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江市全国人大代表:蒋翊武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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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翊武传
时间:2011-04-12 

第一章
清廷病入膏肓  起义一再受挫
革命尚未成功  星之火仍燎原
  投身革命终不悔  携志土进同盟会
  同盟会成立不久,11月《民报》创刊号在东京出版。孙中山在《发刊词》中把同盟会的革命宗旨“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建立民国,平均地权”概括为民族、民权、民生三民主义,三民主义是孙中山从强烈的救国愿望出发,在政治实践的过程中,研究了中西关思想资料的基础上提出来的。
  年底,孙中山、黄兴、宋教仁等派湖南籍学生刘道一、蔡绍南回国。临行时,他们都一再叮嘱他们,在上海一定要找到蒋翊武。
  刘道一回国后,按照宋教仁给的地址,在一定小旅馆找到了蒋翊武。彼此相见倍感亲切。
  “道一,请你讲一讲同盟会的情况。”蒋翊武说道。
  “本来约你去参加的,孙中山、黄兴、宋教仁都过问好几次呢!”刘道一说道。
  “翊武不是生一场大病,我们也可能跟他到东京去了。”刘复基说道。
  “是呀,你们虽未参加,其会议精神我可以全部给你们转达。”刘道一边说从一个帆布袋里搜出一叠文件,另一叠是《民报》。蒋翊武、刘复基、万武、何铁笛顺手翻看起来,刘道一又接着说道:“阳历8月20日,中国同盟会是在东京赤坂区板本珍弥宅正式召式的,到会大约一百人左右,黄兴首先宣读章程案三十条,经过大会讨论修改后通过。同盟会本部设东京,根据三权分立的原则,本部机构在总理之下设立执行评议、司法三部。执行部分设庶务、内务、外交、书记、会计、调查六科,是本部中最重要的权力机关,负责外理日常工作和组织革命的实践活动。评议部又称为议事部,设有评议员与评议长,司法部设有判事长,判事和检察长,均由会员选举产生。”
  “我们参加了华兴会,不知是否可直接加入同盟会。”何铁笛问道。
  “同盟会是我国第一个全国性的革命政党,是一个统一的领导核心。凡原来的革命团体,只要承认其章程,经人介绍,即可参加。”蔡绍南说道。
  “那我们就请你们介绍,加入同盟会。”万武说道。
  “那我们当然愿意啦!”刘道一脸上露出兴奋的红光说道:“我们这次回国,就是要和你们一起组建东部、中部支部,同时,要在湖南、江西交界地区,联络会党,策划起义。”接着,刘道一又讲了日俄战争以及改良派利用日俄战争搞假立宪的情况。
  原来日俄战争后,日本战胜俄国的结局和俄国民主运动的发生,都成了立宪派呼请立宪的现实鉴诫。他们认为,日本之所以战胜沙俄,是因为日本实现了君主立宪,沙俄仍然是君主专制。而这种君主专制已很难维持下去了,俄国的革命运动就是俄国人民争取立宪的具体行动,所以,他们劝戒清政府,必须赶快实行君主立宪。
  在革命的形势震撼和立宪派的策划下,清政府的高级官吏也有人发出了立宪 的呼吁声。最早提出的是驻清公使孙宝琦,随后,两江总督周馥、湖广总督张之洞和两广总督岑春煊等,都要求变更政体,实行立宪。直隶袁世凯见有机可乘,也于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7月)上奏,建议清政府派遣亲贵大臣出国考察宪政,作为改革政治的章本。那慈禧太后权衡得失,决定预备立宪。
  “这种立宪只能是一场骗局。”蒋翊武说道。
  “革命党人也有不少人认识到这个问题,正在东北从事革命活动的吴越,得知慈禧太后派五大臣出洋考察宪政的消息后,特地入关赶到北京,寄居于前门外桐城会馆,写了遗书,揭露清政府立宪是假文明之名,行野蛮之实,”刘道一说道。
  “也就在五大臣出发那天,他怀揣炸弹,打扮成官府模样,从容步入正阳门外车站,登上五大臣的专车,准备炸死五大臣。不幸机车与列车接轴发生碰撞,炸弹引起爆炸,镇国公载泽,只是受了轻伤,其余四大臣安然无恙,但吴越本人却当场牺牲。”蔡绍南沉痛地说道。
  自此以后,蒋翊武、刘道一等以上海为居点,东部奔走于江苏、浙江、安徽三省,在蒋翊武的倡导下,他们还创办了《竞业旬报》,并与香港《中国日报》保持联系,及时宣传有关国内革命行动的消息。
  《竟业旬报》除宣传同盟会的纲领和民主革命思想外,还努力宣传了列宁领导的俄国1905年的革命,并还宣传马克思、思格斯、列宁主义思想,还连载了巴黎公社的一些片断,蒋翊武从中受到马克思、思格斯、列宁思想的熏陶。
  在上海吴淞区的一定小店里,蒋翊武、刘道一、蔡绍南等正在讨论1905年俄国革命的一篇评论文章。刘道一、蔡绍南除精通日语外,对俄语也比较精通。他们找来不少俄文的资料,大家都开始热烈的讨论起来。
  “我认为列宁领导的1905年革命,使布尔什维克党和无产阶级经受了几十年所得不到的锻炼和教育,取得了丰富的斗争经验。革命暴露了资产阶级和孟什维克的真面目,使广大人民日益摆脱了他们的影响而跟着无产阶级前进。”刘道一边说,边拿出了宋教仁从东京邮给他的俄文资料。他拿在手里,看了一会说道:“列宁在《勃列斯尼工人的功绩》一文中就指出:‘1905年12月武装起义前,俄国人民还没有本领同剥削者进行群众性的武装斗争,可是在12月以后,人民就不同了。他们接受了战斗的洗礼,他们在起义中受到了锻炼。’”
  “是呀,1905年的革命应该说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对世界革命的历史过程将会产生深远的影响,对我们同盟会将是一个很大的促进作用。”蒋翊武说道。
  “我认为这也是巴黎公社以来,国际工人运动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的革命运动。”蔡绍南说道。
  “那么说,我们同盟会的革命宗旨‘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建立民国、平均地权’即‘民族’、‘民权’‘民生’三民主义,与列宁领导的布尔什维克的宗旨是不是有些差别呢?”蒋翊武说道。
  “这个宗旨在东京赤坡区及本珍弥宅也有人提出异议,但在孙中山和众人极力主张,最后以多数票正式通过。”刘道一说道,接着看了一下蒋翊武用客观分析地语气说。
  “孙中山倡导的民族主义,是继承了中国历史上民族主义传统,吸取了西方资产阶级争取民族独立与自由的民族主义思想而形成的。他主张“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即以暴力革命手段,推翻清王朝的统治,但这种民族主义也存在弱点,最为突出的是,没有明确提了反对帝国主义的口号与纲领,认为生存竞争、弱肉强食,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普遍规律,因而对帝国主义的侵略本性缺乏认识。
  孙中山倡导的民权主义,主要来自西方资产阶级的“平等”思想和“民治”观念。他所主张的“建立民国”,就是建立资产阶级共和国,并有力地批判了保皇派君主立宪的反动主张,而且打破了推翻清王朝后重建汉族君主政体的陈腐观念。这样把民族革命与政治革命结合起来,从理论上解决了当时资产阶级民主革命迫切需要解决的中心问题,即夺取政权与建立政权的问题。同民族主义一样,民权主义也有弱点,它的予头所向,主要是皇帝和贵族,并没有把地主阶级作为整个封建统治阶级来反对,反而对汉族地主阶级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这就严重的混淆了阶级界限,放松了革命警惕,也为汉族地主混进革命阵营提供了可乘之机。
  孙中山倡导的民生主义,想用“平均地权”的办法,改良社会经济组织,防止后来的社会革命,这是根据美国亨利·乔治的“单程论”,结合中国当时的实际情况拟订的,“平均地权”的具体实施办法,是改良社会经济组织,核定全国地价。在孙中山看来,欧美各国为什么不能解决社会问题呢?主要是因为没有解决土地问题。
  “我这次与绍南回国,孙中山、黄兴、宋教仁都一再交待,要我们在湘赣边界策动会党举行武装起义。”刘道一扶了一下近视眼镜又说道:“《竟业旬报》自出刊以来,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的反响,孙中山、黄兴来电也给予高度赞扬。我想万武与铁笛在这里暂时主持,我与翊武、绍南、复基到湘赣一带去谋划武装起义。”
  “江西萍乡有一个大的煤矿在安源,产煤主要供应汉阳铁厂,那里有矿工几千人,可策动会党和矿工一同举行武装起义。”蒋翊武很坚决地说道。
  “我有一个朋友叫龚春台,是浏阳一带哥老会的龙头,他与湘西哥老会的龙头杨向天是把兄弟”,我们在一起来往密切,这个朋友疾恶如仇,同官府有不共戴天之仇,我看可以做做他的工作,把他拉到革命的阵营中来”,刘复基胸有成竹的说道。
  “这个……东京还没有指示。”刘道一有点为难地说道。
  “依我之见,只要是进步的组织,都可以争取。长沙起义时,不是争取了马福益吗?”“可惜,马福益在洪江起义时不幸遇害。”蒋翊武无不悲痛地说道。
  “我看翊武说得有道理,我们光靠会党起义是不行的。”蔡绍南说道。
  “好,就按翊武说的办。”刘道一说道。
  蒋翊武、刘道一、蔡绍南、刘复基一行到长沙后,暂时住了下来。蔡绍南又了解到长沙明清学堂学生魏宗铨与龚春台关系密切,故决定派刘复基与魏宗铨去探听龚春台的情况,然后再作打算。
  湖南浏阳、醴陵和江西萍乡,外于湘赣交界的地区,向来是两省哥老会聚会的地方,龚春台与马福益都是这一带哥老会的龙头,两个都是拜把子的兄弟,马福益被清政府杀害后,哥老会的人誓复此仇,更倾向了革命。
  刘复基、魏宗铨此时已被两个持刀的哥老会的人蒙上眼睛,带到了“忠孝仁义堂”。
  “大哥,有两个人号称是您的朋友,现已带了上来,”靠左边的那个哥老会的人,一只脚跳下,拱手说道。
  “把蒙眼布揭开。”龚春台高高在上的坐在“忠孝仁义堂” 发号施令地说道。
  刘复基、魏宗铨被那个拱手的人将蒙眼布揭开后,搓了搓眼睛,看到常中间高处坐着一个浓眉大眼的汉子,坦露的胸脯前那块结实的肌肉上有一搓黑毛。
  “大哥!”
