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写出租房须知内容:《微型小说选刊》集萃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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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型小说选刊》集萃 (2)2009-07-04 11:54

男人和女人的故事(周仁聪)

人和女人在同一座城市里打工,男人是一个建筑工地上的民工,女人在一个相当有钱的人家里做保姆,女人非常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因为她知道城里的好多女人都还没找到事情做,更何况在这有钱人的家里,她享受到了天燃气、洗衣机、电冰箱、热水器等前所未有的东西。所以,她没有把自己男人就在本城里打工的事告诉这家主人,因为她非常明白城里人的许多担心。只是偶尔趁主人不在的时候给男人打个电话。
男人整天混在钢筋水泥砖块里,工余空闲时,工友们总爱说些昏天黑地关于女人的事,男人就听得眼冒金星血往脑门上涌。
一天,男人拨通了女人的电话。
你一个人在家吗?
嗯。
我想过来看你。
不行!
我想过来看看你。男人又提高了声音。
那怎么行,人家打了招呼不能带人到家里来。女人说。
家里不是没有人吗?
没人也不行!女人匆匆地挂上了电话。
第二天,男人又拨通了女人的电话。
你是住7楼吗?
嗯。
我来看你一眼。
不行,家里有人。
我知道家里不会有人的。我就在你楼下。
那也不行。女人的语气十分坚决。
家里孩子病了!
女人迟疑了一下,还是挂断了电话。
门铃响了,女人看着门外的男人一脸讨好样,女人说,你不能进来!
男人已经挤进了门,嬉皮笑脸地望着女人。
你赶快出去。女人说。
我想你嘛。
人家主人就要回来了。
我知道他们白天上班是不会回来。
你再不走我要喊人了。女人急了。
你喊个球,老子是你的男人!大吼一声上前一步拽住女人往沙发上拖,老子的女人老子还不敢弄!
男人用嘴堵住女人的嘴,伸手解女人的裤子,女人拼命地挣扎说怕有人回来。
男人说,我不管,你是我的婆娘。
这时防盗门打开了,男主人一脸惊愕地站在门口,男人和女人脸色惨白,空气也似乎凝固了。猛然间,男主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大喊抓流氓抓小偷。女人也跟着喊抓流氓小偷。
于是便是众邻里一阵拳打脚踢,接着就有110的警察来将男人带走了。男人一直张着嘴想说点什么,可他只觉得一阵眩晕。
男主人说,我本来说回来拿点东西,幸亏发现及时,那流氓没伤着你吧。男主人又对女人说,现在小偷流氓多得很,你可不能随便开门。
女人讪讪地应着,脑袋嗡嗡作响,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连她自己也没理出个子丑寅卯。
男主人临出门时还心有余悸地千叮万嘱说以后要引以为戒,千万不能给不认识的人开门。
女人呆呆地立在窗前,茫然地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这一夜,女人失眠了,好想去派出所说点什么,可她知道会越说越复杂,越说越说不清。更何况,这等事情如果让家乡人知道了,那不知要被人耻笑到何种地步。她又想起了还不知在做着什么和被做着什么的丈夫,眼泪一下就出来了。死鬼呀!女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女人就看着城市的天空里有一枚发黄的月芽像要滴出水来。

冒牌货(廖 钧)

