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选择dj心动版:历代文书通识(十九)—祭文篇—祭文篇 - 祭文,历代,通识,软脚病,省吾,藏狐,陈亮,汴州...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2 06:37:39

  

  祭文,祭祀时诵读之文。古代祭文,一般分四种:祈祷雨晴,驱逐邪魅,祈求降福,哀悼伤亡。而以哀悼死亡为主。明代徐师曾《文体明辨》:“祭文者,祭奠亲友之辞也。古之祭祀,止于告飧而已,中世以还,兼赞言行,以寓哀伤之意,盖祝文之变也。其辞有散文,有韵语,有俪语;而韵语之中,又有散文、四言、六言、杂言、骚体、俪体之不同。”古代祭文,只是请亡灵享受祭品而已,中世以后,兼赞死者的品德。而形式则有散文,有韵文,而韵文之中,又可分四言、六言、杂言、骚体等。刘勰指出祭文的风格应该是恭敬而悲哀,切忌追求词藻的华丽。韩愈对这种文体作了革新,他的《祭十二郎文》用散文抒写哀思,非常成功,开创了此后散体祭文的格局。

  例文一:

  祭十二郎文

  韩愈

  年月日,季父愈,闻汝丧之七日,乃能衔哀致诚,使建中远具时羞之奠,告汝十二郎之灵:

  呜呼!吾少孤。及长,不省所怙,惟兄嫂是依。中年,兄殁南方,吾与汝俱幼。从嫂归葬河阳,既又与汝就食江南,零丁孤 苦,未尝一日相离也。吾上有三 兄,皆不幸早逝。承先人后者,在孙惟汝,在子惟吾。两世一身,形单影只。嫂尝抚汝指吾而言曰:“韩氏两世,惟此而已!”汝时尤小,当不复记忆;吾时虽能记忆,亦未知其言之悲也。

  吾年十九,始来京城。其后四年,而归视汝。又四年,吾往河阳省坟墓,遇汝从嫂丧来葬。又二 年,吾佐董丞相幕于汴州,汝来省吾。止一岁,请归取其孥。明年,丞相薨,吾去汴州,汝不果来。是年,吾又佐戎徐州,使取汝者始行,吾又罢去,汝又不果来。吾念汝从于东,东亦客也,不可以久。图久远者,莫如西归,将成家而致妆。呜呼!孰谓汝遽去吾而殁乎!吾与汝俱少年,以为虽暂相别,终当久相与处,故舍汝而旅食京师,以求斗斛之禄。诚如其如此,虽万乘之公相,吾不以一日辍汝而就也!

  去年孟东野往,吾书与汝曰:“吾年未四十,而视茫茫,而发苍苍,而齿牙动摇。念诸父与诸兄,皆康强而早世,如吾之衰者,其能久存乎?吾不可去,汝不肯来,恐旦暮死,而汝抱无涯之戚也。”孰谓少者殁而长者存,强者夭而病者全乎?呜呼!其信然邪?其梦邪?其传之非其真邪?信也,吾兄之盛德而夭其嗣乎?汝之纯明而不克蒙其泽乎?少者强者而夭殁,长者衰者而存全乎?未可以为信也。梦也,传之非真也?东野之书,耿兰之报,何为而在吾侧也?呜呼!其信然矣!吾兄之盛德而夭其嗣矣!汝之纯明宜业其家者,不克蒙其泽矣!所谓天者诚难测,而神者诚难明矣!所谓理者不可推,而寿者不可知矣!虽然,吾自今年来,苍苍者或化而为白矣,动摇者或脱而落矣。毛血日益微,志气日益微,几何不从汝而死也!死而有知,其几何离?其无知,悲不几时,而不悲者无穷期矣。汝之子始十岁,吾之子始五岁,少而强者不可保,如此孩提者,又何冀其成立耶?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汝去年书云:“比得软脚病,往往而剧。”吾曰:“是疾也,江南之人,常常有之。”未始以为忧也。呜呼!其竟以此而殒其生乎?抑别有疾而致斯乎?汝之书,六月十七日也。东野云:汝殁以六月二日。耿兰之报无月日。盖东野之使者不知问家人以月日。如耿兰之报不知当言月日。东野与吾书,乃问使者,使者妄称以应之耳。其然乎?其不然乎?

