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力学体积应变:美国草坪

我站在自己的阳台上就可以看到美国人垒巢的忙碌。他们拉来特殊的土铺在新房前的坡地上，撒上草种，然后浇水盖薄膜……房子还没有盖好，草坪就出现了。绿油油的，美极了。

这还是挑剔的主人坚持要一种特殊名贵的草种，否则园林公司将培育好的草坪像地毯一样卷起来到这里一铺，像Copy(复印)公文那样，分分钟搞定。

除了寸土寸金的特大城市住高层公寓的居民，在美国，住宅没有草坪是绝对不行的。就像中国的住房没有屋顶，学生没有课本。　　　　　　　　　　　　　　　　　　　　（姚宁华）

中国移民眼中的美国私家草坪

戈叔亚

美国人酷爱自己屋前的草坪，这是一种传统，一种文化，一种生活方式。

外国人对美国的印象，可以说是从草坪开始的。

一．快餐式宅院

姚宁华：

我们夫妻和女儿住在印地安那州拉斐耶特这个大学城的住宅区，这里的住房可以说是美国平民阶层比较标准的快餐式宅院，分前后院，中间是一套双层小平房。临街的前院一般都是草坪，草坪上有零星的花卉或低矮的灌木，前院还有一条驶到车库的车道和另外一条小径。

妻子在普渡大学化学实验中心当博士生已有一年，我是新来的陪读家属。行李还没有安顿好，她就指着有两百多平米的前院告诫我，不要在这里标新立异地种着种那，如同在国内家里的阳台上。在车上我也发现家家户户的前院都没有栅栏而且基本都是一个模式。一眼望去连成一片，使整个社区的绿化整洁划一。

她说她刚来时，有个中国同事奋斗了几年，买了宅院把农村的老娘接来。老太太闲来无事，就在前院种上蔬菜大开自留地。她扬言要帮助儿子疏通关系，弄出些老美没有见过的品种给他们尝鲜。但是不久就遭来了社区屋管会的登门造访，他们援引市政当局的什么园林规划的条例，意思就是说，前院草坪既属于房主，也属于社区。这里的绿化要统一，前院植满矮矮的青草才显得正常体面，符合传统观念。“连自留地种什么都要管，这比那些年的生产队长还厉害！”初来乍到的中国老太太敢怒不敢言，只好把农活秘密转移到了后院。

据说私宅前院的小型草坪整齐划一是非常有讲究的，它打破了欧洲宅邸大型花园的贵族风格，体现美国的民主精神和平民意识，同时又一扫私宅区传统的杂乱无章。不要栅栏即保持了社区绿草连绵的美景，又符合睦邻友好的基督教精神。

后院比前院一般要小一点，而且每家都有栅栏。“后院你们就是闹翻天都可以，那不管我们的事。”房管会的先生对妻子的中国同事说。

前院大家都自觉地去侍弄，后院倒无所谓。偏离这个规范的人，无论是不打理草坪还是过分侍弄草坪都会被取笑。绿茵茵的前院如果插上“PLESE KEEP OFF GRASS（请勿践踏草坪）”的告示牌，就是提醒我们，欣尝人家的草坪得在此止步。这个牌子既是领土警戒线，也是无声的请求：“不要毁坏我辛勤创造的草坪。”

　　二．乡村田园式宅院

如果说，美国快餐式宅院的基本格局主要体现着工业时代的秩序和气派，那么乡村田园式的住宅草坪就是对这个传统的反叛。

李志昆：我开着汽车顺着弯弯曲曲的乡村小径来到新泽西州的伯根县的木头山岭镇。这里到处绿树成茵。有苹果树、梨树、樱花树，还有几种树叫不出名字。一到春天就开出一片一片颜色各异花，漂亮极了。因为这一带树林太多，除了人家养的狗以外。你会发现有许多野生动物就生活在你的周围，让你一惊一诈的。如松鼠、野兔等，还有一种叫臭鼬的经常在路边放屁，那种奇臭无比的味道传进车里经久不散令人难忘。当开车路过许多树林时，你会看到“注意马鹿横穿道路”的标志，但是至今我还没有看到过从车窗前奔跳而过的鹿影。这里的宅院都依山傍水，草坪不同形状大小各异，显得有些零乱，草种都不太讲究，铺成也不是很平整，看不清楚各宅院的地界划分。

人本来就是一种动物，动物就离不开泥土。圣经上说，上帝耶和华用泥土按照自己的形象捏成了人……居住在这样环境中的往往是老式的中产阶级的美国人，他们对都市标准化的私宅草坪嗤之以鼻。说那是从工厂的机器怪物中冒出来的廉价货。认为顺其自然才是人生的真谛。

“马克"吐温的汤姆"索伊踩在‘Bluegrass（蓝草牌）’的进口人工草坪能历险吗？”

