞宗禅法象征体系,由相应的两大意象群组成,一是本体意象,一是事相意象。这些意象大体上可分为以下几组:
    哲学意象:
    正组:◎ 体 正 君 主 黑 暗 尊 空 净 佛 圣 真 本体 
     涅槃 真如
    偏组:○ 用 偏 臣 宾 白 明 卑 色 染 凡 俗 俗 现象 
     生死 生灭
    意识意象:
    正组: 静 向 内 心 睡眠 混沌 初夜 五更
    偏组: 动 背 外 物 梦醒 支离 日出 天晓
    人物意象:
    正组:本来人 主人翁 我 黑面老婆 富贵宰相 母 父 石女 头 形体
    偏组:流浪者 客作汉 渠 白头翁子 白衣秀才 子 子 俗女 影 影像
    山水意象:
    正组:灵源 皓月 寒岩 青山 流水 岩谷 孤峰顶上
    偏组:支派 轻烟 薄雾 白云 波浪 市廛 十字街头
    其他意象:
    正组:银碗 明月 皂衫 乌鸡 大树 江湖 途中 一 
    偏组:白雪 白鹭 白练 白雪 毫末 滴水 屋里 多 
    曹洞宗的各种五位,都是上述两大意象的不同回互关系。曹洞宗的核心是理事、正偏的兼带回互,其禅法象征体系的核心也是理事回互。曹洞宗禅法通过相对的两大意象的正偏回互,启迪人们扬弃分别意识,将相对的意识逐层脱落,将正偏两大意象打成一片,从而顿悟真如佛性,抛弃二元、相对、有限、虚幻、无常的世俗世界,进入一元、绝对、无限、真实、永恒的禅悟之境,为我们展现了一个崭新的禅悟美学情境。参拙文《曹洞宗禅诗研究》,《陕西师范大学学报》1999年第1期。  
    华严与禅宗的理事圆融境,对宋代理学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宋代性理思想源自佛门,尤其是禅宗。据明朱时恩《居士分灯录》,周敦颐曾与东林常总禅师 “论性及理法界、事法界,至于理事交彻,泠然独会,遂著《太极图说》,语语出自东林口诀”。《太极图说》中太极与阴阳的关系,全是华严法界的观念。太极的本体是空性,故曰“无极”,而就其能生阴阳之气而言曰“太极”。此乃实相理体、法性、自性无相空性无不相生起万法之理。太极与无极本源同一,只不过有体用之异,故曰“无极而太极”。据熊琬《宋代性理思想之渊源与佛学禅学》的描述,《太极图说》中的理事关系是:
    理法界——太极 理 道 形而上 精 本 无
    事法界——阴阳 气 器 形而下 粗 末 有
    本体界,真空不碍妙有;现象界,妙有不碍真空。由此构成了宋代理学的太极宇宙图式。华严与禅宗的理事圆融境通过对宋明理学的渗透,对中国文化产生着巨大而深远的影响。
    3.对理事无碍的超越
    体证理事无碍法界,殊为不易。华严理事无碍观,全事即理,全理即事,在禅宗表现为“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的妙悟,其中深意并不为浅根钝机者所理解,以致于出现种种非难,对此忠国师批评道:
    此盖普贤文殊境界,非诸凡而能信受,皆与大乘了义经意合。故《华严经》云:“佛身充满于法界,普现一切群生前。随缘赴感缘不周,而常处此菩提座。” 翠竹既不出于法界,岂非法身乎?又《般若经》云:“色无边,故般若亦无边。” 黄华既不越于色,岂非般若乎?深远之言,不省者难为措意。《大慧录》卷15引
    忠国师引用《华严》、《般若》等大乘经典,对诘难予以有力的辩驳。这段禅语流露出几个方面的重要讯息:其一,要理解华严理事无碍境,必须有相当深透的悟性;其二,要理解表达理事无碍境的禅语,也必须有深透的悟性;其三,在“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的诗意表述中,积淀着华严的圆融思想。必须运用理性和悟性并重的双刃剑,才能直透其底蕴。
