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q三国卡键:汉语新诗鉴赏(113)海啸?马铃薯?江一郎?利玉芳?施汉威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0 21:48:32

汉语新诗鉴赏之一一三

海啸/马铃薯/江一郎/利玉芳/施汉威 

 

 

海啸(1973-),湖南隆回人。著有诗集《爱的漂泊》、《最后的飞行》、《心存感动》、《海啸三部曲》等。

 

旧鞋子

    一柄铜剑没入水中,面无血色
    沧浪之水,粘稠之水,缄咸之水,从闭封的溶乳之峰
    向此处游移,并随即滑落,越来越低
    越来越澄净着漫渺的虚无,我置身拥挤的阴影下面
    看见一条河上飘荡着两只貌似葵花的旧鞋子
    流浪一千五百年的旧鞋子,留下两截使命的
    肋骨。

 

(选自:长篇史诗《海啸三部曲》)

 

[赏析]

《旧鞋子》是诗人海啸新世纪以来耗费五年心血创作的大型长篇史诗《海啸三部曲》(《祈祷词》《击壤歌》《追魂记》)中的开篇之作,也是进入全诗的第一道关口,它是海啸灵魂诗写经由铜剑、旧鞋子等意象而达至的开启历史险峻跋涉的视觉诗化,也是读者逆流而上拨开现象学迷雾窥探古文明源头、流向的隐秘驱动力。

“一柄铜剑没入水中,面无血色”,此句之“铜”很自然地使读者联想到青铜时代,那是人类利用金属的第一个时代,铜也因此与久远的往昔发生最直接的关系。各地区的青铜时代开始时期不一,希腊、埃及始于公元前3000年以前,中国始于公元前1800年。究竟诗人的这把“铜剑”没入的“水”是希腊、埃及的水,还是中国之水?答案将随后揭晓。而它面无血色是因为从未沾血还是因为冷酷得不露声色?此处暂且存疑。

随着第二句“沧浪之水”的出场本诗写作的地理背景豁然显现,无论是《孟子》中的“有孺子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还是屈原《渔父》中的:“渔夫莞尔而笑,鼓枻而去。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遂去不复与言。”都告诉我们,沧浪是古代中国的一个真实存在并因屡被吟诵而成为流布广泛的一个经典象征。这柄铜剑没入了象征古中国的沧浪之水,没入了浓厚而带粘性的粘稠之水,又没入了缄咸之水。“缄咸”,一个异常少见的词。考证一下,却原来《缄咸》为明朝兰廷秀撰写的二十部书中的一部,也就是说,缄咸依然与古代中国有关,但已从春秋战国时代的沧浪走到了明朝的缄咸,那么粘稠也许可以理解为历史的腥风血雨和一团模糊?

这些来自古代中国的水,随同溶乳之峰滑落到了“此处”,此处,诗人生存的时代,而水,竟也不为谁停留,它滑过了诗人,越滑越低,越来越虚无,犹如看不清真相的历史,神秘而充满渺茫之气息。诗人试图从中找到命运的暗示,他不和拥挤的阴影为伍而独自站在阴影下面——现世是喧哗的拥挤的,你要听到历史的声音看见神秘历史的真面目,你就必得独立出喧哗和拥挤,果然,诗人看见了一条河,这是“沧浪之水,粘稠之水,缄咸之水”滑落低处后汇聚而成的河,它们继续缓慢流动着,它们如此缓慢以至诗人都能看见河流上飘荡的两只旧鞋子貌似葵花。

“葵花”这个意象的选择使我萌生探索之意,在中国植物诗歌谱系里,松竹梅兰最为诗人喜爱,而葵花实在用之甚少。葵花约在明朝时引入中国,又名向阳花,因为朝向阳光生长的特性在古代葵花常被视为忠君之物,在现代,则与追寻光明产生瓜葛。无论如何,葵花是一个颇富正面效果的意象,它被诗人拿来比喻他看见的两只旧鞋子一定有他内心良善愿望的投射,正是这两只旧鞋子承载了一千五百年的命运,假设它们真的走过一千五百年,它们必定多么沧桑而饱尝尘世的况味,它们的每一个脚步究竟吸纳了多少途经之地的繁华喜悦与落败苍凉?它们又为什么以河为归宿并随同这河飘荡而至并最终为诗人所看见?这一切的答案,也许我们可以从诗中的“使命”二字得到依稀的猜度,这是两只肩负葵花使命的鞋子,它提示诗人以历史之铜的沉甸甸与历史之缥缈无解的虚幻之并存,也提示你葵花般的迎向光明的信念。