三．白领花园式宅院

李志昆：斯利姆"卡普莱律师一到周末就特别来劲，他和太太都喜欢在纽约曼哈顿的家后院举行户外Party（社交会），借以展示自己的草坪和花园。客人一到立刻就被女主人带着去沾花惹草。我不大懂花草，但我注意到修建得特别自然的瀑布小景以及沿着瀑布流淌而成的小溪，格外的让人心情悠然。特别是在一个单独建造的小温室里，从南美什么地方弄来的一种粗壮硕大的植被，开出花来给人的印象深刻。在介绍花卉的品种时，卡普莱太太总是喜欢使用别人不大懂的拉丁词汇，似乎要表明花匠的知识已经成了上流阶层的专利。

姚宁华：退休后的John"曹总是喜欢在他的Forest(树林)里走一走，在这里和同事讨论复杂的某物质的化学排列，或者和家人共同挽救因积怨带来的内部危机都非常成功。

我和妻子接受他的邀请来此拜访，站在路边，看到的是绿绒绒的草坪和一片树林而不见房屋。来自台湾的曹原来是妻子的指导老师，我们照例要来到树林。他家的私人林地少说也有２，０００－３，０００平米，顺着鹅卵石小径深入宛如置身荒郊野林……

有人说，草坪是一种炫耀。这种说法认为美国近代草坪源自英国维多利亚时期百朗宁式的贵族宅邸前的大花园。这种表明草坪的主人富裕到可以不把大片土地投入实际功用的做法，为美国上流社会所模仿，早期暴富的美国农民希望别人把他们看作一个傲慢的欧洲贵族或者纨绔子弟。

四．草坪上的劳作

主要工作就是刈草。在草坪上干零活首先必须拥有各种各样的专业电动工具：割草机，对付角落长草的工具，用飞快旋转的尼龙绳索缠绕拉断草而且碰到坚硬的墙角也不至于损坏机械。还有裁剪蔓出路面杂草的机械。其他的就是用于裁剪花枝树枝、施肥和修理事先铺设好的管道洒水系统的各种各样、眼花缭乱的工具。

割草是有比较严格的标准的，一般打理好的草坪，草长在６厘米左右。其他工作也有规则。

李志昆：在周末，如果看不到房东乔恩先生在侍弄自家的草坪，那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恩乔是一家化肥公司的业务主管，属于那种凡事闷着头做而不大会用言语表达的人。妻子在一个食品公司工作，女儿还在上高中，是典型的中产阶级家庭。他的工作地方远在费城，每星期回来一次。看得出来他非常喜爱自己的花园和自己的劳动，别看他太太常常在草坪里转来转去，实际上侍弄草坪主要是男人们的差事，而女性仅仅是为了消遣。今年开春，他在后花园里搭建了一个葡萄架，有点西班牙的味道。

完工的那天，他靠着葡萄架发了好一阵呆。我拿着啤酒过去想庆贺一番，没想到他眯缝着眼睛突然说了一大串“鸟语”，看是吟诗赏歌一般。我那糟糕的英文只能听懂一点点，但意思我大概是琢磨出来了。无非是有一天他能坐在这结满果实的攀藤架下，喝着啤酒，随手就可摘下甜美的葡萄……

姚宁华：６０多岁的John"曹开着他的价值２５，０００美金的割草机（比他的轿车还贵），满头大汗地在树林里转来转去，干上２－３个小时。他说干这种男人的活是一种乐趣。如果周遭的土地是你的，你就必须绿化。所以在我看来这也是一种责任。

黑人小伙子詹姆斯"蔡斯带着成套的花匠工具，开着皮卡工具车，在拉斐耶特住宅区转悠。在每年初夏花草疯长的季节，正是蔡斯打零工挣钱的好时机。许多有大草坪或者没有男劳力或者有钱的人家，总是请零工来帮助侍弄草坪。

我到过若干餐馆打工，但从未在草坪上挣过一分钱。此类工作好象是黑人的专利。

美国人认为使草木花卉乱长一气的花园就像是一个慵懒女人的家。草应经常修剪。杂草是草坪的癌细胞，应“勤快地用尖刀将之清除”。不过，美化草坪的工作不应被视为负担，而是一种乐趣，甚至是一种振奋剂。“夏日的清晨，草叶上滚动着露珠，在天鹅绒般的草坪上推着割草机，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享受过这一切的人永远也不想住在城市里了。”

不过，当今的一些少年却把它看作是一种“苦役”。

李志昆：十一岁的佛郎西斯学习中文总是注意力不集中，但是一到周末却常常跑来加班加点。我感动不已，为老祖宗的遗产能吸引洋孩而自豪。后来我才发现，他是在逃避草坪劳作。他用中文说这是“苦工分的社员”！

老佛郎西斯先生的先民是法国农民，当年拿破仑大帝以自己名字制定的法典彻底巩固了大革命的成果——农民永远拥有自己的土地。但是没有想到由于巩固的太彻底，而使大机器在小块私家土地上挪不开身子从而阻碍了农业革命。在美国，老佛郎西斯先生显然不可能像在老家那样拥有自己的农庄，于是将带领全家在土地上手工劳动的遗传秉性，全部倾注在家门前的草坪上。他曾经多次真诚地邀请我到他家做客，无非是想炫耀一下自己在草坪上的劳动成果。

