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中卿：股票市场已经进入了新一轮的熊市

全国人大财经委副主任尹中卿

　　由知名财经媒体《21世纪经济报道》主办的“21世纪资产管理年会”于11月15日在上海斯格威铂尔曼大酒店隆重举行。东方财富网全程直播此次年会，以下是全国人大财经委副主任尹中卿就解读“股市、楼市、债市、汇市”发表演讲。

　　尹中卿：女士们、先生们，大家上午好。非常高兴参加“21世纪资产管理年会”，本届年会以中国资产管理发展前景为主题，全景扫描银行、保险、信托、证券、基金、期货、外汇、黄金等行业的现状，深入探讨如何把握资产管理机会、如何提高资产管理效率、如何促进资产管理行业健康发展，很有意义。刚才主持人说要从月球上看地球，我现在还没有达到这个水平，还到不了月球，只能站在一楼对中国经济谈一下我的看法。

　　今年9月上旬，在全国人大财经委第三季度经济形势分析会议上我做了发言，题目就是“股市、楼市、债市、汇市何去何从”，发言之后在各界引起了一些反响，所以主办单位希望我能够在这个场合跟大家讲一讲。我想也跟大家做一个简单的介绍，结合这次年会的主题谈一谈我个人对资产管理行业健康发展的看法。

　　为什么要谈“四市”呢？因为我对股市、楼市、债市、汇市与资产管理具有密不可分的联系。首先就是股市与资产管理的关系，我们知道股票市场已经进入了新一轮的熊市，最近半个月有所反弹，前不久我看到了一个新报道，从1990年开始，上海、深圳两市开始之后，作为普通投资者不超过5000亿，只占融资总额的比例大约10%，这个规模不到20年代同期存款利率的10%，这些年来，我们国家的GDP年均增速接近10%，利率平均增速接近20%，国家年均财政收入接近30%，经济运行和盈利状况严重背离。正因为如此，很多人说中国的股市是“赔钱多、赚钱少”，是机构投资者的剪羊毛机，股市非但没有增加股民的总收入，反而剥削了许多股民的财产。由于股市长期低迷，实业投资艰难，所以导致了大量社会资金流出银行体系，进入了虚拟经济领域。近几年来，这种交易所从一线城市出现到向二三线城市蔓延，交易品种超过100种，不仅包括了稀贵金属门户产品、文物艺术品，甚至就各种各样的产权以及衍生指数都成为了一些交易品业务。有形商品与无形商品都趋向于货币化、资本化。这种体外虚拟经济的畸形发展正在极大的冲击我们的实体经济，导致我国经济过度投机化、超前虚拟化、人为空心化。

　　股市问题涉及到资本市场问题、涉及到融资体系问题、涉及到金融结构和监管体制问题，我们在20年前刚刚涉入股市时需要多个融资渠道，完善融资制度，但也需要增加居民的财产总收入。这与现在股市的发展现状来看，我们需要推进结构性的调整和系统性的改革，从整体上构建符合我国市场经济发展准入向适应资本市场和虚拟经济，切实加强重点领域的风险防范，特别要防范金融体系之外的系统性风险。

　　我们关注股市，是因为股市与资本市场有着紧密的联系。今年9月份在全国70个大中城市中还有24个城市新建商品注资的价格继续上涨，只有17个城市开始下降。一年多来，我们把能用的行政手段几乎都用上了，但是经过一年多的时间，到现在新建商品住宅价格与去年同比下降的城市很少，同比上涨超过5%的还有49个，这还不算没有实行相关政策的众多二三线城市。近来楼市萎靡，个别降价楼盘还出现了“防盗门”事件，这边排队在买房子，但是刚刚订货的老业主又要求退房子。不久前广东福山出台了一个放宽限购的政策，但是不到半个小时又被喊停。10月下旬，全国人大常委会就保障型住房问题询问了国务院有关部门，在询问会上大家提出了许多令人深思的问题。实际上我国的一线大城市根本容纳不下城市化过程中转移出来的庞大物流，住房制度改革我们已经探索了20多年，上个世纪末实行货币分房，但是这几年来几乎在彷徨徘徊，住房制度改革没有继续进行下去，商品房的建设变化莫测，特别是在应对国际金融危机的过程中，在2009年之后我们放松、纵容了商品房的价格上涨。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最近几年来保障性住房政策，最近在商品房中有普通商品住房、政策商品住房，还有限价商品住房，还有与保障性住房联系起来的经济适用住房，公共租赁住房、廉租住房、棚户区改造住房和城镇危旧住房改造。所以经过这么多年之后，我们现在的住房政策和住房体系越来越混乱。

