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贝a699k遥控器说明书:最早反对祖宗之法的青年学者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8 02:57:15

看过有关宋朝、明朝或清朝政治题材的历史剧,我们或多或少都听过一句话,叫:“祖宗之法不可改!”这往往是守旧派为了反对改革者进行变法时,提出的最强论调,这与中国历史上一个独特的现象有关。

“祖宗之法”,也叫“祖宗家法”、“祖宗法”、“祖宗之制”、“祖宗法度”、“祖宗典制”、“祖宗故事”等等。后世帝王对其开国祖宗,一般都持有祗畏敬奉的心态,也力图总结并继承他们的治道家法。在家国同构的封建政体下,家法族规作为“准法律规范”得到统治者的承认,形成家法补充国法、国法混同家法的独有的历史现象。

我国从原始氏族社会开始,就流行“祖先崇拜”,两千多年的历史长河中,这种思想留下了许多足迹:从春秋时期的孔子开始,他提出“克己复礼”,恢复的就是“周礼”,而孔子崇拜的,是著名的周公旦;到后来历史上的不少变法,打得旗号就是“托古改制”,其实也是“祖先崇拜”的一种模式。

这种思想发展到极致,就成了“祖宗之法”,一个王朝的开国皇帝为了使自己制定的制度能够长久维持下去,不让子孙后代胡搞,就定下了一个大原则,叫“祖宗之法不可改”,把话先说绝,认为这样他所建立的帝国就能长治久安了。

可是,“祖宗”已经作古,他制定的“成法”也经不住时间的打磨,世事变迁,沧海桑田,当初的“良法”过了几十年说不定会变成“恶法”。但是“祖宗们”不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还制定了相应的法律,非议“祖宗之法”者,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即使有“祖宗之法不可改”的禁令,但也挡不住智者对于真理的追求。有一位年轻的学者,在两千多年以前的汉朝初期,就提出了一种思想,坚持与时俱进,可谓是反对“祖宗之法”的第一人。

闪耀一时的政坛新星

这个人,我们在课本上曾学习过他的文章,文章名为《过秦论》,他就是贾谊。

贾谊,汉族,洛阳人,也就是在今河南省洛阳市。西汉初年著名的政论家、文学家、法学家。

贾谊从小就刻苦学习,博览群书,先秦诸子百家的书籍无所不读。少年时,就跟着荀况的弟子、秦朝的博士张苍学习《春秋左氏传》,后来还作过《左传》的注释,但失传了。他对道家的学说也有研究,青少年时期,就写过《道德论》、《道术》等论著。他又酷爱文学,尤其喜爱战国末期的伟大诗人屈原的著作。汉高后五年,贾谊才18岁,就因为能诵《诗经》、《尚书》和撰著文章而闻名于河南郡。

后来,由他的老师河南郡守吴公推荐,20余岁被文帝召为博士。不到一年被破格提为太中大夫。年轻的他一时成为政坛上最闪耀的明星,提出的一系列改革措施深得汉文帝的赏识。

但是这些改革措施触动了大批老臣们的利益,同时年轻就得据高位更是招致许多人的嫉妒,尤其是得罪了汉文帝的宠臣邓通。于是,外有大臣攻击,内有邓通进谗,内外夹攻,使贾谊不但不能施展他的才能和抱负,连在西汉朝廷中立足之地也没有了。其结果,是贾谊被贬出京师,到长沙国去当长沙王的太傅。

长沙国地处南方,离京师长安有数千里之遥。当时交通不发达,长途跋涉,历尽千辛万苦,自不必说。更使贾谊难受的,是心中的悲愤。他有满肚子的学问,心中有远大的抱负,本想辅佐文帝干一番大事业。如今受谗被贬,受到这样的挫折,使他深感孤独和失望。

居安思危的“盛世”明白人

虽然贾谊所处的时代,正是后来史家称颂的“文景之治”的辉煌时代。但是,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与繁荣,各种新的社会矛盾也正逐渐暴露出来并日益突出。

汉文帝时,诸侯王割据势力同汉中央政权之间的矛盾,日趋尖锐。刘邦在世时,封了九个同姓王,这九个王封地面积的总和,超过了汉中央政府直接统治的地域,形成了尾大不掉的局面。

