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克病人的7个观察要点:毛泽东为何选独臂将军余秋里出任石油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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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泽东为何选独臂将军余秋里出任石油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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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建明/共和国崛起的危难时刻,毛泽东一锤定音:我看余秋里能当好石油部长。此人人才难得,是个将才!
  彭德怀推荐,周恩来欣赏:中国和平建设时期从此出了个独臂“巴顿将军”。
  世界工业史一次又一次地证明石油立国的理论。不管你承认不承认,20世纪以来的世界,是石油将人类引向了一个又一个辉煌。任何一国的领袖如果谁忽略了对这一来自地心深处涌发的“地球之血”的重视,谁就无法驾驭代表现代文明的本国工业社会的前进巨轮。
  老牌帝国的首相丘吉尔是这样。
  新兴霸权帝国的总统罗斯福是这样。
  东方的人民共和国领袖毛泽东也是如此。
  1956年、1957年……这一段的“内参”让毛泽东惊心和震怒了: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政权已经走过七八年,农民从地主富农夺回土地并实现了“土地改革”之后,城市的工商改造也已进入彻底的脱胎换骨时,摆在他桌子上的“情况反映”竟然是:河南、山东的黄河沿线出现大量因饥饿而逃亡的难民正以成千上万的人数向江南一带乞讨要饭,那些老弱病患者不得填肚而弃尸于荒原……令毛泽东更不能容忍的是连四川这样的“天府之国”竟然也频频出现饿死人的现象!
  到底怎么回事?是我们的执政思想和建设方向出了问题?
  卫士长这一夜不敢回家睡觉,整宿地呆在丰泽园内的菊香书屋外的那个四方小庭院里,距毛泽东十几米远的地方看着毛泽东一支又一支地吸着香烟,那红红的烟火将长夜催出了黎明之光。
  “主席,都快天亮了!您回屋休息吧!明天,不,是今天了----今天上午十点您不是还要开个座谈会吗?您得先眯一会儿嘛!”
  毛泽东缓缓地转过脸,长时间地看着卫士长……
  “主席,您还有事要我去办?”卫士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又摸摸自己的脸,不解地问,“主席,我、我……没什么不对吧?”
  毛泽东突然似答非答地:“是不对。”说完迈开双腿径直向书房兼卧室走去,刚走出几步又回过头:“银桥,你通知总理九点前到我这儿来一趟。”
  “是。”卫士长快步随毛泽东进了房间,待他躺下后迅速回到值班室给周恩来办公室摇去电话。
  这一天午前两个多小时发生在丰泽园内的事只有毛泽东和周恩来两个人知道。后来有记载的史料使我们获得了一个可靠的推测:二位共和国领袖一起研究了一件大事,这件大事后来对中国社会主义事业发展产生了重大影响。
  这件大事基本上是一个主题:中国的石油问题和中国石油部部长的人选问题。
  毛泽东已经是很着急了。这时期农村人民公社的问题已经够他老人家操尽心了。时而不可遏的风起云涌,时而因不可遏的风起云涌所出现的一桩桩一件件出格离奇的事让他思绪兴奋而忧虑:他在河南视察时说了句“还是人民公社好”的话后,一夜间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出现了千万个各式各样的“人民公社”。“吃饭不要钱”和“向共产主义过渡”成了当时中国的一阵狂热的社会风潮。
  但工业的形势尤其是石油工业的形势令毛泽东极不满意。因为在“第一个五年计划”中唯有石油工业部没有完成任务。
  早在中国共产党人从国民党手中夺取全国政权前夕的最后一个革命圣地西柏坡时,毛泽东一方面指挥百万雄师追穷寇,另一方面已经着手谋划新中国的建设大业了。当共和国国体确定之后,剩下的全部问题就是怎样把一个一穷二白的国家建设富强的事。怎么建设?列宁和斯大林的苏联模式真的值得效仿,二三十年的历史竟然把一个旧世界彻底摧毁后又迅速建立起了强大的社会主义国家机器和人民富裕的日子。苏联搞建设的模式自然在毛泽东印象中留下深刻的影响。但毛泽东是个绝对不愿以一种模式照搬照抄别人东西来建设自己国家的领袖,尤其是通过第一、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和抗日战争的实践证明,苏联人那种强加于人的思维方式早已令毛泽东生厌。他在思考未来新中国建设采取何种建设路途时,已经悄悄将某些注意力盯住了太平洋彼岸的那个仅靠二三百年历史便迅速崛起的美利坚合众国。
  美利坚?合众国?!喔,那么意味深长的国名!了不得啊,华盛顿的军事天才与治国大略,杰克逊的《 独立宣言 》,还有林肯的就职演说,简直令人如痴如醉。那才叫领袖!才叫缔造国家的伟人!
  伴着猩红烟蒂,毛泽东坐在石磨旁的小木凳上,读完列宁和斯大林的一本本建设国家的著作同时,打开了一本本美国建国历史科教书……他在阅读中吃惊地发现了这个新兴帝国近百年迅速崛起的奥秘:石油!石油!
  难怪前些日子在中共中央通过秘密渠道向苏联讨教建设国家经济的方略时,斯大林捎来话说:英国和欧洲人走向强大的秘诀是蒸汽机带来的工业革命,而美国崛起的经验证明石油是工业化革命真正使国家经济超越常规发展和社会飞速前进成为可能。
  石油,石油是什么东西?
  卫士长李银桥过来给毛泽东端上一壶开水,见毛泽东口中喃喃地念叨着,便凑过话:“主席,石油是不是石头里流出的油?”
  毛泽东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不错不错,石油就是石头里流出的油!”
  李银桥说:“可石头里哪能会流油嘛?”
  毛泽东站起来,将手中的书本往石磨上一放,说:“石头当然能流出油喽!而且还能流很多很多的油喔!你没见我们在延安时上延长那个油井那里参观看到的那黑乌乌的油?”