短短七行《旧鞋子》,复活了诗人思接千载的精神通道,“使得‘久违’的守候、祈祷、仰望、追光等元素穿梭于苍茫、神秘的语境,充满着悲悯、痛楚,安抚的厚重感”(陈仲义语)。

海啸是70后诗人群中的异类,他几乎不在任何一部70后诗歌选本的名册里但他以厚重的《海啸三部曲》悄然屹立于中国诗坛,被誉为“新世纪以来当代中国诗歌进程中一个令人瞩目的重要收获(沈奇语)”。除此,海啸不事声张主编出版的《朦胧诗精选》《海子经典诗歌》《百年中国长诗经典》在诗歌出版市场不景气的今天,都获得再版的好成绩,与其充满精准直觉的选稿取向大有关系。

海啸的自信源于他诗歌写作的价值标准建立在与古典诗歌而非当下诗歌的接力上,他认为古典诗歌和现代诗歌是一脉相承的“父子关系”,都是在几千年的文化血流中奔腾着的耀眼浪花。他从不回避古典诗词对他的诗歌的浸染和“拦截”。由此看来,和海啸共生于一个精神坐标的是那些过往年代(主要是古典诗歌时代)的诗人,他心有感应的也是那些诗人,也因此对当下,海啸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回避乃至消失——他消失于自己卓著的文本和编辑中。  (安琪/文)

 

 

 

马铃薯,本名马云飞。辽宁丹东人。 60年代出生。著有诗集《奔流一样活着》。

 

面对着一只麻雀

 

它离我,近在咫尺

我甚至可以感觉到,它每一声的鸣叫

喷发出来的口气,热热的

带着一个锐角型的弯钩,钩住我的喉咙

逼迫着我,不得不用同样的鸟语

回答它提出的每一个问题

 

被一只麻雀统治着,完全像是

遇见了我的童年,我的声音

突然被沙哑

被真实抖动得很厉害

 

一只突然到来的麻雀,突然

飞走了,突然就不知了去向

天空被分割成过去和现在两部分,而我

不得不把翻开的书

盖在脸上,然后就老泪纵横了

 

(选自:新浪博客)

 

[赏析]

诗友马铃薯的这首无来由的老泪纵横的诗的结尾,初读时,让我十分骇异。然后就醒悟道:这是诗人在逼迫你参与他的创作,也就是说,作者设置这个结尾,就是催逼你去想,他为什么要哭,到底是什么要让他哭?然后你未看懂的话,你会再读一遍,从字里行间搜寻要哭的原因。甚至你会再读第三遍以至第四遍。等你求得答案以后,这时,你再次面临“恍然大悟”,厡来,诗人就是用这种办法,来加深你对诗中主旨的理解。你看一首诗只看一遍,不让你看个三四遍还算文学艺朮吗?

实际这种沒来由的老泪纵横,就是一种不动声色的岀人意表!

这首诗诗中的主人么为什么会老泪纵横呢?这其间有两个关键词,可以帮助我们解开谜团,一个是童年的“童”,一个是老泪纵横的“老”。当我们看到“完全像是,遇见了我的童年”,我们才初步想到,这是主人公想到了自己童年,但我们还未敢确定诗中主人公的年纪,直至结尾,当我们看到主人公“不得不把翻开的书/盖在脸上,然后就老泪纵横了”的“老”,我们才真正了解了,主人公的这把年纪,所包含的人生嗟怨,童年像飞走的小鸟一样,一去不复返了。

这里面,甚至可能包括了诗中主人公一生的碌碌无为,或者是对虚度光阴的痛悔,人生苦短再也回不到童年了。

这,似乎好象所以大概,也是一种艺术手法吧,即达到了让你惊骇的目的,又逼使你钻进去细究!

