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商铺信息发布范本:《微型小说选刊》集萃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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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型小说选刊》集萃 (1)2009-07-04 11:44

实干家(郭 选)

县长是个实干家。这不,三伏天里,他又亲率一干人马,悄无声息地到王家庄帮农民锄草。
这是一块玉米地,地里的草可真多,密密麻麻,长得绿油油的。而玉米只稀稀疏疏几行,反倒像点缀了。县长二话没说,掂起锄头就干。其他人也跟着热火朝天地干起来。太阳火辣辣地照着,一丝风也没有,又闷又热。大伙儿平时坐在空调房里还嫌不舒服,啥时候受过这种罪,没干一会儿,个个头上冒汗,喉咙冒烟。可县长不休息,谁敢不干?累死也得撑着。
电视台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记者风风火火地赶来了,围着县长拍个没完。县长笑着说:“有什么好拍的?有这精力,还不如帮忙锄草呢。”几个记者红着脸,也忙活起来。
好一阵折腾,总算锄完草,又收拾干净了。就在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句:“王大伯来了!”只见一个戴着草帽的农民,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县长笑眯眯地迎上去。记者忙对好镜头,预备拍农民感动得热泪盈眶的特写。
农民呆呆地看着连个草尖儿都没有的地,惊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突然,他抱着头蹲下身,呜呜地大哭起来。
大家吃了一惊,心想,也太夸张了吧!农民边哭边喊:“你们怎么把我留着招虫子的玉米留下,倒把草给我锄了呀?这可是从国外引进的优质草坪用草啊,光买种子就花了我一万多块呀!”

卖唾沫(于长华)

李老汉儿子娶媳妇,李老汉乐得屁颠屁颠的。他一会在这桌陪杯酒,一会又给那桌送包烟。乡亲们推杯换盏,划拳行令,从中午一直喝到日落西山。
了却了一桩心事,李老汉晚上多喝了两杯,坐在那儿絮絮叨叨地和家里人拉呱着。几个要好的老哥们,歪歪倒倒地来拉李老汉打麻将。李老汉平日里也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抽两支烟,喝两口酒,打打五分一毛的小麻将。老头们一喊,李老汉连个哏都没打,便和他们踉踉跄跄地出了家门。
来的这户人家,住的是土坯房,由于年代久了,墙面上不但横七竖八地裂了好几条缝,而且还左一个窟窿右一个洞。四人坐定开始了牌局。喝多了酒的李老汉一圈下来,竟一盘没和。一阵阵燥热,李老汉索性脱下衣服赤膊上阵。打着打着,李老汉感觉后背有些痒,于是他就在手指上蘸了点唾沫,抹在了痒的地方。但那地方竟隔一会痒一次,李老汉就不停地将唾沫抹在痒的地方。四圈牌下来,李老汉也不知抹了多少回。李老汉本想四圈过后换个方位,谁成想换的还是老位置。新一轮牌局一开始,李老汉手气好转,不是自摸就是有人放炮。就在他暗自窃喜时,后背上刚才痒的地方又开始痒了。他便又进入新一轮用手将唾沫抹在痒处的战斗。一次,一次,又一次,待八圈麻将打到第七圈的时候,那痒处便不再痒了。八圈牌打下来,李老汉不但没输反而赢了十多块。
李老汉乐呵呵地站起来,准备穿上衣服回家。他刚一转身又被吓得一屁股坐回了凳子上。其他三个人见李老汉跌坐下来,便同时向他望去,这一望也把他们惊得张大了嘴巴。李老汉身后的土墙上竟然嵌着一个鸡蛋大的蛇头。那蛇头蛇眼圆睁,蛇嘴半张。直到这时他才明白,为什么后背会痒个不停。
原来,李老汉坐的地方正好背对着一个蛇洞,洞里的一条蛇被麻将声吵得无法入睡,便从洞里探出头来,由于李老汉坐得与墙很近,蛇不停伸缩的舌头触到了李老汉的后背,那李老汉感到痒后,便将带着酒味的唾沫抹在蛇碰的地方,也许那蛇从来没尝过酒的味道,竟然连续不断地舔了起来,李老汉也就一回又一回地把唾沫抹到痒处。不知道是李老汉的唾沫有毒,还是酒有问题,蛇舔着舔着竟中了毒,不停伸缩着舌头机械地一进一出,直到整个蛇头肿得卡在洞口动弹不得。
坐在那儿的李老汉,这时才感觉刚刚被蛇舔的地方,忽冷忽热不是个滋味。
李老汉打麻将让蛇中毒的事,一夜之间传遍四乡八岭,从那之后凡是被蛇、蝎、蜈蚣咬了的人,都请李老汉去医治,开始李老汉还有所顾忌,但当他看到将唾沫往患者伤处一抹,真的好了后,李老汉便走街穿巷地卖起了唾沫。李老汉也就成了当地的名医。

