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涉的武器:汉语新诗鉴赏(42)施施然?于小韦?古岛?章闻哲?康白情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9 11:56:18

汉语新诗鉴赏之四十二

施施然/于小韦/古岛/章闻哲/康白情 

 

 

 

施施然,河北石家庄人。70後女诗人。著有诗集《柿子树》等。

 

黄梅调


    猪栏、星宿、花楸树
    我和两三文人一起仰望安徽的夜空
    “一切乡土的都是大美”——
    谁说不是呢?


    不要用交响乐和速溶咖啡的味觉,品尝
    黄梅调。媒妁、女权、冷幽默
    一枚舶来的硬币
    击沉了传统的悲情主义


    我们从不懂一名小旦的内心风暴
    正如,哪个朝代的竹林里
    又没几缕隐士的游魂?


    俗世正拉开云手
    待伊腾出空,点一抹文化的口红

 

(选自:施施然新浪博客)

 

[赏析]

这是一首凭着良好“语感”自然生成的有“调”的精致小诗,如同一则雅致的黄梅小调。自白诗传入中国,女诗人一不小心便把“自白”变成了“直白”。这是“口水诗”泛滥的重要原因。一些女诗人便去“女性化”,走“智性”道路,女诗人便成了“男人”、“女人”以外的“第三种人”。“情太热”、“感太冷”,两种极端“横行”诗坛,这是当今女性诗坛女诗人多好诗少的重要原因。《黄梅调》将写实与哲思结合,将所见的自然景物与所感的文化风情“无机”组合,产生“无理而妙”的奇特效果。与其说诗人有善于思考命运的心灵,不如说她善于发现诗意的眼睛。信手拈来的“猪栏、星宿、花楸树”与“枯藤、老树、昏鸦”在形式与意义上均有异曲同工之妙。生活中不是没有诗意,而是缺少发现诗意的眼睛,缺少敢于让世俗之物入诗的写作勇气和善于组合生活常景的写作智慧。地与天、今与古、隐士与口红、女诗人与小旦、情绪与冥想、实景与虚情、对话与独白、一个引语与两个设问句….从“写什么”到“怎么写”上都构成了明显的“诗调”,与“黄梅调”照应。既重视“情调”也重视“语调”,既重视“思想”更重视“诗想”,既重视“直感”更重视“语感”,是本诗的最大优点。   (王珂/文,王珂推荐)

 

 

 

于小韦(1961-),本名丁朝晖,南京人。著有诗集《火车》等。

 

火车

 

旷地里的那列火车

不断向前

它走着

像一列火车那样

 

 

(选自于小韦《火车》,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

 

[赏析]

于小韦这首关于事物命名的小诗,貌似饶舌的废话,却隐喻着命名的尴尬。“旷地里的那列火车”是一个特指,是带定冠词“the”的“火车”,是实存的事物“火车”,而“像一列火车那样”里的“火车”是带不定冠词“a”的概念“火车”。特定的“旷地里的那列火车”由于找不到具体的命名方式,而不得不使用抽象的“火车”,这一不可名状的尴尬,正说明了存在远远大于语言的现实。这种荒凉感,也带有“元诗”的诉说味道,正如诗人格式所说:“任何命名,都是宿命的,无论真与伪。任何命名,都具有一定的指认性,无论与最后认定距离有多远。” (赵思运/文,赵思运推荐)

 

 

 

 

古岛,本名赵咏国。陕西人。60后诗人。著有诗集《吹箫》。

 

春之祭,或致大海

 

相遇于一场闪电

闪电消失之后

就在青草的露珠上各自走散

一个被春天折磨的人

一定是被心中恒开不凋的花朵击中

一定是被甜蜜的蜂针蜇伤

 

祭祀一个季节的逝去有多种方式

没有泪水的哭泣只是其中的一种

大海上白帆点点

仿佛春天的落英

腥臊的风轻轻翻动蓝色的稿纸

无拘无束,把内心的祈愿、悲悯和爱恋

全都写在汹涌的波涛上面

 

(选自:古岛新浪博客)

  

[赏析]

 古岛诗歌的大气与豁达不是表现在文字上,而是一种思想,而且这种思想甚至不带任何隐喻,却能让人读后全身舒畅,豁然开朗。这也是“巧拙”的表达方法:巧是工巧,拙是朴拙。这一语言艺术在诗歌中运用,常常可以收到别具一格、耐人寻味的艺术效果

诗歌是人与自然的对话,人是主体,自然是客体,物我契合处便是美的所在,人生的理想就贯注在这种静观的审美活动之中。    诗人追忆重温青春,在一种抽象式的描写中:“无拘无束,把内心的祈愿、悲悯和爱恋/全都写在汹涌的波涛上面”这发自内心的激情在爆发的同时,威力不亚于一枚炸弹。他的“相遇于一场闪电”而“闪电消失之后”呢?他在“祭祀一个季节的逝去有多种方式”,这是怎样的欲哭无泪的哀伤,于是就有了一种膜拜的力量,一种生命律动,就有了“春之祭,或致大海”。以达到“情”与“气”的和谐,“生”与“死”的统一,赋予诗作以独特的审美品位。

诗歌是“情”与“志”的统一,情,是感情,志,是大志,这也是古语:“诗言志”。古岛诗歌的艺术魅力是一种铁质的美感,以其内容和形式和谐给人以享受。他的认识由感性到理性的升华,是思维由封闭到贯通的顿悟,一首首朴素自然的诗歌由他的铁匠铺子锻造出来竟然没有一点斧凿的痕迹,明快刚正而又耐人寻味。在表达上始终是沉静的、舒缓的、透彻的、豁达的、明智的展现出一种生命的律动,追求与大自然融合无间的至境。诗人在遣词造句上的良苦用心,给人一种含蓄凝练之感,寓意深刻。 (解非/文,解非推荐)

