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清唱高手:难忘的乌鲁木齐羊肉串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1 02:10:31
      羊肉串是街头巷尾的一味小吃,不登大雅之堂。但我在乌鲁木齐吃了一次羊肉串,却给我留下了永远难忘的记忆。因为那是经过一万多里的长途,在一次饥饿之旅后的第一顿美餐。在我的记忆里,那顿羊肉串,弥足珍贵。    说来话长,先从头说起。    一九九二年,苏联刚刚解体。经济崩溃,物价飞涨,秩序混乱。独联体各国都没有找到治国的头绪,整个一个乱哄哄的局面。新西伯利亚州的苏中友协刚刚改名为俄中友协,就派团到中国访问。说来令人不能相信,友协派团到中国,搞搞关系,叙叙友谊,当然是正务,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是到中国躲一躲国内的乱象,改善一下伙食,吃几天饱饭。友协领队的克里亚诺夫,是苏共一位老干部,五十年代曾担任过苏联驻哈尔滨总领事,那时哈尔滨有俄侨十多万人,可见这个职务多么重要。就是这位老干部,在苏联解体初期,搞到没有地方领工资的地步,生活陷入困境。俄罗斯新西伯利亚州与黑龙江省是友好州省,知道老克的状况,便邀请他来访,顺便住一段时间,休养休养。    老克回国后,很快发来邀请函,希望俄中友协黑龙江省分会派团访俄,顺便可以给他及友协的其他同志带些食品和日用品。正好我想到俄罗斯看看,申请送到外办,又正好碰上这么个机会。省外办就顺水推舟,任命我为友协回访团团长,带了五个人出访,在俄罗斯、哈萨克转了半个多月。    到俄罗斯,最大的困难不是旅行工具,机票、车票都好买;不是语言障碍,随团翻译李广是黑龙江省前省长李范五的儿子,从小在苏联长大,汉语磕磕巴巴,俄语溜得很。最大的困难是吃。吃的问题,出国前就有准备,但还是把形势估计的太乐观了,准备的严重不足。为防备吃的困难,团里人人动手,一人拿一件。计带了方便面三箱,两箱自己吃,一箱准备带给克里亚诺夫。白酒两箱,一箱自己喝,一箱送礼。五香花生十五斤,下酒、当零食。红肠十斤,本来想多带,但怕变质,只带了十斤。口香糖五大包,五百块儿,送人。当时在俄罗斯这是送礼的好东西。这些东西,本以为足够,但后来才知道,全不是那么回事。一九九二年,正是卢布狂跌,物价飞涨的时候。市场上的食品,除了牛奶和面包,肉类、蔬菜、水果早已不见踪影。就是牛奶和面包,也要排长队抢购。我们苦的是不知道节约,带的这点东西,行程尚未过半,早已挥霍一空。剩下的时间,只能以简易的俄式西餐充饥。吃不惯,饥一顿,饱一顿, 勉强度日。说是一次饥饿之旅,毫不夸张。    从哈尔滨出境,第一站是伯力。伯力是中国名,因为这本来就是中国地方。俄人占领伯力,武装头目是哈巴洛夫,俄人即以他命名,改伯力为哈巴洛夫斯克。但中国人还是习惯叫伯力。刚住进宾馆,便有小孩围上,齐声高喊“大大!大大!”。大大泡泡糖有的是,拿出一包散发,为中俄友谊作贡献。刚散了一半,李广赶忙拦住,告诫说,节约!节约!日子长着呢!哈巴洛夫斯克没人接待,自己开伙。有小黄瓜,有西红柿,有酱牛肉,有香肠,喝玉泉方瓶,嚼五香花生,高高兴兴度过第一天。    第二天就到新西伯利亚。老克与李广是老相识,见面极其热情。稍作寒暄,李广便把我拉倒一边,悄悄对我说,你先把给老克的礼品分出来,他的那份加倍,要不等一会友协的其他人来了,看见了不好。用大塑料袋给老克装了二十包方便面,四根红肠,一斤五香花生,两瓶白酒,五十块口香糖,一条香烟,两个一次性打火机,一个化妆盒,一支眉笔,一条珍珠项链。李广表示满意。