  李银桥想起来了,说:“那是洋油,能点亮马灯的洋油。”
  毛泽东点点头又摇摇头,似答非答地:“帝国主义害死我们中国人喽,洋油洋油,连我们自己的石头里流出的油也给叫成洋油喽!”说完,一脸怒气地走出小院子,向附近的小山坡走去。
  卫士长着急了,迅速拿起毛泽东搁在小木凳上的外衣,随后而至。
  小山坡上,毛泽东神情严峻地在思索着,口中仍然喃喃着:“洋油洋油,中国人用洋油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李银桥看着毛泽东一脸凝重的神情,觉得不便再打扰,便退到一边。可有一个问题他实在不明白,便又忍不住上前请教毛泽东:“主席,你刚才为啥又把洋油说成是石油?这石油跟洋油是不是一回事?”
  毛泽东转头向自己的贴身卫士“嗯”了一声,解释道:“外国人把石头里流的油叫石油,而我们中国因为没有石油却把从国外买进来的油说成了‘洋油’。”
  “其实,这石油的发明权是我们中国人的。我们中国也是最早开采石油的国家之一。”毛泽东左手叉在腰际,右手向前一挥,用其浓重的湖南话说道:你不是也晓得我们延安时有个延长油井嘛!那口井就是宋代一个叫沈括的科学家发现的。1080年时,他被宋朝皇帝派到延安任经略使,负责陕北的军事防务。其间,沈括对延长一带的石油就亲自作了认真的考察与研究。他认为这种生在石头里的油类“生于水际沙石”,“与泉水相杂,汩汩而出”,与其他油类不同。于是他称其为 “石油”。沈括在他的名著《 梦溪笔谈》中提出了“石油至多,生于地中无穷”的科学论断。因此沈老先生堪称中国石油地质第一人,这在世界科学技术史上也是空前的。
  那时的李银桥跟随毛泽东已有两三年了,但他又一次被毛泽东的满腹经纶所折服。
  “那为啥我们还要用洋油,不自己让那个沈……沈刮多刮点油出来?”李银桥问。
  毛泽东“哈哈”大笑起来:“是的喽是的喽!等新中国成立后,我们就要依靠自己的双手,多‘刮’些出来,把‘洋油’扔到它太平洋去!”毛泽东最爱别人听他谈古论今,于是李银桥又像听天书似的从毛泽东口中听得我国古人怎么开采石头里流出来的油的故事----
  沈括应该说是第一个把石头里流出来的油称之为“石油”的人。而发明开采石油关键技术的钻井工艺,我国更应是世界上的先驱。据《 华阳国志》记载:周灭后,秦孝文王以李冰为蜀守,“冰能知天文地理……又能识齐脉(即地质----笔者注),穿广都盐井……”又据《 水经注》记载:“江水东以广都县,李冰识察水脉,穿凿盐井。”这就是说,在公元前250多年前,先人李冰在四川就用当地百姓汲卤煮盐的经验,凿井煮盐,而煮盐用的燃料就是天然气。“火井”是当时蜀人对天然气井的称呼。有趣的是,中国古代盐井与火井往往同在一起并存与发展。汉时,四川的井盐生产已相当发达,故这 “天府之国”还有“火井之乡”的美誉。其四川火井开凿最早、名气最大的要数临邛火井了。西汉《 蜀王本纪 》记载:“临邛有火井,深六十余丈。”又据《华阳国志》记述:“临邛县有火井昏夜之时光映上照,民欲其火,先以家火投之,顷许如雷声,火焰出,通耀数十里。”在经历西汉东汉朝代,再经公元600—800年左右盛唐时代,四川钻凿火井、盐井已遍用各地,达60余个县地。其井浅的几十尺,最深的有仁寿县的800多尺。而这几百年的掘井采盐采气的盛行,也使得钻井技术不断发展。特别是到了宋朝,我国的钻井技术,像四川那儿已经用上了成械冲钻凿----即闻名于世的“顿钻”的前身。后在清朝中后期,这种人工的械冲钻凿的钻井,创造了世界钻井史上的奇迹。1853年(清咸丰三年)在四川省自贡市钻凿的“焱海井”,井深1000.42米,是世界上第一口人工钻凿超千米的深井!这口井以生产天然气为主,兼产卤水。至今仍日产天然气1000多立方米,盐2000公斤左右。1988年国务院把它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英国著名学者李约瑟称此井为“世界钻井之父”。
  “唉,斯时已去,我们却落后了!落后了啊!”毛泽东对天长叹一声。
  李银桥见景,有些着慌地一边给毛泽东披上外衣,一边小声说:“主席,都怪我刚才问多了……”
  毛泽东摇摇头,口气缓和了许多:不,莫怪你。我是在想一个大问题喔:老蒋在南京呆不了多长时间了,我们也很快就要进城,放下枪杆子搞建设去了。可要搞建设就得用大机器,这大机器可不像我们红军战士吃草根树皮就能转动得起来的,它可是要喝“洋油”才能动得起来的呀!而现在我们的同志多数跟你一样连 “洋油”为何物还都不怎么知道,那我们以后搞建设要受多大的限制啊!
  李银桥看到毛泽东心情沉重的样子,想找个话题有意让毛泽东轻松轻松,便脑子里闪出一件曾经听贺龙司令员说过的故事:主席,我听说贺龙司令员手下有位战将在抗日战争期间,他们在缴获小鬼子时看到了敌人扔下的几桶机油,就以为是可以做炒菜的油便拿回部队去让炊事员用了,结果吃了这油炒出来的菜,拉得一塌糊涂哎!
  毛泽东一听,立即忍俊不禁地哈哈大笑起来:“这事我听说过听说过。你知道这人是谁吗?”
  李银桥摇头:“贺老总没说是谁。”
  毛泽东说:“是三五八旅的政委,叫余秋里。”
  李银桥想了想:“是不是那个独臂战将?”
  毛泽东点点头:“正是他。此人不简单喔!我把蒋介石的几百万旧军队打败并收归到了我们人民解放军队里来。就是此人帮我解决了改造国民党旧军队的一个大难题喔!”