这些诸侯王都有征集军队、征收赋税、铸造钱币、任免官吏的特权。他们是地方军阀势力在汉初政权中的代表,他们大都和高层贵族相勾结。他们利用封国的“合法” 身份,招降纳叛,培植党羽,网罗孔孟之徒,无视中央权威,妄图篡位夺权,严重地威胁着汉初的中央集权制。

贾谊敏锐地觉察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他用一个形象的比喻指出汉中央和诸侯王的关系,就象一个人得了手足肿胀病一样,小腿肿得象腰粗,手指肿得象大腿,平坐着不能伸屈,一二个指头抽搐, 全身则跟着疼痛,若不抓紧解决,必为难治之症。

可惜的是,西汉当时一般的臣吏只是颂扬文帝的顺治功德,忽视或有意忽略当时已出现的以上社会矛盾,最后贾谊只能抱着遗憾离开人世了。

与时俱进,才能开拓创新

贾谊面对当时貌似“和谐”的政治形势,进行强烈的抨击。首先就是反对由汉朝建国以来确立的“祖宗之法”——黄老之学。

他认为正是黄老之学长期过于放松的治国理念,导致地方权力做大,已成尾大不掉之势,汉初统治者所采取的黄老“无为而治”思想进行的统治,此时已不能适应这种紧迫形势。

为了论证他的思想,他提出了“变法因时”的思想。在总结秦王朝二世灭亡教训的基础上,得出了关于秦亡的重要结论:“仁义不施, 攻守之势异也。”

贾谊认为,夺天下是攻,需要暴力;治天下是守,需要非暴力。君主夺取天下以后,“进取之时去矣,并兼之势过矣”,但秦王朝仍袭旧制,守着“祖宗之法”,没有与时俱进,也就是说,秦王朝之所以灭亡,是因为它用打天下的方法来治天下。因此,秦不可能不走向倾覆。

贾谊在当时总结秦亡的教训, 其目的在于为西汉的统治者提供施政借鉴, 不要再犯秦王朝曾犯过的悲剧性错误。

他认为::“君子为国,观之上古,验之当世,参之人事,察盛衰之理,审权势之宜,去就有序,变法因时,故旷日长久而社稷安矣”。

贾谊清楚地认识到法律制度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要适应时势的变迁。黄老之学铸就了汉帝国“文景之治”的辉煌,却也埋下了地方割据的祸根,贾谊认为,不应该抱着“黄老之学”不放,创造出适合时代需要的法律制度。

虽然贾谊一直不认为自己是个法学家,但是我认为它却贯彻了法家思想最精华的一部分。

法家思想的精髓是什么呢?它不是“法治”,也不是“术势”,而是商鞅的“不法古,不循今”,韩非的“事因于世而备适于事”,说明白一点,也就是我们现在所熟知的“实事求是”和“与时俱进”。

《五蠹》还有一句话:“上古竞于道德,中世逐于智谋,当今争于气力。”无论是上古施行仁义,还是中古追逐谋略,还是当今注重强力,这都是不错的,因为这些措施都是适应了各自时代特点,都是符合当时时代的要求的。在秦始皇统一六国人过程中和巩固国家政权的建国初期,仍然坚持采用一些弱民、防民的严刑峻法措施也是必须的,但是毕竟“马上得天下,安能马上治天下”?而此时秦始皇仍然奉行严酷残暴的统治,还死抱着自以为是的法家思想,而不知他已完全背离了法家思想的核心而变得顽固守旧了。

汉朝的情况同样也是如此,长期自由放松的经济政策的背后,是地方军阀的崛起,时局的发展印证了贾谊的预言,后来汉武帝的诸多加强中央集权的政策,或多或少地运用了贾谊的思想,贾谊虽然活着没有见到自己的思想成为治国方略,但我相信他九泉之下也是可以瞑目的。

礼法合流的先行者

虽然秦朝灭亡了,但它依法治国的思想依然深深镌刻在这篇曾经统治的土地中。但是,法律毕竟是种刚性的统治秩序,许多领域法律无法涉足,比如道德,等等。只靠法律来治理国家,会产生很多问题,

