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做梦自己死掉:红薯飘香（三）

日志原文：http://blog.sohu.com/people/!c3N4aW55YUBzb2h1LmNvbQ==/191160243.html
天气一天比一天凉起来，红薯依旧在红薯窖里做着自己的美梦。父亲小心翼翼地打开红薯窖的木门。红薯角的木门是一块一块组成的，从上到下，父亲都给它标上了记号，生怕弄错，让寒风钻进去冻坏了睡梦中的红薯们。
父亲说，喝了酒以后是不能进红薯窖的，那样的话，红薯们闻到酒香后也会乱了自己的性子，做些傻事起来，以至于最后身败名裂，落得一个又臭又烂的下场。
父亲猫着腰进了红薯窖，我也跟着父亲钻了进去。这些正熟睡的红薯啊，你可记得那满地的红薯叶子像停满一地的蝴蝶，在微风中翩翩起舞；你是否还会责怪我用那把锋利的镰刀把那一串串的像铺了厚厚一层的地毯似的红薯藤给铰了个光头呢？
父亲轻轻地摸着这满窖的红薯，捡起几个翻了一下，看看有没有偷着闻酒香的红薯。幸好，我家的红薯都是那么的老实听话，一个个都是那么得乖巧，在这温暖的红薯窖里做着甜甜的美梦儿。这些梦儿啊，可是越做越香，越做越甜啊！
父亲放心地拍了拍手上的尘土，从红薯窖里又猫着腰钻了出来。我按照父亲的吩咐，拣出个头大的，把它们放在粪箕里，一粪箕一粪箕地往外送。父亲就站在红薯窖的门口，接过去把它们一一请进箩筐里。红薯啊，外边的风大，外边的气温也很低，只怕是惊醒了你们这甜甜的梦儿吧？可不要生气，你可知道，我们今天把你拣出来挑回家做什么吗？
那我告诉你，母亲可要把你们派上大用场了！
父亲按照母亲的吩咐，把满满的几担红薯挑到了水井旁。母亲找来一个竹篮子，洗净了几只干净的竹箩筐。咱们家的水井可高兴了，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又开始热闹起来了。父亲从箩筐里把红薯分放进竹篮里，母亲打上一桶清澈透明的井水，朝篮子里的红薯泼去。红薯们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在篮子里开始躁动起来。父亲抡起他那有力的手臂，握住篮子的挎，用力地抖动着。整个篮子里的红薯都乐了起来，扑哧扑哧发出爽朗的笑声。身上那些残存的泥土随着井水的泼洗和父亲的抖动，开始变得干净起来。泼洗与碰撞中，红薯兄弟姐妹们忍俊不禁，你推我搡，兴奋不已。有的干脆脱了身上薄薄的红裳，露出白嫩的肌肤来。尽情地享受着着热闹的“泼水节”。
母亲还在用水冲洗着，父亲还在用力地抖动着竹篮子。刚才几担还带着泥土的红薯洗了一个干干净净的温泉澡。没洗的红薯像是一群山里的留守儿童，洗过的红薯，红裳中露出白嫩的肌肤，摇身一变，成了一个个穿着小花衣的读书的小姑娘了，真是讨人喜爱，我都看傻了眼！
母亲把这些洗净的红薯分成几份，要做今年的红薯佳肴了。
村头的柴油机轰轰隆隆，长长的烟囱嘴儿吐着一串串的黑烟。父亲和母亲挑去满满一担洗净的红薯，一个个地把它丢进那轰轰隆隆长着大铁嘴的的机器口里，一眨眼，一个个红薯便粉身碎骨，变成了一堆堆红薯泥了。我真是有些不忍心看啊！
轧碎的红薯泥，样子真的很难看。我捂住眼睛，我害怕我的眼泪一不小心流出来。我那心爱的穿着小花衣的姑娘啊，到哪里还能见到你那俊俏的摸样？父亲母亲把这些烂醉如泥的红薯泥挑回家。像打豆腐一样用白包袱布包了起来，再用清水一遍遍地冲，一遍遍地揉。那些带着红薯淀粉的汁液从包袱布里渗了出来。满满的一大黄木桶红薯淀粉液啊！我家的黄木桶，可真有口福，一年四季好吃的他都抢着一步先独自享用了。这几天，就让它静静地在那里沉淀着，沉淀着，沉淀出来的便是那白嫩细滑的红薯粉！这红薯粉做出来的红薯粉丸子，那可是一道不可多得的上品啊！别看它样子黑黑的，你用肉末炒着，再放点葱花或者大蒜儿，那味道是多么的让人直流口水啊！那红薯粉沉淀下来，再把上面的水倒掉，然后取出一只干净的竹匾，放在太阳底下晒着，在水里泡了那么多天，该好好的享受一下这温暖的阳光了！
我们几个可管不着这么多了！找来香脂盒子，放上一点点水，再把偷偷取来的一把红薯粉放进去，然后把它放在火桶里，用竹枝搅着，吱吱啦啦，不到一会功夫，一香脂盒红薯粉糊便做成了，没油没盐没大蒜香葱，可味道还是那么的美啊！
这边洗净的红薯啊，可着急眼红了。急什么啊？母亲把你们一个个削了皮儿。母亲的手真巧，一群穿着小花衣的姑娘摇身一变又成了一个个白白净净的书生了。农家里出几个书生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啊！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终于有个吃皇粮的是件多么值得光宗耀祖的事情啊！该到祖坟上好好地请祖老人家吃个喜酒，再放上几挂鞭炮，让他们在那边也高兴高兴！
父亲在灶膛里架起木柴胚。木柴胚尽做些美差事儿，打豆腐蒸年粑都会一显身手。母亲把这些削了皮的红薯切成一块儿一块儿的，然后放进锅里，用水蒸着煮着。锅盖儿在呼啦呼啦地冒着粗气。锅盖儿冒出的气可远比汽车冒出的气好闻多了，就连烟囱里的青烟也比车子屁股后边的好闻。我可最喜欢闻着那带着红薯香的气味儿，像是邻家姑娘那淡淡的体香味儿弥漫在跟前一样，那香味儿越来越浓，越来越甜，越来越让我沉醉不已。
母亲掀开锅盖儿，用铲子取出熟透的红薯，放进洗净的大盘子里。用铲子挨个地碾着轧着。一块块的红薯随即变成了一盘子的红薯泥。母亲在上面撒上白糖和黑芝麻，像和面一样用力地揉着。揉到红薯面有了劲道儿，再做成一块儿一块儿的，用刀切成厚薄均匀的红薯片儿。这个时候的红薯片还是显得那么娇嫩，等着冬日的阳光晒过几天后，便有了劲道儿。等到要干未干时，再切成薯条儿。
这些晒干的薯条儿，等到过年时，母亲便会用炒栗子炒花生的沙子伴着红薯条儿一起炒起来。你看，你看，下面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候，一个个小小的红薯条在热乎乎的沙子里如梦初醒，一个个伸开了懒腰，散发着迷人的香味儿，是那么的迷人，就像那长得和我一般高的邻家姑娘，胸脯隐隐约约在隆起，那匀称的曲线，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美！那撒在上面的黑芝麻，就像她脸上那颗迷人的美人痣啊！
还有些洗净的红薯，母亲把它们锉成丝儿，晒干，留着明年想吃一顿红薯丝儿做的饭时，再拿出来，做顿不一样的红薯饭！或者是哪天米缸里的米见底了，那也难不倒我母亲，把红薯丝儿取出来，一双巧手做顿无米之炊吧！
红薯啊，红薯！此刻我又想起你的容颜和那甜甜的芬芳香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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