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看新闻西凉快手怎么回事:你是不是那个戴着镣铐跳舞的人？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7 15:07:27
你是不是那个戴着镣铐跳舞的人？
窠臼
已经逝去的周四是学生的最后一次语文单元测验，习作题目是《上学路上》。看着这个全命题作文，看到我的学生冥思苦想的样子，听着学生把手中那支备受他们折磨的笔按得吧嗒吧嗒的声音，我哑然失笑：如果我是你们，我就会把在每天上班时乘坐的巴士上所看到的最值得记下来的事情描写出来给读者看。因为工作七年来，在我乘坐班车往返于我所居住的某海军军校与工作单位之间这段路途当中曾经发生的值得记忆的事情不胜枚举。
测验完毕，草草翻阅了他们的作品的选材，基本上都是如此，可以说学生的选材也多逃不出“车”的窠臼。只不过他们乘坐的多是豪华漂亮的私家车，抑或是人满为患的公交车，而不是我所乘坐的畅通无阻的军车，区别仅此而已。就我目前在广州工作七年的生活经历而言，如果与学生同台“献艺”，他们的《上学路上》与我的《上班路上》在内容上不会有实质性的差别，也许就是具体描写与思想深度上的不同。
惊醒
昨天六点10分关机离开办公室，疲惫之极，连接着眼球和后脑勺之间的那根神经“突突突”地直跳（前天晚上没有睡好，明显是神经衰弱症状），在关机前我鬼使神差地把QQ签名更改为“戴着镣铐跳舞”，然后出校门站在六榕路口等待班车的出现。我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六点16分，刚刚开始是绿灯，车至少还有两分钟的时间才会来到。我习惯性地疾步走到几步远的报刊亭去买六月下半期的《读者》，这本杂志的每一期我几乎都是在班车或者是公交车上阅读的。在我一手交钱一手把书从卖报刊的手中抽离的片刻，我瞟了一眼封面上几个标题，我一下子被上面的第一个标题所吸引：《消逝的“放学路上”》，而就在我还来不及对此标题在脑中打下问号的瞬间就被坐车的同伴喊的一声“车来了！”所惊醒。在我踏上车的时刻，一个问号才慢慢地在我脑中升腾：“放学路上”为何会消逝？那可以画等号的“上学路上”会不会消逝？这篇文章的作者难道知道我们的学生写了《上学路上》（请读者原谅我，那日的神经不容我提出更有价值的问题）
待我在车上坐下，不等空调的冷气把我燥热的身体冷却，我就打开了第28页——《消逝的“放学路上”》，细细地读完全篇，仔细凝视文中那幅出自黄永玉之手的插图：几个天真烂漫的孩童，互相拉着手，围成一个圈，欢快地蹦跳着，身上的书包随着他们不断的跳跃而不停地在身后轻盈地荡来荡去，他们的脚下是开满野花的草地……
记忆
记忆之门就在那一瞬间打开：上学路上，放学路上……
小学
小学时的我是一个顽皮的黄毛丫头（尽管头发一直都是黑黝黝的），上学和放学是何等的有趣！
早上如果上早自习（早读），那家里面可就遭罪了（不是送我们去上学，而是被我们吵醒）。冬天的早晨，月白风清，一轮冷月还挂在天空，星星还在不停地闪烁。我和几个小伙伴背着轻盈的小书包，那里面除了一本语文书之外，还背着宝贝（红薯和火柴），快到学校的时候，一伙人不是直接进学校，而是静悄悄地走到学校门口旁边的一条已经干枯的小河沟里（小河沟可以直接通到一座小山上），冻僵的小手哆嗦着，拿出冰凉的红薯，然后就把人家扔在河沟里的玉米秆抱来一捆，把红薯放在下面，用火柴点着了玉米秆，随便让这些红薯烘烤着（最多留一个人看着添加柴火）。我们就跑到学校的操场上去丢沙包（学校没有大门）、踢毽子，蹦啊，跳呀，一直玩到满身大汗。估计红薯也差不多了，就跑出校门到河沟里把红薯扒出来吃，每个人的嘴上吃得脏兮兮的。经过这番折腾，老师也该来学校了，我们才赶回学校上自习，琅琅的读书声回荡在校园中，也回荡在我们的耳边……