  “你是……”
  “我是常德的刘复基。”
  “我是长沙的魏宗铨。”
  “哦,原来是二位仁兄,快请坐,你们还不给我退下,这是我的两个朋友,快搬坐来”,龚春台有点怒气地对那两个手下的人说道。两人坐定后,向龚春台拱手称谢。“几年不见,不想大哥现在如此威风。”刘复基说道。
  “嗬,哪里,哪里,杨向天还好吧?你如今在哪儿高就?”龚春台高兴地问道。
  “杨兄,我现很好,只是我现在已加入同盟会组织,这次是特意来拜访您的。”刘复基说道。
  “哦,同盟会。”龚春台看了一下魏宗铨,说道:“你呢?”
  “我现在还在明清学堂读书。”魏宗铨说道。
  “唉,想当初黄兴在明清学堂任教员时,他以庆祝自己三十岁生日为名,邀集了陈天华、宋教仁、刘揆一、章士钊、周震麟等,在长沙西区保甲局秘密举行会议,会上决定组织反清团体华兴会,大家一致推举黄兴为会长。龚春台说着,拍了胸前那块坦露的肌肉,接着两眉紧锁地说道:“哎,不想长沙起义事泄,黄兴、宋教仁等避难日本,我的大哥马福益行至广西,再次潜返洪江图自举,并与常德西路师范蒋翊武联系,不想起义又告失败,马大哥也被清狗杀害。”龚春台说完十分愤怒地用手拍着凳子。
  “龚大哥、蒋翊武与刘道一、蔡绍南已在长沙,他特意要我们来拜访您。”刘复基说道。
  “呵,蒋翊武!他可是一个文武双全,才华超群的人,我早就想见识见识他。”
  龚春台挥动了一下象锤子般的拳头,万分高兴地对刘复基说道:“好吧,你回去给蒋翊武他们说,我在水陆州醉仙楼给他们接风洗尘。”
  刘复基、魏宗铨都会心地笑一下并说道:“那我们就回去转达,多谢龚大哥!”“就定在明天吧,我会在那里等着你们”,龚春台说道。
  水陆州在湘江的橘子州上,蒋翊武在时务学堂求学时,曾与杨载雄、黄贞元、夏国瑞、龚雪初在这里游玩过,只是醉仙楼是后来新修建的。
  第二天上午10点多钟,蒋翊武、刘道一、蔡绍南、刘复基便来到了水陆州。魏宗铨因有课未能前来,他们认为龚春台下午才会到这里来,于是四人想先在水陆州醉仙楼商议一下下步怎样开展这个哥老会龙头龚春台的工作。
  四人刚上得楼来,只见一妙龄少女迎了过来。
  “客官,请坐!”少女客气地说道。
  那少女正在给他们沏茶时,只见从里屋走出一个彪形大汉来,他坦露着胸,胸前那一撮毛长在结实的肌肉上,更增添了他那豪爽的绿林汉的性格。
  “龚大哥!”刘复基惊喜地叫道。
  “哈哈哈!贵客临门,有失远迎,有失远迎。”龚春台拱了拱手,粗浓眉眼扫视了在坐的人,说道:“哪位是蒋公先生?”他走到蒋翊武的身边,双手一抬,说道:“这位可就是蒋公吧?”
  “小弟正是,今天是特意来拜访大哥的。”蒋翊武很有礼貌地起身说道。
  “哈哈哈,我会看相吧,啊,哈哈哈。”龚春台用粗喉咙喊道:“快到里屋去,招待客人。”
  “来了。”那妙龄少女嗲声嗲气地答道。
  进里屋后,龚春台请蒋翊武上座,蒋执意不肯,于是龚春台坐了主席,蒋翊武等坐了客席。
  “龚大哥,您怎么来得这么早?”刘复基说道。
  “为蒋公接风洗尘,岂有晚来之礼。哈哈!不瞒你们说,我天不亮就起来啦!”
  “龚大哥,这是从东京回来的刘道一,蔡绍南,都是同乡人。”蒋翊武指着他们说道。
  “久仰!久仰!我最崇拜有学问的人。”龚春初张开扇面形的宽肩,又问道:“东京成立的同盟会,何谓同盟?”
  “所谓同盟会,是兴中会、华兴会,光复会合组而成。兴中会由孙中山主之,多粤人及海外华侨,华兴会由黄兴、宋教仁、陈天华主之,多两湖人士。光复会由蔡元培、章炳麟主之,多江浙文士。”刘道一说道。
  “嗬,这下驱除鞑虏,定有希望了。噫,我的那位老朋友黄兴在同盟会当了个什么官?”龚春台问道。
  “同盟会推举孙中山为总理,黄兴为总务,主持同盟会日常事务。”蔡绍南回道。
  “哈哈,是第二把交椅。”
  “龚大哥,这次刘、蔡二兄回国,正是受了孙中山、黄兴之托,在湘赣一带发动武装起义,大哥为人正直,实力雄厚,正要与您商量。”蒋翊武说道。
  “哦,就谈谈打算吧,龚某领教领教。”
  刘道一正准备开腔说话,只见三名少女右手托菜,左手反背在背后,扭着屁股而来。
  “好,菜上来了,边喝酒,边谈。”龚春台指着站在旁边的少女问道:“你的芳名叫什么呀!”
  “我叫春花。”
  “好,春花丫头,你给每个爷们都斟上一杯酒,然后再给下面的几个弟兄再开一桌。”
  “就叫他们一起用餐吧!”蒋翊武说道。
  “这几个弟兄是给我当保镖的,和我一样,粗粗鲁鲁的,就叫他们在外边吃!”
