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将秘史吕布 微盘:汉语新诗鉴赏(28)洛夫?文晓村?唐朝?张洁?忆明珠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9 07:25:56

汉语新诗鉴赏之二十八

洛夫/文晓村/唐朝/张洁/忆明珠

 

  

洛夫(1928- )本名莫洛夫。湖南省衡阳县人。是台湾《创世纪》诗刊三位创办人之一。著有诗集《灵河》、《月光房子》等多种。

 

边界望乡

 

说着说着

我们就到了落马洲

 

雾正升起,我们在茫然中勒马四顾

手掌开始生汗

望远镜中扩大数十倍的乡愁

乱如风中的散发

当距离调整到令人心跳的程度

一座远山迎面飞来

把我撞成了

严重的内伤

 

病了病了

病得像山坡上那丛凋残的杜鹃

只剩下唯一的一朵

蹲在那块“禁止越界”的告示牌后面

咯血。而这时

一只白鹭从水田中惊起

飞越深圳

又猛然折了回来

 

而这时,鹧鸪以火发音

那冒烟的啼声

一句句

穿透异地三月的春寒

我被烧得双目尽赤,血脉贲张

你却竖起外衣的领子,回头问我

冷,还是

不冷?

 

惊蛰之后是春分

清明时节该不远了

我居然也听懂了广东的乡音

当雨水把莽莽大地

译成青色的语言

喏,你说,福田村过去就是水围

故国的泥土,伸手可及

但我抓回来的仍是一掌冷雾

 

后记:三月中旬应邀访港,十六日上午余光中兄亲自开车陪我参观落马洲之边界,当时春雾氤氲,望远镜中的故国山河隐约可见,而耳边正响起数十年未闻的鹧鸪啼叫,声声扣人心弦,所谓“近乡情怯”,大概就是我当时的心境吧。

 

一九七九年六月三日

 

(选自《时间之伤》时报1981年版)

 

[赏析]

这是一首写乡愁的诗。作为诗歌的传统母题,乡愁来自于诗人漂泊的生涯,来自于对生我养我的故土的依恋。洛夫于战乱中离开故乡,30年后,在一位诗人朋友的陪同下来到香港落马洲,用望远镜眺望故土的大好河山,激情难以自已,写出了这首《边界望乡》。

“说着说着/我们就到了落马洲”,平平而起,从叙述角度说是对望乡的场景做必要的交代;从抒情的节奏说则体现了情绪的控制,使其有先低后高、先舒缓后紧张的变化。“雾正升起,我们在茫然中勒马四顾/手掌开始生汗/望远镜中扩大数十倍的乡愁/乱如风中的散发”,手掌出汗,四顾茫然,心如乱麻,这是在写望乡时的心态。请注意“勒马四顾”四字,洛夫来落马洲边界是由朋友驱车陪同的,何尝有马?诗人不过是借用传统文人的身体姿态,以拓展抒情的空间,突出那种大寂寞大失落的飘零感受。当诗人举起望远镜来眺望的时候,客观景物与诗人心中郁积已久的思乡情结碰撞激发出了火花,那石破天惊的诗句便产生了:

 

一座远山迎面飞来

把我撞成了

严重的内伤

 

这是诗人凝结了30年的思乡之情的总爆发,如同足球运动员的临门一脚,如同赛跑者撞线的刹那,强大的乡愁情结在这里凝聚,在这里定格了。陆机《文赋》云:“立片言而居要,乃一篇之警策”,这三行正是那片言居要的警策之语。写到这里,这首诗已经态浓气足。后边的句子则让紧张的气氛舒缓下来,那啼血的杜鹃,折飞的白鹭,以火发音的鹧鸪,作为诗人思乡情结的对应物,是诗人从传统诗词表现离愁别恨的意象中精心选择的,富有浓厚的文化意蕴。接着又用同行者“竖起外衣的领子”与诗人“被烧得双目尽赤,血脉贲张”造成反讽,突出了望乡的情之深,思乡的意之切。最后用“故国的泥土,伸手可及/但我抓回来的仍是一掌冷雾”,在无限惆怅中结束全诗。“一掌冷雾”恰与开头的“雾正升起”相呼应,一首诗,以“雾”起,以“雾”终,极好地烘托了全诗的氛围,且形成情绪的回环。

洛夫在晚年提出“天涯美学”,他说:“我所谓的‘天涯’,其实不只是指‘海外’,也不只是指‘世界’,它不仅是空间的含义,也是时间的,更是精神和心灵上的。”实际上,“天涯美学”,本质上是一种精神漂泊的美学。洛夫远离故国,在漂泊生涯中获得的那种心灵的自由感和超越时空的想象力,才是这首诗获得成功的根本原因。  (吴思敬)

 

 

 

文晓村(1928-2007)笔名伊川、白沙。台湾诗人,祖籍河南偃师。著有诗集《第八根琴弦》、《水碧山青》等。

 

一盏小灯

 

在荒漠的旷野

野狼的嗥叫,令人毛发耸动

远方,那一闪

荧荧的亮光

可是一盏小小的灯?