不记得有多少次的放学是在田地里挖过荠菜之后才回家的，不记得有多少次的放学是在同学家听完刘兰芳播讲的《赵匡胤演义》之后才回家的，不记得有多少次的放学是在爸妈到处喊着我的名字要吃晚饭之后才回家的，也不记得有多少次是妈妈拉我去老师家里问那晚有没有留作业之后才回家的……只记得春夏之交的时候，学校后门会有几十株的柿子树在开着白中带黄的四个瓣的小花，抽掉中间的花蕊之后用一条线串起来，短的戴在手腕上、脚腕上，长的戴在脖子上，亮晶晶的煞是好看，甜丝丝的煞是好闻！柿子树的旁边建有高高的水渠，水渠里有缓缓流淌的水，有几株柿子树的树杈刚好在水渠的位置。就要毕业的我们（五年级）就在放学路过此处时来游戏，把鞋子脱了，三下五除二就爬到了有树杈的地方，从树杈上再坐在水渠上，把脚伸进清凉的水中，那份冰凉真舒服，有的小伙伴干脆躺在树杈上，把柿子花摘下来串着玩。大家似乎没有小学要毕业的离愁别绪，只有对未来初中生活的向往。等到星星爬上天空，周围已经变得黑黢黢的时候，我们才走回家去……
中学
曾几何时，我们成了一群懵懵懂懂的初中生，精神世界和身体世界都在慢慢地发育成长，每个周五的下午或者是夏天不用上晚自习的下午，放学路上到处是骑着自行车飞奔的身影，庞大的28自行车与我们的身材还是不相配套，但是我们已经很熟练地驾驭着它们，显得那样操纵自如。嘴里一边哼着童安格那浑厚有磁性的《让生命去等候》，一边谈论着今晚又要播出的那些港台催人泪下的荡气回肠的连续剧，像《几度夕阳红》《一剪梅》《在水一方》……脚下不停地飞转的自行车轮子“吱吱”地碾在地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幕中被空气中弥漫着的青春气息所掩盖，在课堂上经常靠着窗子坐、晒着太阳睡觉、被训育主任敲窗玻璃惊醒仍旧听课的我的心，这时也会随着费翔和成方圆的那首《飞扬的青春》而飞扬起来。
一摞摞厚厚的课本，一叠叠散发着油墨的高考模拟卷，一张张营养不良的菜色面孔，这就构成了高中生活。经过初中的我们更加成熟与冷静，也更加盼望一周紧张之后的放松。周六的下午，夕阳西下，背着不再是那么轻盈的书包，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穿过的每一条巷子，走过的每一个拐角，看到的每一个店铺，听到的每一声叫卖，闻到的每一缕香味，夹杂着自己浑身的书香，感觉自己行走在生活当中。当夏麦的清香伴着浓郁的油菜花香扑面而来的时候，行走在田野之间，觉得课本、考卷
大学
可望而不可及的象牙塔——高等学府就矗立在我的面前，这座有百年历史的学府门前的明伦街似乎还散发着孟子“明人伦”的味道，大梁城门似乎还被几千前就被信陵君高度评价的那位七十岁的候赢看守着，大相国寺里被鲁智深拔倒的柳树似乎还在飘着柳絮，包公祠里包拯的“清正廉明”似乎还在影响着这座城市，承载大宋江山的龙亭的菊花似乎还在不断地盛开着，《清明上河图》中的一切都似乎还在这个历史名城——开封上演着，透过架在阳台上的望远镜看到的离宿舍只有几十步之遥的铁塔上檐角所挂着的铃铛随风发出的轻轻声响和极有韵味的和尚诵经的声音似乎还在耳畔响起……