 

 

 

 

章闻哲,本名章文哲。浙江诸暨人。70後女诗人。作品散见各大报刊、网站。

 

北京之铜

 

她用了轻音节。在嘴唇上

注册一个金色的汉字:铜。

水从此要变妖艳些了。她写下布告。

蓝色的毒药,一小杯海水。

零度下的燃烧开始了。

 

喧嚣。淹没。席卷。

快乐的铜,从她体内尖利而明亮地响起。

她目睹,她沉浸。

她一小部分成为快乐而自私的海豚

大部分从绿色的承诺中渐渐干瘪下去

金色的癣,在背脊上画下沙漠滚烫的版图。

 

她在蓝与金两种姿势中摇晃,艰涩的骨骼

在冲突中快要坍塌。

“不哭”, 一个苍老的天籁

结束了她的劫难

 

把铜投给世界,天籁继续安抚道

亚洲铜,这明晃晃的匕首与良心

是北京亮出的尊严。

 

(选自:章闻哲新浪博客)

 

[赏析]

章闻哲的诗歌寓意很强,作者用众多的断句,用断句之美,用难以连贯的意象句式讲述自己诗歌的世界,意象比较诡秘、繁杂,景象迷蒙,情思凄楚,语言急促流通,具象。更多的是,他在通感手法的应用非常自然贴切,缝合严密紧凑,他用感觉挪移的通感手法,极大地刺激和启发了读者想像的积极性,如“快乐的铜,从她体内尖利而明亮地响起。”还有“它的欲望/与另一具躯体平行”等等丰富了作者的词语。喜欢他的《北京之铜》组诗。在他生花彩笔之下,有形和无形的枝叶交替更迭,出乎常理常情又合乎常理常情的氛围与情境被衬托出来,有了生动的形象感染,让读者产生美感体验。丰厚和沉凝在潜意识中带领读者进入诡秘而又深刻的内核,不仅让你接触他诗歌中铁质的感触上,还能在雄伟中感受浩大与典雅、洗练。诗人郭风在《关于创作》中说:“到生活中,要开放‘五官’,要把视觉、听觉、触觉、味觉等方面的感觉器官统统开放起来,观察周围的人和物以至领略自然的各种声、色、香、味。”章闻哲的诗歌就有这方面的特征。 (元业/文)

 

 

 

康白情(1896-1945),字洪章,四川安岳县人。著有诗集《草儿》、《草儿在前》、《河上集》等。

 

草 儿

 

 

草儿在前,

鞭儿在后。

那喘吁吁的耕牛,

正担着犁鸢,

眙着白眼,

带水拖泥,

在那里“一东二冬”地走着。

 

 

“呼——呼……”

“牛,你不要叹气,

快犁快犁,

我把草儿给你。”

 

“呼——呼……”

“牛,快犁快犁。

你还要叹气

我把鞭儿抽你。”

 

 

牛呵!

牛呵!

草儿在前,

鞭儿在后。

 

 

一九一九年二月一日,北京

(选自《草儿》,亚东图书馆1922年版)

 

[赏析]

这首诗题为《草儿》,但诗人并没有着笔于“草儿”去写景色,而是写了与草儿有着密切关系的耕牛,以“耕牛”的境遇隐射着人的命运。俞平伯在《草儿》序中肯定康白情的诗“都是把作者底自我和一切物观界自然和人生同化而成的”。诗作“所隐藏的是整个儿的人性,……”《草儿》这首诗是与其同名的诗集《草儿》中较好反映诗人这一创作精神的作品。

诗歌以“草儿在前,鞭儿在后”两句开头,仅八个字的简练之笔写出“拉犁”是耕牛的必然选择在前的“草儿”象征自我生存的欲望,在后的“鞭儿”则象征外界压力的威逼;接着诗人描绘耕牛的状态,“喘吁吁”和“眙着白眼”勾勒了耕牛不堪重负的神态,“带水托泥”、“一东二冬”的步子则让读者看到耕牛劳作的艰辛与无奈。诗人准确地抓住耕牛的神情与动作进行白描,寥寥数笔展现了耕牛在利诱与压迫下艰难生存的困境。

第三节与第四节,诗人转移角度从侧面表现耕牛生存的悲苦,“快犁快犁,我把草儿给你”。一句道出耕牛得到草的条件只是“快犁”,在这里诗人把“生存物质劳作”的现实关联呈现在读者面前,发人深省。第四节“你还要叹气,我把鞭儿抽你”,使读者看到耕牛“为了草儿的劳作”包含了许多“压迫下的痛苦”,耕牛一声叹息就会遭受鞭打,那还有什么不可以作为让它去受“鞭儿”之苦的理由,况且谁又能听到耕牛的叹息呢?诗人在此以虚写实,给读者留下想象的空间。

最后一节,诗歌再次强调“牛”夹在“草儿”和“鞭儿”之间的困窘,与第一节前后呼应,凸显了诗歌的主旨。在前面诗节的铺垫之下,诗人“牛呵!牛呵!”的感叹十分真切而有力,使我们想到中国的农民和更大范围的劳苦大众,以及千百年来在欲望和压力之下求生存的芸芸众生。

《草儿》是诗人“触物比类,宣其性情”之作,象征手法在诗中恰到好处的运用,将复杂的社会问题形象化地表现了出来,丰富了诗歌的内容意蕴。  (傅天虹/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