早锻(滕 刚)

异乡人醒来时天还没有亮,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决定上街去锻炼。
异乡人向西走了一公里,没有发现早锻的人群。他问路边一个扫地的女子:“请问小姐,你们这里的人在哪里早锻?”
女子挥手向南说:“向南走,过两个红绿灯就到。”
异乡人向南走,过了两个红绿灯,没有发现早锻的人,他打算继续向南走,发现路东那条小街上亮着十几个灯箱,仔细一看,是发廊,再仔细看,发廊的门都开着,异乡人从没见过发廊在凌晨营业,觉得又奇怪又新鲜,正准备过去看个究竟,一个老头拄着拐杖从马路对面走过来,异乡人走过去说:“请问老先生……”
“谁是老先生?老先生是谁?”老人气愤地说。
异乡人说:“对不起,对不起,请问先生,你们这里的人在哪里早锻?”
老人说:“跟我走。”
异乡人跟老人走进巷口的那家发廊,看见几个老头躺在靠墙的按摩床上,几个小姐正在给他们敲背,化妆架上的录音机正在播放运动员进行曲,一个穿红色吊带衫的小姐迎上来对老人说:“帅哥,你今天来迟了,再迟就没有床啦。”
老人说:“不迟,不迟。”老人把拐杖挂在化妆架上,把双手向空中举起,小姐帮他脱去外套,把他扶到床上躺下。老人握住小姐的手,对异乡人说:“年轻人,到这边坐。”
异乡人在老人右侧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小姐一边按摩老人的手臂,一边问:“他是谁?”
老人说:“是异乡人,我说得没错吧?”
异乡人说:“是的。”
老人说:“你刚才问我,我们这里的人在哪里早锻,我告诉你,年轻人在湖边,在体育场,我们老头子呢,在这里早锻。”
异乡人惊讶道:“为什么在发廊早锻呢?在发廊怎么早锻呢?”
老人说:“你知道男人什么时候最痛苦吗?”
异乡人说:“不知道。”
老人说:“你当然不知道,你还没有老,你还没有退休。我儿子见我整天坐卧不安,对我说,我们每月给你那么多钱,你不愁吃不愁穿,还想怎么样呢?我想怎么样?我想女人!想做爱!这世界最残忍的,就是以为老人老了就没有接触异性的欲望了,你稍微表达一点这方面的欲望,他们就说你老作怪,噢,你们年轻人喜欢女人不叫作怪,我们老年人就叫作怪?你们是人,我们不是人?你们是男人,我们不是男人?这真是天大的误会。我告诉你,人越老,这方面的欲望越强烈。我们年龄虽然大了些,但我们的身体并没有老,我们的心并没有老,我们的欲望并没有老。男人最大的痛苦就是莫名其妙地被剥夺了性爱的权利。”
旁边床上的那个人说:“才开放,我就老了。”
异乡人说:“我还是不明白。”
老人说:“退休前你在单位,你起码可以跟女同事聊聊天,你起码可以在网上看看麦当娜的裸照,你起码可以以陪客户为由到发廊到休闲中心敲敲背。退休在家,除了吃药、发呆、看花、等死,什么都干不了。为什么整天腰酸背痛?为什么悲观厌世?为什么天天锻炼,却天天生病?因为不快乐,因为压抑。自从来这里早锻,我就从没生过病,为什么?因为心情好了,血液流动了,心跳加速了,热爱生活了,早晨敲个背,全天有精神。我们没有其它意思,我们只是敲敲背。你们年轻人整天纵情声色,我们敲敲背总可以吧?”
异乡人说:“你们为什么不在白天、晚上来发廊,一定要在凌晨来发廊呢?”
老人说:“这是我们和年轻女子接触的唯一机会。晚上当然不行。晚上出门,你出去干什么?你有什么借口出去?你能告诉家人你到发廊敲背吗?白天也不行。白天那么多人,别人看见了,说我们老作怪,传出去不好听,而且我们自己也会感到羞愧、心虚。”
异乡人说:“噢,是这样的。”
老人说:“白天、晚上价格也贵,我们没有那么多钱,选择大清早,我们是打了个时间差,小姐们的收入也有了个增长点。”
异乡人说:“噢,是这样的。”
老人说:“最重要的,是这个时间,我们告诉家里人出来早锻,家里人很支持,谁会想到我们一大早到发廊敲背呢?”
异乡人说:“是这样的。”
异乡人刚站起身,看见梅湘亭摇着膀子走进来,梅湘亭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
异乡人说:“早锻。”