  那春花把各位的酒斟好后,龚春台端起酒杯,站了起来说道:“大家远道而来,今天龚某特为蒋公,也为众位弟兄接风洗尘。一则叙叙旧二则龚某愚钝,请各位赐教。”
  龚春台说完,与众人一一碰杯。觥筹交错,铿铿锵锵,龚春台一仰脖子,竖起酒杯,转了三圈。众人见状,也一饮而尽。春花又忙着给众人斟满酒,龚春台举筹朝一火锅里面叉去,说道:“吃菜吃菜,不要客气,哦,蒋公刚才不是说起义的事吗?边喝酒,边谈。”
  “今春以来,长江流域发生严重水灾,米价昂贵,民众处于饥寒交迫的境地,而清政府则派柯逢时管理两湖、两广、江苏、江西、安徽、福建八省的土膏捐税,官史们搜刮民脂民膏,看来老百姓是活不下去了。故孙中山、黄兴指示我们利用这一时机在湘赣一带发动武装起义。”刘道一说道。
  “时机倒是一个好机会,不知贵会的力量如何。”龚春台押了一口酒,又说道:“恕我直言,革命党的几次起义,都是以失败而告终。第一次是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的广州起义,因海关搜获手枪而事泄,陆皓东等三人被害。第二次是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的惠州起义。本来郑士良又率众占领了新安、大鹏至惠州、平海一带之地,但因无械接济、遂解散。第三次是前年(1904年)的长沙起义,本来可利用慈祥太后七十岁寿辰的万寿节在长沙发动武装起义的,但因何少卿、郭鹤卿被捕而事泄。结果黄兴、宋教仁、陈天华、刘揆一等被迫去了日本,我的大哥马福益也不得不去了广西,后准备在洪江发动起义,结果事泄,马大哥也因此遇害。哎!”龚春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情十分沉重。
  “龚大哥,你也不要太悲伤。起义也不是一次能成功的。就拿长沙起义和洪江起义来说,我与蒋翊武都是参加者。特别是蒋翊武,他呕心沥血四处奔波,在澧州、常德等地也聚集了不少力量。洪江起义事泄后,我们因嫌疑被常德西路师范学堂开除,蒋翊武也因此而受通缉被迫至上海。”刘复基说道。
  “是呀,我现在开堂放票,结纳英雄豪杰是要准备与清狗斗,替马大哥报仇。你们要我龚某干什么,我一定会两肋插刀。”龚春台语气坚定地说道。
  “好,龚大哥真是个豪爽之人,我敬你一杯。”蒋翊武站起举杯,与龚春台同时一饮而尽。
  “刚才大家说得有理。现在民心所归,腐败的清政府是迟早要灭亡的。我想,有龚大哥的帮助,湘赣一带的起义是可以成功的。”蒋翊武目光炯炯,充满自信,他沉默片刻,又说道:“依我看,这次起义应由龚大哥挂帅。”
  “不不,龚某乃一粗鲁之人,拼拼杀杀可以,不会计谋。蒋公年少气盛,才华超群,又有长沙、洪江起义的经验,统帅千军万马,正其地位所应尔。”龚春台谦虚地说道。
  “龚大哥不必过谦,湘赣一带你最熟悉,又有号召力,由你挂帅比较合适。蒋翊武可运筹帷幄,我与蔡绍南负责与东京联系。”刘道一说道。
  “啊,有蒋公当诸葛亮,那我就试试看吧?哈哈哈!来,我们大家还是喝个痛快。”龚春台端起酒杯,一仰脖子,将酒杯又转了三圈。
  起义虽遭失败  一息尚存图革命
  蒋翊武、刘道一、刘复基、蔡绍南自与龚春台在水陆州商量举事后,日夜奔走于湘赣一带,魏宗铨虽在读书,也积极奔波。经过各方面的工作和策划、在两湖地区分布较广的洪江会为基础,联合哥老会各个派系与武教师会,组成了六龙山洪江会。六龙山会以“忠孝仁义堂”为最高机关,下设文案、钱库、总管、训练、执法、交通、武库、巡查等,称为“内八堂”;又设一至八路“码头官”,负责联络、侦察和发展会员等事,称“外八堂”。一致推举龚春台为大哥。六龙山会的誓词是:“誓遵中华民国宗旨,服从大哥命令,同心同德,灭满兴汉,如渝此盟,人神共殛。”湘赣一带的民众纷纷入会,洪江会的组织迅速扩大。
  为了进一步扩大力量,蒋翊武、刘道一到安源煤矿进行秘密组织,刘复基、蔡绍南到醴陵防营做兵士的瓦解工作,魏宗铨与龚春台保持联系,及时通报消息。
  安源煤矿实际是江西萍乡煤矿的主要矿区。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盛宣怀筹设“萍乡煤矿局”,产煤主要供应汉阳铁路厂。第二年向法国借款,并向德购买机器和聘请技术人员,矿务为德人操纵。光绪二十年(1904年)后又转向日本借款,实权又落入日人手中。
  蒋翊武、刘道一到安源煤矿后,由于人生地不熟,开始很难打开局面,再加上刘道一戴一幅高度的近视眼镜,文质彬彬,矿工们看到了,也都避而远之。
  一天上午,蒋翊武和刘道一走到一座洋楼房门口停了下来,只见大门右侧倒挂着一块醒目的用日语写的大幅牌子:“安源煤矿驻日董事会”,方知是日本人办公的地方。蒋翊武、刘道一欲要进大门,守门的用日语训斥他们,刘道一用一口流利的日语与对方对话,守门的才把他们放了进去。
  进门后,他们在里面转了一会,在一个圆形的大花坛边,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日本人正在练读中文。蒋翊武和刘道一走了过去,那日本人厉声喊道:“你的,什么的,家伙?”刘道一上前,行了一个日本礼,用流利的日语与对方对话,蒋翊武也用日语与对方答腔,他虽没有东渡日本,但在时务学堂和常德西路师范都曾学习过日语,因而日语水平也比较高。
  那日本人听到他们二人用日语答话,顿时改变了态度,很有礼貌地用中文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们的……日本帝国话……讲得好的,请……上面的……坐。”
  蒋翊武与刘道一随那日本人上到三楼,他便把他们带进了有董事长办公室。刚一坐定,他又给蒋翊武、刘道一各一张名片。二人看罢,方知此人就是董事长,叫宫山太郎。
  “你的……叫什么?”
  “张正。”蒋翊武随口答道。
  “你的呢?”
  “王洋。”
  “啊,你们……中国人的……很笨,可张先生,王先生是……这个的。”宫山太郎伸出大拇指晃了一下。
  “你们……日本人的……也有笨蛋、坏蛋。”蒋翊武用中文说道。
  “有笨蛋、坏蛋。哈哈哈!我可是帮助……你们的……。”
  他们对了一会儿话后,宫山太郎又谈起了东京。刘道一是在东京留过学的,也高谈阔论起来。从东京的大型海港、皇宫、国会、到高等学府、明治神宫等名胜,都讲得头头是道。
  “你们的……就留在这里,结……我的……当顾问,教我……讲中国话的……好不好?”
  “好,荣幸,荣幸。”蒋翊武马上接口说道。
  自此,蒋翊武与刘道一就留在宫山太郎身边。蒋翊武则利用这一层关系,深入到各个矿区,广泛接触工人,很快就成了工人的知心朋友。
  井下工人王大山,在工友中是个很有威望的人。休格粗壮、宽鼻阔嘴、两中眼睛虎虎有神。他平时又肯帮助人,工友有困难,他总是想办法解决。若是欺负他们,他总是出头打抱不平。有一次,一个工头不分青红皂白就抽打一个上年纪体弱的老工人,王大山看见后,毛发上竖,咬牙切齿,跑上前就是一腿将那工头摔了个“狗啃屎”,将鞭杆两手拿着,膝盖一蹬,顿成两截。
  那工头哪肯罢休,又叫来一伙人来打王大山。工人们怒吼了,他们都闻迅赶来帮助王大山,使得工区处于停产状态,这件事闹到宫山太郎那里,他为了赚钱,不得不将那个工头处分了一下了事。
  通过这件事,使工人们认识到一个道理,只要大家都出头,无论中国恶人,还是日本恶人,都拿他们没有办法。王大山因此在工友中有了更高的威望。
  在井下,矿工们正在挖煤。王大山将辫子盘在头上,坐在一大煤块上面,蒋翊武坐在他对面。
  “王师傅,当今朝廷腐败,贪官污吏无恶不做,而工友们却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蒋翊武说道。
  “唉,张正先生,不改朝换代,咱们穷人是没有翻身之日了。”王大山说道。
  “是呀,如果工友们都拧成一股绳,组织起来与官府斗,那不就有力量了吗?”蒋翊武说道。
  “只要有人领头,我王大山就不惜这条命。”
  “好,王师傅真是个有正义感的人。”蒋翊武很高兴地握住王大山的手说道。
  此后,蒋翊武与王大山俩人接触频繁,谈得十分投机。王大山又给他介绍了几个在工人中有威性的朋友,他们经常在一起商量起义的事情,蒋翊武又与刘道一商量,在安源几千矿工中,成立一个起义指挥部,由王大山负责起义的路线,以及武器的准备工作。
  蒋翊武、刘道一在安源活动约有一个多月,他们不放心醴陵、浏阳龚春台那边的情况,故以回湘探亲为名,与宫山太郎握手告别。
  “张正、王洋,你们的……一定还要来。”显然,宫山太郎的中国话比以前讲得好多了。
  蒋翊武与刘道一匆匆赶到长沙,在明德学堂找到了魏宗铨。魏向他们详细报告了浏阳和醴陵方面的情况,刘复基、蔡绍南传信近两天即赶回长沙来。
  “我看在近几天内,有必要开一次起义的准备会议,”蒋翊武说道。
  “宗铨,你是不是再去请龚春台,约他于后天仍在水陆州醉仙楼来。”
  “好,我今天下午就动身去。”
  在醉仙楼,春花纤腰袅娜,正扭着屁股给龚春台倒茶。
  “春花,过来叫大爷摸一把。”
  “看大爷您的手,象个铁钹,要是摸一把,我小春花受得了吗?”