贾谊认为,要解决这个问题,需要来自道德的力量,具体的形式,就是奉行儒家的学说。

贾谊曾说过:大凡人的智慧,能知道已经发生的事情,难预见将要发生的事情。礼这个东西,目的是要禁止人们行为于将要发生之前,而法这个东西却只能禁止人们行为于已经发生之后。

因此,法所起到的社会作用容易被人们看见,而礼对人们的好处却很难认识到。如果说以厚赏功勋来激励向善,以严罚过错来惩治邪恶,三皇五帝推行这样制度,是象铜铁、石头样的坚实存在,推行这样的政令,象四季变换一样形成了规律;遵守这样的传统,大公无私如天地自然运行一样啊,哪能弃置一边而不沿用?

但是,我们不断在说的礼啊礼啊什么的,最可贵的是杜绝邪恶于还没有萌生,从而推行教化于细微之处,让民众不知不觉就日日趋近良善、远离罪恶。正因为如此,孔子才说:“听讼断案,吾跟人家一样也能做到啊,但我却一定要争取没有争讼嘛!”

可见,贾谊认为礼是治国之本,“礼者,所以固国家定社稷,使君无失其民者也。主主臣臣,礼之正也;威德在召,礼之分也;尊卑大小,强弱有位,礼之数也”。

意即君君臣臣、尊卑大小、上下有位,这些都是“礼”的内容,做到了这些,国家社稷就可安定,民心就可归附。所以贾谊讲“礼”,实际上是企图依靠“礼”来建立和维护一种君臣、官民的上下秩序,从而维护汉王朝的统治。当然,在贾谊的“礼”中也含有“仁义”的内容。他的“仁义”主要是指一种“爱”,所谓“爱”就是“天子爱天下,诸侯爱境内,大夫爱官属,士庶各爱其家”,就是“君仁臣忠,父慈子孝”。

贾谊认为德教化民,具有很多优势,首先是民众容易接受,不像刑罚那样自然受到民众的抵制、抵抗。

其次是可以在行为形成前就积极预防,实施治理的时空环境宽裕、工作可以全面设计、系统实施,不像刑罚那样只能在行为形成、产生之后才开始运行,因而管控方很难主动、全面、系统实施因而十分被动。

然后,由于德教化民是实施与行为发生之前,因此,行为者个人、管控方、社会都不会受到这些不应当发生的行为的拖累、纠缠和耗费,比滞后实施的刑罚给个人、管控方、社会造成的危害要小得多。

除了行之以礼之外,贾谊也注重法,他认为礼与法各有不同的作用,“夫礼者禁于将然之前,而法者禁于已然之后”,意即“礼”的作用是在行为发生之前,把罪恶消灭在萌芽状态,也就是阻止人们犯罪,“法”是在行为发生后给予惩罚,从而使人们畏法而不敢再犯。

他认为,在某种意义上,法制权势比礼义更为重要,“仁义恩厚,此人主之芒刃也;权势法制,此人主之斤斧也。势已定,权已足矣,乃以仁义恩厚而泽之,故德布而天下有慕志。”只有掌握了“权势法制”,才能谈行仁义的问题。这就是说,权力是实行政策的前提,没有权势,仁义只能流于空谈。

可见,贾谊很看重“法”的作用。贾谊的主张是,治国不是不要刑罚,但应约法省刑;刑法固然有其不可替代的作用,但要以礼义为主,即把“礼义”作为治国安民的主要手段,“礼”制约不住时再制之以“法”。

贾谊同时也说明了德教化民的缺陷,德治的作用不具体、不直接、不及时,因此,往往在个人、管控方、社会三个方面都不容易得到承认,更难于高度重视,因而会有操作不到位因而效果更差的可能。也正因为如此,德教化民的同时,也必须要坚持刑罚惩戒的功能,必须实现两者有主有辅却相互相成。

贾谊的这些思想主张将“礼”与“法”相结合,礼法并用,可谓传承了荀子“隆礼重法”的思想。后来汉武帝正是遵循了他的思想,虽然“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但是依然没有放弃法家的主张,实行一种“儒皮法骨”的治国方略,到东汉形成了“霸道”与“王道”杂之的统治思想。