 

在深夜的海上

黑色的风浪,撞击着水手的心

远方,那一闪

淡淡的亮光

可是一盏小小的灯?

 

在浓雾的岛上

风平浪静,星儿也跌入梦境

远方,那一闪

蒙蒙的亮光

可是一盏小小的灯?

 

纵然是白昼

都市和乡村欢笑般的

炫耀着春花秋月的风景

我的心灵啊,依然渴望

那一盏小小的灯

 

而我知道

在这个世界上

那一盏梦幻的小灯

是永远无法接近的

便只有默默的,把心帖了上去

 

(《当代台湾诗萃》湖南出版社1988年版)

 

[赏析]

这首抒情诗,用各种不同的比喻寄托诗人的高洁情怀和对理想境界的追求。它所选取“小小的灯”的意象,单纯而不浅陋。单纯,是指它反复过多次,显得明朗而集中,给人强烈的印象。丰富,是指这灯的象征意义决不是单一的,它可以作出多方面的理解。就具体解释来说,它可以理解为煤油灯、电灯、航标灯;就象征意义来说,可理解为希望,或理想、光明。

在结构上,此诗既统一又多样。统一,是指前面三段,句式与段式均显得匀称均衡;多样,是指后面两段不拘一格,句无定字,行与行之间不讲究均齐,追求一种活泼自然之美。就是前面三段,仍注意长句与短句的交错使用,所追求的也是寓变化于统一的美学效果。此外,“荧荧的”、“淡淡的”、“朦朦的”叠词运用,强化了亮光的弱小和暗淡的一面,作者倍加珍惜之情由此溢于言表,萦回不尽。可见作者锤炼字词、锻冶诗句的艺术功力。  (古远清)

 

 

 

唐朝(1966- ),河南潢川人。著有诗文集《流浪的天空》、《青春之旅》、《守望嫁衣》等。

 

土 

 

抱着月光

枕着一段岁月

故事被风带走

当年的马蹄

踏成书本上的行行文字

唐诗宋词  不再纠葛

落花与流水

牵着不老

裹着暗香

 

脚印没有性别

不知伊在何方

你举头  只能看到虚幻

你仰脸

一面是历史

一面是默叹

 

(选自诗集《流浪的天空》,中国工人出版社)

 

[赏析]

土墙,是土墙,但不是一般的土墙:或已堙灭的古城池的残垣,或下沉的古要塞的遗留,或千年古镇消失之后的余绪……总之,这是大地上一段古旧的土墙。它的存在,记载了历史的变迁,见证了人世的沧桑……

如今,土墙横亘在那儿,沉默无语,却也有几分安祥:“抱着月光/枕着一段岁月”。它冥冥中想: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己被时间的“风”带走,耳畔曾经回响的“马蹄”,也已写入典籍,相关的“唐诗宋词”,更是没入云烟,“不再纠葛”……面前一片空茫。然而,“流水”还在,“落花”有情,仍牵系着历史“不老”的青春,撒播着某种精神的“暗香”……

月光下,我们站在土墙前,阅读土墙,遥想历史上那些黎民百姓,芸芸众生,或主动,或被动,都留下了自己的足迹,足迹重重,“脚印没有性別”,也不知当年那些滋育历史的母亲们流落“何方”?……

那么,诗人与我们一起“举头”,“只能看到虚幻”,历史的逝去,主体被抹煞的虚无;然后“仰脸”沉思:“一面是历史”,“一面是默叹”,默然感叹的,是历史真实消弥的悲哀……

此诗,以“土墙”为书写对象,发思古之幽情,探民族之本源,平衡个人与群体的历史作用,为普通的人张目、立碑。土墙,在这里,是平民作为历史脊骨的凸显和象征! (苗雨时)

 

 

 

张洁(1967- ),女,湖北襄阳人,现游学南京。作品散见报刊和网站。

 