　　楼市的问题涉及到房地产的问题，住房制度的改革问题、我们国家城镇化的土地问题和城乡协调发展问题。现在我们对高档商品房价缺乏有效的调控手段，对于保障性住房的一些制度设计还不到位，在这种保障性住房中到底政府该负责多少？保障性住房的土地供应、建设资金从哪里来？如何供应、分配和使用？在什么情况下可以出？哪种房子可以上市交易？交易之后收益分配应该如何调节？这些都没有比较明确、一致的答案。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如何打破楼市的僵局？我认为需要对我们多年来行政手段调控楼市的政策进行反思，要从推进城镇化和城乡协调发展，继续推进住房制度改革中寻求出路。该是市场的要让它回归市场，该要政府承担的要让政府承担，当然，政府不能承担它承担不了的事情。

　　还有就是债市，我觉得债市和资产的管理也有密切联系，因为今年前三季度各类债券，除了央票已经发行了连续4.26万亿，同比增长了16.2%，相当于同期银行新增贷款的90%。所以债券是流动性的重要组成部分，根据审计署的审计，截止去年底，在全国2779个县级政府中，除了54个县没有政府性债务，全国省市县三级地方政府的债务余额10.7万亿。实际上，我一致认为这10.7万亿并不是实数，因为被审计出来的肯定是债务，但并不是说现在所有的地方债务都被查出来了。另外乡级政府的债务并没有包括在内，村级债务也没有人说得清楚。其实这次审计出来的10.7万亿，审计署在审计的时候还说2008年底之前和2008年之后借贷仍和2008年前相比上涨了50%，实际上情况是2008年底以前的10.07万亿中只有3万亿是2008年前借的，那7万亿是2009、2010年两年借的，也就是说，在应对国际金融危机的过程中10万亿中的70%是在后来借的。但是我们的前期报告不敢承认，打了马虎眼，说2008年以前借的3万亿和2008年以后借的，但是实际上2008年前的是5万亿。

　　但不管怎么说，2009-2010年5万亿也好，7万亿也好都是一个庞大的债务，实际结果公布之后有关部门迄今为止并没有拿出有效的措施，相反前不久还发出通知，允许地方政府融资平台为保障型住房建设继续举债。在《预算法》还没有修改之前又允许两市自主发债。当然，有关部门回答说债额总额还是年初时批准的2000亿，虽然让他们自主发债，但是额度还在2000亿之内。实际上我们更担忧的是中央债务而不是地方债务，因为2008年中央政府的财政赤字只有1800亿，到2009年中央财政赤字达到了7500亿，比前一年增加了6000亿。2010年为8000亿，2011年为7000亿，所以3年财政赤字的总额达到了2.2万亿。与此同时，2010年的国债余额也有大幅度的增加，2010年的国债余额相当于2005年的1倍，其中的长期国债余额达到了26.8%，相当于10年期以上的国债。今年前三季度国债余额已经超过了7万亿，还有3家政策性银行，福建2010年的报表3家政策性银行负债是7.3万亿，还有几家国有商业银行改制时留下来的1.4万亿不良资产，中央政府持有的债务对我们的债市影响也是很大的，如何处理地方投融资平台跟我们债市的发展具有很大的关系。由于商品房的限购，银行存款从2010年2月份以来连续20个月是负利率，这就导致了大量资金进入了资产管理的盘子。据有关部门统计，今年1-8月份新增存款同比少增了1.38万亿，仅8月份就少增了3700亿。与此同时，表外委托贷款、信托贷款等社会融资新增了2.22万亿，相当于银行同期贷款的50%。8月末保险公司和金融控股公司同业存放余额为1.48万亿，同比增长了33%。地下钱庄等民间高利贷泛滥，具体数额无法统计，有专家认为超过4万亿。商业银行的表外资产异常活跃，国内游资和热钱。债市的问题涉及到地方政府融资平台，涉及到中央政府的财政赤字和中央国债，也涉及到国家的财政、财税体制改革。中央地方政府债务的增长不仅给我们留下了居高不下的债务负担，中国的债务不是像西方那样直面发债，还有很多是通过投融资平台，所以债务问题很容易转化为银行金融理财的问题，急需完善地方财力和制度责任，削减中央预算赤字，清理和规范地方政府的投融资平台，健全政府负债的会计制度，加强对各级政府的直接债务和间接债务，显性债务和隐性债务管理。同时目前还要特别高度关注资金的运行状况，强化贷款资金流向跟踪检查，确保信贷资金有效地支持实体经济，规避监管要求，进行监管套利，防范金融机构的表外资产风险。