  李银桥问:“你说的就是在延安时向你汇报新式整军经验的那个人哪?”
  毛泽东以欣赏的神情又一次点头:“是他。我的那篇《 西北新式整军运动 》文章里,讲的就是他的做法。彭老总也是很喜欢此人的喔,现在正让他带部队跟胡宗南干仗哩!”
  “报告主席,傅作义将军一行今天中午前要到西柏坡来。周副主席请你做好接见的准备。”中央办公厅杨尚昆这时过来向毛泽东报告。
  毛泽东一听,满脸喜色地:“好嘛!我可是已经等傅将军多时了。走,中午我请他吃饭!”
  回小院的路上,杨尚昆悄悄问李银桥:“主席跟你在说什么呢?”
  李银桥小声告诉他:说“洋油”的事。
  杨尚昆茫然地:“洋油”?
  李银桥说:主席说,我们快要进城了,以后搞建设可少不了“洋油”!
  杨尚昆笑了:主席已经在谋划新中国建设大业了。
  是的,新中国建设早已在毛泽东的心中酝酿,而告别“洋油”的事更是毛泽东在宣布“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后一心想做的一件紧迫的大事。一生博览群书的毛泽东,在进城后有了更多的方便阅读各种书籍,解放初期那些年中,他让秘书田家英从北京图书馆借过不少世界发展史方面的书籍。而在研究美国发展史时,毛泽东被西方经济巨人迅速崛起的一个现象所吸引,这就是美国的“石油起家史”。
  好嘛,原来他们是靠我们祖宗发明的掘凿盐井技术而发迹的呀!毛泽东翻着一本厚厚的美国工业史书,意外而又震惊。因为在他手中的那本书上,毛泽东看到了大洋彼岸那个刚刚摆脱英殖民地统治后进行本土革命时期所经历的那一幕为国家命运而求生的原始搏杀,是何等惊心动魄,何等富有传奇----
  这段历史用中国人的目光看来,简直就是昨天的事----1859年8月27日,这个日子对中国人来说毫无意义,那时我们这个东方帝国已经从世界第一强国开始衰弱,英国人借助鸦片一次又一次地逼着慈禧签订丧权辱国的条约,金田起义后的太平天国革命席卷南方,清政府天天收悉的是危机报告。但这一天,在太平洋彼岸的美利坚合众国却发生了一件大事:冒牌上校德雷克拿着银行家汤森的1000美元,在乔治·比斯尔的命令下,用中国人发明的、后传至欧洲的钻盐井的钻塔,在宾夕法尼亚州的泰特斯维尔的一块农田打了美国历史上的第一油井,并且在钻至69英尺时,地下冒出了油。“打到油啦!”消息像野火似的传遍四方,个个梦想着发财的美国人完全被宾夕法尼亚州的这一惊天动地的喜讯所吸引。拥有油井的投资人乔治·比斯尔给妻子这样写道:“所有这里的居民都发狂……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激动人心的事。整个西部的商人都拥到这儿,以惊人的价钱购买可能打出石油的土地。”泰特斯维尔油矿的开发,使美国人的日常生活瞬间发生了根本性改变,而这个正在崛起的国家也从此进入全球的列强舞台,不再是以往扭扭捏捏、底气不足的三流国家形象。一个创造与赚大钱的时代、一个借助于资源并控制整个命脉的时代、一个向工业社会源源不断输入“工业之血”并使其充满活力的时代到来了----美利坚拥有了比老牌欧洲帝国用蒸汽机动力推动工业社会更简单、更便宜和更具前景的动力源,他们不用再依靠别人的力量来支持发展自己的新生国家,相反,所有的人都想学习他们对“石头里流出来的油”的开采经验。美国人得意洋洋 ----这个专利只属于我们美国。但缔造这个专利的乔治·比斯尔与开国大帝的乔治·华盛顿在能力上无法相提并论。泰特斯维尔油矿才经营不到10年,他就破产了。一个先天不足的弱者破产,并不是件坏事。1865年2月的一天,一位伟大人物出现了,他就是后来影响美国工业发展史和推进美国国家强盛的重要人物洛克菲勒先生。那时这位纽约乡村出身的小商人只有26岁,但他的一双冷森敏锐的蓝眼睛却格外能够判别事物。他在拍卖场上将乔治·比斯尔他们缔造的、又行将维持不下去的石油开采业盘到了自己的麾下,从此开创了“洛克菲勒石油王朝”的历史,当然也等于是创造了19世纪末、20世纪整个时代的美利坚强盛历史----这绝对不是夸张之语。洛克菲勒石油王朝的建立,使美国的工业和商业产生革命性的巨变,洛克菲勒也很聪明,那时他的标准石油公司几乎主宰着美国工业,好比现在的比尔·盖茨的计算机软件王朝对美国社会的影响力。加上洛克菲勒又极其聪明,他把“多余的零花钱”不断捐献给社会,他资助建立了芝加哥大学、哈佛大学、麻省理工学院等等大学遍布整个美国,孩子们唱着“洛克菲勒真好”的歌,享受着他给予的恩赐。当然,支撑美国两个党派的民主党和共和党自然也得到了他洛克菲勒石油王朝的一笔笔竞选款,虽然他们都一边接受一边还不断地骂他----骂他的目的是为了从他那儿获得更多的资助。100年后,发了大财的比尔·盖茨不也遭受过同样命运吗?我们还清楚记得前几年白宫不断借理由起诉比尔·盖茨的公司是什么什么垄断,最后总是让比尔·盖茨往白宫国库里多送点钱算了事嘛!罗斯福起家没有离开洛克菲勒王朝,而二战时期的美国趁着欧洲的混战,不遗余力地将手伸向中东和非洲的目的,就是那儿有丰富的石油。美国人真逗,那些最嫉恨他们的国家如伊拉克、伊朗、利比亚,还有大国苏联,他美国人却又总跟这些国家关系搞得最火热,仍然这句话:因为那里有石油。100多年后的今天这种情况仍然丝毫没有改变。美国国家的喜怒哀乐和强盛称霸,始终与石油关联着。
  美国靠着石油发迹。我们中国呢?中国不仅有火药、造纸、印刷、指南针四大发明,而且还有像钻盐井这等让美国人改变国家命运的大技术喔!可我们为什么如此贫穷和衰退呢?早在西柏坡时的毛泽东已经不止一次开始这样感叹和深思了:有着5000多年文明历史的中国,我们为什么最后竟然远远地落在一个只有二三百年发展史的西方国家之后?