这年头怪事多,两万多元一台的新款手提电脑,在二手市场里两千不到就能买到。经不住那便宜的诱惑,我也去买了一台。
不料没过几天,那台电脑就三天两头死机,我去找老板要求退货,老板说不能退。不能退你就给修修吧!老板也不修。我说你既不给退也不给修,这算怎么回事?老板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看着我:“怎么回事?这是规矩。规矩,你懂不懂?”
无奈,只好把它拿到电脑公司去修。那里也没法修,因为师傅说,这是冒牌货,要修好它,至少得两千块钱。
听我唉声叹气,老婆来给我出主意:你不是有个老乡,他老婆在工大搞计算机的吗?去找她看看,说不准一分钱不要就给你弄好了。
我想起来了,是有个老乡,上个月带着他老婆来过我家里,我问她做什么工作?他说:“搞计算机。”他给我留了电话,可现在怎么找也找不到,只知道她叫阿芳,怎么去找她呢?老婆说:“那个学校搞计算机的能有多少人?你就直接去,还怕找不到?”
我去了,找到了计算机系所在的那栋大楼,在门口问值班的老师傅:这里有没有一个叫阿芳的?在哪个部门上班?师傅说有,在504。我大喜,上楼找到504室,敲门,门开了个缝,露出来一张瓜子脸,问我找谁?我说找阿芳。瓜子脸说:“我就是,什么事?”我愣呆了:阿芳长的不是瓜子脸,是鹅蛋脸。
那个门缝很快又合上了,从门缝里漏出来几个字:神经病!
从楼上下来,师傅告诉我,这里和计算机有关的部门还有:配件厂,在后门;网络工程服务公司,在大门口……我按照他的指引一个一个去找,走得两腿发软,最后全都找遍了,也没见到阿芳的影子。
正当我垂头丧气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个女人,惊惊乍乍喊我一声,我抬头一看,天哪,这不就是那个踏破铁鞋无觅处的阿芳吗?我说你在哪里上班?怎么到处找你找不到?她说我在食堂卖饭,正去上班呢!你老公不是说你搞计算机的吗?阿芳说:“你听他胡吹!——不过也没错,最近食堂卖饭实行电脑打卡了。”
电脑还是没有修成,回来老婆问我怎么没修,我告诉她:“冒牌货遇到冒牌货,没法修。”

老实人卖衣(蒋友胜)

郭亮在西街上经营一家西服专卖店,原本生意异常红火,可没想到进入秋天旺季后,生意却反倒冷清了起来。
郭亮心里纳闷,干脆关上门到街上转悠。在东街上,他发现一家与他经营同类西服的专卖店,同样的牌子,价钱却比他的低了许多。郭亮心里明白了:我说我的西服咋卖不出去呢,原来是他搞的鬼!
郭亮瞅见老板,笑得差点没岔气。那老板竟然是东街有名的憨大头刘疙瘩。据说有男人上了他老婆的床,刘疙瘩还给人家帮着拽裤子,这样一个大木头,竟然也做生意,还差点没把他给挤得关门!
回到自己店里后,郭亮连续推出“买一送一”、“吐血大降价”、“旧衣换新衣”等促销手段,啥损招都用上了。生意尽管略有好转,可仍然没法跟刘疙瘩相比。刘疙瘩任郭亮耍尽七十二般武艺,他只守着看家绝艺——同样的西服,价钱比郭亮卖得低。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刘疙瘩的店里仍然顾客盈门,郭亮气不过,去找刘疙瘩评理:“你小子这不是倾销吗?倾销犯法你知不知道?”
刘疙瘩脖子一梗:“俺进价便宜,就这样卖。”
郭亮一看刘疙瘩的进价,果然比他的便宜。统一供货,商家怎么能厚此薄彼?
郭亮找到厂家理论。厂长亲自过来,对郭亮说:“‘文革’时,我被几个造反派追杀,一路逃到东街,钻进了刘疙瘩家。刘疙瘩硬是把我推到床上,让他老婆搂着我蒙上被子,而对追来的人说,床上是他老婆搂着孩子睡呢!我这才躲过了一劫。刘疙瘩现在做西服生意,来我这儿批发,你说我能赚他的钱吗?给他的是成本价,给你的是批发价,当然他的要便宜一些了。”
郭亮回去后就关了店子。他明白,再高的招,也比不过老实人积的德!

汉子断指(刘桂先)