　　中国汇市也面临着资产管理问题，今年9月份人民币兑美元汇率是6.35%，与上年末升值了4.2%，从1994年算起，我们国家已经进行了3次人民币汇率改革，截止到9月末，人民币兑美元累计升值了36.9%，对主要贸易伙伴的实际有效汇率累计生值了58.5%，这些年来围绕着人民币汇率问题一直在斗争，特别是国际金融危机爆发以来的三年时间，西方发达国家把货币贬值作为本国经济衰退的重要手段，继欧元大幅度贬值之后美元也大幅度贬值，日本强烈干预汇市。去年10月29日美国众议院促进了《汇率改革公平促进众议院贸易法案》，对我们本地汇率国家征收27.5%的惩罚性关税。今年10月11号美国参议院通过了《货币汇率监督改革法案》，逼迫人民币加速升值。奥巴马总统与胡锦涛总书记谈的最主要的两个议题其中之一就是人民币汇率。人民币面临着越来越大的升值压力，在汇率问题上我们一直处于一个两难的境地，一旦人民币升值过大，会对出口导向型产业造成损害。但是很多国家不满意，也一定会带来更多的资本来炒作人民币的汇率，影响我国的金融市场稳定。

　　与人民币密切相关的还有外汇储备问题，改革开放以来，我国与外国的接触密切增长，外汇储备的数量也迅速增加。到了2010年，我们进出口总额就从206亿增加到了接近3万亿，外汇储备从1.67亿美元增加到2.8万亿美元，到今年6月底，我国外汇储备余额已经超过3.2万亿美元，中央银行为了对冲外汇占款被动投放基础货币超过20万亿人民币，基础货币投放规模过大必然造成国内流动性过剩，这也是我们通货膨胀和房价上涨的重要因素。我国的外汇储备主要投资于外汇政府类、机构类和公司类等多种金融产品，其中很大一部分，超过1万亿购买了美元的国债。正是这种量化宽松政策导致美元泛滥，美国开动印钞机，美元一贬值，美国债务就增加。所以前不久标准普尔宣布降低美国的系统本金，这样发展下去，不是今年年底就是明年初美国在推动第三轮量化宽松政策，迫使包括我国在内的诸多国家为美国的高债务，如美元低利率政策买单，严重影响了我们外汇储备的安全性，也严重损害了我国外汇储备资产的保值增值。所以汇率问题并不仅仅是汇率比价问题，实际上涉及到外汇储备资产的运用问题，涉及到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的问题和人民币的国际化问题，也涉及到国际金融经济治理结构的改革问题。面对人民币汇率外汇储备资产问题，我们需要加快转变外贸发展方式，深入优化对外贸易结构，实现从规模扩张向提高质量转变。同时还要加快人民币国际化步伐，积极推进国际金融体制改革，促进国际经济秩序朝着更加公正、合理的方向发展。

　　下面向大家汇报一下我对资产管理健康发展的想法，主要有三点：

　　第一、我认为资产管理来自于实体经济。在座的都是资产管理行业的翘楚，我们知道在改革开放前中国经济的发展主要是限于居民生活必需品，没有财富积累，更谈不上财富、资产管理。经过改革开放30年的发展，我们国家的GDP以两位数的速度增长，居民的收入、家庭的财富和资产迅猛增加，从1978年到2010年，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增加了近40倍，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加了45倍，居民人均储蓄存款由不到500元增加到近2万元。目前我国居民的财富总值有机构统计已经超过16万亿美元，仅次于美国，美国现在是15万亿美元，日本现在有将近20万亿。中国现在已经成为了世界第三财富大国，如果按照这几年的增长速度，到2020年，我国居民财富很有可能超过40万亿美元，肯定要超过日本，成为世界的第二大财富大国。到2030年，有专家研究我们国家的居民财富有可能达到70万亿美元以上，成为世界的第一财富大国。所以几十年来经济的迅速发展，积累、沉淀下来了一笔财富，这就为资产管理提供了广阔的空间。