最深沉的爱情(一 哲)

约翰·克劳斯顿是英国的一位牧师,他的妻子比尔·玛丽亚是一名护士。
1854年,38岁的约翰·克劳斯顿患了食道癌,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在一个微风吹拂的黄昏,克劳斯顿对陪自己散步的妻子说:“我曾经对你承诺要陪你白头到老,请你原谅,现在我不能履行自己的诺言了。我有一个最后的心愿,就是希望在告别尘世前,帮你找到一个善良的男人,让他来替我完成爱的使命。”
玛丽亚紧紧抓着克劳斯顿的手说:“我也对你承诺过,今生我的爱只献给你一个人,我宁愿一个人孤独,也不能背叛对你许下的诺言。”
“不!亲爱的,如果我撇下你一个人在尘世上孤苦伶仃,我会很愧疚的。只有你在这个美丽的世界上幸福地生活着,在另一个世界里我才开心。你不记得了吗?我们说过,爱,就是为了要让对方更幸福。这才是我们最应该遵守的诺言呀。”
当死神向克劳斯顿逼近时,他并不为自己的生命担忧,而是为妻子今后的幸福着急。知道自己时日不多的克劳斯顿,抓紧时间为实现自己人生中最后一个心愿而努力。他印发了大量的传单,传单上写着:我,约翰·克劳斯顿,将不得不向这个我依恋的世界说再见。我知道对于我的妻子而言,这是不公平的。我说过要陪她白头到老,可是我不能完成这个爱的使命了。希望有一位善良、懂得爱的男人来替我完成这个使命。因为我的妻子——36岁的玛丽亚是一位善良、美丽的女护士,她是一个值得爱的女人。她的住址是亚马雷思镇教堂街9号。
无论玛丽亚怎么劝说,克劳斯顿都不为所动。他站在亚马雷思镇最繁华的街道上,将为妻子征婚的传单一张张散发到路人手中……
然而,病魔并不给克劳斯顿实现他人生最后一个心愿的时间,弥留之际,他叮嘱妻子:“请人将传单上的征婚内容刻在我的墓碑上……生前我不能找到一个接替我的人……死后我也要去找……”
克劳斯顿走了,玛丽亚按照克劳斯顿的遗愿,在他的墓碑上刻上:我,约翰·克劳斯顿,将不得不向这个我依恋的世界说再见。我知道对于我的妻子而言,这是不公平的。我说过要陪她白头到老,可是我不能完成这个爱的使命了。希望有一位善良、懂得爱的男人来替我完成这个爱的使命……
在克劳斯顿去世不久,玛丽亚很快就嫁给了一个教师。因为丈夫使她对爱情有了更深的理解:爱情不仅仅是两人都活着时的耳鬓厮磨,相濡以沫,更是在对方走了之后,自己能更快乐更幸福地活着。她知道,只有她找到新的归宿,才能让克劳斯顿在另一个世界安心。虽然玛丽亚实现了克劳斯顿的心愿,但她并没有将墓碑上的“征婚启事”抹去,她要让更多的人知道,她拥有一份最深的爱。
一百多年过去了,那块刻着“征婚启事”的墓碑依然伫立在克劳斯顿的坟前,凡是见过那块墓碑的人都会对克劳斯顿充满敬意,为他那份对妻子最无私、最深沉的爱情。