反对国防政策“疲软”的愤青

西汉初年内部最大的问题,在于地方割据,外部最大的问题就是匈奴寇边了。

匈奴原是我国北方一个古老的民族,但在当时却处在以单于为首的贵族统治之下,所以贾谊认为匈奴对汉朝的“馒侮侵掠”,是最大的祸害,是最不能容忍的无礼行为。

在对待匈奴和汉中央政权之间的矛盾的看法上,贾谊的态度十分地强硬。他不满当时的汉中央政府对匈奴所采取的“和亲” 政策,认为这种“妇女金银”换和平的政策,完全是一种弱者向强者的谄媚。匈奴下征令,汉朝送财物,是典型的头足倒悬,双方的地位完全颠了个“个”。

他做了一个形象的比喻,“汉朝”这个头足倒悬的人,既害了脚病,又患了风湿症, 一部分痛起来,另一部分也跟着不舒服,即边界不得安宁,国内也跟着受累。

他毫无顾忌地指责汉文帝说,你这个堂堂的大皇帝,怎么甘愿做匈奴奴隶主手下的一个小小的诸侯呢?这样做,既降低了汉朝的威信,丢了汉朝的脸,又给人民带来了无穷的灾难,长此下去,怎么得了?

他非常鄙视那些认为除了“和亲” 再无他法的儒者,把他们说成是最缺少治国才能的人。他替那些主管国防事务的大臣感到羞耻。他强烈要求汉文帝派他到边疆去做汉属国的官吏,为整个国家做出自己的贡献。

年青的贾谊,面对着凶蛮的入侵之敌,表现出这样大无畏的民族气节,真不愧是一位值得称颂的爱国主义者。

短暂却璀璨的人生轨迹

公元前168年,贾谊在忧郁中死了,当年他才三十三岁。纵观贾谊一生,虽受谗遭贬,未登公卿之位,但他的具有远见卓识的政论和建议,文帝还是比较重视,大略是实行了的;这是那些身居高位而庸庸碌的公卿们所不能比拟的。正如北宋的改革家王安石所说的:“一时谋议略实行,谁道君王薄贾生?爵位自高言尽废,古来何啻万公卿。”

贾谊的进步主张,不仅在文帝一朝起了作用,更重要的是对西汉王朝的长治久安起了重要作用。

如景帝刘启时,晁错提出“削藩”政策,是贾谊主张的继续;景帝三年吴楚七国之乱,证明了贾谊对诸侯王的分析的正确性;平定吴楚七国之乱之后,汉王朝就乘机削弱地方诸侯王的力量,使他们仅得租税,而失去了直接治理王国的权力。

到了汉武帝刘彻的时候,颁行主父偃提出的“推恩令”,允许诸侯王将其封地分为若干块,分给自己的子弟,从而实际上分散和削弱了诸侯王的力量,这更是贾谊提出的“众建诸侯而少其力”方针的全面实行了。

贾谊关于禁止私人铸钱、由中央统一铸钱的主张,汉武帝时也实行了。汉武帝还地进行了对匈奴的战争,抛弃了贾谊引为耻辱的和亲政策,收到打击的匈奴从此一蹶不振。贾谊对西汉王朝的长治久安作出了如此杰出的贡献,使汉武帝十分感念,为了纪念他,就提拔了他的两个孙子为郡守。

贾谊一生虽然短暂,但是,就在这短暂的一生中,他却为中华文化宝库留下了一份珍贵的文化遗产。他是骚体赋的代表作家,著有《新书》十卷。赋的代表作是《吊屈原赋》、《鵩鸟赋》。在西汉政论散文的园地中,贾谊的散文也堪称文采斐然。刘勰《文心雕龙·奏启》称其奏疏是“理既切至,辞亦通畅,可谓识大体矣。”其最为人称道的政论作品是《过秦论》、《治安策》和《论积贮疏》。其文说理透辟,逻辑严密,气势汹涌,词句铿锵有力,对后代散文影响很大。鲁迅曾说,他与晁错的文章“皆为西汉鸿文,沾溉后人,其泽甚远。”

这位反对“祖宗之法”的学者最后还是取得了胜利,打倒了盛行一时的“黄老之学”,为汉帝国迎来了新生。由此可见,权力的强制力并不能阻挡人对真理的追求,直到今天,历史的车轮依然在滚滚向前。(文/刘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