  真不能小看这黑乌乌的“洋油”喔!毛泽东看完美国的发迹史,不由得一声感叹。
  中国必须摆脱“洋油”,要有自己的工业之血!毛泽东抱定信仰。
  为这,在日理万机创建“人民公社”的乌托邦式的共产主义社会时,毛泽东关注石油工业的发展却是实实在在的,而且可以说是他使人民共和国在之后的近半个世纪里所下的两着最重要的棋,另一着棋是他亲自钦定的“两弹一星”。前一着妙棋,再具体些可以归结为日后毛泽东决策开发名扬天下的“大庆油田”及其他的大建设。
  共和国成立之后,在毛泽东的国家建设大账上,他早已把中国所面临的用“洋油”局面扔到太平洋去了。
  为此,毛泽东在宣布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第18天,便以中央人民政府的名义签发了成立国家燃料工业部的命令,并亲自提名资深工业革命家陈郁为部长。新成立的燃料工业部在第二年便设立了石油管理局,著名地质学家、我国第一个石油工业基地----玉门油田的发现者和开拓者孙健初先生被聘为这个局的勘探处处长。“茫茫大地,何处找油?”1950年8月6日,西北石油管理局成立,清华大学地质学者出身的老八路康世恩成了这个局的局长。而此时一代石油先驱的孙健初在中国共产党的厚爱下正奋然全身心投入工作之时,却不幸在寓所遭煤气中毒,猝然长逝。新中国石油勘探业因此一度出现停滞。毛泽东和他的助手们不得不把眼睛放在成本极高、产出极低的东北人造油上,并在短时间内恢复了抚顺制油厂(后为石油二厂)、锦西石油五厂、抚顺西制油厂(后为石油一厂)、桦甸页岩油厂 (后为石油九厂)、锦州煤气合成厂(后为石油六厂)等几个人造石油厂的生产。所谓人造石油厂,是以一种叫页岩的岩石,通过大量复杂的干熘等工序,从中提炼出与天然石油成分相近的人造石油来,其成本为天然石油的十几倍。无奈,许多工业和国防建设需要石油,毛泽东等决策者不得不咬着牙关,勒紧裤腰带从石头里挤 “生命油”。此时朝鲜战争爆发,油的问题急坏了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中央因此又不得不动用本来就少得可怜的外汇,并通过特殊渠道从国外买回些“洋油”。
  “油啊油,真是忧死人哟!”毛泽东和中南海里的领导人们感叹着。
  1952年8月,毛泽东又签发命令成立“中央人民政府地质部”。大地质学家李四光是在回国途中听说他被任命为这个部部长的。当他一踏上祖国的土地时,毛泽东就将其请到中南海。
  “欢迎欢迎。我们一直在等待李先生早日回到祖国的怀抱。”周恩来一边引领李四光去见毛泽东,一边满脸笑容地对风尘仆仆的地质学家说。
  毛泽东走出书房,将李四光的手紧紧握住----两个久久相视,如同久别好友。
  “毛主席好!”李四光先一句问候。
  “好,好好!”毛泽东连连称叹,他是在赞扬地质学家冲破黑暗,奋然回国的壮举。
  “李四光同志今年多大?”毛泽东与一个民主人士第一次见面就称其为“同志”,这是极少有的事。李四光显然在毛泽东心目中有着非同寻常的感情地位。
  “66岁。”李四光回答说。
  毛泽东有些意外地“噢”了一声,说:“比我大四岁,又是著名科学家,那就是我的先生了!”
  李四光受宠若惊:“不敢,不敢。主席,老实说,我在地质学界是少数派。”
  毛泽东笑,不紧不慢地说:“当少数派不要紧,我、恩来同志,从前也是少数派,不止一次被排挤,可是有时候真理却在少数人手里。”
  李四光很感激地看着周恩来,周恩来示意他坐下来谈。
  毛泽东坐定沙发后,转到正题:“先生知道,我们共产党人推翻了三座大山,现在要建设新中国。可进行建设,石油是不能少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没有石油都转不动。眼下我们每天坐的车都是烧的洋油。自己没有油,想爱国,也爱不那么痛快喔!”
  李四光十分内疚地:“中国地质工作已经做了一二十年工作,是我们没有干好……”
  毛泽东摇摇头:“这笔账不能算在你的头上,‘中国贫油’又不是你李四光说的!”
  “李四光同志,我们知道你对石油问题有自己的看法。主席想听听你的意见。”周恩来插话道,“你认为我国天然石油的储量究竟怎样?如果真是不太好,我们还真的要再多些考虑人造油的问题了!国家要发展,时间耽误不起呀!”政府总理对此特别着急。
  李四光连忙接过话:“不不,我们目前还用不着作这种选择。主席、总理,根据地壳运动的规律,我认为生油是一回事,储油又是一回事,关键在于正确认识地下构造的规律,找出储存石油的构造来。有的地方,地面上虽没有任何油气现象的显示,而地下却很可能是个大的含油地区……”
  “这么说,我们的地底下也有可能有大的含油地方?”毛泽东的眉头一挑,兴趣倍增地问。
  “是这样。”李四光肯定地说,“中国这么大的一个国家,地质构造又十分丰富,不应当排斥富油地层的存在!”
  毛泽东高兴了:“先生的观点,符合任何事物都是一分为二的辩证法,强调绝对就不是马列主义了!”
  周恩来忍不住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爽朗地笑道:“我们的地质部长很乐观,也很有气魄!李四光同志,你说中国有石油,我拥护你!”
  毛泽东也站起来:“好,我也投先生一票!”
