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石世纪建造:蒯大富:在文革浪尖和人生低谷中摆渡的人(上)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6 17:14:06

蒯大富:在文革浪尖和人生低谷中摆渡的人(上)

(2006-01-06 16:04:40)转载采访人物:蒯大富,原清华大学学生,文革期间红卫兵五大造反派司令。

采访时间:2004年8月25日

采访地点:深圳市南山区新桃园酒店22号房

 

  采访蒯大富,颇费心思。找人不难,有人断言在世界上你想找到任何一个人,中间环节不会超过6个人。我相信这话是真的,特别是对从事新闻的记者更是一条采访的至理名言。

  人和人本来就没有离得多远,如果扯得荒诞一点,英国动物学家马特·里德利曾做过这样的计算:每个人都有父母两人、四个祖父母、八个曾祖父母、十六个高曾祖父母……只要上溯三十个年代——约在1066年,一个人就有大约十多亿的直系祖先。可是当年全世界的总人口数还少于这个数目,所以其中许多人可能当了你的祖先两次到三次。如果像我一样你是英国人,很可能1066年的几百万不列颠人,包括哈罗德王、征服者威廉、一般的仆妇、最卑下的奴仆(洁身自好的神父和修女当然除外),都是你的直系祖先。所以除了最近移民的后代,今天每个不列颠人都是你的远亲。目前所有的不列颠人,都是三十个世代以前同一批人的后代。由此可见,人性具有共同之处,不容怀疑。

  距今28年前,蒯大富曾是中国大地上名噪一时的人物,他当年是红卫兵五大造反派司令,现在50岁到70岁的人,恐怕不知道蒯大富的不多。蒯大富是玩火者,也是纵火者;是文革的早期产物,也是文革后期弃物;是政治的精品、装饰品,也是政治的牺牲品、试验品。人世间的事就这么简单。一命,二运,三风水,四仁,五德,六读书,七工,八技,九盘算。人世间的事就是这么复杂,故乡行云是,虚室坐间同,日落西山暮,方知天下空。

  经历了曲曲折折、高高低低后,一个人,特别在瞬间像经过了高速的政治过山车后的人,更是一种看透和看破的心态。大多是消极,而在消极中,能有一种积极,一种沉淀后的发酵,一种沉沦后的口哨,那别有一番意境。山中有流水,借问不知名。映地为天色,飞空作雨声。转来深涧满,分出小池平。恬澹无人见,年年长自清。

  田炳信:我这个深谈栏目,喜欢找一些有阅历人生、有起有落的人聊天,为什么?人生只有比较、反复折腾才能把人性中的各种味道散发出来。

  蒯大富:咱们讲好了,做朋友,聊聊天可以,任何传媒的东西,最好不发。凤凰卫视那个我给你看看……,凤凰卫视第一个找的就是我,刘长乐他们都来了,那个吴小莉,凤凰卫视的大腕基本都来了,陈鲁豫都来了。

  田炳信:他们过来还是你过去的?

  蒯大富:都过来了。陈鲁豫不是出了一本书吗,那本书专门讲了我一章,讲我为什么不接受她采访。

  田炳信:你拒绝了?

  蒯大富:拒绝了。

  田炳信:始终没采访成是吧。

  蒯大富:我们聊得不错,但是我跟她讲好了,暂时不要发。如果我要找采访,那早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田炳信:你是觉得现在不合适谈,还是怕对现在有负面影响?据我观察,经历过大事件的人,一般都有两种心态,一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豪气冲天的人会比胆小如鼠的人胆子还小。一种是屡战屡胜,牛气冲天,自始自终个性得到了极大发挥;相反,还有一种是屡败屡战,在下风头,高昂着头,展现了单体生命的韧劲和坚强。

  蒯大富:不合适谈。我给你看这些老照片(蒯大富随身带了三本旧影集让笔者看)。

  田炳信:这个是你呀,当年很瘦。

  蒯大富:瘦得很。造反嘛,就得瘦。这照片上有谢富治、周恩来、林彪……。有朋友帮我保存的,保存了三十几年。

  田炳信:你交给他保存的是吧。

  蒯大富:不是我交给他,人家从档案里翻出来的,一直保存了三十多年。

  田炳信:这是当年的陈永贵吧?

  蒯大富:是陈永贵。老田,你今年有四十岁吧?

  田炳信:我今年四十八。

  蒯大富:那对文革时期的事你应当还记得一点点。

  田炳信:记得。我去年年底写了本《中国户籍制度调查手稿》,你有空翻翻。

  蒯大富:我听说过。这本书还是有分量的。我老婆孩子户口直到这个月,8月份才刚刚调进来。我跟你说,为什么好多事情不好谈,就是这个。按照深圳市入户的条件,十个条件只要有一个条件就可以进来,在深圳连续居住五年以上,够了;在深圳办公司,年交税十万以上,我一年交三十万、四十万,够了;但就是因为我是蒯大富,就难办。

  田炳信:现在办了没有?