1960年的冰糕(修祥明)

1960年,中国和我们家都很贫穷。
那年夏天的一支5分钱的冰糕在我的心中至今没有化去,是因为在那个贫穷的村庄里,我们家是最穷的一户人家。旁人家的孩子每年都会吃上一支或者几支冰糕,而我长到9岁了,还没尝到冰糕的味道呢。每当我向母亲要钱买冰糕时,母亲说:“冰糕有什么好吃的,不就是一些结成冰的糖水吗?”当我哭着恳求时,母亲会哀叹一声,眼里闪着泪光说:“孩子,家里卖鸡蛋存下的钱,你该知道有几块几毛,油盐酱醋,还有你们兄弟几个念书的学费都要从这里出,逼得没有法了,我只有去跳井!”
我馋冰糕吃,但我更爱母亲,哪能让母亲去跳井,这个世界上她是我最最亲爱的人啊!从此,在街上见了卖冰糕的人,我会转身走远,看到邻居的孩子吃冰糕那甜美和得意的样子,我也会扭头走开,不让他们看到我害馋的涎水和泪光。
1960年的夏天特别酷热,偏在这时我重重地感冒了,用母亲的话说,我的额头像块烧热的铁板似的。那年月,庄户人有了这些头疼脑热的病,用双手推拿不见效果才会买药吃。但我的感冒在推拿和吃药后,仍高烧不退,把我烧得迷迷糊糊,像要死过去似的。
母亲给我擀了一碗面条,这是像模像样的节日才能吃到的美食,母亲把面条喂进我的嘴里,却被我吐了出来;母亲又去炒了两个鸡蛋,这是伺候客人母亲才舍得炒的一道好菜,母亲把它端到我身前,却被我推开:“快把它拿走,我闻着恶心!”说着,我就呕吐出空空的肠胃中的一点清水来。
母亲害怕了:“孩子,不吃东西哪行,这样下去,真能把人烧死,吓死我了,孩子,想吃什么你就说,不管什么贵重的东西,只要你想吃,钻天拱地我也想法给你去弄来。”
口干舌燥的我,迷糊中听清了母亲的这句话,顺口说道:“娘,我想吃冰糕。”说完了,我立刻后悔了,就睁开眼望着母亲,我想,母亲又要说去跳井这句话了。
出乎我的意料,母亲没有说要去跳井,也没有哀叹,而是爽快地从抽屉里拿出包钱的那块小手帕拣出了5分钱说:“好,孩子,我这就到集上给你去买。”
我说:“娘,不用买了,留着那5分钱买油和盐吧。”母亲摇头说:“孩子,不用说5分钱,现在你想吃的东西,就是把家里的东西全卖光了,我也舍得。你是娘的心头肉,如果有人拿世界上所有的钱来换你,我也不舍得。”
见母亲这样坚决,我的病像一下子好了许多似的,像个爆竹般从炕上跳下来,拿过母亲手中的5分钱,拔腿朝集上跑了去……
从卖冰糕的人手中接过冰糕,我的高烧像忽然间飞走了,浑身轻快了许多。啊,凉凉的冰糕,捧到您是这般美好的感觉,吃到您的滋味一定是天底下最享受的事情了!
当然,我要和母亲一起来吃这支冰糕。母亲疼我,我也该想着母亲。母亲说,她活了四十几岁还没尝到冰糕的味道。集市离我们家有一公里,跑到一半的路程时,冰糕水从那层薄纸缝里流了出来,我只好把它舔到嘴里去——凉凉的,甜甜的冰糕立刻爽透了我的全身,我加快步子向村子奔去……
然而,跑上村南的那个土坡时,半截冰糕脱离冰棒掉到地上,我的心像被猫爪抓了一下似的,望着土堆里那半截冰糕,我心疼地流下一串串泪水,只好捧着剩下的半截冰糕向村内飞奔。
母亲在门口迎候着我。我把手中残存的一点冰糕往母亲身前递去说:“娘,你尝尝,冰糕真甜,快点!”
母亲的眼里闪着温暖和欣慰的光芒,说:“孩子,你没在集上把它全吃了?”
我说:“没有,娘,我只舔了点化了的水尝了尝,我想回家和你一起吃。”
母亲既震惊又疼惜地浑身打了个哆嗦,问我:“什么,孩子,你让冰糕在路上化掉了?”
我把手中仅有的一点冰糕粒放到母亲的嘴边说:“娘,快吃,要不全化了。”
母亲用舌尖舔了舔那冰糕粒,然后把冰糕粒塞进我的嘴里,将我紧紧地搂进怀里说:“有你这么懂事的孩子,我这辈子活的值得!”辛酸而又温暖的泪水,小溪般在我们母子两人的脸上飞翔着。
1960年夏日晌午的那支5分钱的冰糕,就这样永远地凝结在我的记忆中……