  李四光深感肩上的责任重大。
  “既然我们也能找到自己的油就痛痛快快干他一场。”毛泽东听了地质学家的一番宏论,显得豪情满怀地说。那一刻,他又想到了美国的那个找油大王……
  1956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的一个新的工业部门诞生----石油部宣告成立。
  在谁来挑石油部长此担的问题上,当时的中央只有一种选择,就是从军队的将军中找,因为李四光去了地质部,地质部是地下矿藏的侦察员,是国民经济的先行官,有了对地下情况的了解,才能找矿找油。有人曾经对成立地质部后还要不要成立一个专门的石油工业部而提出过争论,毛泽东后来和周恩来商议的结果是:虽然地质部里也有石油普查部门,但石油开发太重要了,必须列出专门部门,以便加强此项工业的建设。
  1956年初的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上,新中国的国务院里因此有了一个新成员:石油工业部。那时石油部是所有部门中最小的一个,但它是毛泽东和周恩来特别看重的一个部门。
  原人民解放军总后勤部部长,不久前被授予上将军衔的李聚奎将军被任命为第一任部长。北京德胜门外的六铺炕,一座石油部大楼也因此屹立起来。从此这一带开始热闹起来。
  李聚奎将军喜欢跳舞,在他任石油部长时,石油部大院内掀起了不小的舞热,机关工作人员中不少小青年甚至那些从战火纷飞年代里走过来的英雄们也都学会了优美的华尔兹。人们发现,原来南征北战的大将军指挥工业建设也有温情的一面。这让石油人感到新奇和兴奋。
  这时的毛泽东对成立石油工业部寄予极大希望,在一系列宏伟蓝图中,就有石油产量搞到可以让国家的整体工业建设能够“赶超英美”的水平之上这一目标。然而两三年过去了,石油部的工作令他颇为失望。虽然有人一再在他面前报告石油部的李聚奎跳的“玉门”、“柴达木”,还有听说已经有些喜讯的“克拉玛依”等几支“石油华尔兹”很潇洒,但那仅仅是饭茶之后塞塞耳朵的小夜曲而已。毛泽东要的是石油工业革命的钢琴“黄河大合唱”!那种气吞山河的钢琴大合奏!
  所以毛泽东对李聚奎那几曲优美的中国石油“华尔兹”不是特别看好,这是有客观原因的。相比国内轰轰烈烈的“人民公社”运动,工业建设战线在毛泽东看来显然“死气沉沉”。而最主要的是当时北边的赫鲁晓夫越来越不像话,南边盘踞在台湾岛上的“老蒋”此时也不怎么消停,总借着美帝国主义时不时地叫嚷要 “反攻大陆”,而且派出的飞机敢纵深大陆千里之远,甚至连北京一带都敢长驱直入。
  “就是因为我们没有好飞机!老蒋才敢如此猖狂地在我们头顶拉屎。”元帅和将军们愤愤不平。
  毛泽东平静而又有几分忧郁地说:“飞机是个问题,可飞机用的油解决不了,再好的飞机也没有用啊!”
  政府总理、副总理和元帅与将军们默然了。他们并不清楚毛泽东心里想的什么。既然谈到了油,他们自然而然地开始嘀咕起石油部长李聚奎来了:“李聚奎到底怎么样了嘛?”
  李聚奎了不得啊!他当石油部长,把一个人数最少的小部门,弄得全国人民都跟着他热血沸腾!陈毅元帅来了情绪,说:“李聚奎搞出了个柴达木,惹得那些文人墨客跟着他手舞足蹈起来。我也真想去一趟看一看沙漠深处的那个‘宝贝地方’啊!”
  陈云兴奋地拉着陈毅到一边说:“陈老总要是再过一些时间,我愿陪你到‘黑油山’走一走,那儿肯定能让你诗兴大发!”
  陈毅爽朗地开怀大笑起来:“你说的是不是李聚奎他们又发现的那个新油田!我听说了,大家都已经听他在八大上说过的了。那个‘黑油山’了不得,你给细说说,现在开发得到底怎么样了?”
  陈云指指一边正在跟邓小平说话的薄一波:“他管这事,你去问他最清楚。”
  于是陈毅走到邓小平和薄一波面前,扯开嗓子,说:“我的副总理啊,我想听听李聚奎他们搞的那个‘黑油山’油田怎么样了?”
  薄一波答:“好啊,陈老总。‘黑油山油田’(1965年经时任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主席赛福鼎·艾则孜倡议,将黑油山油田正式取名为‘克拉玛依油田’----笔者注)是我们同苏联老大哥合作开发的第一个油田。李聚奎他们干得不错,大前年也就是1955年1月1日,中苏石油股份公司的苏联股份全部移交给我们中国后,现在归新成立的新疆石油管理局。1955年3月,我们的地质技术员们打了第一口勘探井。8个民族、36名职工组成的一个青年钻井队在当年10 月29日打完井并见了油。年底,李聚奎带人去了一趟,布置了全面开发黑油山油田的工作。第二年4月份,李聚奎又派康世恩率苏联专家组和我们的石油专家到了那儿,具体制订了勘探开发方案。等方案确定后,在总理的亲自安排下,全国上下都行动起来支援黑油山油田的开发建设了。现在在那儿已经有几万的石油大军!”
  出油情况怎么样?陈毅最关心的是油田大不大。
  “前景不错。”薄一波点点头,说,“到今年年底应该说具备了油田的整体开发水平。”
  陈毅连声叫好:“能出大油,我们的飞机大炮才能叫‘蒋该死’别再拿美国佬的无人驾驶飞机来吓唬人了!”