(西翔/文)

 

 

 

江一郎(1961-),浙江台州人。著有诗集《风中的灯笼》等。

 

老了

 

老了,牙齿没了

没牙的糟老头和没牙的老婆婆

让我们走吧,到乡下去

在有山有水的乡下,买块好地

种什么都行

什么都种不动了,让它荒着

草愿长多高就多高

花愿开多野就多野

这是我们的地

老了,走不动了

去溪边坐坐吧

流水丁冬,多少美好的人与事

就这样被它带走

要是你有点伤感

我陪着一起伤感

要是你怀念初恋

我们相拥着怀念初恋

用没牙的嘴再一次亲吻

老了,都老了

天上的风吹去流云

像吹去从前的欲望

暮色徐徐降临,亲爱的老婆子

我要挨着你睡了

如果死了,你不要摇着我的尸体

哭到太阳升起

将我埋了吧,埋在

自己的地里,并恳请

土地也将你收去

我们一生热爱土地

死了,就让我们的白骨

赤裸裸地搂着

一万年,还爱着

 

(选自:新浪博客)

 

[赏析]

生老病死是自然法则。

当一个人面对残酷的衰老过程,内心都会发出强烈的感叹的。在我们身边,一些老同志在离退之际,对自己今后的生活想必都作出了新的打算。选择外出旅行、习字书画、养鱼种花,凡此种种,他们通过不同方式都会找到了老有所依、老有所养、老有所乐的空间。我们看到,也有很多的老人更喜欢“老守田园”,钟情休闲运动于一体的小片土地耕种,纷纷从喧嚣的城里来到乡下,过起了“素雅”、“清静”的生活。

我想,江一郎的诗歌《老了》,正是抓住这一话题,向我们娓娓地道来“老了”之后的情形。他说,“老了,牙齿没了/没牙的糟老头和没牙的老婆婆/让我们走吧,到乡下去”。我不知道,诗歌所描述的主人公是不是一个离退休人员,但他一定是久居城镇、祈望离开喧嚣迷乱环境的耄耋老人。连牙都没了,对生活苦辣酸甜也都咀嚼过了,他们的内心该是怎样的复杂,对未来该有怎样的憧憬?这些,我们都不得而知。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走”?而且是到乡下去。到乡下去,现在看来仅仅是一个生活方式的改变,也可以说是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然而,诗人偏偏对“乡下”作出了限定,要“有山有水”、“买块好地”,对这块地种什么并不在乎,“种什么都行/什么都种不动了,让它荒着/草愿长多高就多高/花愿开多野就多野”。这样的想法,不能不勾起我们的好奇心。其实,这首诗读到这里,作者“老了之后”与世无争,落叶归根,甚至是“归隐”的心态跃然纸上。如此表述,既合乎常理,又展开了我们想象的空间,为接下来的“走不动”、“去溪边坐坐”,以及“伤感”、“怀念初恋”提供了充裕的情景铺衬。如此平和的心态,也许是老年朋友在经历世事风雨之后,看淡一切的最好表达。然而,诗人并没有就此收笔,按照时间的逻辑诗人还在一步步地推想,要在“暮色徐徐降临”的时候,“挨着你睡了”。蓦然间,我的头脑中一下子“闪过”死亡的概念——用“暮色”暗喻一个人生命的即将终结。果不其然,诗句中坦然地交待“死后”的安排。至此,我们不能不对诗人对诗歌的驾驭能力刮目相看。这首诗,好似一位行将朽木的老人的喃喃自语,既无对年事已高的恐惧,也无对往昔的留恋和回顾。读到诗的结尾,我们豁然开朗——他在感受幸福,在用一种健康向上的心态,对爱进行深刻的表达与吟唱。回过头来看,才在惊喜的状态中发现。与其说《老了》谈及老了的“归宿”,不如说是诗人在表达夫妻之间一种至死不渝的爱。这里,“老了”与“爱情”是合二为一的,具有越老情越浓的特征。这种情感的自然坦露,使他的诗瞬间得到了升华。正如诗人写到的,“死了,就让我们的白骨/赤裸裸地搂着/一万年,还爱着”。这是一个多么悲怆的情形、多么斐人所思的诗歌着眼点——毫无生命气息的“白骨”,竟然也能“赤裸裸地搂着”、“一万年,还爱着”。读罢,谁的内心深处能不受到一次强烈的震撼?!