这天中午时分,六十多岁的退休工人马师傅吃过午饭正躺在摇椅上悠闲地品茶,突然,十来岁的孙子马宁急匆匆地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告诉他:“不好了,爷爷,我爸爸正拿着斧头要断人家的手指呢!”“断人家手指?这还了得,难道他又在发酒疯了?”马师傅顿时吓出一身冷汗,丢下茶杯,赶快拉着小马宁向外赶去。说实在的,虽然儿子马进已届不惑之年,但还是经常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来,特别是喝过几盅之后,做事更是不计后果,不知惹过多少麻烦,马师傅就是放心不下他。
马师傅赶到巷口,却没有看到儿子马进和别人争斗的场面。只见一个年纪和自己儿子差不多、但长相十分憨厚的汉子早已把左手中指按在一块木头上,浑身酒气、满面通红的马进举起一把雪亮的斧头,正向汉子的中指劈去。说时迟,那时快,马师傅猛地冲上前来,一把抓住斧柄,厉声喝道:“使不得!”马进稍一迟疑,斧头便被马师傅夺去,重重地扔在脚下。
“爹,你少管我的闲事!”马进抬头看一眼马师傅,没好气地说,“我们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添的什么乱?”
“是啊大爷,是我请他这样做的,您就别管了!”汉子拾起斧头递给马进,招呼道,“兄弟,再来!”
马师傅又一次抢过斧头,冷笑道,“是你请他帮你把左手中指断掉?这就奇了,我今年六十多了,请人断自己手指的人不是没有见过,但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告诉你吧,不是疯子傻子就是走江湖卖狗皮膏药的郎中!你说,你是什么人……你这不是明摆着害人吗?”汉子赶紧答道:“我一不是疯子,二不是傻子,三不是卖狗皮膏药的郎中,我可以为兄弟立一个字据,不管出现什么后果都不要他承担任何责任……”
“爹,你就让我帮他一回吧。”马进说,“他不但不要我承担任何责任,还说事成之后请我喝上几盅呢。”
“你就是想着喝酒。”马师傅白了马进一眼,坚决地说,“不行!就是不行!”说着,一把拉过马进扭头就走。汉子赶忙冲上前去,张开双臂拦住马师傅,恳求道:“大爷,您就让兄弟帮帮我吧,我……我给您跪下了……”说着,真的一头跪在马师傅的面前。
“你……你……”堂堂男子汉跪在自己的面前,马师傅一时手足无措了。他一把把汉子扶起来,迟疑了,“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断掉自己的手指?”
“实不相瞒,我是为了出名。”汉子老老实实地说道。
“出名?”周围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马师傅更是愣在那里,过了半天才不解地问道:“你……你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要出什么名啊?”
“出了名,就会有电视台的记者来采访我,我就可以上电视了。”汉子兴奋地说,“大爷,您知道吗,现在只要是稀奇古怪的事都可以上电视。我一不疯二不傻却请人平白无故地把自己的手指断掉,这样稀奇古怪的事不上电视才怪呢!”
“原来是这么回事。”马师傅点点头,但他又禁不住问道,“上了电视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一天三顿过日子?”
汉子认真地说道:“一上电视,我那患老年痴呆症走失在外的老母亲就会看到我,就会想起我的家乡,就会想起回家……我还可以在电视上说:谁看到我的老母亲了,请送她回家吧。”原来,汉子七十多岁的老母亲去年春天患上了老年痴呆症,当时他正在广州打工。等他得到消息赶回来时,老母亲已经走失好多天了。一年多来,他四处寻找,但杳无音信。今天,一个好心人建议他到电视台做个寻人广告,他顿时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可是,他摸摸空空的口袋却犯难了。他想借点钱,可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能向谁借呢?情急之下,他突然想起这么个办法来。
“叔叔,让人断掉你的手指你不疼吗?”小马宁抚摸着汉子那只差点被断掉的左手中指,天真地问道。
“十指连心,怎么会不疼呢?”汉子一把抱住孩子,流着泪说,“可是,断掉指头只会疼一时,而找不到老母亲,叔叔的心会疼一辈子的……”
马师傅、马进、小马宁,还有现场的所有人都静静地听汉子说着,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噙满了泪水,有人还拨通了省电视台的报料电话……

胎记(孟思非)