  “黑油山”即克拉玛依油田于1956年正式投入开发,当年采原油33.38万吨。到1960年时,已探明油田面积290平方公里,当年生产 163.67万吨原油,这是大庆油田发现之前我国最大的油田。克拉玛依因此在50年代末和60年代初成为中国戈壁滩上的一个神话,中国的第一座石油城市便是从这儿开始的。在为本书采访时,我国石油事业功臣之一的焦力人老部长曾经一再向我指出,李聚奎来到石油部后不仅使老油田玉门油田焕发了青春活力,发现拓展了青海柴达木油田和新疆的克拉玛依等油田和川中油气田的具体实施工作,而且还进行了包括对发现大庆油田起关键性作用的松辽石油普查工作在内的许多基础性战略部署。
  毛泽东对李聚奎到石油部后所做的工作当然心里明白,而且他始终认为李聚奎是个对革命事业勤勤恳恳、实实在在的好同志。但国内外重重压力之下的毛泽东,当时恨不得一夜之间把中国落在别人后面几十年几百年的事都给他做了。故而他对李聚奎领导下的石油部没能在第一个五年计划中完成生产任务、那种一直游离在人造石油和天然石油之间犹豫不决进而缓慢的“华尔兹”很不满意。第一个五年计划中,每年全国的石油产量应是201万吨左右,可到了1957年,李聚奎他们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完成了146万吨,而这其中成本昂贵的人造油还占了“半壁江山”。当时中国一年所需的石油在500万吨左右,国家有限的外汇相当一部分用在了购置石油上。更让毛泽东坐立不安的是,那时朝鲜战争还未彻底结束,前进的坦克和飞机天天要用去成百上千吨原油,油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战争的走向。李聚奎的石油部是唯一在“一五”期间没有完成任务的工业部门,这对当时一心想大跃进的毛泽东来说----客观地说,当时国家轰轰烈烈的大建设也紧迫需要石油,如此景况怎能容忍?
  50年代时的中南海,我们的开国元勋们除了敬畏毛泽东外,相互之间都很随便,就像长征路上有人逮到一只野兔,哪位战友过来想咬一口就咬一口,咬完后也不用打招呼拍拍屁股走人那么随意。这一天他们在怀仁堂参加毛泽东主持的一个政治局扩大会议的休息间隙,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着。正在热闹之中,有人提醒道:看,主席心思重噢!
  总理、副总理和元帅及将军们不约而同地回头看着坐在正中沙发上一言不发的毛泽东,方才热闹纷扬的议论顿时戛然而止。他们面面相觑地猜测着毛泽东到底又在想什么?
  换人!得换人!毛泽东突然站起身,对周恩来说:“总理啊,你跟彭老总商量商量,让他推荐推荐谁更合适。”说完,毛泽东挥挥手:“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
  毛泽东走后,怀仁堂里又开始热闹起来,有人过来问周恩来:“哎,总理,主席要换什么人呀?”
  周恩来脸上平静地说:“暂时无可奉告。”
  众副总理和元帅将军们笑:“又来外交辞令了!”
  不能怪周恩来,他是政府总理,中央最终没有确定的事,他不好信口言说。出了怀仁堂,周恩来对秘书说:“给国防部打个电话,我要见彭老总。”
  彭老总与周恩来见面并听他讲了毛泽东对石油部部长人选的新动议,彭德怀有些牢骚了:“他老毛怎么回事?李聚奎可是不错的人啊!他到底要什么人嘛?咱们这些人都没搞过工业,谁能保得了把石油的事做得轰轰烈烈嘛?”
  周恩来皱皱眉睫,摇摇头:“其实不把石油产量搞上去,我这个总理压力也是大啊!主席的心思是想找个能善于打开局面的人。”
  彭德怀听后习惯地抬起右手,将张开的拇指和食指搁在下颌,又用左手扶住右胳膊,思索起来:这找石油就像打仗时啃块硬骨头一样,还真得找个能打硬仗又得是会打硬仗的人哟!彭德怀自言自语起来:“军队这边还有这样的人吗?按说应该有吧!可到底谁能顶得了李聚奎这副重担,又能让主席满意?”彭德怀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构架成的“八”字形手势,搓了搓粗壮的胡楂。突然,他的眼里放出光亮:“他行!”
  周恩来忙问:“谁?”
  彭德怀说:“我的总后政委余秋里。”
  周恩来一听,那两道浓黑的眉毛顿时一展:“好!好好!这位独臂将军年轻,又能干,关键是他正是主席需要的那种能打开局面的人!这一点最关键。彭老总,你可不准后悔啊,我现在就去向主席汇报。”
  彭德怀笑笑:“我有啥后悔的?老毛他要人,我彭德怀啥时候没满足过他?再说我的部队也急等着要油!没油,我的坦克飞机还有军舰都成了一堆废物嘛!”