二月是间空房子

 

二月是间空房子

北边住着冬天,南边住着春

有时,一阵风飘来左邻的雪花

有时,一场雨荡来右舍的柳丝

把这灰蒙蒙的空房子

打扮出几分妩媚

 

二月是间空房子

有窗子没装玻璃

白天,仿佛寂静无声

夜晚,请你细听,有猫在叫

有浩浩荡荡的大军

从房中穿行

 

二月空空,但一定有人

在搬运什么,一定有人

在树梢的鸟巢藏起了什么秘密

 

(选自张洁新浪博客)

 

[赏析]

张洁这首诗阅读第一感觉是始终贯通着一股绵绵不绝的空灵之气,若有所指但又不落实到所指的具体影像,仿佛生活已被一种虚空的“有”充满,找到了最佳的属于作者自己的独特抒情节奏,完成了一首几近纯诗的作品。

这样一首诗我们不能武断地说它直接传达了什么深刻的思想或者批判了什么尖锐的现象、有多少意识层面确切向度,而只需去静静地融入其中,呼吸那种美的气息。“二月是间空房子”,第一句诗就奠定了这首诗纯净而旷远的抒情基调。“二月”是一个表时间的意象,而“空房子”则是表空间的。这里时空的交织是很显然的。这种新奇的时空耦合能给读者带来一种新奇和震撼,同时也延伸出审美的“拒阻性”,使得读者怀着审美的期待继续读下去。其次就是对称句式的运用和细节的捕捉和挖掘把“二月是间空房子”这个唯美的暗喻进一步扩展。如“北边”、“南边”、“一场风”、“一场雨”、“白天”、“夜晚”等,诗人让这些寻常的自在之物呈现自己,仿佛世界在自我言说,而作者只是一个“忠实的记录者”,隐在世界之外又藏于世界之中,抵达一种“无我之境”。“二月空空/一定有人/在搬用着什么”,这里的空并不是无,而是一种“敞开的存在”,是容纳,是无限可能的有。“鸟巢上的秘密”一定散发着生命气息。空灵的“场”在第三节的递进中更强地构建了起来。 (疾风)

 

 

 

忆明珠(1927- )原名赵镇瑞,又名俊瑞,曾用笔名杭雨。山东莱阳人。著有诗集《春风呀,带去我的问候吧》等。

 

春 雨

 

春雨淅淅沥沥,

一声声滴进碧绿的麦田里。

要说这雨不是拌着糖水撒的,

人们心里怎会这般甜蜜?

 

雨呵,

你怎会不来呢?

你也是和我一样,

在千丝万缕地牵挂着

祖国的土地。

 

一九六二年四月一日仪征

 

(选自《诗刊》1962年第4期)

 

[赏析]

全篇分上、下两片。上片写“雨声”:“淅淅沥沥”的雨声,“一声声滴进碧绿的麦田里”不说雨珠“滴进”,而说“一声声滴进”,仿佛是站在“碧绿的麦田”边,作者和被春雨染绿的麦苗同听一首充满了生命的活力、带来了希望和喜悦的“春之歌”。他没有用“一滴雨珠、一个音符”之类文皱皱的比喻来做文章,而是从种田人的角度说出他们的“心里”话:“要说这雨不是拌着糖水撒的,/人们心里怎会这般甜蜜?”既通俗生动,又真实可信,将特定年代里无数普通百姓的渴望、期盼和“久旱逢甘霖”的兴奋、欢快之情“溢于言表”。

下片写“雨线”。古诗中的“斜风细雨”,在与祖国农村同甘苦、共命运的新诗人眼中,已经不是“无情物”了,也不仅是上片提到过的“拌”了蜜糖水,更进一步、也更能表现它与“我”、与亿万人民“同心”的是:“雨呵,/你怎会不来呢?你也是和我一样,/在千丝万缕地牵挂着/祖国的土地。”“千丝万缕”这一成语的活用,不仅将“牵挂”祖国土地这个主题内涵鲜明具体地揭示出来,而且同“春雨”自身的形象极其贴切、非常准确,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地既绘了景、抒了情,又点了题、写了“人”——这“怎会不来”的“春雨”,正是春天的信使,亦是诗心与民心的化身。

看似平常、好像信手拈来的诗句,实际上包含了对社会生活的深入体验、对大自然的细微观察,也融汇了对优秀传统的继承、学习和创作者独具匠心的发现。  (叶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