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中毒病人的急救措施:政治家的秀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19 22:24:11
   1.政治与政治家

在最宽泛的意义上,政治可以界定为:一、国家的活动,即对国家的治理(制定政策和处理公共事务);二,社会利益关系,对社会价值进行分配的程序;三、人际关系中的权力现象;四、制定和执行政策的过程;五、表达个人意志和利益的活动。那么,政治家是什么呢?我们也只从最宽泛的意义上归纳:政治家是国家或政党的权力者并从事上述政治活动的人。

读者会注意到,上面描述的词汇全部是中性的,没有“社会主义是人类最先进的社会制度”、“人民的好总理”或者“极权专制主义”、“独裁者”之类的倾向性表述,原因是,政治是所有人类社会都具有的社会过程,政治家是所有人类群体中都会产生的人物,不管社会主义还是资本主义,不管人民的好总理还是万恶的资本主义国家的总统,都受到大致相同的社会规律制约,都存在大致相同的心理和行为特征,很难在不同社会制度和不同政治家之间做区分和比较。

“陈行之先生,这话题太枯燥,能不能跟我们说些有趣的事?”

我想谈一谈政治家行为,精确地说是政治家的行为特征,通俗化表达则犹如标题所示:政治家的秀。这话题本身就很有趣。

                     2.政治家行为作为一种秀

我这里谈论的政治家必须有一定的体量,即掌管着国家权力的人,而不是那种计划玩弄多少名妇女并且写淫秽日记的小官吏,这样的小官吏虽然下流无耻得令人发指,却不具备我们的谈论对象的典型特征,所以我先不理他们,只说够得上分量的政治家。

说政治家必须先说权力。

按照马克斯·韦伯的观点,权力可以定义为是“一个人或一些人在某一社会行动中,甚至是在不顾其他参与这种行动的人进行抵抗的情况下实现自己意志的可能性。”与韦伯的定义相类似,顿纳斯·H·隆在《权力,它的形式、基础和作用》一书中认为,“权力是一些人对另一些人造成他所希望和预定影响的能力。”克特·W·巴克认为,权力可以定义为“在个人或集团的双方或多方之间发生利益冲突或价值冲突的情况下实行强制性控制的行为。”《不列颠百科全书》则把“权力”定义为“一个人或许多人的行为使另一个人或许多人的行为发生改变的一种关系。”(引文均参见严家其:《首脑论》,上海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

政治家是掌握和行使权力的人,所以我们可以把上述定义直接植入到我们的话题当中:所谓政治家,就是在某一社会行动中,甚至是在不顾其他参与这种行动的人进行抵抗的情况下实现自己意志的人;政治家是试图对另一些人造成他所希望和预定的影响能力的人;政治家是在个人或集团的双方或多方之间发生利益冲突或价值冲突的情况下,实行强制性控制行为的人;政治家是企图让一个人或许多人的行为发生改变的人。

如果仍然不好理解,我们可以打一个比方:政治家好比一个父亲,为了家庭的利益总想让儿子知道自己的威严,总想施行自己的意志,总想让儿子的行为发生改变,所以他有时候哭,有时候笑,有时候信誓旦旦,有时候故作愁容,总之都是为了在儿子中间“造成他所希望和预定的影响能力”。

“他所希望和预定的影响能力”因为社会文化和政治制度不同而不同:秦始皇认为只有把264个儒生活埋在咸阳郊区,才能够彰显千古一帝的威风;奥巴马总统把脚放到办公桌上,露出磨穿了的鞋底,则是想拉近与老百姓的距离;温家宝总理到基层视察,听到老百姓生活困顿,每每都要流泪,是想告诉世界,我和我的政府是体恤人民的……至于秦始皇是不是本性上就有活埋人的瘾头,奥巴马总统是不是穷到连一双新皮鞋也买不起,温家宝总理的心是不是真的那样柔嫩,都是两可的事情。

由上,我们可以认为,所有政治家的行为,从万人大会上的激昂演说,到私人酒会上的谈笑风生;从视察贫苦民众时流下的眼泪,到携妻子儿女出游时的不事张扬,都是权力行为,而权力行为通常都具有高度目的性,既可能是为了加强和维护一个人或者一个集团的统治,也可能是为了便于政府的有效运作,还有可能仅仅是为了哗众取宠,从可怜的民众那里骗取他所希望的名声……总之,权力行为中的“行为”不是“目的”,而是达到某种“目的”的手段,直白了说,是一种特殊的技艺。

于是,有了“作秀”这个说法。“作秀”中的“作”是中文,“秀”则是英文show的译音;作秀,我认为可以理解为“表演”,但是2005年版《现代汉语词典》的解释很不客气:“弄虚作假,装样子骗人”,并且举例说:“那人惯会作秀,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我认为话有些重了。