诗歌具有多样的情景描绘与情感表达功能。在平素的文字阅读过程中,我更偏爱这种情感丰富的诗歌力作。也许,这个时代深刻而迅速的变革,带来了意识形态的喧嚣与困惑,导致人们了道德伦理与价值取向的改变。那么,如何去完美地表达夫妻之间至死不渝的爱?如何重建内心情感坚韧的道德感和人性维度?如何体验和深刻认识婚姻幸福的真谛?诗人江一郎用这首诗歌,直抒胸臆地表现了一段执著爱情的坚守,反映出一种良好的品格和修养,在我们面前显现出诗歌所特有的人性光芒。正如古希腊唯物主义哲学家德谟克利特说的那样:“幸福不在于占有畜群,也不在于占有黄金,它的居处在我们的灵魂之中”。那么,除此之外,《老了》带给我们的还有对诗歌表达递进方式的揣摩,以及身心的一次涤荡。 (刘亚明/文)

 

 

 

利玉芳(1952-),女,笔名绿莎。台湾诗人,生于屏东县。著有诗集《活的滋味》、《猫》、《向日葵》、《淡饮落神花茶的早晨》等。

 

临暗

 

唱票接近尾声

日头也渐渐落山

正正正正

正正正正正正正正上

正正正正正正正止

 

临暗仔

选票唱到顺顺序序

无隄无防月光失电

星仔星仔  遽遽遽遽

手电筒借分捱

灯笼花灯笼花  紧紧紧紧

一盏一盏点着来

 

 

临暗仔:傍晚

失电:熄灯

遽遽:赶紧

灯笼花:扶桑花

 

(选自:台湾《笠》诗刊第234期)

 

[赏析]

利玉芳是台湾客语诗人中佼佼者之一,她的客语诗能够掌握客家语言的音乐性和典雅格调;又能以处理现代诗语言必要的艺术技巧强化诗的境界。这首<临暗>就是她相当典型的代表作。

本诗写选举投票作业结束开票/作票过程。第三行开始,连续的“正”字,以及出现的“上”、“止”,具象化了开票过程的顺与不顺、正常与反常。最后的“止”字则暗示了下一段“月光失电”的危机,“星仔”和“灯笼花”的上场为“临暗”增添了更大的具体危机和图象。

这首诗的有趣,也在(反过来看)把傍晚到黑夜的过程,中辍(光明到黑暗)来暗喻。天文、人文相互诠解,使诗的想像空间无限开阔。 (向阳/文)

 

 

 

施汉威(1950-),新加坡籍汉语诗人,祖籍广东鹤山。著有诗集《鸟》等。

 

岁 

 

摊开手

掌中什么也没有

童年稚趣的往事

岁月远淡了

几颗失足的星星

不慎跤落在鬓上

竟变成点点萤火

纵使时光可以倒流

亦无从寻觅沙滩上

曾经走过的足迹

雪地里,轻轻掉下的雪片

 

[赏析]

初读《岁月》,感觉这首诗写的应是作者对于岁月流逝,往事如烟这一现实的感叹于无奈。

有人曾说:“记忆如同手中的细沙,不管你如何握紧,随着时间的流逝,它中会从你的指缝间流走。”到最后,就如同作者所说的“摊开手/掌中什么也没有”。这表明了作者对于往事如烟这一现实是持肯定的态度的,他认为过去的一切都会随着时间而渐渐消逝,最终化为乌有!

尽管做这种想把童年稚趣的往事从脑海中唤醒,然而时隔悠长,过去的点点滴滴就如同“几颗失足的星星,不慎跌落在鬓上,竟变成点点荧火”。作者把遗忘的记忆比喻为几颗失足的星星,不小心跌落在发鬓上,既生动又充满了孩童般的纯真。可最后竟变成了稍纵即逝的荧光,让人抓不到,留不住!在作者看来,那快乐的童年,那曾经的欢声笑语都已经变成了过去,所有的一切将会随着时间慢慢地消逝,像萤火般从我们身边飘走,无声无息。

“纵使时间可以倒流/已无从寻觅沙滩上/曾经走过的足迹”。是的,纵使时间可以倒流,可是过去的曾经都已物似人非了!作者让时光倒流,回到从前曾经去过的地方,为的是寻觅自己曾经留下的足迹,勾起那美好的回忆!然而这只是一种徒劳,因为作者发现那些曾经走过的足迹早已消声匿迹了,就如同“雪地里,轻轻掉下的雪片”,最后变成无形的,不留下任何痕迹的东西。  (黄建芬[学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