特殊面试(小 美)

一早起来,李菁便精心打扮。她今天上午要做3件事情,把外婆送回舅舅家;到银行去开一个账户;10点整赶到某大酒店去接受老板的最后面试。
李菁的外婆一直有个愿望,就是坐一次广州地铁。看看时间还早,李菁就挽着外婆往地铁站走去。正是上班时间,坐在车厢里的青年们全当没看见这个颤巍巍的老太太。李菁只得搀扶着外婆往另一个车厢走,她希望在别的车厢能碰到一个愿意让位子的人。
走过第3个车厢,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站了起来,彬彬有礼地伸出手招呼着:“阿婆,来这里坐啦。”
外婆坐到了安稳的座位上。让位的男人站在李菁身边,她闻到了一股烟味,于是她挪开了身体。李菁对挤公车的厌恶与日俱增,她希望尽快多挣一些钱,早日买一辆雪白的小轿车。
送走外婆,李菁急忙赶到银行,虽然才刚刚开门,却已排了一条队。好不容易轮到了,她把身份证递给银行女职员,说要新开一个账户。女职员在电脑上操作完毕,向李菁说:“你的新账户至少要存1元钱。”
李菁伸手到提包里去拿钱包,糟糕,她发现今天换了新的手提袋,里面只有一张羊城通。李菁对女职员说:“不好意思,我今天没有带钱包,请问银行能不能借我1元钱,我明天来还?”
女职员说:“不好意思,银行没有这个规定。”
李菁往女职员的工作卡上看了一眼,用甜甜的腔调说:“徐小姐,您私人可以借我1元钱吗?1元钱也买不到什么,但可以帮我大忙。”
女职员摇摇头说:“我现在是上班,不存在私人的事情,不能借钱给顾客。”
李菁用公关小姐特有的耐心温和地继续游说:“我知道,上班时间是不能办私事的,但是借我1元钱不算私事,是体现了银行有人情味,乐于帮助顾客解决问题。”
李菁看见柜台上有个“希望工程”的捐款箱,里面放着许多1元纸币和硬币,她真恨不得掏出一枚1元钱来。女职员冷着脸说:“不行。你下次带了钱再来开户吧。”
李菁急了:“请您听我说,我确实急着开一个账户,因为我马上就要在你银行隔壁的酒店公关部工作,需要一个账户进工资。以后我们会常见面的,欢迎您到我们酒店光临指导,能给我一点特殊照顾吗?”
女职员笑了一下,但还是把身份证递了出来:“不好意思,我不能违反规定。”
此时,李菁身后有个影子晃了一下,柜台上出现了1元钱硬币,肯定是哪个顾客等得不耐烦了,掏1元钱结束这场拉锯战。李菁如获至宝,捏起1元钱递给女职员,以胜利者的姿态说:“好,遵守规定,给您1元钱。”女职员只好乖乖地把李菁的存款手续办完,给她开了个账户。
办完手续,离10点就只差5分钟了,李菁快步走出银行,朝酒店赶去。李菁坐在总经理办公室外等待,她回忆着前几天初试的情形,对自己的表现非常满意。李菁曾经在几个酒店的公关部门工作过,练就了一套程式化的公关语言和公关笑容,她相信凭她的实力能获得成功。
良久,总经理秘书从办公室出来,她告诉李菁,面试已经结束,并交给她一个信封说:“李小姐,这是总经理给您的信。”
李菁小姐:
您好!非常遗憾,您没能被录取。虽然您工作经验丰富,初试取得好成绩,您没有被录取的原因,仅仅因为您今天上午出了两个小小的差错。
第一个差错,您在地铁车厢里,忘记向我道谢,因为我把座位让给了您的祖母。您的祖母向我笑了一下,而您连笑一下都没有。
第二个差错,我在银行里送了1元钱给您,解了您的燃眉之急,但您没有寻找这个帮助您的人,当然也没有及时向我道谢。设想一下,在我的酒店里,公关人员无视1个座位、1元钱的微薄帮助,在小事上不懂得真诚道谢,我的顾客上帝能得到最周到、最真诚的服务吗?我不需要和您见面,但已经记住了您的脸。请您记住,公关无处不在。在此,再送给您1元钱,以便您能坐公车回家。我相信您将来会有更多的机会,并衷心地祝您走运。