  今吾使建中祭汝,吊汝之孤与汝之乳母。彼有食可守以待终丧,则待终丧而取以来;如不能守以终丧,则遽取以来。其余奴婢,并令守汝丧。吾力能改葬,终葬汝于先人之兆,然后惟其所愿。

  呜呼!汝病吾不知时,汝殁吾不知日:生不能相养以共居,殁不能抚汝以尽哀,敛不凭其棺,窆不临其穴。吾行负神明,而使汝夭,不孝不慈,而不得与汝相养以生,相守以死。一在天之涯,一在地之角,生而影不与吾形相依,死而魂不与吾梦相接,吾实为之,其又何尤!彼苍者天,曷其有极!自今以往,吾其无意于人世矣!当求数顷之田于伊、颖之上,以待余年。教吾子与汝子,幸其成。长吾女与汝女,待其嫁,如此而已!呜呼!言有穷而情不可终,汝其知也邪?其不知也邪!呜呼哀哉!尚飨。

  【译文】

  某年某月某日,你的叔父韩愈听到你逝世消息的第七天,才能含着悲痛表达对你的心意,派建中从远地备办应时新鲜食物作为祭品,来告慰你十二郎的魂灵:

  唉!我从小就成了孤儿,长大后,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样子,只有依靠哥哥和嫂嫂。哥哥中年死在南方,我和你都很年幼,跟随嫂嫂把哥哥的灵柩搬回河阳安葬。事后又和你到江南谋生,孤苦零丁,没有分离过一天。我上面有三个哥哥,都不幸早早死了。继承上一代的后人,在孙子辈只有你,在儿子辈只有我,两代都只有一个人,形影孤单得很,嫂嫂曾经抚摸着你指着我说道:“韩家两代,就只有你们两个人!”你当时特别小,应当不再记得了;我当时虽然能够记住,也不懂得她话中包含的悲痛感情。

  我十九岁时才来到京城。以后过了四年,我回家去看你。又过了四年,我到河阳县去祭扫坟墓,碰上你护送我嫂嫂的灵柩来河阳安葬。又过了两年,我在汴州董丞相幕府里作些辅助工作,你来看望我,只过了一年,你要回去接取你的妻子儿女。第二年丞相死了,我离开了汴州,你没有来成。这年,我在徐州帮助料理军务,派去接你的人刚走,我又罢官离开了徐州,你又没有来成。我想到你跟着我到东边去,在东边也是寄居他乡,不能住得很久,想住得长久的话,不如回到西边老家,打算建立家庭后再接你来住。唉!谁会想到你突然离开了我死去了呢!我和你都还年青,以为虽然暂时离别,终于会长久生活在一起,所以离开你而旅居京城,为的是求得一斗一斛的俸禄。真的知道会这样的话,即使是拥有万辆车子的公卿宰相,我也不 愿和你离开一天而去就任。

  去年孟东野到南方去,我写信给你说:“我年纪未到四十岁,可是视力模糊,头发花白,牙齿动摇。想到各位父兄都是身体健康强壮却早早死了,象我这样衰弱的人,难道能活得很久吗!我不能离开,你又不肯来。恐怕我早晚死了,你就会胸怀无穷悲哀。”谁会想到年青的死了可是年纪大的却还活着,身体强壮的短命死了可是患病的人却得到了保全!唉!真是这样呢?还是做梦呢?还是传来的不是事情的真实情况呢?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哥哥那样美好的德行却要使后代短命吗?你那样纯正贤明却不能承受他的福泽吗?年青的身体强壮的却短命死去,年纪大的身体衰弱的却要活着吗?真是不能把它当做真的。如果这是在做梦,这种传闻不是真的,那为什么东野的信,耿兰报丧的讣告明明摆在我身边呢?唉!确实是真的了啊!我哥哥那样美好的德行,他的后代却短命死了!你那样纯正贤明应该继承他的家业,却不能承受他的福泽了!正象人们所说的天的意志确实难以预测,而神的用意确实难以明白!正象人们所说的事理不可推究,而年寿不可能知道!虽然这样,我从今年以来,灰白的头发有的变成白发了,动摇的牙齿有的已经脱落了。毛发气血日益衰竭,精神意志日益衰颓,没有几天就要随着你死去了!死了有知觉的话,我们的分离还能有多久呢?死后没有知觉的话,也悲哀不了多久了,不悲哀的日子却是没完没了的。你的儿子才十岁,我的儿子才五岁,年青体壮的都不能保全,象这样的幼儿能希望他们长大成人吗?唉,真叫人伤心啊!唉!真叫人伤心啊!