  蒯大富:现在刚刚办进来。

  田炳信:你的办了没有?

  蒯大富:我的还没办。

  田炳信:你的现在还没办?

  蒯大富:对呀。

  田炳信:你也不想办了吧。

  蒯大富:我想办。现在好多做法我不认可,要想突破这层层的关联,不容易。

  田炳信:这本书是研究中国户籍制度的第一本。当然后来也有写的,我这个算比较早的。十五年前在新华社当记者时专门搞了3篇国内动态清样,现在出,当时提的观点还没过时。

  蒯大富:全世界还有多少国家有户籍制度?

  田炳信:我这个调查中非的贝宁、北朝鲜,加中国。但是那两个国家制度的严格性和长期性都没有超过中国。你也是46年生吗?

  蒯大富:45年。我63年入学的。

  田炳信:后来凤凰卫视的采访播了吗?

  蒯大富:到现在还没播出。

  田炳信:上面不让播吗?

  蒯大富:它播我肯定接受它采访。鲁豫人不错,她现在有两个人不接受她采访,一个我,一个张玉凤。

  田炳信:张玉凤也不接受?

  蒯大富:说白了,我想说的话她不敢播;她让我说的话我觉得没有必要。

  田炳信:那你能不能咱俩,你想说的话我就让你登出来,你不想说的话我不写。

  蒯大富:你根本做不到的。我爷爷新四军,我爸爸共产党员。

  田炳信:也是共产党员的后代啊。

  蒯大富:要不当年怎么能红起来呢,敢造反,有底气。我们家盐城嘛。

  田炳信:其实,文革初期,哪个人不打破脑袋想当造反派,只不过有的人由于家庭出身、个人背景、性格和所处的环境没当上而已。当年不是有一句很流行的话吗?“毛主席挥手我前进,毛主席指示我照办”。

  蒯大富:真实的历史,讲出真相其实很难。

  田炳信:这些年,社会越来越成熟,人群中冷静的人也越来越多。换句话说,人们更加客观,更加接近真实。这些年你个人的经历大起大落,大红大黑,你自己也反思过文革吧?

  蒯大富:我知道现在的社会环境比以往宽松了许多,但我不想碰文化大革命这一块。

  田炳信:你现在想踏踏实实多赚点钱。其实你的名声对你做这个生意应该有帮助吧?

  蒯大富:都有。这个原因就是说:它有个负效应,弄不好人家不愿意跟你接触。

  田炳信:其实我觉得你应该写个回忆录,怎么不写呢?那咱们聊聊吧。文革到现在是38年,弹指一挥间,如果站在今天的角度,你是当年的大风云人物,五大红卫兵领袖,又经历了这么多曲折,不管它是公正的也好、不公正也好,一路走过来,再看文化大革命,要是用一个最简单的话来看这件事,你会不会觉得这是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你怎么看?

  蒯大富:很难用什么话来概括它。

  田炳信:不好表达,还是有难言之隐不好说?

  蒯大富:也不是什么难言之隐,有什么难言之隐?就是说,你说文化大革命的起因,用什么话能说得比较清楚呢?真的很难。

  田炳信:你想过没有?

  蒯大富:那肯定想过。

  田炳信:那你从21岁开始,应该讲也是个年轻人,我们自己也从那个年龄过来,回头来看这个事情,觉得有一种被“戏弄”——这是个潜台词,这种感觉有没有?

  蒯大富:我们自己并不后悔。这个事情要说的那么清楚也很难。

  田炳信:从起到倒,时间太快。实际上就两年嘛。

  蒯大富:我始终承认文化大革命就是两年。正好就是我那个“狂乱年代”。正好我在风口浪尖。

  田炳信:当年中央成立文化革命领导小组,是64年成立的吧?

  蒯大富:那两回事,开始彭真搞的“二月提纲”,这是两个概念。

  田炳信:那你抓起来是按照“5·16”这个角色抓的吧?

  蒯大富:这又两回事。我也是“5·16”分子。

  田炳信:把你也搞成“5·16”分子了?

  蒯大富:那肯定的了。关了十七年。

  田炳信:韩爱晶怎么说十五年呢?

  蒯大富:他罪过小,我罪过大嘛。

  田炳信:那聂元梓呢?

  蒯大富:聂元梓也十七年,差点没判死刑。

  田炳信:当时是谁刀下留情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