五．草坪就是草坪

许多中国移民就是喜欢在草坪上种庄稼，在得到市政当局善意忠告后，他们一般都转移到后院，继续享受着返祖冲动的快感。

同样美国人对草坪的热爱也仅仅是近几代的事。上个世纪以前，他们的祖先还大都是农民。因此，工业革命使人们舍下田野后，美国到处出现草坪也就不足为奇了。或许自１９世纪中期就一直风靡美国的草坪劳动，实际上是一种取代原先农业人口过剩精力的现象。

美国人对宅院草坪的式样规则、历史来源以及侍弄它时产生的感受意见不一，甚至有时还会引起争论，但是有一点他们是基本统一的，这就是草坪给予他们带来的乐趣。

孩提时代最美好的记忆如果没有草坪那是难于想象的，甚至是痛苦不堪的。谁都知道在草坪上光脚心挠痒痒，在洒水器下冲凉，躺在草地上看天上的流云以及在绿荫深处草坪上第一次和女同学接吻……草坪细密柔韧的结构正适合各种娱乐活动，可以踢足球，也可打羽毛球和举办各种社交活动。炎热的夏天躺在草坪上更感到清爽凉快。草坪能纾缓社会发展中一些对人类有害的现象，如吸收噪音、灰尘和强光。草坪使人心旷神怡。

乔恩：草坪也是家人和社区联系的纽带。小时候随家人刚搬到这里时，这里的男人们会告诉我的父母在哪里购买花草植被，有的会卷起袖子亲自下地参与整理。有时父母工作忙得不可开交，没有时间搭理草坪，但是早上起来往往会发现前院已经焕然一新。我们为了感谢街坊邻居会邀请他们过来喝茶聊天，在交谈中女人们把话题转到孩子的成绩或者做蛋糕的配料、男人转谈到自己可以炫耀的过去或者爱好就更加来劲。我想勾引邻居家的小妞也总是从帮助她家料理草坪开始实展阴谋的……而这个小妞现在就是我的太太。

姚宁华：我常常独自一人坐在树下的前院草坪的角落里闭目沉思，这里谁也看不见是我的天地。跟随妻子来到美国总想写点什么，因为我是学中文的。但是除了成天打工跑腿看来一事无成，看着妻子或者别人在专业上一天天收获自己失落感越来越大。

早晚的露水使我的屁股透湿，说也奇怪，每逢这时，创作的冲动通过泥土气息传遍全身。就像希腊神话里的安泰，只有紧靠大地，才能从母亲那里获取乳汁和力量来战胜对手……

“嗨！吃饭了，还呆在那里干什么？”

妻子总是在阳台上冲着草坪大声嚷嚷。

我不可奈何地爬起来。草坪就是草坪，它所能给予我的太旋太远。明天还要去面对灿烂的曙光和无情的现实……

……完……

本文的资料提供者：

姚宁华，４６岁，原大学西南林业学院中文系教师，１９９３年到美国陪读妻子，做过许多各种各样的工作，租住快餐式宅院７年。

李志昆，３８岁，云南美术学院美术专业本科生，１９９６年和美国人Katherine（凯瑟林）结婚迁居纽约。现攻读英语、努力掌握电脑图形设计技能。租住乡村田园式宅院５年。

照片说明：01－03. 印地安那州拉斐耶特这个大学城的住宅区，这里的住房可以说是美国平民阶层比较标准的快餐式宅院，分前后院，中间是一套双层小平房。临街的前院一般都是草坪，草坪上有零星的花卉或低矮的灌木，前院还有一条驶到车库的车道和另外一条小径。后院比前院一般要小一点，而且每家都有栅栏。前院大家都自觉地去侍弄，后院倒无所谓。

美国平民阶层快餐式宅院有栅栏的后院。

美国平民阶层快餐式宅院的前院。图为临时居住的主人搬家前拍卖一些杂物。

美国平民阶层快餐式宅院的前院。

新泽西州的伯根县的木头山岭镇的美国典型中产阶级花园别墅型宅邸区。这里距离美国纽约曼哈顿商业区实际只有３０分钟的路程。和美国基本格调——快餐性宅院完全不一样，这里的草坪和宅院不统一，建筑附近基本都是树木，建筑和树木到车道之间的空地都是草坪。草坪的品种也不一样，许多都是采用一个叫Bluegrass（蓝草牌）的进口草种。图中女士为本文作者之一李志昆的太太凯琳，男士为房东即文章里提到叫乔恩先生。地点也是木头山岭镇。

新泽西州的伯根县的木头山岭镇的美国典型中产阶级花园别墅型宅邸区。

白领花园式宅院。有人说，草坪是一种炫耀。这种说法认为美国近代草坪源自英国维多利亚时期百朗宁式的贵族宅邸前的大花园。

同上

白领花园式宅院。印地安那州拉斐耶特这个大学城里面的John"曹教授宅院的私家树林。

老花匠（可能也是房东）在自家草坪上的劳作。

乡村田园式宅院。

乡村田园式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