  “啊唷唷!还怕大爷。”龚春台调侃地说道。
  “龚大哥,别开玩笑了,今天可有正事。”刘复基又转向春花说道:“上好茶后,请你不要再过来。”
  “是,大爷!”春花出门,转过脸来向众人做了个鬼脸儿,搔首弄姿地走出了门。
  会议由刘道一主持,蒋翊武做了中心发言。龚春台、蔡绍南、刘复基、魏宗铨、都报告了近一段的工作情况。
  会议决定起义军定名为“中华国民军南军革命先锋队”,总指挥部由蒋翊武、刘道一、龚春台、刘复基、蔡绍南、魏宗铨组成。蒋翊武任总指挥长,刘道一为副总指挥长。推举龚春台为都督,在安源和醴陵各成立两个分指挥部,安源由王大山任指挥长,醴陵由防营的士兵万有云任指挥长。会议还决定在萍、浏、醴三地同时起义,并由蒋翊武按同盟会起草发布缴文,提出推翻清政府的统治,破除数千年之专制政权,建立共和民国。
  “前些天,我接到东京总部的信,要我与道一专程到东京向孙中山报告起义的情况,今天开了会,正好汇报。”
  “依我之见,起义既已成熟,时候不能拖得过长。若被清廷发觉,起义就会被夭折。”蒋翊武语气肯定地说道。
  “是,是。长沙、洪江起义都因起义事泄而夭折了的。”龚春台睁着粗眉浓眼说道。
  “我看起义的情况一定要向东京报告,再行起义。”蔡绍南执意地说道。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从,若司马懿擒孟达,若是向皇帝报告,历史岂不从写?”蒋翊武说道。
  “我与绍南回国时,孙中山、黄兴都一再交代,要我们谨慎从事,我看我与绍南还是到东京走一趟,早去早回。”刘道一说道。
  最后,会议还是决定由刘道一、蔡绍南、魏宗铨往东京报告起义情况,待他们回来后再发动起义。
  蒋翊武、龚春台、刘复基在组织起义的过程中,同盟会中坚,湖南革命志士陈天华为抗议日本政府取缔中国留学生,姚宏业因创办中国公学遭到挫折,先后在日本、上海投海自杀,两尸同时运回湖南安葬。
  蒋翊武认为这是乘机发动群众的大好时机,便与同盟会负责人禹之谟广泛发动群众,他们不顾官绅百般阻挠,力主公葬于岳麓山。事后,禹之谟倡建湖南学生自治会,借以团结和教育青年知识分子。不久,禹之谟被捕入狱。蒋翊武、刘复基会同在长沙岳麓书院的周荣森设法多方营救。陆元鼎迫于舆论的压力,不得不予示放。禹之谟是湖南湘乡人,曾留学日本,归国先后在湘潭,长沙创办毛巾厂,并附设工艺传习所,粤汉铁路归商办时,他到处发表演说,激励群众,被推为湖南商会和教育会会长。在抵制美货期间,他发起召开湖南全省绅商抵制美货禁约会,并成立抵制美货事务公所。他负责同盟会湖南分会后,表现了很高的革命积极性。
  刘道一、蔡绍南、魏宗铨到上海后,因海上起大风,未能及时去东京,暂住在万达、何铁笛那里并及时与蒋翊武取得联系。
  蒋翊武、刘复基在长沙活动一段时间后,随即前往六龙山洪江会的总机关麻石,秘密宣传革命思想,广泛发动群众,势力迅速发展到萍乡、宜春、万载、浏阳、醴陵各县。但因洪江会人多言杂,革命活动很快被清吏有所察觉。蒋翊武随即派刘复基前往上海找回刘道一、蔡绍南、魏宗铨。他与龚春台商量,决定在年底清吏过年时发动起义。
  湖南巡抚陆元鼎得知六龙山会谋划起义的消息,立即派兵突袭麻石,会党骨干李金奇、萧克昌等先后被捕而杀害,六龙山会党总机关也被查封。幸好蒋翊武、刘道一去了安源、蔡绍南、魏宗铨去了醴陵,只有龚春台在麻石,突围后去了浏阳,在革命形势十分紧急的情况下,龚春台速召蒋翊武、刘道一、蔡绍南、刘复基、魏宗铨商议,决定提前于1906的12月4日在浏阳、醴陵、萍乡同时宣布起义。
  起义爆发后,浏阳以会常为中坚;萍乡以安源矿工为中坚;醴陵以防营士兵为中坚,十天之内,起义总数达三万人以上。
  起义除强调反清外,提出了必须建立共和国,与四万万胞共享平等之利益,获自由之幸福。
  起义军表现了严明的纪律,所过地方,并不骚扰,惟索军械、粮食、白布。
  萍济醴起义的消息传到东京,使孙中山、黄兴、宋教仁十分振奋。东京的同盟会员莫不激昂慷慨,怒发冲冠,亟思飞渡内地,身临前敌,与虏拼命,每日到机关部请命投军者甚众。
  起义军的声威使湖南巡抚陆元鼎吓得战战兢兢,他急报湖广总督张之洞,张之洞也认为这次起义来势凶猛,不敢怠慢,立即秦明清廷。清政府十分惊慌,急忙调集湖南、湖北、江西、江苏等省军队五万多人四面围剿,起义军仅凭从地方团防局夺来的二、三千支枪,和清军奋战近月,交战二十余次,表现了英勇顽强的战斗精神。但这次起义由于是仓率发难,各股蜂起,事前缺乏严密的计划,再加上清军的四面围剿,使这次起义终因寡不敌众,在萍乡麻山的一次恶战中,刘道一、蔡绍南和魏宗铨先后牺牲。龚春台、蒋翊武被迫避难于湖南。蒋翊武因用化名,身份没有公开,这次没有被通缉。禹之谟出狱后,仍组织湖南学生自治会在长沙策划起义,不幸被清军捕获。在种种酷刑面前,他坚贞不屈,在起义前还大义凛然地宣告:“躯壳死耳,我志长存。”
  蒋翊武与刘复基为避清廷追捕,急忙赶至长沙后,乘轮船前往上海,在《竞业旬报》编辑部见到了何铁笛。
  “翊武、复基、听说萍浏醴起义声势浩大,为历次义师所未有,我们正为之拉人马,怎么……”何铁笛说道。“这次起义确是是一次规模宏大的义师,清军闻之丧胆,但因仓率发难,号令不一,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刘复基痛惜地说道。
  “这次虽然失败了,还是有很多经验教训可总结的。”蒋翊武坚定地说道。
  正说着,只见万武急匆匆赶了回来,见到蒋翊武与刘复基后,寒暄两句,总急忙说道:“最近,清吏说《竞业旬报》与萍浏醴起义息息相关,外面正查得紧。”
  “翊武,看来《竞业旬报》只好停刊了,我们快走吧?”刘复基说道。
  “走,到哪里去呢?”蒋翊武有点惆然若失地说道。
  “依我之见,不若仍回常德,再作打算。”何铁笛说道。
  “唉,那就只好这样吧!”蒋翊武拿起了一叠《竞业旬报》,抚摸了几下,轻轻地放在桌子上。
  革命尚未成功  再图起义大计
  蒋翊武一行回到常德后,仍住在祗国寺何铁笛的家里,以母校常德西路师范学校为据点,继续联络进步师生,宣传革命理论思想,进行革命活动。过了些时间,万武便要回广西昭平,刘复基仍留在常德继续革命活动,蒋翊武也想回澧州老家看看。
  “翊武,这次分手后,我们天各一方,不知何日相见。你有王佐之才,诸葛之智,将来一定能力挽狂澜,匡扶社稷,名垂青史。”万武依依不舍地说道。
  “万武,不要说那些客套话了,好象永远告别似的,到时候我们再取得联系。”蒋翊武深情地看了一下万武和刘复基,又面朝何铁笛说道:“铁笛,你与复基在这里与母校的进步师生要进一步保持联系,与湘西哥老会的杨向天也要尽快取得联系。我回澧州后,还要与慈利的李虎村以及澧州的杨载雄等取得联系。”
  “好吧,你回去后,也要尽快到常德来。没有你,好象大家群龙无首似的。”何铁笛说道。
  蒋翊武自马福益洪江起义事泄被常德西路师范学校除名后,就一直潜往上海,并与东京取得联系,创办《竞业旬报》,而且还组织和发动萍浏醴起义,一晃在外面已有两年时间,在这两年时间里,他是多么怀念故乡,想念自己的父母亲和朋友啊!