  你去年来信说:近来得了脚气病,往往病得很重。我说:这种病,江南的人常常会有。不曾放在心上,认为是不值得忧虑的事情。唉!难道竟然因为这种病而送掉了你的性命吗?还是因为有别的病而弄到了这种地步呢?你的信,是六月十七日写的。东野说,你死在六月二日。耿兰的讣告没有署名月日。大概东野派去的人不晓得要向家里人问明月日,而耿兰报丧,又不知道应当说明月日。东野给我写信,才询问他派去的那个人,那个人使瞎说一通来回答他。是这样呢?还是不是这样呢?

  现在我派建中来祭祀你、安慰你的孤儿和你的奶妈。他们有充足的粮食可以守到丧期完结,就等丧期满了以后再把他们接来;如果不能守到丧期结束,就马上把他们接来。其余的奴婢,叫他们一齐替你守丧。我只要有力量改葬,总要把你葬进祖先墓地中去,在这以后奴婢们或去或留,便听凭他们的志愿。

  唉!你得病我不知道时间,你死我不知道日期,活着我们不能住在一起共同生活,死后不能抚摸着你的遗体倾诉我的悲哀,入殓时没有靠近你的棺材看着你入殓,下葬时我又没有到墓穴旁亲自看着你下葬。我的行为对不住神灵,使得你短命死去,我对上不孝,对下不慈,不能和你相互照顾一同生活,也不能相互守着直到死亡。一个在天边,一个在地角,活着的时候你不能和我形影相依,死后你的魂魄又不在我的梦中出现。这些都是我造成的,又能去埋怨谁呢!那青青的上天啊,我的悲痛哪里有尽头!

  从今以后,我将没有心思在人世间劳累奔波了。打算在伊河、颖河旁边置几顷田地,来度过余年。教育我的儿子和你的儿子,希望他们能长大成人;抚育我的女儿和你的女儿,等到她们出嫁,就象这样算了。

  唉!话是说得完的,可是心情的悲哀却没有完结的时候,你是知道呢?还是不知道呢?唉呀,伤心啊!希望你来享用这些祭品!

  

  例文二:

  祭石曼卿文

  欧阳修

  维治平四年,七月日,具官欧阳修,谨遣尚书都省令史李 至于太清。以清酌庶羞之奠,致祭于亡友曼卿之墓下,而吊之以文曰:呜呼曼卿!生而为英,死而为灵,其同乎万物生死,而复归于无物者,暂聚之形。不与万物共尽,而卓然其不朽者,后世之名。此自古圣贤,莫不皆然。而著在简册者,昭如日星。

  呜呼曼卿!吾不见子久矣,犹能仿佛子之平生。其轩昂磊落,突兀峥嵘,而埋藏于地下者,意其不化为朽壤,而为金玉之精。不然,生长松之千尺,产灵芝而九茎。奈何荒烟野蔓,荆棘纵横;风凄露下,走燐飞萤。但见牧童樵叟,歌吟而上下,与夫警禽骇兽,悲鸣踯躅而咿嘤。今固如此,更千秋而万岁兮,安知其不穴藏狐貉与鼯鼪?此自古圣贤,亦皆然兮,独不见夫累累乎旷野与荒城!

  呜呼曼卿!盛衰之理,吾固知其如此。而感念畴昔,悲凉凄怆,不觉临风而陨涕者,有愧夫太上之忘情。尚飨!

  【译文】

  英宗治平四年七月某日, 某官欧阳修,恭敬地派尚书都省令史李 到太清,用清酒和多种美好的食物作祭品,致祭于亡友曼卿的墓前,又作文吊祭他,说:

  唉,曼卿啊!你活着是英豪,死了是神灵。同那万物一样有生有死,最后终于消失干净的,是由血肉暂时聚成的身躯;不与万物一起灭亡,特出不朽的,是留传后世的名声。自古以来的圣人贤人,都是这样,古书上记载的,象日月星辰一样的明晰。

  唉,曼卿啊!我不能见到你已经很久了,可是还能依稀想见你在生时的模样。你气概轩昂,心地磊落,又是那样超群不凡,被埋葬在地下,我想是不会变成烂泥的,一定会变成最珍贵的金和玉。如果不是这样,就会生长成高千尺的青松,长九茎的灵芝。如何你坟墓上一片野草荒烟,长满杂乱的荆棘,风露凄降,磷火闪烁,萤火虫乱飞,只见放牛的童子、砍柴的老头,唱着曲儿在那里来回走动,还有惊恐不安的飞禽走兽,在那儿犹豫徘徊发出一阵阵悲伤的叫声。现在都已经成了这种景象,再过千年万载啊,怎么能料定这里不被打出一个个洞穴,窝藏起狐貉和鼠类的野兽来呢?自古以来的圣人贤人,也都是这样,难道没有看到在旷野之外和荒城之旁一个接连一个的坟墓吗?

