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看新闻无锡洛城贴吧:《金瓶梅》的文字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8 08:51:26
李业成
《金瓶梅》在文字上是一流的。
王国维极力推崇《金楼梦》，轻视《三国演义》，他是从文学的角度来衡量这两部书的。他认为《三国演义》在文字上不够“文学”，文字或许是衡量文章高低的一个最直接标准。从文字的角度讲，没有一部文学作品可及《金瓶梅》。《金瓶梅》人称“史迁之妙”，无论在笔法还是在文字上，都可以与司马迁相比，但就文字而言，人们会更喜欢《金瓶梅》。《金瓶梅》的作者驾驭文字雄伟自信，具有惊人的魅力。中国书汗牛充栋，自古玩弄汉语言文字的高人多不胜数，佳篇辈出，从阅读经验你便会发现，无论汉代的班马还是唐宋八大家，皆不及。《金瓶梅》的文字达到了极至，或者极顶，其雄伟自信的气魄，便是最好的证实。不信你读读《金瓶梅》中写蔡京过生日、写西门庆加官生子，等等，文字功夫震撼人心。如此雄伟潇洒地驾驭文字，除《金瓶梅》作者外，很少有。有一个最好的参照：《水浒传》也是名著，被金圣叹列为六才子书。“水浒”故事早有流传，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集体创作，如果没有施耐庵的笔力，成不了名著。但通过比较，两书文字上的功夫，几乎有着霄壤之别。先有施耐庵笔下的武松打虎，后有《金瓶梅》作者笔下(词话本第一回)的武松打虎。本来，施耐庵笔下的武松打虎就够精彩的了，没想到《金瓶梅》作者笔下的武松打虎更精彩。两者一比较，前者简直就是被后者修改的“学生作文”，比如“说时迟，那时快”之类的文字，可以出现在施耐庵笔下，绝不会出现在《金瓶梅》作者笔下。两者一比较，施耐庵来本很精彩的文字，便显得拉杂蹩脚了，因为后者的文字太精彩了，让施耐庵的文字黯淡了。
《红楼梦》在中国文学史上坐第一把交椅。《红楼梦》的艺术成就没说的，就凭它塑造的那些人物，无人能及。但在文字上，却没有《金瓶梅》那样的档次，差距很大。读《红楼梦》，感觉曹寻芹写得很累，读《金瓶梅》就不是这样的感觉，《金瓶梅》的作者非常洒脱。《红楼梦》里写贾宝玉“面若中秋之月，色若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鼻若悬胆，睛如秋波”，《金瓶梅》的作者笔下绝不会出现这般文字！在我的印象中，曹雪芹能够驾驭大场面的描写，仅有秦可卿发丧和贾府春节祭祖一节，而《金瓶梅》的作者驾驭大场面的情节比比皆是，无不精彩。试读蔡太师过生日一节、李瓶儿发丧一节、就连西门庆家死一个娃儿(官哥)，都能在作者笔底掀起惊天波澜，那文字何等雄伟壮丽！汉语言发展到今日，辉煌和魅力不再，读读当今诸多所谓的文学作品，文字不但味同嚼蜡，简直淡出鸟来。
《红楼梦》里林黛玉读《西厢记》，“觉词藻警人，余香满口”，这便是文字魅力。《西厢记》确实文字优美，即所谓的“才子文章”或叫“文采”，这类才子文章是有水分的，刻意追求艳词丽句，只要堆到好处，这类文字并不难得。而《金瓶梅》的文字，则完全是独一无二的功底，无人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