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打王托马斯卡尔:《我愿意,搀扶你走一辈子》王者归来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6 02:05:58
 
我愿意,搀扶你走一辈子------王者归来  




家乡的小镇上有一座不大的石拱桥,拱桥不远处有一座手举火炬的少女雕塑。还在蹒跚学步的时候,我便常常挣脱她的怀抱,哭闹着跑到雕塑胸前要奶吃。她一边尴尬地和围观的熟人打着招呼,一边狠狠地掐着我的屁股,低声斥骂着。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我只能恋恋不舍地被她背在背上,流着口水默默地和雕塑告别。

每次回家,我们都要经过那座石拱桥,这小小的闹剧也就时常上演。那时候刚刚朦胧记事,只记得她一次又一次笑骂着揽着她脖颈的我。石拱桥小是一条不大的小河,过了桥就是我们的家,为了少走几步路,我常常耍赖皮,哭喊着趴在她肩膀上,缠着她背我回家。于是,人们就常常看见年轻的她一边背着我,一边小声地讲着故事从桥上走过。

那是记忆中,我们两个人最亲密的接触了。

4岁那年,我开始换牙,别的牙换的都很顺利,可没想到下面的门牙还没来得及“下岗”,新牙就迫不及待地冒了出来。一个位置两颗牙齿,都长的摇摇晃晃,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她要带我去拔牙,我怕疼,于是便死死地抱着门框,说什么也不去,她也实在没什么办法,只能瞪着眼睛干生气。直到有一天,她拿出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递给了我,我兴高采烈地咬了一口,鲜血就从嘴角流淌了下来,旧牙也应声而下,吓的我哇哇大哭起来。她走过来捡起我掉下的牙齿,我泪眼朦胧地看着她一脸地坏笑,心里充满了厌恶。

没想到,这只是我们一生恩恩怨怨的开始。

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就开了一家面汤店,手艺好,嘴也甜,所以生意一直不错,甚至超过了老爸的工资。她是个要强的人,和别人比吃比穿比赚钱,什么都不输给别人,可偏偏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我从小看到书本就打瞌睡,一提学习脑袋就大,学习成绩可想而知。为此,她常常在人前数落我的不是,回到家里又骂我不上心,掰着手指诉说着谁家的孩子多么多么努力。我听的耳朵都磨出茧子了,憋了一肚子的火不敢发,只能统统写在日记上。

时光,就在枯燥乏味中一点点流逝着,像石拱桥下的那条小河一样,悄无声息。转眼之间,高考之后,我自费上了一所二流大学。报到那天,我几乎是一路唱着歌从她视线里消失的,身后还传来她一阵阵的骂声。

上了大学才发现,憧憬了多年的象牙塔让人大跌眼镜。枯燥乏味的课程,大把大把的业余时间,烟花一样虚浮的爱情,让人倍感空虚,找不到生活的方向。青春,在一点点蒸发着。不久之后,随波逐流的我渐渐迷恋上了网络游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我开始整夜整夜地泡在电脑前,沉迷于虚幻世界里的江湖风雨,爱恨情仇。我开始学会了逃课,和同学们一起疯狂地玩着电脑游戏,我们攀比着用现金购买充值卡,游戏装备,很快便把生活费花的干干净净。花光了身上的钱,我们就想方设法从家里骗钱,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内疚,可沉迷于在网络里的我们早已疯狂了,只是红着眼睛不停地向父母要钱。我上学的城市离家乡很远,所以,虽然她渐渐起了疑心,但也不能跑来检验真伪,于是,我便心安理得地挥霍着他们的血汗钱。

然而这样疯狂的生活却在夏日的一个黄昏戛然而止。我逃学在网吧里呆8天,刚刚回到寝室,就接到了她的短信。“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个消息,儿子,还记得我是谁吧!我可是你亲妈啊!”我笑了笑,没有回短信。不过很快,她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她告诉我,面汤店因为卫生问题倒闭了,老爸也下岗了,家里现在的情况非常窘迫。听到这个消息,我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告诉我生活费会缩减一些,让我安心学习。那一夜,我辗转反复。这么多年来,我们的生活一直过的波澜不惊,今天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怎么承受的了?从那之后,我的生活费急剧减少,勉强能吃饱肚子,别说玩网络游戏了,连班级郊游的钱都拿不出来。穷则思变,残酷的现实压力让我不得不正视自己的生存问题,肚子都快吃不饱了,谁还有心思打游戏呢?为了能过上温饱的生活,我开始硬着头皮四处找兼职,在随后的整个学期里,我做过家教,干过推销,修过电脑,当大家都在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时候,我正一边叼着面包,一边赶着去做兼职的路上。