一会协会其他四个人来了,礼品减半,每人五包方便面,两根红肠,半斤五香花生,一瓶白酒,二十块口香糖,两盒香烟,一个打火机,一个化妆盒,一支眉笔,一条珍珠项链。协会会长是苏联科学院院士,高技知识分子,其他人也都有很高的社会地位。但对这份寒酸到不能再寒酸的礼品,都小心翼翼地装入包里,十分珍重。解体解到这般景象,让人难受。送走客人,清点物品,已近减半。第二天上午,又有客人来访,私有化协会两位女士,又有两份礼品出帐。晚上新西伯利亚肉联厂厂长鲁波夫请客接风,难免再带两份礼品。眼见东西越来越少,有点后悔,全加起来也没有多少钱,为什么不多带点。第三天到俄罗斯科学院新西伯利亚分院参观,会长与老克全程陪同。午饭在科学院餐厅吃,干面包,酸饮料,俄罗斯泡菜,连个肉星也看不到。因为我们第二天要告别新西伯利亚,赴莫斯科,晚上我们举行告别宴会。说是宴会,其实就是把我们的家底拿出来,凑点吃喝而已。把剩下的红肠全部切了。把剩下的花生全部拿出来,盘子装不下,用小饭盆装。黄瓜、西红柿早已吃完,没有菜。李广有办法,用大盆泡了十包方便面,倒也丰盛。客人也不客气,花生一把一把地吃,红肠两片三片一口,酒一口一杯,三口一瓶,一连喝了七、八瓶。一盆方便面连汤也没剩一口。为我们彻底减负。    离开新西伯利亚,我们的苦日子也来了。红肠没了,肉也没了。方便面没了,只有面包。在莫斯科红场餐厅花一百美元吃了一顿高级饭,那时的一百美元,黑市上可以兑换两万多卢布,是一个吓人的数字,也只吃了些黑鱼子、咸马哈,满盘子只有两片西红柿,每片大约一毫米厚,叉不起来。    从莫斯科到圣彼得堡,又从圣彼得堡回莫斯科,再从莫斯科飞阿拉木图,一路上除了看,就是为吃饭操心。有钱买不到东西,生怕把团员们饿个好歹。这个团长当的十分窝囊。    好容易盼到回国的日子,团员们已经饿的眼睛直冒蓝光。在阿拉木图到乌鲁木齐的飞机上,大家欢心鼓舞,摩拳擦掌,准备到乌鲁木齐大吃一顿,把损失补回来。我的羊肉串,就是在这种情形下吃的。在乌鲁木齐住在“八楼”。八楼就是昆仑饭店,改革开放以前,这是乌鲁木齐最高建筑,八层楼,鹤立鸡群。百姓不叫昆仑饭店,直接叫八楼。刀郎唱歌:“八楼的二路汽车”。很多人不解,八楼上怎么有二路汽车?我就知道,因为我住过。    安顿下来,还没到开饭时间。就这一两个小时的间隙,一干人等谁也忍不住,都往外跑。离八楼不远,有一条横马路,一字排开,有十多个烤羊肉串的摊点,远远望去,青烟缭绕,十分容易辨别。大家不约而同,都奔到这里。炭火通红,把羊肉串烤的滋滋直响,羊油落下,立即被木炭烧成一股白烟,伴着一股焦香,向上升腾,向外扩散,刺激的人们味蕾大开,口水汹涌。不用维族老乡招呼,早已挪不动步了。    北京的羊肉串,最初也是维族老乡传进来的。但落地以后,可能为了适应北京人的口形,串极小,最开始卖两角钱一串。后来物价上涨,羊肉串也跟着涨,五角钱一串。串长不过八寸,肉块最多两钱。抓一大把签子,吃不到二两肉。乌鲁木齐的羊肉串完全不同于北京的小气形象,串长尺半,肉近一两。可称为加大加重,肉块形大肥实,让人看了都高兴。肉块大,炭槽也大。火力强壮,肉烤来便嫩,是真正的外焦里嫩。辣椒面研的极细,孜然也不同北京,碾为碎末,而是整粒直接撒上,与羊油混在一起,火一烤,香气格外突出。如此大串,一连吃了五串。补回了十多天的亏空。    新疆大串,吃的不易,这顿餐前餐,我记忆深刻,格外珍惜。回到北京,也曾到新疆驻京办去吃过几次饭,除了大盘鸡、炒烤肉、拉条子、炒片儿,也上烤羊肉串。每当这时,我都情不自禁地要把第一次到乌鲁木齐吃串的经历演讲一番。但真正吃起来,一串足矣。一顿五串,恐怕再也吃不动了。    难忘,真的难忘,有了这段经历,乌鲁木齐大串,那外焦里嫩的大串,深深地种进了我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