一张借条(王 诀)

梦萍的丈夫患了一种绝症,耗尽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是没能治好,最终撇下她和儿子离去了。
梦萍的丧夫之痛不言而喻,但看到挂历上渐渐逼近的那个红色的6月1日,她又不得不为另一件事犯愁。失去父亲,对儿子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太大的创伤,她至今还记得儿子听到噩耗后撕心裂肺的哭声。望着儿子数月来颓丧的神情,梦萍真为他担心。要是能在儿童节给儿子买一份礼物,对他来说一定是一种宽慰一种鼓励。可家里除了勉强糊口的几个钱以外,连一张多余的钞票也没有了,拿什么来买礼物呢?
梦萍在家里翻箱倒柜,希望能从某个角落找出一点零钱,哪怕是50元、20元也好呀。但是,没有。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一张纸条从她正翻着的书里飘了下来。拾起来一看,竟是本市的孙哲曾向她丈夫借了50元钱的借条。梦萍先是一阵惊喜,接着又有一点失望。欠款数目这么小,孙哲又是丈夫生前的朋友,怎么好意思上门去讨债呢?但她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最终还是决定去要回那50元钱。
孙哲5岁的女儿已经睡着了。他一个人坐在一张破沙发上,沮丧地低着头。梦萍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赶紧问他的近况。孙哲叹了口气说他已经失业很久了,还没找到工作,现在手头上只剩了60元钱,正好女儿又看上了一辆价值50多元的玩具汽车,吵着要他买回来作儿童节礼物。
梦萍不禁倒吸了口冷气,她走到小床边,帮孙哲的女儿掖好被子,又安慰了孙哲几句,就起身告辞了。走到大门外,梦萍把那张借条揉成一团随手扔在了门口的草地上。“让这张纸条见鬼去吧!”
刚回到家,梦萍就听到了敲门声,打开门,竟是孙哲!他从口袋里掏出50元钱,递给梦萍,并解释说他看见了那张扔在地上的借条。梦萍当然不要,可孙哲坚决地摇摇头:“你要不是毫无办法也不会来找我的,再说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有了这50元钱,梦萍的心境好多了。她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休息一下,想想明天怎么给儿子过节。窗前那台破旧的电视机里正在播报一则新闻,说明天电视台计划要拍一部电视剧的一组惊险镜头,要招一名特技替身演员,在红叶公园演一段从满是荆棘的山崖上翻滚坠落的戏。梦萍决定明天买完礼物后带儿子去看,儿子喜欢那种气氛。
拍摄现场围了好些看热闹的人。梦萍领着儿子挤进人群时,剧组已经开拍了。虽然采取了一些防护措施,但那个替身演员从山崖上滚落时,还是不时地被丛生的荆棘无情地撕扯刮咬着。最糟糕的是,导演总是不满意,可怜的替身只好一遍又一遍地被折磨。终于,导演喊了一声“OK”,梦萍一颗悬着的心也落了地。那个替身演员一瘸一拐地向观众这边走过来,当他摘下防护帽的时候,梦萍一下子惊呆了:那人竟是孙哲!
自责和内疚顿时充满了梦萍的整个身体。她再也没有兴趣在拍摄现场驻足了。回到家,梦萍拿出一本备忘录。那是她与丈夫共同记载一些重要事情用的。刚刚翻开备忘录,几行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孙哲先生借我们的50元钱已经归还了,由于没有找到借条以便销毁,特记此以备忘。
李军3月22日
梦萍呆呆地愣在那里,脑子里一片混乱。半晌,她忽然醒悟过来,拿起备忘录出了门。当她来到孙哲家里时,一脸胶布的孙哲正兴致勃勃同女儿一起摆弄着一辆崭新的玩具汽车。梦萍拿出备忘录,吞吞吐吐地向孙哲解释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没想到孙哲却一脸微笑地说:“我知道那钱已经还过了,但我理解你的难处。那不是还债,那是我送给你儿子的节日礼物。”
看着孙哲真挚诚恳的笑容,两行热泪从梦萍的脸上滑落下来……