她脸上有一个胎记。暗红色,状若手掌,从额头一直蔓延到眉间。
七岁那年她去上学。早上笑着去,午后哭着回来。捉了一把剪刀躲到洗手间,任谁叫门也不开。家人最后打开门时,发现满地落发。她本来露着的额头上密密地覆盖上长长的流海。
第二天放学时眼睛红肿如桃:那些孩子更加变本加厉了,他们好像引来了全校的人观看她的胎记。偏偏那胎记生的太大,即便是把眼睛全部遮住,也遮不住它。而且越是试图掩盖,越是勾起大家的好奇心。已经开始有人给她起难听的外号了。
妈妈,我不想上学了。她把头埋在妈妈怀里哭着说。
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跟你说。妈妈抚摸着她的额头悄悄地说:你知道吗,这可不是一块普通的胎记,你看它像不像一只手?有人说这是上帝送你到人间的时候在你的额头上抚摸了一下。我想你注定是与众不同的。你看见谁的额头有这样形状的胎记了?孩子你要记住妈妈的话,你是与众不同的!从此以后,她的额前不再留一丝头发。
二十多年之后,她和丈夫一起应邀到新加坡讲学。过印度新年的时候,因为喜欢印度的沙丽,她心血来潮自己买了一件穿上。印度的女同事帮她在眉间点上朱砂,正好在她的胎记中间。同事远远近近的欣赏一会儿,问她的学生们:你们看她像不像一个天使。
学生中有一个来自中国的女孩儿。长得娇小玲珑,留着披肩长发,但是却沉默寡言。每天独来独往,没有什么朋友。过农历新年的时候她和丈夫邀请女孩来家里,女孩推托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丈夫在厨房忙碌,她和女孩看一些老照片。“你有没有想过去掉这个?”女孩指着结婚照上她额上的胎记迟疑着问。
七岁的时候有两天是想过的。她笑着答。后来就没再想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胎记,我想我应是与众不同的,就像母亲说的一样。她给女孩讲了第一天上学的经历和母亲对她说的话。
女孩的眼里蓄满泪水。掀开长发,现出右边脸颊上一块指甲大小的胎记:二十多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想如何把它除去。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我本可以因为它变得像你这样快乐,而且与众不同。

琴王(游 睿)

他很会拉琴。村子里的人都称他叫琴王。
他的琴声太动听了。
琴弦拉动,一串串嘹亮的音符就接踵而出。他的琴声里,有清晨撩人心扉的第一声鸡鸣犬吠,有山间清澈见底的潺潺流水,有阳春三月的花开遍地和莺歌燕舞,还有万里碧空的蓝天白云和艳阳高照。听他的琴,让人变得澄清。
很少有人见过他,但都听过他的琴声。他会在每个傍晚准时拉动他的琴弦。
当夕阳对着山村撒下最后一丝余辉,劳作了一天的人们扛着满身的疲倦回到家的时候。
他的琴声会在村子的东头悠扬地响起。
琴弦一动,人们马上就陶醉在他的琴声里。白日里所有的疲惫,所有的烦恼和不快,都在他的琴声里渐渐消融,远去。最后人们带着微笑幸福地睡去,直到第二天精神抖擞地开始新的劳作。
因为他的琴声,村子里的人们感到幸福和充实。
这个傍晚天空被无数道闪电残忍地划破。汹涌澎湃的洪水如彪悍的巨蟒将村子死死缠住。
老人、小孩,所有人都被逼到村里的一个土包上。洪水一次又一次拍打着人们的脚脖子,像死神跃跃欲试的手。
村子在自己的眼前渐渐变小,几块瓦片和木板在水里打旋。有人大声地哭泣,有人唾骂,有人惊叫,有人焦躁地踏着脚步,还有人绝望地准备跳水。天渐渐黑下来。完了,似乎一切都完了。
这时,村子的东头,依旧响起了他悠扬的琴声。那琴声里,有清晨撩人心扉的第一声鸡鸣犬吠,有山间清澈见底的潺潺流水,有阳春三月的花开遍地和莺歌燕舞,还有万里碧空的蓝天白云和艳阳高照。那琴声像在述说,像在安慰,让人陶醉,让人忘我。
人们开始安静下来,认真地听着。渐渐没有人说话,最后连咳嗽的声音都没有。
人们再一次醉了。在他的琴声面前,所有的行为都显得粗俗和浮躁。谁都不敢妄动,生怕打破这份美好。只有安静,才能维持这份隽永。在人们心里,渐渐装进一湖平静的水。
终于,远处亮起了一点火光,是救生船来了。所有的人站了起来,但没有人拥挤,也没有人喧哗,因为他的琴声依旧那么悠扬和平静。当船靠近的时候,人们像是有人指导,都乖乖地站好,然后先是老人和小孩上船,再是妇女和男人,一切都井然有序。
最后,在他悠扬的琴声里,人们都顺利上了船。这时水越来越大,村子很快就没了。但直到船顺利启动,他的琴声还在进行,人们还陶醉在他的琴声里。
糟了,还有他!有人忽然回过神来。
是呀,怎么漏了他,快喊。
喊,只有琴声在响。再喊,还是只有琴声在回答。
他是聋子呀,怎么听不见?
对,他就是个聋子。一个老人突然想起。
人们这才完全回过神。原来他竟是个聋子!
就在这时,琴声戛然而止。

统计(蔡良基)