  蒋翊武与万武等惜别后,便赶赴澧州。他因洪江起义事泄后曾通缉过,恐别人看见,只得等待夜幕降下帷幕,才悄悄地走进澧州城。此时,月夜明朗清晰,蒋翊武感觉到莫名地惆怅,斑驳的树影婆娑起舞,将他的背影在月下拉得很长,他舒展了一下双臂,脚步正渐渐走向自己的家门口,只见豆油皮店的棚子比以前更整齐了些,还多了两间新房子。
  “娘,开门!”蒋翊武激动地敲着门,小声地喊道。
  “是谁呀?”一个清脆的声音边问,一边走过来开门。
  门开了,双方先是一愣。
  “你是保桂妹妹。”
  “啊,是大哥,大哥回来了。”保桂高兴地嚷道。
  蒋翊武进了门、一屋人都围了过来。他的父亲蒋兴发身体还好,只是母亲近年来身体不是很好,经常咳嗽,大弟保森已有二十岁,已是一个会干农活的好帮手,四弟保汉和妹妹保桂都在澧兰书屋读书。
  “翊武,你这一去就是几年不回来,快把娘想死了,我还怕见不到你了呢?”二英边说又边咳嗽起来,但内心是无比的喜悦。
  “娘,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蒋翊武噙着泪有点愧疚的说道。
  “回来就好,这次你可要把媳妇取进门,你弟弟们都长大成人了,他们勤劳节俭,又新建了两间屋,你成家了,他们也好成家。”翊武娘用询问的口气说道。“娘,您一回家就说这个,我还年青。”蒋翊武说道。
  “还年青,人家象你这么大,国瑞、尧徵,哪个还没完婚啦!”翊武娘半责备、半关切地说道。
  “大哥,玉珍今天都来我家帮忙做事,你回来了,我去叫她过来好吗?”保桂睁着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看着她大哥说道。
  “这么晚了,不要去喊她了,明天我再要约上几个同学一起好好的聚聚。”蒋翊武有点搪塞地说道。
  其实,他何尝又不想见到玉珍呢?思念曾象一张网让他有时辗转反侧,在说她一定帮他家不少的忙,她是那么地温柔与贤慧,可如今革命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他只能克制自己内心的涌动,大丈夫不是无情,而是将这份爱埋藏心底。
  原来,蒋翊武自常德西路师范来到上海后,杨载雄、黄贞元回到澧州,夏国瑞与其兄夏国宾赴日留学,就读于东京帝国大学法律系,并积极参加留学生的反清运动。夏国瑞学成回国后仍回到澧州。张霖凤听说夏国瑞回来后,爱才心切,几次邀请他到学正署,他还没有去报道。龚雪初考入了武昌陆军学堂,周荣森到长沙读书后已留在学校任教。
  第二天一大早,蒋翊武便约上杨载雄、黄贞元、夏国瑞、游玉圃来到他家。翊武娘与保桂忙着为他们下豆油皮,保桂给每人端了一碗豆油皮后,又多放了一碗在她大哥旁边。
  “怎么,给你大哥吃两碗?”黄贞元说道。
  “自有人来吃。”保桂说完,一溜烟的功夫往隔壁跑去。
  “等等再吃,保桂一定是去叫……”黄贞元话还没有说出口,只见保桂拉着徐玉珍气喘喘嘘嘘地跑了过来。只见徐玉珍两朵红云飞上面颊,低着头,眼睛却不时地朝翊武看着。
  “喂,油豆皮都给你端好了,快点到翊武身边坐吧!”众人都心知肚明地说道。
  徐玉珍见到此时的蒋翊武神采俊逸,风度翩翩,不觉心跳加快,心中似有千言万语诉说。
  “玉珍妹…,一起吃吧!”蒋翊武站起来有点不知所措地说道。
  哪知徐玉珍却没有急忙坐下,一双温情脉脉的眼睛看了一下蒋翊武。啊!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双方眼中就象闪过了一道电流,浑身热乎乎的,从急速的心跳中,双方忙坐了下来。
  “快吃吧,都冷了,有多少话,你俩在一边去说吧!”黄贞元俏皮地瞅着徐玉珍说道。
  “玉珍姐,你做梦也没有想到,我大哥昨天晚上回来吧!”保桂也端一碗油豆油皮坐在徐玉徐旁边说道。
  “做梦了没有,啊?”黄贞元说道。
  “就你话多,快用豆皮子塞嘴。”徐玉珍面带羞容的看了一下黄贞元其实心里面是甜滋滋的。
  保桂迅速吃过豆皮子,在隔壁新屋打扫了一会,赶忙走了过来说道:“那边房子打扫好了,你们到新屋去坐吧!”
  众人起身,走到新屋。只见这间屋较宽敞,中间隔一间墙,砌的砖都是蒋翊武的父亲蒋兴发带领保森、保华、保祯从澧兰书屋租种的田里用石滚打好,然后一块块推回来请瓦匠砌起来的。屋里的里里外外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椅子是请椅匠新熨的,十分考究。
  原来在澧州一带,几乎家家户户都要请椅匠熨椅子,这种椅子的脚用不粗的松树、白杨树做成,只要把皮一剥,椅匠就能巧妙地熨好,即简单,坐起来也美观。
  保桂起身,给大家筛了一杯茶,说道:“这间屋是给大哥完婚的新房。”
  “哟,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大嫂现在在哪里呢?”黄贞元看着徐玉珍说道。
  徐玉珍粉白的脸蛋煞时变得红润起来,两只水汪汪的乌黑大眼睛因为莫名其妙的幸福感而发出更加明朗的光亮,显得整个人娇美而漂亮。
  “保桂妹妹,我看你玉珍姐姐就给你做嫂子吧!”黄贞元又看着保桂调皮地说道。
  “好!好!好!”保桂天真的两只小手高兴地拍着,转身又一把抱住了徐玉珍。
  徐玉珍只是抿着嘴儿笑,低下头,羞答答的。
  “我跟大家说,前两年保桂的妈就请我妈给翊武、玉珍做媒人,不想风云变幻,翊武在外一去又那么长的时间,我看翊武今天回来,乃天赐良缘,不如我来做个月下老人,选定吉日,在过年前把婚事给办了吧!”黄贞元说道。
  “贞元,你这话说到我的心坎上去啦!”只见翊武的娘端着葵花子走了过来。她咳嗽两声,又说道:“不怕你们这些伢子笑话,我还想早点抱孙伢子呢!”