　　在居民财富迅猛增长的背景下，这些年来我国的资产管理行业也进入了超常规的发展阶段。截至2010年底，保险资产已经达到了4.6万亿，信托资产已经超过了3万亿，公募基金管理的净资产规模也接近了2.5万亿，银行个人理财产品的帐面余额也达到了1.7万亿以上，有人说更多，如果要加上为机构、私人银行、客户发售的部分，那就要远远高于2.5万亿。所以目前国内外经济、金融形势十分复杂，由于通胀高企，资金压力大，监管也日趋严格，这就加大了各个机构资产管理工作的难度和压力。在通胀预告部下的大环境下，如何使我们管理的资产和财富保值增值，不仅是老百姓的困惑，也更是我们国家资产管理机构的机会和挑战。我们的资产管理来自于实体经济。

　　第二、资产管理离不开实体经济。因为资产管理是实现增量资本在经济部门之间优化配置的基本工具，与实体经济相比，资产管理虚拟性更强，虚拟经济避不开实体经济，虚拟经济的发展需要和实体经济相适应，如果虚拟经济过度膨胀一定会对实体经济产品影响，会增加实体经济运行的不确定性，加速金融泡沫的形成，甚至带来金融动荡，金融危机就是开发利用期货、期权衍生工具最终就是套期保值、分散和转移风险。目前出现的产业资本转身去资本运营。

　　我们国家发展到这样的阶段，虚拟经济过度膨胀冲击了实体经济的发展，很可能会影响实体经济的潜能。我们国家也好、社会也好，要正确地认识和处理实体经济和虚拟经济的关系，国家要引导资产管理行业健康发展，资产管理行业也通过自己的努力、自己的理财工具来吸引全世界的正面资本，包括零散资金通过股票、债券、票据、金融业申请等不断满足实体经济发展过程中的这种资金要求，实现对社会资源的优化配置和重组，提高实体经济的运作效率。

　　第三、资产管理必须面向实体经济、服务实体经济。在很多部门来看，要做到这一点一定要改进银行的理财业务，近年来商业银行单纯依靠但宽的经营模式已经难以为继，商业银行对理财业务的关注程度越来越高，就反映出这种财富资产保值增值的增加，包括理财管理、风险评估的水平也越来越高。目前一些银行的理财产品已经失去了资产管理的本色，实际上变成了商业银行突破信贷控制、规避风险监管、募求高额利率工具。现在有关部门正在研究相关资质，银行理财必须真正回归到代客理财，切实改进银行的理财标准。严格禁止通过发行短期产品高息拉钱，进行监管套利。

　　另外是加强保险投资管理，近来多方面开始探索向房地产、私募基金等新型领域投资，未来保险资产管理公司需要探索适合保险行业的资产管理模式，在资本市场的波动中实现保险资金的科学有效分配。现在证券公司过分依赖经济和投行等外方业务这种传统的商业模式，我们要探索多元化的业务模式，尤其要加强买方业务，这是证券公司提高自身竞争力的重要选择。有越来越多的证券公司已经意识到未来财富管理的巨大市场，加快发展资产管理，所以在这个过程中，证券公司既要熟悉资产管理的规律，也要了解多种资产管理的竞争特点。所以完善证券公司自身的资产管理业务就是更多的房方业务向买方转变。

　　近年来公募基金发展速度逐步下降，私募基金发展得比较快，最近全国人大财经委正在和国务院有关部门着手修改《证券基金投资法》把私募基金也拿出进来，把证券之外的一些产权交易也纳入到证券法规，同时也扩大了证券公司监管的法规。但是由于公募基金现在对投资者的信任度在降低，在这样的情况下，虽然前几年有了爆发式的增长，但是目前基金行业面临着一种多元化的挑战，所以除了提高投资研究、产品开发、市场销售的能力，基金管理公司也需要探索先进发展模式，走出适合自己发展的道路。

　　最后就是要发展专业理财信托。这些年来，一些信托公司开始探索有限的合伙制等先进模式，目前房地产新多以银信合作的监管主体，信托业必须转变业务结构、业务领域和发展模式，大力发展专业理财信托，不断提高资产管理。

　　这就是我的三点想法，因为在座的各位都是专业人士，如果有我讲得不对的地方，请大家批评。最后预祝本次论坛取得圆满成功，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