阿明学的是统计,分到单位后,干的也是统计。
于是,阿明欢喜的话题,也是统计。
老同学聚会,免不了斗斗酒,喝几杯。这个阿明,让你喝,你就尽兴喝喝,扯什么统计。
一瓶酒用杯装,可以盛满15杯。若换成小碗,则能装5小碗。
刚才我们九个人总共喝了两瓶半,换算成杯有多少杯,若改成小碗又是多少碗。
每人平均应喝几杯或几小碗,实际上甲喝下某杯某碗,乙某杯某碗,丙某杯某碗……
甲比乙多几杯几碗,丙比甲少几碗几杯。
老同学喝酒时蛮清楚,经阿明这么一统计后,一个个顿时变得糊涂起来。
这酒还能喝起兴趣、喝得开心么?
话又说回来,阿明虽然有时显得口罗嗦,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但为人很正直,对工作兢兢业业。
试举两例:
单位原头头多吃多占贪污受贿,而受到党纪国法的处罚。
知情者说,阿明运用“统计”,提供了重量级“炸弹”。
通过公开公平公正竞聘上岗的新头头走马上任。
新官上任三把火:堵洞、开源、节支。
好!阿明首先拍手叫好。
不过,阿明舒展的眉头,很快又紧皱起来。
这为啥,用统计在心里默默盘算一阵后,阿明为单位新头头捏了一把汗。
为“堵洞”,新头头得罪了电工、采购……
为“开源”,新头头批评了财务、质检……
为“节支”,新头头激怒了司机、秘书……
“三把火”波及人数,若干加若干再加若干,竟达若干数的立方。
不算不知道,统计吓一跳。
反对者,接近单位总人数的三分之二。
再加上其他方方面面的“持不同政见者”,新头头前程凶多吉少也。
何况竞聘上岗时明文规定,年终进行民主考评,以确定新头头的“政绩”与去留。
阿明的脸开始由“晴”转“阴”。
老同学约阿明喝酒时,他只顾闷头喝酒,不再“统计”某某人喝了某某杯某某碗酒了。
好在这种日子没有维持多久,要不,大家也得一直陪着他伤心。
年终考评,新头头以百分之百赞成票留任。
阿明糊涂了。
回过头来的阿明直砸自己的脑袋,表面现象容易统计,这人心又岂能真正“统计”准确呢。
何况单位的效益比去年翻了两番,何况单位的个人收入也随之翻了一番。
阿明自嘲地笑了笑,自己这个“神”统计,咋把这最关键一点给忘了呀。

棉花(飞雪独樵)

没有人看好他们的婚姻,包括她的父母。
她嫁的时候,她的朋友们看她的眼睛,是嫉妒和不屑的。嫉妒,是因为迎娶她的人,是一个著名时装公司的老板;不屑,是因为财富与美貌结合的婚姻,摆明了是物质和欲望的产物。更何况,她是他的第二任太太;而她,和上一个男友分手才半年,那个人,至今还对所有人发誓一定等她回来。
十辆奔驰的迎亲队伍,一栋郊外的欧式别墅,足以证明她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子;24岁的青春,魔鬼身材天使面容,足以证明已经快40岁的他是一个欲望贪婪的男人。
从他们结婚的那一天起,所有的人都开始准备如何在她被抛弃的时候,用最适当的话语来安慰她。连她回家,母亲也会拉着她的手,流着泪祈祷上天不要那么早地伤害她。
她对所有人都不解释他们之间是否有爱情,也从来不告诉别人,他们的婚后生活究竟是如何。她对所有人都微笑着面对。有人说在微笑的背后看到了她的虚伪,有人说在微笑的背后看到了她的空虚,还有人说在微笑的背后,看到的是她不能说出来的财富背后的凄凉。
时间很快就过去,转眼之间,结婚已三年。
正当人们考虑三年了他们的商业爱情也该结束了的时候,报纸上赫然出现这样的消息:他的时装公司涉嫌抄袭别的公司设计而被法院勒令停业,他的所有财产都被冻结。
三个月之后,虽然法院还他清白,但是,因为拖欠账单和贷款,他的公司宣告破产。而这时,人们看到她终于又开始穿上普通的衣裳出入于菜市场。
准备看他们分手热闹的人,又开始同情她的遭遇了。好好的女孩子,卖了自己的青春之后,还没享几天福,一切就这么完了。她的事情开始成为一些家长训斥女儿不能爱慕虚荣的活例子。
她对待所有人也都还是保持微笑。所有人都觉得她的微笑背后,是对自己未来的叹息和对选择错误的掩盖。终于,人们欣喜地发现,他的身边又出现了他前妻的身影;而她,和前男友约会也被别人撞见。她这样的女人,没有钱,一定会提出离婚的。
人们等她离婚的消息等了有一年,可惜等到最后,却等到了他新公司开张的酒会。
而且,让人们惊讶的是,在酒会上,他和她、他的前妻和她的前男友一同站在主席台上。
他举着酒杯,带着泪告诉大家,公司破产之后,他不愿意耽误她,希望能离婚。可是,她拿出这三年来他给她零用的钱,并且变卖所有的首饰,变卖了房产,一共凑到了130万,让他重新创业。她的前男友和他的前妻知道消息后,都过来一起帮忙让新公司重新站起来。
她被他搂在怀抱里,脸上,依然是当初新嫁时的微笑。这时,人们不再去猜想她微笑的背后是什么了。
他们公司的时装推出了一个新品牌——棉花。服装吊牌上,有两行字:心思如棉,貌美如花。

