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斗带你看电影虎牙:“写月色的绝唱”——苏轼记承天寺夜游赏析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0 14:48:42
  “写月色的绝唱”

——苏轼《记承天寺夜游》赏析

 【原文】 
        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 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         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译文】 
        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晚上。解开衣服想睡觉时,月光从窗口射进来,我愉快地起来行走。想到没有可与自己一起游乐的人,于是到承天寺,找张怀民。张怀民也没有睡觉,我们在庭院中散步。 
        庭院中的月光宛如一泓积水那样清澈透明,水中藻、荇纵横交叉,都是绿竹和翠柏的影子。
        哪夜没有月光,哪里没有绿竹和翠柏,但缺少像我两个这样的闲人

【赏析】 
        《记承天寺夜游》表达的感情是微妙而复杂的,贬谪的悲凉,人生的感慨,赏月的欣喜,漫步的悠闲都包含其中。作者“解衣欲睡”的时候,“月色入户”,于是“欣然起行”,月光难得,不免让人欣喜。可是没有人和自己共同赏月,只好去找同样被贬的张怀民,这里面有多少贬谪的悲凉与人生的感慨呀!两人漫步中庭,又是悠闲的。自比“闲人”,则所有意味尽含其中。
        苏轼自己评论他的文学创作,有一段话很精辟:
        吾文如万斛泉源,不择地皆可出。在平地,滔滔汩汩,虽一日千里无难。及其与山石曲折,随物赋形,而不可知也。所可知者,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不可不止,如是而已矣!其他,虽吾亦不能知也。(《文说》)
这段话,可与他的另一段话相补充:“夫昔之为文者,非能为之为工,乃不能不为之为工也。山川之有云雾,草木之有华实,充满勃郁而见于外,夫虽欲无有,其可得耶?”(《江行唱和集序》)
        这里最重要的一点是:文,是“充满勃郁”于内而不得不表现于外的东西。胸有“万斛泉源”,才能“不择地皆可出”;胸中空无所有,光凭技巧,就写不出好文章。苏轼的确是胸有“万斛泉源”的大作家。就其散文创作而言,那“万斛泉源”溢为政论和史论,涛翻浪涌,汪洋浩瀚;溢为游记、书札、序跋等杂文,回旋激荡,烟波生色。
        《记承天寺夜游》这篇文章只有84个字,从胸中自然流出,“行于所当行”,“止于不可不止”,无从划分段落。但它不是“在平地”直流的。只有几十个字,如果“在平地”直流,一泻无余,还有什么韵味?细读此文,虽自然流行,却“与山石曲折”,层次分明。“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这像是写日记,老老实实地写出年月日,又写了个“夜”字,接下去就应该写“夜”里干什么。究竟干什么呢?“解衣欲睡”,没有什么可干的。可就在“解衣”之时,看见“月色入户”,就又感到有什么可干了,便“欣然起行”。干什么呢?寻“乐”。一个人“行”了一阵,不很“乐”,再有一个人就好了;忽而想起一个可以共“乐”的人,就去找他。这些思想和行动,是用“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几句表现出来的。寻见张怀民了没有,寻见后讲了些什么,约他寻什么“乐”,他是否同意,在一般人笔下,这都是要写的。作者却只写了这么两句:“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接着便写景:
        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
        “步于中庭”的时候,目光为满院月光所吸引,引起一种错觉:“积水空明”,空明得能够看清横斜交错的各种水草。院子里怎么会有藻、荇之类的水草呢?抬头一看,看见了竹、柏,同时也看见了碧空的皓月,这才醒悟过来:原来不是“藻、荇”,而是月光照出的“竹、柏”影子!“月光如水”的比喻是常用的,但运用之妙,因人而异。不能说作者没有用这个比喻,但他的用法却和一般人很不相同,所产生的艺术效果也很不相同。
文思如滔滔流水,“与山石曲折”,至此当“止于不可不止”了。“止”于什么呢?因见“月色入户”而“欣然起行”,当止于月;看见“藻、荇交横”,却原来是“竹、柏影也”,当止于“竹柏”;谁赏月?谁看竹柏?是他和张怀民,当止于他和张怀民。于是总括这一切,写了如下几句,便悠然而止:
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寥寥数笔,摄取了一个生活片断。叙事简净,写景如绘,而抒情即寓于叙事、写景之中。叙事、写景、抒情,又都集中于写人;写人,又突出一点:“闲”。入“夜”即“解衣欲睡”,“闲”;见“月色入户”,便“欣然起行”,“闲”;与张怀民“步于中庭”,连“竹柏影”都看得那么仔细,那么清楚,两个人都很“闲”。“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冬夜出游赏月看竹柏的,却只有“吾两人”,因为别人是忙人,“吾两人”是“闲人”。结尾的“闲人”是点睛之笔,以别人的不“闲”反衬“吾两人”的“闲”。惟其“闲”,才能“夜游”,才能欣赏月夜的美景。读完全文,两个“闲人”的身影、心情及其所观赏的景色,都历历如见。