在随后的几个月里,她很少给我打电话,我忙的昏天黑地,心里也一直埋怨着他们----如果不是家里出了变故,我用的着这么拼命吗?不过,说来也怪,虽然这段时间里我没少受气,早白眼,却真的喜欢上了这样忙碌的生活。我充满活力地穿梭在校园与城市之间,忙的不亦乐乎,直到有一天遇见了家乡来的朋友,生活再次发生了改变。从他嘴里我异常惊讶地得知,她的小店不仅没有倒闭,而且红火的很,老爸虽然下岗了,但却和她一起开起了夫妻店,日子过的很好......

我几乎想都没想就买了车票回家,当她看见我的刹那,愣了一下。“这就是您描述的悲惨的生活?你知不知道我这几个月遭了多少罪!”老爸看到我回来了,连忙招呼我进屋,看着我瘦了一圈儿的脸,嘴里不停地埋怨她出的馊主意。“你这个叛徒!当初你不也同意我这么做?”她瞪着眼睛冲老爸吼了一嗓子,老爸连忙收声,跑到厨房里做饭去了。当天晚上,我才知道,原来他们听说我迷恋上网络游戏后,才想出这么狠的招,我偷偷白了她一眼,动了动嘴,却什么也没敢说----谁让我从小就怕她!不过,嘴上不说,我心里恨的直痒痒。

那次回家之后,一直到毕业,我都再也没有回去。






大学毕业之后,我们被派去杭州的电子厂实习,高强度的流水线作业很快就让大家叫苦不迭。一起来的同学有不少人打了退堂鼓,立刻打道回府。我也累的不行了,于是便打电话回家探探口风。没出我的预料,她还没听我说完,就对着电话大吼起来:“别人家的孩子能吃得了苦,你凭什么就吃不了!”我狠狠地扣下电话,紧捏着拳头,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咬着牙又上了生产线。

我感觉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简直无法沟通。

我赌着一口气,咬牙坚持着。不记得有多少次,累的我腰酸背痛,想要放弃了,可一想到她那轻蔑的眼神,倔强的脾气就直往上冲。实习结束之后,就业形势越来越严峻了,我们也被学校推上了社会。辗转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我从业务员干起,每天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生活着。和家里的联系渐渐少了起来,经常是几个月都不通一次电话,要不是她偶尔发个短信,我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家。

世间自有公道,付出自有回报。我的努力也终于得到了上天的青睐,新跳槽进去的广告公司很器重我,老总准备提拔我做项目经理,女友和我一起开始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带游泳池的花园别墅,白色的雪佛莱跑车,还有满地乱跑的小孩子。生活悄悄打开了一扇天窗,美丽的阳光洒在我的心间,甜蜜无比。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阳光过后竟是如此巨大的暴风雨。公司因为战略重组,高层变动很大,对我青睐有加的老板被挤出了公司,我们这些新人全被辞退了,我失业了。仅仅一夜之间,我就从大有希望的职场精英变成了失业大军中的一员。屋漏偏逢连雨夜,女友自称在星巴克遇见了一个多金的绅士,几乎连想都没想就离开了我。她终于可以有自己的花园别墅,白色跑车,满地乱跑的孩子了,却不是和我。

我疯了一样打她的手机,却永远是无人接听。我的世界在一瞬间轰然倒塌。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无法从失败的阴影中走出来。残酷的现实彻底撕碎了我脆弱的内心,冷冰冰的城市,浮云一样的誓言,都让我感到彻骨地寒冷。

我绝望了。

2月14情人节,当繁华街头充斥着甜蜜的好似连体婴儿一样的情侣时,我却独自坐在马路丫子上大口大口灌着劣质的白酒。当我摇晃着站起身时,吃惊地发现她正站在眼前。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用力揉了揉猩红的醉眼,看着这个从千里之外来到我身边的人,这个和我血缘最近,感情最远的女人。