裸泳(欧湘林)

这是一次有意义的旅行,要去的地方是赵村。去年“三八”那天,她们曾带着书籍、衣物之类的东西和两千元现钞,去看望一个在电视里报道过的辍学小姑娘赵竹娟……一年多了,赵竹娟的情况如今怎样?大家心里都惦记着哩。
眼下正值酷暑,气温高达四十摄氏度,工厂已放了“停产假”。有位去年去过赵村的老大姐倡议,利用这个假期再去看看小竹娟,也顺便到乡下凉快凉快。老大姐的倡议马上就得到了女同胞们的响应,向辍学孩子献爱心。厂长又答应了派车,说来也巧,这次派出的司机是个女同胞,中巴车上成了清一色的女人天下。
第二天,赤日炎炎。中巴开出市区后,旷野里的风就灌进了车厢,女人们大叫好凉快,爽死人了。跟着就有人唱“是你给我爱,爱向我走来……”唱歌的是杨妹子,唱得满车人都笑,笑杨妹子才出城就想男友了。谁知杨妹子偏偏是个爱逗趣的人,见大家高兴马上就换了歌儿:“真的好想你……”
于是,大家又笑,一路欢歌笑语。
当中巴爬上一个土岗时,车上的人惊叫起来!原来是看见了土岗后的一个大水塘。塘水好深,水也很清;塘的四周长了好些杂树,像是给水塘装了道屏风。
看见水塘,司机停了车,她提了个水壶向水塘走去,一见中巴要加水了,车上的人就一窝蜂地下了车。有的去看那水塘,有的就躲到树后去撒尿。杨妹子见了就好笑地说:“喂!这里都是女人,撒泡尿还躲啥呀?”
“虽然没男人,可总觉得不太好。”树后有人扔出句话来,于是又有人笑。
有人建议洗个澡,说这么好的水爱死人了。杨妹子马上响应说:“太好了,反正土岗上没人,除了天上的鸟儿,谁会来偷看呀?”
司机也想歇一会,就说:“你们洗吧,我给你们放哨。”
她这么一说,几个怕热的就穿着背心短裤先下了水。
杨妹子见了就问:“咋还穿着背心呢,衣服湿了拿什么换?”
水里的人说:“那咋办,还全脱了不成?”
杨妹子说:“那多难受呀,我就不穿背心短裤!”她这么一说,大家都笑起来,说她没这个胆量。
杨妹子可不信邪,只几下就扒光了自己。啊!好美的身子,天生一个维纳斯女神,女人们看得直愣神。这时,只见杨妹子纵身一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入了水。她是个游泳好手,自由地翱翔在水中,就像一条洁白的美人鱼……
回城休过了“停产假”之后,上班才两天,就有男人们怪怪的眼光朝杨妹子看,还有人指着她叽叽咕咕不知在说些啥。杨妹子感到好奇怪,问了几个同事,都笑笑说不知道。
这个周末的傍晚,杨妹子打电话约男友去跳舞。不料对方冷冷地说:“对不起,我不愿和一个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扒光自己的女人在一起,那太可怕了。”
杨妹子听了气得要死,这才晓得长舌妇们背后嚼了她,就向男友解释说,那天在一起游泳的都是些女人,又是在无人的荒郊野地,就跟女人们在浴室里一样……
“够啦!”对方恼怒地卡了线。

此陈非彼陈(陈永林)