  周恩来笑着与彭德怀元帅扬手告别,临走时他说:“我会在主席面前说,你彭老总一直是最顾全大局的。”
  丰泽园。1958年“立春”后的一个平常日子。
  午后时分,一辆天蓝色的华沙牌轿车悄然停在门外。一位中等身材、佩着中将军衔的军人从车内走出。等他仰头看门口上方“丰泽园”三个字时,我们便可以看清他的面貌了:脸庞显瘦,五官清秀,虽然年轻,却依然可见久经沙场者的那种特有的稳重和大气风神。他收回目光的同时,迈出有力的双腿往菊香书屋走去。只有他甩动的一左一右的两个衣袖特别,一边非常有力,能感觉“飕飕”生风。而另一边那只空洞洞的衣袖则搭塌在腰际的衣缝上,不见任何动响。
  卫士长李银桥此时正从菊香书屋的门内往外走,他先见到的正是将军左右两侧两只完全不同的衣袖,卫士长甚至有些愣呆地看着那只空洞洞的衣袖而吃惊……
  “卫士长,主席在房间吗?”将军问。
  李银桥一惊,忙从那只空洞洞的衣袖上收回目光,有些歉意地向将军说:“噢,是余政委来啦!主席刚醒,正在里面等你呢!请跟我来。”卫士长走到里面的一个门口前止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将军径直往里走去。
  “报告主席。我来啦!”将军毕恭毕敬地向里面的主人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坐在沙发上正在点烟的毛泽东,微微仰起头:“好,是余秋里同志!”毛泽东满意地看了看站在他面前的年轻中将,起身与其握手。虽然毛泽东没有正面去看爱将左边那只空洞洞的衣袖,但他的眼里分明颤动了一下:是啊,人总共只有两只胳膊,可他则少了一半……毛泽东的心头一阵酸痛,但这是谁也不会觉察出的。这只有我们的主人公心灵里感觉得出,并再一次深切感受到毛泽东那份对将士的慈祥爱悯之心。
  “总理和彭老总推荐你当石油部长,听说你有些想法喔?”菊香书屋的主人说话时虽然带有浓重的湖南口音,但却总有一种强大的磁性,能在瞬间把一个人的情绪掀到天上,也能推到十八层地心。将军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了。
  这是哪一年的事?对了,一晃就是10年了。将军的脑海里一闪,就像昨天的事。那是在延安窑洞里发生的事。年轻的将军在那会儿更年轻,30岁才出头无几,却已是身经百战的骁勇指挥员了。
  “今天把你从前线请到窑洞里来,就想听听你的‘诉苦三查’是怎么搞的。”毛泽东那时抽的是驼牌烟卷,将军当时记得很清楚,因为毛泽东在给自己点烟时问他抽不抽烟。
  将军那时虽也是久经沙场的“老长征”,但在延安革命圣地的窑洞里,尤其是在自己的最高统帅面前,他是绝对的“小字辈”。毛泽东的问话,叫他有些不好意思。
  “抽吧,烟酒不分家嘛!何况今天你是我们请来的客人!”说话间,毛泽东已经把一支驼牌烟放到了他的面前,并且正欲拿火柴盒给他点上。将军赶紧接过火柴,动作麻利地将火柴盒夹在左腿,然后右手抽出一根火柴,“刷”地划着了火,将自己嘴上的那支驼牌烟卷点燃……“嚯啊啊……”不知是猛一口吸得太猛,还是根本就不习惯烟味很凶的驼牌烟,反正有着几年烟龄的将军第一次在毛泽东面前抽烟就露了个嫩。
  毛泽东和几位老总哈哈大笑,连声说:“还是嫩。”
  倒是肖华出面给将军解了围:“人家江西老表习惯吸自己卷的土烟叶嘛!”
  将军虽然当时在表面上对肖华非常感激。可从那时起,他抽烟的水平骤然增长。不仅后来他“制服”了驼牌烟,而且在见毛泽东进城后习惯抽“大中华”后,他也跟着榜样吸“国烟”。
  “一生只有这点爱好,你再管那么严,我还活个啥劲?”当妻子嫌他抽的烟太贵时,他生气了。
  烟,是战争带给许多将领的兴奋伙伴。烟,是许多没有别的爱好者的全部爱好。
  伟人的烟瘾一般都有非常水平。将军则是受了统帅的感染而使自己的烟瘾与日俱进的。
  那一次在延安窑洞里是余秋里第一次与毛泽东面对面接触,他对毛泽东的言行举止特别是毛泽东高屋建瓴的思想和精辟分析问题及把握大局方向的真知灼见,佩服得五体投地。而且余秋里认定,像自己这样一个农家娃娃出身、十几岁就参加革命又没念多少书的“红小鬼”,即使将来当了大将军或再大的官,有毛泽东在,自己的全部思想和行为照着其指明的方向走就是了。余秋里后来的一生也正是这样走的,他对毛泽东的这种崇拜,转向了后来对毛泽东的指示执行得不折不扣之中,转向了对毛泽东思想坚定不移的理解和实践之上。
  同样,毛泽东从第一次与余秋里面对面接触后,就有非常好的印象。尤其是看到这位年轻骁勇的旅政委也当过很长时间军事指挥官的独臂爱将,其身上不仅有贺老总、彭老总对战争艺术理解和运用自如的遗风,而且还是个善于思考、见地独特、方法讲究的优秀政治工作者。
  “此人是个将才,以后必大有可为。”毛泽东在听取余秋里汇报新式整军时,悄悄对身边的几位军委领导和中央书记这么说。
  “好。你们的做法,证明人民解放军用诉苦和三查方法进行了新式整军运动,将使自己无敌于天下。”毛泽东再次向余秋里递过一支驼牌香烟,然后带着几分爱悯地问:“你这左胳膊是在长征路上打掉的?为啥当时没保下来?”
  余秋里听了最高统帅的这句问话,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捏住空洞的左袖子,非常随意地回答了一声:“是的,那时天天打仗顾不上。”
  倒是坐在余秋里身边的任弼时很动情地向毛泽东作了较详细的介绍:“贺老总跟我说过,秋里的这条胳膊掉得很可惜,要不是当时条件不允许,也不至于后来锯掉……”
  毛泽东听后憾叹地:“我们的队伍中还有几位也像你这样缺腿断胳膊的,你们都是革命的功臣啊!”
  余秋里本来早已忘了自己比别人少只胳膊的事,可看到毛泽东说此话时,眼里闪着泪花,他的心里跟着“咯噔”了一下。
  “以后要多注意身体。”这是延安窑洞里毛泽东的声音,立即把余秋里的思绪从战争中拉了回来。
  “是。主席,我可以回部队了?”余秋里站起身。
  毛泽东点点头。
  “敬礼。”那只少了胳膊的空洞洞的衣袖,一直在毛泽东眼前晃荡着,而另一只有力的右胳膊甩动着有节奏的动作,也一直在毛泽东的眼里,直到消失于延安枣园……
  “主席,我是怕石油部长这个担子受不起嘞!”现在,将军又与最高统帅面对面坐着说话。不同的是这回只有他们俩人,又是在安静整洁的房子里说话。
  “哦?余秋里同志是这样说的吗?”毛泽东从嘴边取下烟卷,眼睛直瞪瞪地看着笔挺坐着的中将同志,带着他特有的幽默调侃语气,笑言道。
  “是这样,主席。”余秋里的表情严肃有余。
  卫士长轻轻地进来给俩人沏茶,又轻轻地退出。他听到身后毛泽东爽朗的自言自答:“秋里秋里,你这个名字很有诗意啊!”