为什么要这样说呢?这里有一个简单的道理:既然政治家是通过权力行为谋求权力结果的人,那么,他的某些行为一定会带有技艺的性质,就像我们每个人都有耍一些小花招获得周围人好感的本能一样,这无可厚非。

不妨中庸一些理解这个词,我们的话题才好深入。

                      3.我们的秀

我前面说过,不同的社会文化和政治制度,决定着政治家不同的政治预期,换一句话说,政治家的意志行为会因社会文化和政治制度的不同而截然不同, “秀”与“秀”之间往往会有很大的区别。

别人的秀——譬如美国总统千方百计讨好选民,宁可经济危机也不敢削减民众福利,普京总统时不时开一次轰炸机,秀一秀身上的肌肉,奥巴马对占领华尔街的动乱分子说:“我站在你们一边。”——跟我们没关系,所以我不说,我只说我们的秀。

官位坐到中华人民共和国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副委员长的成克杰同志,担任广西壮族自治区政府主席期间,在一次大会上曾经心情沉重地说:“想到广西还有1000万人没有脱贫,我这个当主席的觉也睡不好。”与会者听了无不为之动容,觉得这个世界有了敬爱的成主席,真是幸福哇!真是温暖哇!然而善良的人们绝对想不到,正是可敬可爱的成主席,散了会就钻到高级酒店与情妇共赴温柔之乡去了,哪里是睡不好觉呢?这位辛辛苦苦折腾了一个晚上的公仆累极了,一直呼呼地睡到太阳照到屁股,享受了一顿山珍海味之后,一刻也没耽误,下午就伙同情妇贪污了4000万元民脂民膏。

成主席——后来的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作的这个秀是什么秀呢?正好用上《现代汉语词典》的解释:“弄虚作假,装样子骗人。”

装样子(我们不说骗人)的不独成主席一人。成主席喜欢心情沉重,有人则喜欢故作悲情,眼泪溜得哗哗的,还有的喜欢跟群众一起炸馓子,包饺子,剪窗花,喝米酒,吃油膜,在场的人也无不为之动容,心想:中国社会还有救!中国有希望了!于是就傻瓜似的坐在那里愣等,等啊!等啊!等啊!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多少大好时光流逝,贪腐仍然在蔓延,并且呈现出燎原之势;国有企业仍然在残暴地掠夺社会;特殊利益集团仍然如入无人之境,在金融、石油、电力、交通、通讯等领域为所欲为。虽然在世界讲坛上信誓旦旦宣称“至死方休”,在国内却只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呼吁进行政治改革的知识分子反而被投进了监狱;报纸、广播、电视仍旧作为意识形态宣传工具被政府严密掌控,变本加厉封闭民众的呼声;网络空间进一步被收紧,中国互联网变成了与世界隔绝的局域网,中国民众与世界的联系被切断;强拆一刻也没有停止,城管仍然在街巷里追打着小贩,环境继续被污染,贫富差距进一步被拉大,普通人上升的通道继续被权力和资本堵塞,无数既没有权又没有钱的年轻人成为了游荡在城市的边缘人。
    任何一个正派人都观察得到,在权力与资本的双重侵袭下,中国社会出现了大面积溃烂,社会的价值系统正在全面崩解,道德在畸变,良知在泯灭,人性在扭曲——让人啼笑皆非的是,明明是维系了数千年的中国传统文化出现了可疑的变异,却被宣扬为可以与欧洲文艺复兴运动相媲美的文化大繁荣大发展……凡此种种,如果不跟某种秀联系起来,实际上也没什么说头,反正就这样了,谁能阻止一个决心要去死的人去死呢?问题是我们看到了秀,我们看到了在秀与结果之间空空荡荡,竟然没有一条连线!这就很值得让人想一点儿什么了。

想什么呢?我这里不方便说,只好不说。

其实答案还是有的:我们宁可不要听到和看到这样的秀,我们只希望这个不完美的世界变得完美,哪怕是稍稍变得完美。

                      4.后人会怎么说?

应当看到,这不仅是政治家的秀,更是整个中国的秀。

如果说这个秀是一种戏剧的话,我们并不是观众,我们都是戏剧中的人物,我们的人生状态都在戏剧之中,所以,我们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辨析这出戏剧优秀还是拙劣,这要由真正的观众,我们的后人评判。

任何当代现象都将成为历史的组成部分,甚至可以说,当代现象既是历史之果,又是历史之因——再过一百年,当我们的后代审视我们这个时代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像狄更斯那样认为:“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智慧的时代,这是愚蠢的时代;这是信仰的时期,这是怀疑的时期;这是光明的季节,这是黑暗的季节;这是希望之春,这是失望之冬;人们面前有着各样事物,人们面前一无所有;人们正在登上天堂;人们正在坠入地狱。”

我们就是这里说的“人们”,我们正在登上天堂,我们正在坠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