多少次，放学之后，手里拿着课本，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回想着今天那些上课的教授所谈到的教育与心理的诸多原理与规律，谈论着今天晚上即将在学校大礼堂播放的《简爱》《罗马假日》《泰坦尼克号》《魂断蓝桥》等电影，口中还不忘与擦肩而逝的同乡人打着招呼，在食堂吃饭时还不停地叮嘱晚上去210课室自修的同学给自己占一个位子……多少次，放学之后，手里仍然拿着课本，悄悄走进学校的大花园，坐在上面爬满了牵牛花的藤蔓的走廊上静静地坐着，听着鸟语，听着读书的声音，伴着花香，伴着落日一点一点地从走廊的那头消失，又陪着月亮一杆一杆地爬上天空，看着大四的一对对男女生正在享受着的花前月下，然后合上书本悄然离去……
研究生
带着对广州的本有的抗拒和向往走进了这座繁华被别人称之为是文化沙漠的城市，也再次走进了另外一座高等学府。读本科时的故事仍然在放学路上上演着，只是我们的生活因为一种叫“电脑”和“网络”东西的出现而改变了：图书馆变为“期刊网”“电子书库”，纸笔变为电子文档、鼠标，书信变为电子邮件和QQ；只是我们的生活因为一种叫“生存”“毕业”“就业”的东西的出现而改变了：在课室上课变为给别人上课，在图书馆查阅资料做几万字的毕业论文变为到处打探就业的信息，在宿舍享受阅读的时间变为给导师打工当“打手”……
现实
放学路上所谈论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一切的序曲，我们无法顾及其他，被这些新鲜的事物困在了放着电脑的宿舍里、学院办公室里和导师的家中，被困在了充满着钢筋水泥味道的城市的各个空间里，特别是充斥着人味的像笼子一般的“车厢”里……在这些空间里所发生的一切就构成了我们生活的全部。田野、野花、乡村、街道、走廊等，人与人之间的温暖与信赖所带来的妙不可言的乐趣已不存在，有时即使存在也变成了一种工具，而不是目的。
这种物质的膨胀让我们身边不太安全与可信赖，随时都有对他们来说是不可预知的危险；不太雅致与恰当，随时都有“少儿不宜”的镜头在上演……孩子的“上学路上”的路途在不断延长，但是内容却在逐渐减少，只有肮脏不堪的街道、心不甘情不愿的让座、无端端的争吵、不小心的撞车、明目张胆的抢劫、无休无止的塞车、粗制滥造的广告、呼天抢地的爸妈的训斥……但是我们（我和我的学生们）仍然浑然不知，仍然全然不晓，仍然喜笑颜开，仍然载歌载舞……
这学期偶有接三岁的女儿从学院内部的幼儿园回家，一旦走出校门，身上没有书包的她一蹦一跳，像只圈养久了的兔子一般，不是直接踏上回家的路，而是围着学院绕个大圈。转过住宅区，在楼梯的栏杆上行走几分钟；走过伐谋园，在毛泽东军事著作的白色雕像前捉会儿迷藏，在大树下吹一吹干枯的蒲公英，喊着“他们去找妈妈玩了！”，在那本《战争论》上站立片刻，在刻满了字的大棋盘上伴着手机中的音乐跳一番；漫步在操场，在笔直的跑道上小跑上两圈；进入操场中间的草地，在上面找一找前几天生出来的小蘑菇，有时再使坏地踩它们两脚；爬上锻炼的攀爬架，在上面与小伙伴比试一番；沿阶梯走上发令台，在上面边唱边跳范晓萱的《我是小叮当》；帮她吊上小双杠，在上面吊上十几秒；路过电影放映厅，隔着不锈钢门朝着里面喊上几声，听着自己的回声哈哈笑；经过儿童游乐场，还不忘爬上秋千荡上几个来回；最有趣的是在经过停车场的时候，拾起从木棉树上掉落的木棉花放在自己的头上让我给她用手机拍照……这一切都让我又回到了自己的孩提时代。只是几年以后，她也要像我的学生一般坐上班车去上学，那时她的“放学路上”也逃不出我的学生的窠臼？
你是不是那个戴着镣铐跳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