    克文《法界三观六颂》的前二首分咏真空观、理事无碍观,从中可以看出禅宗对理事无碍的体悟。诗云:
    色空无碍,如意自在。万象森罗,影现中外。出没去来,此土他界。心印廓然,融通广大。《古尊宿》卷45
    理事无碍,如意自在。倒把须弥,卓向纤芥。清净法身,圆满土块。一点镜灯,十方海会。同上
    组诗第一首“色空无碍”吟咏真空观。真空观是理事无碍观的基础。克文偈直接标举“色空无碍”之旨,使人不溺断空,不执妄有。诗意谓幻有不碍真空,虽则万象森罗,禅者却能洞知其如影像般虚幻不实,湛然真心,不为扰动;同时真空不碍幻有,真心不为外物扰动,故能来去自如,展开现象界的生活。永嘉《证道歌》中有“万象森罗影现中,一颗圆明非内外。豁达空,拨因果,莽莽荡荡招殃祸。弃有著空病亦然,还如避溺而投火”的吟咏,此诗化用其意,谓不可着空,更不可着于断灭空。
    组诗的第二首标举理事无碍之旨,以须弥纳于芥子象征理体与事相的融合无间;以土块譬喻法身,揭示在形而下的事相中,蕴涵着形而上的理体。理事一如,方为圆满清净。克文以镜灯互照重重影现,象征着理体对事相的涵摄,以及事相的当下即是理体。
    由此可见,唐宋禅人都或多或少、或明或暗、或深或浅地汲取、消化、弘扬了华严理事无碍思想。圆悟克勤受华严思想的影响相当之深,克勤思想中,殊多与华严思想息息相通处,对四法界、六相圆融、一多相摄等华严思想,克勤在《碧岩录》、《圆悟录》、《圆悟心要》中屡屡阐发。他与无尽居士张商英讨论华严圆融要旨,成为禅宗史上的一则大事:
    圆悟曰:“华严现量境界,理事全真,初无假法。所以即一而万,了万为一。一复一,万复万,浩然莫穷。心佛众生,三无差别。卷舒自在,无碍圆融。此虽极则,终是无风匝匝之波。”公张商英于是不觉促榻。圆悟遂问曰: “到此与祖师西来意,为同为别?”公曰:“同矣。”圆悟曰:“且得没交涉。” 公色为之愠。圆悟曰:“不见云门道,山河大地,无丝毫过患,犹是转句。直得不见一色,始是半提。更须知有向上全提时节。彼德山、临济,岂非全提乎?” 公乃首肯。翌日复举事法界、理法界,至理事无碍法界。圆悟又问:“此可说禅乎?”公曰:“正好说禅也。”圆悟笑曰:“不然,正是法界量在,盖法界量未灭。”《罗湖野录》卷1
    圆悟深得华严要旨,以禅悟标尺来衡量华严思想。圆悟指出,不但事法界、理法界未达到禅的境界,并且,即使是圆融自在的理事无碍法界,仍未是极则之论,仍是无事生非。只有上升到事事无碍法界始可说禅。
    至事事无碍法界始可说禅的主张,从圆悟回答学人什么是四法界时所使用的譬喻中也有所表露。圆悟使用的四喻是:a.理法界——“不动一丝毫”。b.事法界——“纵横十字”。c.理事无碍法界——“铜头铁额,铁额铜头”。d.事事无碍法界——“重重无有尽,处处现真身”《圆悟录》卷10。 木村清孝认为这四种譬喻的象征意义是:a.真理世界极为寂静。b.现实的事象世界充满活力。c.真理与事象间的关系坚实不变。d.无边际的缘起世界是真实的、有生气的。由此断定“克勤发现唯有最后的事事无碍法界才与禅界有同一性”。木村清孝著《圆悟克勤的禅和华严教理》,见《中日佛教学术会议论文集》1985~1995第286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7年版。   可见至事事无碍法界始可说禅是圆悟的一贯主张。华严理事无碍境固然周密微妙,从中国传统哲学的发展史来看,它还没有超出体用论的范畴。在理事无碍基础上的进一步发展,便是代表华严极致的事事无碍论,即现象圆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