我在部队是弄笔杆子的,在政治部当宣传干事,平时写新闻报道,业余时间写写小说,画画油画。转业后,我很想进文化单位,譬如市文联、市文化馆。遗憾的是这些单位的编制都满了,不要。
爱人劝我:“进文化单位有啥好?只拿死工资,福利待遇又低,当副乡长多好。”最初组织上分我到一个乡当副乡长,按政策部队干部转业到地方,职务上都降,而我没降,组织上对我极其关照。
“我这人不是当官的料。我还是喜欢搞我的本行。”
爱人不好再说什么了。
可我一直在家等工作也不是个办法,一晃三个月过去了。如再过三个月,我的工作还没着落,组织上就按我自动放弃工作处理,会把我的档案放到人才交流中心,今后得我自己找工作。正当我为工作没着落的事烦时,战友江新平来我家玩。江新平比我早两年转业,他最初分在国税局当科长。当了两年,觉得没意思,他就辞职了,自己开了家广告公司,公司的名字大得吓人,叫昆仑广告有限公司。据说生意极好。
江新平问我:“你分在哪?”
我说:“最初让我去北山乡当副乡长,我没去。我说想进文化单位,组织上让我自己找,只要文化单位肯要我,组织上就同意。可找不到接收单位,一晃眼就过去了三个月。”
“看来你这忙,我帮定了。”
“你能帮我的忙?那太好了!战友,战友,亲如兄弟……”我一高兴就唱起在部队时常唱的歌。
“那晚上得请我下馆子,来个一醉方休?”
“那是自然。”
从江新平嘴里知道,市文化局刚成立了一个创作室,批了三个编制,目前进了两个人。而江新平的舅舅在市文化局当副局长。江新平说:“看来这个编制是专门留给你的。”
第二天,江新平就带我去了他舅舅家。他舅舅姓孙。孙副局长看了我带去的一摞发表的作品,当即拍板:“你这人我要定了。”
想不到我的工作竟这么快就落实了,比我想的要容易得多,这让我有点不敢相信:“孙局长,你真要我?”
“要,一定要。”孙副局长极爽快,“你就等着报到吧。”
出了孙副局长家的门,我问江新平:“要不要给你舅意思一下?”
江新平说:“不要。我舅舅很反感这一套。”
一个星期后,文化局开局长办公会。到研究我的事时,因孙副局长在会上一个劲讲我怎么好怎么好。文化局的一把手郑局长兼局党委书记就反感了。本来两人在工作上总走不到一起,几年来都是碰碰磕磕的。郑局长起了疑心,以为我是孙副局长的人。郑局长一锤定音:“这编制暂空着,这事暂不研究。”
正当我灰心丧气时,江新平说:“你的事还有希望。我带你去见个人,他叫张强。张强同我是哥们。让他带你去见市文化局的第三把手,何副局长。何副局长是张强的姑父。”
“找你舅舅都没有用,找何副局长有用吗?”
“这官场上的事很复杂很微妙,看来你不去北山当副乡长是明智的选择。好吧,我说详细点,我舅同郑局长不和,我舅同郑局长都想把何副局长拉到自己这边。但何副局长很精明,郑局长尽管大权在握,但快退休了。郑局长退了,我舅有可能扶正……这事讲起来很复杂,听得你的头皮都痛。总之,何副局长因不知站谁一边,索性哪边也不站,中立。你这事,我已同我舅打好了招呼,若何副局长提你的事,我让他尽力讲你怎么怎么不行,到时郑局长以为你同我舅有矛盾,准会同意。要知道不管办什么事都应讲究策略。”
“可是,可是我还是我呀。要知道我的材料还在市文化局,郑局长没看我的材料?不记得我的名字?”
“你的材料我舅已经拿回来了。我舅让你重新准备材料。你户口簿上不是有两个名字吗?上回报的是陈冬生,这回报陈修林,上回你的材料写的尽是你发表了多少作品,这回你只写画的什么画,参加了什么美展,得了什么奖。这样一来,在郑局长眼里,这回的陈修林同陈冬生是两个人,一个是作家,一个是画家。”
半个月后,江新平给我来了电话:“告诉你好消息,你的事在文化局局长办公会上通过了。”
我想笑,却怎么也笑不起来。
“你不高兴?”江新平问。
“高兴,高兴。今天晚上去鄱阳湖大酒店,我们再来个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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