【写作背景】 
        本文写于宋神宗元丰六年(1083年),当时,作者被贬谪到黄州已经有四年了。元丰二年七月,御史李定等摘出苏轼的有关新法的诗句,说他以诗讪谤,八月,将他逮捕入狱。经过长时间的审问折磨,差一点丢了脑袋。十二月作者获释出狱,被贬谪到黄州任团练副使,但不得“签书公事”,也就是说做着有职无权的闲官。在这种情况下,作者写了这篇短文,对月夜的景色作了美妙的描绘,真实的记录了他当时生活的一个片段。

【分层赏析】 
        全文分三层,第一层叙事。首句即点明事件时间“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时苏轼因“乌台诗案”被贬至黄州为团练副史已经四年了。这天夜里,月光照入他的房间,作者本欲就寝,怎奈被这美好的月色所迷,顿起雅兴,但想到没有同乐之人,遂动身去不远的承天寺寻张怀民。张怀民和苏轼一样,亦是被贬至黄州来的贬官,他和苏轼的友谊相当笃厚。当晚,张怀民也还未睡,于是二人一起来到院子中间散步。这一层叙事,朴素、淡泊而有自然流畅。

        第二层写景。作者惜墨如金,只用十八个字,就营造出一个月光澄碧、竹影斑驳、幽静迷人的夜景。读者自可以发挥想象:月光清朗,洒落庭中,那一片清辉白茫茫一片好似积水空潭一般,更妙的是,“水”中还有水草漂浮,游荡,于是乎恍恍然便如仙境一般了。作者的高妙之处在于,以竹、柏之影与月光两种事物互相映衬、比拟、比喻手法精当,新颖,恰如气氛地渲染了景色的幽美肃穆。

        第三层便转入议论。作者感慨到,何夜无月,何夜无竹柏,可是有此闲情雅致来欣赏这番景色的,除了他与张怀民外,恐怕就不多了,整篇的点睛之笔是“闲人”二字,苏轼谪居黄州,“不得签书公事”,所担任的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官,与儒家的“经世济民”之理想相去甚远,即所谓“闲人”之表层意义,它委婉地反映了苏轼宦途失意的苦闷;从另一个方面来看,月光至美,竹影至丽,而人不能识,唯此二人能有幸领略,岂非快事!苏轼的思想横跨儒释道三家,这便使他的处世态度有极大的包容性,可以说是宠辱不惊,进退自如。当然,他在逆境中的篇章更能折射出他的人格魅力!

【细化赏析】 
        “月色入户”:寒夜寂寥,“解衣欲睡”,这当儿,月光悄悄地进了门。“入户”二字,把月光拟人化。月光似乎懂得这位迁客的寂寞无聊,主动来与他做伴。
        “欣然起行”:是作者的反应;写出他睡意顿消,披衣而起,见月光如见久违的知心朋友,欣然相迎。一个被朝廷所贬谪的“罪人”,我们可以想见他这时交游断绝、门庭冷落的境况;只有月光毫无势利之情,在寂寥的寒夜里,依然来拜访他。四字写出了作者的喜悦和兴奋。
        “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耳。”
        ——它包含着作者宦海沉浮的悲凉之感和由此领悟到的人生哲理,在痛苦中又得到某些安慰。最后一句至少有两层意思:一是对那些追名逐利的小人,趋炎附势,奔走钻营,陷入那茫茫宦海而难以自拔,何曾得暇领略这清虚冷月的仙境?二是表现了作者安闲自适的心境,当然其中也透出了自己不能为朝廷尽忠的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