  “主席,我这个名字其实很土。小时候家里穷,请不起先生起雅名,所以家里人就把我叫狗娃子。后来参加了红军,领导问我叫啥名字,我说不上来,又问我是啥年月日出生的,我回答说我妈说我是割谷子后的秋里生的。领导一听就说,那你就叫余秋里吧。”
  将军的话引来毛泽东一阵爽笑:“好嘛!秋里这名字蛮好的,秋天总是个丰收的季节,又是火红的岁月……”
  “嘻嘻,主席你说好就好嘛。”毛泽东书房里的将军,这回又变成了一副实在又有些可爱的样儿。可一想到刚才的话题,他又犟起劲来:“主席,我们的高级干部多得很,您随便挑哪个都比我强嘞!”
  毛泽东弹了弹烟灰,顺手给将军递上一支烟----这回是“中华烟”。而将军见最高统帅现在住的屋子满是书籍,也不再像当年延安窑洞里第一次接受最高统帅递烟后动作麻利地将火柴盒夹在钩起的左腿里划燃,现在他先将烟卷叼在嘴上,然后又用右手将火柴盒搁在茶杯底上顶住,再划着火。这个动作显然有些拙劣。
  俩人开始对抽。
  毛泽东思绪有些回闪。他对眼前这位人民解放军总后勤部政委出任新的石油部长,是早已首肯的。一两个月前的全国人大一届五次会议筹备会上,当他询问周恩来关于接替李聚奎的石油部长人选确定了没有时,听周恩来说准备调余秋里时,毛泽东就已经点头说:“行,这个同志行。”现在,毛泽东需要亲自跟他谈一谈,因为石油在毛泽东心中占的位置太重要了,他对新部长寄予厚望。
  “人家选了你嘛!”毛泽东说的是“人家”,其实他心里的意思是“你也是我选的人嘛”!
  将军听出毛泽东调他出任石油部长的决心很坚定,好像已经没有多少回旋余地了,于是来了个“苦肉计”:“主席,我听说那地方很复杂,我又没学过工业知识嘛!”
  看着“小字辈”一副苦相,倒是让毛泽东想笑,可他的脸上依然慈祥中带着几分威严:“我们这些人都是打仗过来的,建设新中国谁都没干过嘛!老祖宗那儿也没啥可学的哟!当年我们长征时走雪山过草地,拖着一根破枪,许多人还是马夫、炊事员,可后来革命需要,他们都成了大军事家、战略家!你可比他们强多了!二十多岁就当了红军团长、团政委,后来又当过独立旅司令、政委,解放后又是军校的领导、我们军队的总财务部长,会带兵、会算账,又能做政治工作,我看你当石油部长很合适。”
  将军不再坚持了,只是朝毛泽东憨笑。
  毛泽东的神态也由慈祥中带着威严变成了慈爱中夹着浓浓的和蔼:“今年你多大年纪?”
  “43岁。”
  “你年轻嘛!”毛泽东从沙发上站起,迈开步子在书屋有限的空间里走了几步,将军随之跟着直挺挺地站在那儿,目光随那高大的身体移动。“从战争中学习战争,从实践中学习知识,总结经验,是我们党和军队取得胜利的法宝。过去我们的任务是打仗为主,现在不同了,经济建设为中心了,所以我们必须放下架子,向一切内行的人们学习经济工作,恭恭敬敬地学,老老实实地学。这搞经济、搞油其实跟打仗也有些一样,既要有战略思想,又要有不怕敌人、勇往直前的决胜精神。哎,秋里同志,你说对不对?”毛泽东突然立定,闪着炯炯有神的目光问将军。
  “对,主席。”将军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于是不由得耸了耸两只肩膀,顿时宽阔肩膀上两颗闪闪耀眼的将星照着了毛泽东的眼睛。
  “呃,你是不是不愿意脱军衣呀?”毛泽东像发现什么似的问道。
  “不不,主席,我、我没有那么想。”将军真的不是想这回事,他刚才脑子里的一个闪念是:我会服从主席和总理的安排,可要是干不好石油部长,就让我还回部队。他本想向毛泽东说这话。
  毛泽东笑了:“你不这么想,可我得为你们这些出生入死的将军们想啊!你放心,中央已经作出决定:部长以上的干部调动,不是转业,是党内的分工!”毛泽东说到这儿,又带着几分神秘之色向年轻的将军凑过来,说:“不过你要是转业,还可以发一笔财哩!”
  将军立即憨笑地:“主席我可没想过这事。”
  “好,就这么定了。你跟李聚奎同志换一换,他比你大18。你年轻,精力充沛,正是干事的好岁数。李聚奎同志是个好同志,他回总后也是干老本行,有经验。你们俩交换一下这很好。”
  这时,卫士长进门报告:“主席,总理和陈云、小平等同志已经到了。”
  毛泽东说:“好好,请他们进来吧。”
  将军一听,赶忙欲退出,被毛泽东拉住:“你留下留下,他们来找我,也是你的事喔!”
  周恩来、邓小平、陈云,还有李富春,随即进门。
  “怎么样,余秋里同志,主席跟你都说了吧?”周恩来笑呵呵地问将军。
  将军只好如实报告:“主席都说了。我也只好服从嘞!”
  李富春过来将将军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你来石油部,我总算能愁眉见笑颜了!”
  将军谦逊地:“还要请李副总理多帮助。”
  陈云、邓小平也过来与将军握手:“我们都等着秋里同志给我们几个解难喔!石油上不去,主席会天天拿我们是问的。”
  将军挺了挺身板:“请各位领导放心,我一定全力打好石油这个仗!”
  毛泽东高兴地:“好,瞧见了没有,我们的新石油部长有股打硬仗而求必胜的作风!”
  周恩来接过话,说:“秋里同志,国务院对你的新任命将在几天后的人大会上正式通过。相信你一定能给我们的石油工业打开局面!”
  “是,总理!”将军抬手向总理、又向毛泽东等领导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