鹦鹉(谢志强)

这是个晴朗的星期六。早晨,他陪妻子去郊游,携了一枝猎枪。他终于腾出工夫了却妻子的心愿了。他卸下了一脸严肃,甚至表现出殷勤。妻子很开心。
突然,妻子说:看,一只鸟。
不远的树上,栖着一只鸟,树枝还在晃悠。
他贴近几步,端起猎枪。
不料,那只鸟冲着他叫起来:我丈夫要回来了!
他一惊,枪口下垂,将前面的草丛轰起一阵泥土。
鸟惊飞了。
妻子说:这是只鹦鹉。
他说:见鬼。
妻子说:我在哪儿见过它。
他说:野鸟。
妻子说:对,它是你们局里“小妖精”家的鹦鹉。
他说:又瞎猜啦!
妻子阴起脸,说:它熟悉你。
他说:难得一个好天气,你呀!
妻子说:我又不是聋子。
他说:它不过是只鸟。
她说:可它认出了你。
于是,他宣布结束郊游。这是他担任局长三年以来首次陪妻子休闲,项目还由他提出。

只剩一个纸上的家(陈大超)

朋友大刘下岗后,心里一直不痛快,一不痛快他就去喝酒,喝三年也“醉”三年。好在有一件事终于使他“醒”了,醒来之后他就到南方打工去了。像他这样的年龄,要想找一个好一点的工作,真是很不容易。他就一次次地去找,几乎每次都得填一张应聘的表格,他每次都把妻子的情况、孩子的情况,在那张纸上写得清清楚楚的。
时间长了,他在那个陌生的城市也有了一些熟人。有次他跟一个熟人一起找工作,那人看了看他填的表,开玩笑似的劝他重填一份,说最好不要填上妻子和孩子。“老板不喜欢重用有妻子和孩子的人,因为这样的人做事的时候,老爱想着妻子和孩子,而且逢年过节总爱住家里跑,家里有个什么事也总是要请假。”熟人说。但大刘还是老老实实地把妻子和孩子,一笔一画地写在那张纸上。
又一次,另一位熟人也劝他重填一张表,说万一他和别人发生了什么事,他屁股一拍就可走人,一走就不了了之了,“但是如果你把家庭情况写得清清楚楚的,你走了人家就可以去找你妻子,找到了你妻子也就找到了你。”但他还是坚持填上妻子和孩子。
那人就笑着说:“没想到你的家庭观念还挺强的呢,连一个写在纸上的家,你也看得这么重啊。”大刘却苦笑了一下:“其实,我就只剩下一个纸上的家了。”那人就问他这话是怎么讲?大刘说他来打工前,妻子已经跟他离婚了,孩子也判给妻子了。说着说着,他的泪水就无声地流下来。也正是这件事,让他彻底“醒”过来。
在南方打了几年工,他也挣了一些钱,同时还学到了一门技术。他便回到家要求跟妻子复婚。他给妻子买了好多东西,还把所有的钱都拿给她。但打动妻子的,是他的那个熟人,在电话里跟他妻子说了好久的话——当然,说的都是他的“纸上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