  唉,曼卿啊!生和死的道理,我本来就知道它是这个样的,但我感慨地回忆起从前的情形,心中十分悲伤凄凉,便不知不觉迎风流下泪来,不能象圣人那样淡然忘情,这是我感到惭愧的。请享用祭品吧!

  

  

  例文三:

  祭陈同父文

  辛弃疾

  呜呼!同父之才,落笔千言,俊丽雄伟,珠明玉坚,人方窘步,我则沛然,庄周李白,庸敢先鞭。同父之志,平盖万夫,横渠少日,慷慨是须,拟将十万,登封狼胥,彼臧马辈,殆其庸奴。

  至于同父,既丰厥禀,智略横生,议论风凛,使之早遇,岂愧衡伊,行年五十,犹一布衣,间以才豪,跌宕四出,要其所厌,千人一律,不然少贬,动顾规检,夫人能之,同父非短,至今海内,能诵三书。世无杨意,孰主相如。中更险困,如履冰崖,人皆欲杀,我独怜才,脱廷尉系,先多士鸣,耿耿未阻,厥声浸宏。盖至是而世未知同父者,益信其为天下之伟人矣。

  呜呼!人才之难,自古而然,匪难其人,抑难其天。使乖崖公而不遇,安得征吴入蜀之休绩?太原决胜,即异时落魄之齐贤。方同父之约处,孰不望夫上之人谓握瑜而不宣,今同父发策大廷,天子亲置之第一,是不忧其不用。以同父之才与志,天下之事,孰不可为?所不能自为者,天靳之年。

  闽浙相望,音问未绝,子胡一病,遽与我诀!呜呼同父,而止是耶?而今而后,欲与同父憩鹅湖之清阴,酌瓢泉而共饮,长歌相答,极论世事,可复得耶?千里寓辞,知悲之无益,而涕不能已。呜呼同父,尚或临监之否?

  【译文】

  唉!陈亮的文才,下笔千言,俊美雄伟,如明珠宝玉,别人为之止步,我则敬仰非常,就是庄周李白,哪也未必领先。陈亮的志向,超过万人,就如张载青年时代,慷慨地期待,希望率兵十万,登封狼居胥山,他们都是臧旻、马授之辈,希望灭尽胡奴。

  上天对于陈亮,给予了他极高的禀赋,智慧谋略趣妙横生,议论谈吐令人肃然起敬,让他早得机遇,难道较阿衡伊尹惭愧不成?可是年纪已到五十,还是一个布衣百姓。间或凭着才华卓著,沉沉浮浮四处闯荡。当时要求不言抗金,千人一致,不然遭贬,动不动反省检察,别人能够做到,陈亮却说长道短,至今四海之内,人人都能背诵他的三封奏疏。世间没有杨得意有谁能为司马相如作主。中间他更是屡遭险困,就象在冰崖上行走,世人都想他将杀,只有我独自一人惋惜才,摆脱廷尉干系,先于众人鸣谏,耿耿忠言不加修饰,他的声音掷地有声。大概到此还不知道陈亮的人,也更加相信他就是当今天下的伟人了。

  唉!人才多患难,自古如此,不仅人有患难给他,就是上天也有灾难给他。假使张咏不得机缘,怎么能干出征伐吴越安定蜀中的政绩?宋太宗太原决胜,就是昔日失魂落魄的张齐贤起了作用。当陈亮未进仕而以布衣优然闲居时,怎不盼望上层贵人称他是有才干而尚未显世的人,当今陈亮在朝廷应试对策时皇上钦定为第一名,这是不愁不被重用的。凭陈亮的才华志向,天下的事情,哪有办不到的呢?之所以不能亲自办到的原因,上天吝惜它的寿命呀。

  福建、浙江隔省相望,音讯问候尚未断绝,你怎么就一病不起,突然和我永别了呢!唉陈亮呀,你就这样消失了吗?从今往后,想再和陈亮携手同游鹅湖,舀一瓢清泉举怀共饮,长歌互答,说尽世事,能再得到吗?千里寄辞,也知道伤悲没有用处,可是眼泪不能自制。唉陈亮,还能来明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