  众人一阵大笑,徐玉珍的脸上更是一阵阵红晕,手拉着衣角沉默不语。
  “娘,您去忙吧。”蒋翊武说道。
  “好,好,我给你们做饭吃去。”翊武娘走了两步,又回转身高兴地贞元说道:“贞元,我就请你做媒,你可不能失信啊”,说完,翊武娘乐呵呵地便去小屋做饭去了。
  “翊武、玉珍,如何?你妈都请我做媒呢!”黄贞元说道。
  “请你做媒,这好了吧!”玉珍说完,幸福地笑了两声,便歪着身子紧紧地靠在保桂的身上。
  “贞元,你做好媒后,我们专门到翊武家吃喜酒,不过,翊武刚回来,还是请他谈谈外面的时局吧!”夏国瑞说道。
  夏国瑞说完,杨载雄、游玉圃都表示赞成,徐玉珍也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心仪的人说话。
  蒋翊琥有点严肃地对大家说道:我在常德西路师范学校被王辅帮开除后,便与刘复基、何铁笛还有万武就去了上海,我应孙中山、黄兴、宋教仁之约,准备去日本东京参加同盟会成立大会,只因生病而耽搁。后来同盟会总部又派刘道一、蔡绍南回上海与我联系。之后,我们就以上海为居点,东部奔走于江苏、浙江、安徽三省;中部奔走于江西、湖北、湖南、河南四省。我们还创办了《竞业旬报》,宣传同盟会纲领和外国马克思、恩格斯、列宁的一些思想,并与香港《中国日报》保持联系。以后,我们又在湘赣交界地区的浏阳、醴陵、萍乡一带与哥老会首领龚春台一起发动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萍、浏、醴起义,使清军闻之无不丧胆。”蒋翊武稍停顿了一下,有点沉痛地又说道:“这次起义虽然失败了,但使革命党人无不为之振奋。”
  “真是了不起,想不到翊武又干出了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夏国瑞说道。
  “是呀!怪不得参将王生威讲到长沙去时,惊恐万分地说是要去打仗呢!”杨载雄说道。
  “王生威调哪呢?”蒋翊武问道。
  “听说调到湖南巡抚陆元鼎那里当了个什么官,我们澧州府的守备马彪升任为参将,千总杨秋国升为守备。知州邹道荣调省府任职。”杨载雄回道。
  “那新任知州呢?蒋翊武问道。
  “唉,真是冤家路窄,这个新任知州竟是那个王辅帮。”杨载雄无不愤怒地说道。
  “由于他会拍清政府的马屁,由一个常德府的学正,竟升至澧州府任知州。”黄贞元说道。
  “依我看来,以翊武领头,打倒王辅帮,在澧州也举行一次起义。”夏国瑞说道。
  “是呀,陈云义、王先武、孟刚、孟英还有恩师张树才虽已遇害,但在各分团都还有一定的力量。以前翊武还曾做过现任参将马彪的工作,如果起义能成功的话,他也许可能投戈反正。”杨载雄说道。
  “这次我回来,也考虑了这方面的情况,因而留刘复基、何铁笛在常德,一方面以母校常德西路师范为据点进行广泛地活动,另一方面同湘西哥老会首领杨向天继续保持联系。我这次回来,还有和慈利的李虎村联系。”蒋翊武说道。
  载雄说的有道理,我这次回来正准备在澧州发动一次起义,在家的除游玉圃外,都是华兴会的会员,现在华兴会与兴中会、光复会以及其他革命团体,成立了一个全国规模的统一的革命组织——中国同盟会,我与复基现已都是同盟会的会员,你们要转的话,我愿做你们的介绍人!蒋翊武说道。
  “我也要加入同盟会。”游玉圃说道。
  原来,游玉圃到武汉求学因贫困辍学回家后,到丁公桥他姑母家帮助做小生意。他才思敏捷,思想进步,十分想见蒋翊武,时常到蒋翊武的家打听他的消息。
  “好哇,只要你承认同盟会的章程,我愿做你的介绍人。”蒋翊武说道。
  “我也要参加,我也要参加!”保桂天真而又十分认真说道。引得大家都大笑起来。
  黄贞元等在翊武家中吃完午饭后,便与翊武握手告别,他们心中激情澎湃,为翊武的到来欢欣鼓舞,翊武将他们送出家门,目送他们远去,心中感到无比欣慰,他为有这些挚友感到自豪,正是他们驱除了多日心中的郁闷,也增添了走上革命道路的信心,他们和他一样都有着一颗火热忠诚的心,随时随刻能为中国的命运甘洒满腔的热血,他坚信革命的种子是可以萌芽,如星星之火成潦原之势,如疾风知劲草,春风吹又生,他强烈地预感到这是雷雨之前的沉寂,总有一天革命的风暴会席卷神州大地,总有一天民主共和的瞩光会在东方冉冉开起。
  萍、浏、澧起义被清统治者镇压后,又在各处清乡,搜捕革命党人,后来发现起义领导机关设在东京,就要求日本政府迫令孙中山出境。
  光绪三十二年(1907年)初,孙中山从日本移居越南河内,设立革命机关,继续派人联络会党,在中国西南边境发动了六次武装起义,即1907年5月的饶平黄冈起义,6月的惠州七女湖起义,9月的防城起义,12月的镇南关起义,1908年3月的钦州马笃山起义和4月的云南河口起义,但最后都以失败而告终。
  当同盟会在西路边境发动起义时,独树光复会旗帜的徐锡麟和其他成员,也在安庆两次举行起义。同盟会成立后,光复会的一部分领导人如徐锡麟因意见分岐,没有加入同盟会,继续以光复会的名义进行革命活动。浙江绍兴大通学堂是光复会的据点,徐锡麟等召集金华,处州、绍兴等地会党首领入校练习兵操,借以蓄积革命力量,绍兴大通学堂由秋瑾主持,秋瑾于1904年底在上海加入光复会,次年在日本又加入同盟会,被推为浙江分会负责人,她操办大通学堂后,积极联络平阳、武义等地会党首领,经过秘密联系,秋瑾和徐锡麟等决定在浙江、安徽同时发动起义,遥相呼应。部署未定,嵊县会党先期发难失败,武义、金华、兰溪、汤溪、浦江各县会党武装也先后遭到镇压。徐锡麟仓促举事,他于1907年7月6日,利用安徽巡抚恩铭到巡警学堂参加毕业典礼的机会,决定刺杀恩铭,并率领学生军进攻安庆军械所。由于事先没能周密策划,起义失败,他本人被抓捕后慷慨就义。绍兴大通学堂因此遭受牵连,秋瑾也不幸被捕,牺牲于绍兴轩亭口。同一时期,四川革命党人联络会党在江安、泸州、成都、叙府等多次发动起义,然都未能成功。湖南、湖北等省也有革命党人发动会党起义,但因为步调不一致,缺乏集中的统一领导,也相继宣告失败。
  同盟会领导和影响下的连续不断武装起义,大为振奋人心,促进了革命形势的发展,但历次起义的失败,也使同盟会的力量受到了挫伤,革命党人内部的分歧和涣散明显地加深了。
  同盟会虽有统一的组织、纲领以及行动计划,可内部的意见却很不一致。当1905年孙中山倡议联合组党时,华兴会内部就有各种不同意见,或主张保持华兴会的组织和兴中会的联合,或主张形式上加入孙中山的组织而精神上仍保存自己的团体,或干脆反对联合。同盟会成立后,孙中山准备在华南发动起义,引起了以长江流域为基地的原华兴会、光复会部分成员的不满。
  1907年8月,四川张伯祥、江西邓文辉、湖南焦达峰、湖北刘公、孙武等一部分同盟会员,在东京成立共进会,随后遣派会员回国活动。共进会对于推动长江中上游革命运动的发展,起过一定的积极作用,但它从同盟会中分离出来,独树一帜,虽然自称是同盟会的“外围”,实际上不仅有着自己独立的组织,并且把同盟会的“平均地权”纲领改为“平均人权”,甚至还有自己的旗帜——十八星旗。他们的这些活动,其实起了分裂革命队伍的消极作用。光复会与同盟会的分歧和闹独立性的现象更为严重,徐锡麟一直以来进行单位地革命活动。章炳麟、陶成章等虽然加入了同盟会,而且还先后担任《民报》主编,但始终未能和同盟会领导人融洽一致。革命党人的意见分岐和组织涣散,对以后的革命活动产生了严重的影响。
  以上这些情况,蒋翊武通过东京的宋教仁略知一二。宋教仁又将蒋翊武在澧州的革命活动情况告诉给黄兴,黄兴得知情况即刻表示支持。
  蒋翊武得到黄兴、宋教仁的明确指示后,在澧州加紧了起义的准备工作。一是联络忠义团旧有人员,由李虎村负责石门、慈利、永定一带,杨载雄负责澧州所辖各所、里以及安福、安乡一带,夏国瑞、游玉圃负责湖北淞滋、公安、荆州一带。蒋翊武除保持与东京联系和起义的总负责外,还与此时赶到澧州的刘复基一道负责做参将马彪、守备杨秋国的工作,争取他们一同举事。
  此时,由“预备立宪公会”发起的各省立宪团体代表,纷纷入京,向清政府呈递国会请愿书。风起云涌的群众斗争和一次又一次的武装起义,吓坏了慈禧太后和一帮清政府权贵。
  1908年十一月,光绪皇帝和慈禧太后相隔一天死去。不满三岁的溥仪继承皇位,改立宣统,由溥仪的父亲醇亲王载沣摄政。
  光绪和慈禧相继死去,蒋翊武认为是这次起义的一个大好时机,于是更加紧了起义的准备工作。
  为了使起义工作进展顺利,蒋翊武指示李虎村和杨载雄在安福、安乡一带活动时尽量做好九溪营、永定营的防守官兵的工作。
  马彪的客厅比以前更加豪华,两侧壁上仍挂着康熙皇帝三十年颁勤的《御制至圣先师孔子赞并序》的条幅,只是现在横着挂了两面西洋穿衣镜。此镜子是主持澧州天主教的英国人朴理查为讨好,方便自己行事送给他的。
  在一个冬日的午后,蒋翊武、刘复基、黄贞元、徐玉珍在守备兵通报之后,走进了参将马彪的家中,马彪笑脸相迎,并让守备兵筛茶,升座。蒋翊武与马彪彼此寒暄之后,便在他客厅镇定地坐下来。徐玉珍匆匆地看了一下西洋镜,蒋翊武那镇定自若的神情使她顿生敬意,她对着镜子羞涩地摸了一下自己乌黑发亮的刘海。
  “马参将,当今朝廷现已病入膏肓,革命运动已是风起云涌,光绪、西太后都已相继死去,现在只有一个三岁幼儿做皇帝。你想想,这种封建帝制还能世袭下去么?”蒋翊武停顿一下后,目光坚毅地又说道:“宁愿砍头死,不愿屈辱生,请参将大人和我们一起拉杆子起义,推翻腐朽之清廷,建立民主共和,这样才能使国泰民安啊!”