她没有说我,没有骂我,没有教训我,甚至连叹息都没有一句,只是默默地搀扶着我上了出租车。她的意外出现,让我的酒醒了大半,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来找我,一个坐车晕向的人怎么能在这茫茫人海里找到的我,我想问,却没敢问。

她把我带回了我的出租屋,似乎对这里很熟悉。“我上个月就总感觉心里发慌,我猜就是你出了事----找到这儿的时候,你房东说你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我长长出了一口气。我知道,对于一个在小镇子上生活了大半生的人来说,要在繁华的都市找一个人有多难。她把我扶好,轻轻掖好被子,转身去了厨房,就像小时候我生病了那样,胸口忽然有些发酸,我连忙别过脸去,把湿润的双眼悄悄藏在枕头里。

那一天,我们在一起吃了这一生最长的一顿饭,她做的还是最拿手的面汤,我默默地吃着,她默默地看着。“回家吧?”我坚定地摇了摇头。“人生除死无大事,这世上没有人过不去的坎儿,无论到什么时候,咱们家还不缺这碗面。”她说这些的时候,眼睛通红,我不经意间瞥见了她有些发白的鬓角,强忍着眼泪。

那一夜,我们说了很多很多,她说,从怀孕的时候她就特别不喜欢我,她是一个极其讨厌香烟的人,却在怀我的时候莫名地喜欢上了吃烟草,从那时她就认定我不会是一个让她省心的孩子,事实上我也的确不让她省心。她告诉我,她生儿子不是为了看孩子窝窝囊囊生活的,我要是不振作,都对不起她吃的那些烟草。我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但有一点我知道是真的----我必须好好活下去,哪怕是为了他们。

第2天她就回去了,她告诉我家里太忙,怕老爸一个人忙活不过来。走的时候,她拿出5000块钱塞给我,我一边嘴上推脱着不要,一边伸手接了过来。“你还是小时侯那样子,又奸又滑,跟你妈也耍滑头!”她笑骂着摸了摸我的头发,我憨笑着送她走出了房间。她让我调养下身体,说什么也不让我出门,我便没有再送出去。她下楼梯的脚步有些笨拙,频频地回头看我一眼。我不敢再看下去,连忙关上门,压抑了酗酒的泪水汹涌而出,我靠在门上,失声痛哭......

人生如波浪,总会有起伏,再大的乌云也有散去的时候。不久之后,我换了新的工作,有了新的女友,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儿,让人塌实的女孩儿。几年后,我们在这个城市里有了自己的家,而千里之外的他们的电话也越来越多了,他们老了。

这一年的春节前夕,我推掉了所有的应酬,带着未婚妻回到了家里。她的眼神中已经没有了当年那样干练精明了,甚至有些紧张局促,就像见到一个久未谋面的远方亲戚一样。父亲张罗着去厨房作饭,她说什么都要出去买菜,大家都拗不过她。她走之后,父亲就和我们闲聊了起来,说到那年发生的事情,未婚妻调皮地冲我眨了眨眼睛。“那一年,本来是我要去找你的。”父亲的话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们两个人静静地听着。“你妈那时候被查出肝癌早期,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她就崩溃了,哭的一塌糊涂,甚至和亲戚们都嘱托了后事。”我惊的微张着嘴,愣在那里。“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她当时就是预感到你会出事,现在想来,真是母子连心吧。本来,我要陪她去,她说家里离不开人,说什么都不听我的。一个连公交车都不会坐的人怎么就能在那么大的城市里找到你呢!”父亲顿了顿,接着说道:“她回来之后,复诊的时候才知道那是误诊,所以就一直没和你说。现在想起来,你妈当时是拼了命去救你啊!”

巨大的震撼让我说不出话来,我简直无法想象那个从小骂我,训我,斥责我的女人竟然为我连命都拼上了。未婚妻轻轻拉着我的手,想把温暖传递过来。我微笑着推开她的手,站起身走了出去。

她恰好买完菜回来,正小心翼翼地走在结冰的石拱桥上,嘴里不停地呵着气。我连忙跑上去,扶住了她,把身上的大衣披在她身上,她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我,呆在原地。“妈,天冷了,加件衣服吧。”我低声说道,她尴尬地笑了笑,没有拒绝我的好意,转身的刹那,有晶莹在眼角闪动。

很多年前,在这座桥上她背着我来来回回走了无数次;许多年后,我第一次搀扶着她走上了桥。

我愿意搀扶着你走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