  “嗬,后生可畏呀!”马彪看了一下蒋翊武又说道:“你思想新锐,才华超群,大有你叔外公张树才之遗风。”马彪若有所思,长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恕我直言,所谓革命党的起义,然而都以失败而告终。清廷虽腐败,可近年来,美舰来华游历,唐绍仪、溥伦先后使美,载洵、载涛出洋考察柏林海陆军,中美德三国联盟 ,现都已成定局,拉杆子起义,是你们革命党之事,我可不敢拿鸡蛋碰石头,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亲美亲德,英日侧目,日后自有大祸临头,想我中华大地,还没被这些强盗欺压凌辱够吗?”在一旁的刘复基义愤填膺地说道。
  “澧州东岳阳而西巴蜀,南武陵而北荆襄,素称吴蜀咽喉,滇黔户牖。兼以盛产稻棉,军需民用,宜攻宜守,自古以来就是西南战略要地。马参将若肯反戈一击,澧州唾手可得。然后一鼓足气而取荆襄、岳洲、常德、则湘、蜀、鄂、滇、黔都会震动。现虽载沣辅佐幼童坐上皇位,然国内混乱,革命运动已风起云涌,此是一良机也,望参将大人三思啊。”蒋翊武神情激昂地说道。
  “翊武。”马彪看了一下翊武象利箭一般的目光,似乎有点畏惧地说道:“我这样称呼你显得亲热些,尽管你说得很不错,然我身在朝廷,却也不敢越雷池半步。我们曾在一起有过接触,王辅帮新上任后,曾多次问及过此事,我想你们在澧州起义,是万万行不通的。我还是那句老话,若你们有推翻清廷之力,我自当响应。”马彪说完,微闭双眼,打着呵欠。
  蒋翊武知道马彪有送客之意,遂与刘复基、黄贞元、徐玉珍从马彪的豪华客厅走了出来。
  此后,澧州起义的准备工作也正在紧锣密鼓地加紧进行。蒋翊武认为参将马彪、守备杨秋国的工作一下子不一定做得通,遂召集杨载雄、夏国瑞、何铁笛、刘复基、李虎村、黄贞元、游玉圃、徐玉珍一起来到澧州仙眠水竹居商议起义具体事宜。
  仙眠州水竹居是著名晚唐诗人李群玉的故乡。除刘复基、何铁笛外,蒋翊武他们经常到这里游玩。每次游玩,他们都对诗人都产生一种十分崇敬之情。因为,湘北的奇妙山水虽然曾让屈原、杜甫、柳宗元等在此停留,赋诗作文,但没有一个湖南人更没有一个澧州人进入诗坛,而李群玉则是第一个登上全国诗坛的湖南人。他给湖南,特别是澧州增添了熠熠光辉。从这个伟大诗人的出现,也说明澧州是一块十分神奇的土地,这个“涔阳古道”,也的确是历来兵家的用武之地。
  “关于澧州起义的事,最近我又向东京的宋教仁请示汇报过,他指示我们,如若条件成熟,由我们自己决定,请大家谈谈各地的准备情况。”蒋翊武说道。
  接着,杨载雄汇报了石门、慈利、永定各县以及在九溪营、永定营做兵士策反工作的情况,夏国瑞汇报了湖北淞滋、公安、荆州一带以及联络旧有忠义团的情况,何铁笛汇报了常德西路范以及湘西哥老会首领杨向天那边的情况。
  “近年来,陕西暴发了十余州县的抗捐斗争,江、浙一带发生了农民抢米风潮、广东钦州进行了‘万人会’的抗捐运动,新疆哈密维吾尔族人为抗议沉重的差役也发生了暴动,奉天辽阳满汉两族人民进行了共同反抗牛马捐的斗争等等,这些都说明全国已布满了干柴,只要有一州郡起义成功,将会揭竿而起。”夏国瑞胸有成竹地说道。
  “推翻宣统小儿皇帝,改帝制为民主共和!”杨载雄激昂地说道。
  “宣统只是一幼儿,不足为虑,只是他父亲摄政王载沣阴险狡诈,正在竭力削减汉族大官僚的权力以集权于皇室,他还罢斥了袁世凯,说他的腿脚有毛病,让他回河南老家安心去养病哩!”刘复基说道。
  “就是那个军机大臣,外务部尚书袁世凯吧,此人爱见风驶舵,玩弄权术。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戊戌变法期间,他伪装赞成维新运动,却向荣禄告密,出卖维新派,取得了慈禧太后的宠信。之后,升任山东巡抚,他还勾结德国侵略者,使尽残酷手段镇压义和团。八国联军侵犯北京时,他又参加帝国主义策划的‘东南互保’。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继李鸿章为直隶总督,北洋大臣及练兵处会办大臣,他以实行新政为名,扩编北洋军为六镇,成了北洋军的首领。载沣把他罢免,恐怕是怕他威震其主吧!”夏国瑞说道。
  “袁世凯是个什么东西,暂且不论。澧州城内马兵,战兵、守兵总共只有五百多人,凭我们的力量,特别是有湘西哥老会杨向天的支持,是完全可以获得成功的。”刘复基语气坚定地说道。
  “夺取澧州城后,九溪营、永定营也就会迎刃而解。”杨载雄说道。
  “若朝廷派大兵前来怎么办?岂不又得而复失!”蒋翊武十分担忧地说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挡,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啦!”黄贞元激动地说道。
  “蒋翊武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依我之愚见,不若将哥老会的杨向天以及各路豪杰都召集到澧州来,大家共同商举起义大事。若力量不够,可暂缓举义,不知诸位意下为何?”刘复基说道。
  “复基兄说得有理,可是这样是不是太打眼了,恐怕打草惊蛇。”何铁笛忧虑地说道。
  “我有一想法……”黄贞元看了一下蒋翊武,向徐玉珍眨了几下眼皮说道:“翊武娘曾许诺我做媒人,我看翊武与玉珍两人情投意合,不如近期举行婚 ,婚一则了却老人家的心愿,二则趁此机会,召集四方豪杰,共同商量举义之事,翊武、玉珍,你们意下如何呢?”
  徐玉珍睁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朝众人看了一下后,又朝翊武看了看,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多年来美好的愿望就要实现了吗?此时,她的胸腔仿佛灌进了一股浓郁的蜜汁,她沉浸在一种莫名其妙的幸福之中。
  蒋翊武的婚期定于宣统元年(1909年)八月十八日。这是黄贞元与蒋翊武娘二英共同商定的。一则是根据聚会起义的需要;二要按蒋翊武娘的说法:“要得发,不离八,八和十八,即谐音‘发是发’的意思,也是投个好吉利。”
  蒋翊武的婚期很快临近,杨载雄、黄贞元、夏国瑞、刘复基、何铁笛等都到各地去联络起义的骨干力量。徐玉珍就要快做新娘了,家里面正在准备嫁装。蒋翊武的父亲蒋兴发和母亲二英也正在紧张地操办着婚事。同时,还让保森、保华、保祯、保汉分别去接各地的亲威们,他们想让翊武的婚事热热闹闹,办得风光体面一点。翊武的妹妹保桂更是一天有几次往徐玉珍家里跑,还亲热地叫个嫂嫂不停,别提心中有多高兴。
  过了几天,蒋翊武母亲的娘家亲戚就随保森来到了澧州城,蒋翊武的外婆和叔外婆他们虽年事已高,但精神都还很好,蒋翊武见到他们,就想起当年两个外公张树仁、张树才在组织忠义团时,被知州邹道荣、参将王生威一伙杀害的不幸遭遇,还有陈云义、王先武、孟刚、孟英等也都不幸遇难。特别是叔外公张树才,对他的教育犹为深刻,他不禁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推翻几千年这吃人的封建帝制,建立民主共和,决不辜负叔外公对他的谆谆教诲。
  自从豆油皮店主蒋启生二老逝世后,蒋兴发与蒋家祠堂的亲戚来往也就更密了些。其父蒋云森听说要娶孙媳妇,高兴得合不上嘴,带着自家一帮亲戚们也来到了丁公桥。
  另外,还有杨载雄的父亲杨树元、母亲叔珍、黄贞元的父亲明义、母亲先珍也都前来帮忙。大家彼此心里都很喜悦。
  八月十六月晚,杨载雄、刘复基、夏国瑞、黄贞元、李虎村、何铁迪、游玉圃和有关起义骨干都陆续齐聚到了蒋翊武的家中。
  “复基、杨向天这次一定能来吗?”蒋翊武关切地问道。
  “我已经通知到他本人,他明天一定能赶来。”刘复基很有把握地说道。
  大家约定在十七日晚以配媒为掩护,秘密地召开澧州起义事宜。
  “我们这次起义的会议,虽以翊武配媒为掩护,我想澧州官府得知蒋翊武婚配,或许暗中会派人盯梢,我们还是要格外小心谨慎为好。”夏国瑞提醒地说道。
  “怕个屁,来一个,杀一个。”杨载雄挥着手说道。
  正说着,只见一穿兰布长衫的年轻人走了过来,说是有急事找蒋翊武。
  “有什么事,快说啊,”杨载雄有点焦虑地说道。
  “这……不方便吧?”
  “先生有何见教,鄙人正是蒋翊武。”
  “请借一步说话。”那人神秘地说道。
  蒋翊武随那人走了出来。
  原来,此人是马彪的贴身侍卫,姓任,名振山,得马彪密意,要蒋翊武今晚之前必须尽快离开澧州,原澧州参将王生威得知萍、浏、醴起义失败后,蒋翊武已潜回澧州,正在谋划起义。马上将此情况禀报了湖广总督张之洞,张之洞一方面派兵镇守淞滋、公安、荆州一带,一方面让陆元鼎火速派兵进驻澧州,速将蒋翊武一伙擒获,此刻王生威正带领二千人马往澧州而来。
  原来,王本义自在守备署密报张树才与忠义团领袖陈云义私通的消息后,当晚守备署不但没有抓到人,反被蒋翊武在胯下蹬了一脚,一直怀恨在心。恰逢王辅帮升任了澧州知州,他也由一个普通职员而爬升为澧州训导。蒋翊武回澧州后,他日夜监视,并将情况报告了王辅帮,王辅帮除召开了澧州府紧急会议外,并将澧州的严重情况报告了王生威,。马彪得知后,故特派贴身侍卫任振山通报消息,意欲叫蒋翊武赶快离开此地。
  “我是马守备的贴身侍卫,他要我转告您,叫您必须今晚之前离开,否则会有事端”。
  “为什么?”蒋翊武不解地问道。
  “有人说您谋反朝廷,已惊动湖广总督张之洞,湖南省巡抚陆元鼎特派澧州原参将王生威带了两千人马来澧州,情势现已十分危急。”任振山催促地说道。
  “现在王生威已到了哪里?”蒋翊武问道。
  “已快到了安福县啦!”任振山着急地说道。
  “马参将为何要你来通报消息?”蒋翊武很感激地说道。
  “他说您思想新锐,才华超群,将来一定能成大气候。只是他现在身在朝廷,不得已而为之,其他我也不得而知。”任振山说道。
  “好,请转告马参将,后会有期。”蒋翊武与任振山一拱手,赶快回到了屋里。
  杨载雄、刘复基、黄贞元、夏国瑞看蒋翊武与那人接触后,满脸阴沉,黄贞元忙问道:“翊武,那人是谁?为何又匆匆走了?”
  “唉!”蒋翊武长叹一声说道:“王生威已率两千人马,正急匆匆赶往澧州来捉拿我们等。”
  “明天就要召开澧州起义会议,那将如何是好?”刘复基担忧地说道。
  “他娘的,还不是王辅帮搞的鬼,我和他们拼了。”杨载雄火冒三丈地说道。
  “现在力量还没有组织好,岂不是‘螳螂挡车’?翊武,你看怎么办?”黄贞元用征询地口吻说道。
  “王生威目前已到安福,我们只能避其锋芒,从津市坐船经岳州再去武昌,龚霞初不是在武昌陆军学堂吗?我和他有过通信来往,听说他已分在武昌新军中,不如我们先在那里去看看再作打算,你们看如何?”蒋翊武说道。
  “正合我意,只是徐玉珍那边明天配媒,后天就是你结婚的大喜日子,你怎么向父母亲和亲戚朋友们交待啊?”黄贞元说道。
  “现在已顾不上那么多了,游玉圃,你留下来,一方面赶紧设法通知杨向天等各路豪杰不得到澧州,另一方面做好我父母亲和亲戚朋友的工作、还有徐玉珍那边亲朋的工作。我现在不便打搅,也没有时间在停留,你可将这一紧急情况转告给徐玉珍,我相信她一定是一个知书达礼、深明大义的好女子,你就说,等民主共和成立的那一天,我一定热热闹闹地与她办婚事。”蒋翊武十分果断地说道。
  “这个……”游玉圃犹豫了一下,又说道:“我想跟你一起去武昌。”
  “听翊武的,等以后再说吧!”黄贞元说道。
  于是,蒋翊武、刘复基、杨载雄、黄贞元、夏国瑞立即坐上马车赶往津市船码头。碰巧,有一艘去岳州的船正在鸣笛,他们赶紧上了船。
  船渐渐驶离了津市码头,晚风撩动蒋翊武的衣衫,他扶着栏杆看两岸的万家灯火,不禁百感交集,他又要将离开心爱的故土,亲爱的双亲,还有尚未举行婚礼的娇妻,自古忠孝两难全,一股难言的苦涩涌上他的心头,然不知前路茫茫,还会将遇到什么急流险滩?黑暗里偶闪的渔火。将他的思绪飘忽,他感觉到船两边的山峦压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两岸不时地一阵阵怪鸟的惊叫让他心灵微颤。父母亲曾让他走科举之路,他却从心底说:“奴隶功名,要它何用”,于是,他到处求学,寻求救国的真理。他曾是学校的佼佼者,却被赶出学校奔走他乡;一次次起义却遭到无情的失败,他不得不东奔西走,继续探寻民主革命的真理。蒋翊武面对船身后卷起的一阵阵浪花,陷入了沉思:“难道是他选择的人生道路是错误的?他多想誓问青天为何革命道路如此艰幸与多难?”可一想起,无数革命志士现已在九泉之下不得暝目,蒋翊武心中悲愤不已,他扼腕叹息,怒目圆睁,这万恶的社会何时是个尽头啊?人民何时才能真正过上不受外来帝国主义,腐败无能的清廷压榨和迫害?他自己清楚知道无路可退了,还有这么多的热血青年正在觉醒,他必须比任何人要更加坚强,更加承受这种无形的压力,更加地一往无前,披荆斩棘斗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