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青中环集团有限公司:汉语新诗鉴赏(15)鹰之?北野?昌耀?叶维廉?林泠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9 15:27:29

汉语新诗鉴赏之十五

鹰之/北野/昌耀/叶维廉/林泠

 

 

鹰之(1969-),山东邹平人,现居大连。立体主义诗歌发起人。

 

无风的日子

无风的日子
    雪是慢的
    像月亮在缓缓褪着羽毛
    树被一动不动摁在斜坡上
    如我掌中生命线上密布的分叉
    静静兀立着


    从儿时起
    那些相看两不厌的树
    就如同一盏盏油灯
    点进我的身体中
    不需反复推算,我已断定
    木火通明之身。
    印象中,打开大山的钥匙
    一直在那些暧昧的根须中珍藏
    它们说,扭动,引爆那泉眼
    每一座山峰便汩汩绿起来


    作为一个宿命论者
    我已学会,在国运昌隆时刻
    充分做到耳聪目明、轻手俐脚
    生命线上那些平滑、通畅的部分
    是属于我的祖国、亲人、朋友们的
    而那些树丛样的叉
    则属于诗歌
    它们会像一只只噬影兽
    汲走我生命中全部厄夜的水汽

 

[赏析]

客观评价鹰之这首诗并不另类孤僻,只不过抒情采取了冷线条的镂刻,真正读进去的人会感到这首诗像诗人在敲打自己肋骨发出的声音,久久不能释怀。这的确和主流的叙事情怀充斥下的“感动写作”有些“分道扬镳”了。在选像处理上诗人也大胆出新,手纹的小分叉线竟然和大自然的一草一木巧妙发生联系,并且借助“生命线”这一载体暗喻天人合一命运相关,甚至连动画片中的“噬影兽”也是信手拈来用到好处,不得不佩服他惊人的想象力和滴水不露的技术含量。著名评论家马永波曾说他即便是在表达痛苦,也不会让读者在诗中找到一个“痛字”,这就是真诗人的大气之处。 (南天)

 

 

 

北野(1965—)河北承德市人,满族。著有诗集《普通的幸福》等。现居北京。

 


一棵草要小到什么程度

才能成为肉中的一根针

 

一棵树要长到什么时间

才能成为身体里的一座塔

 

一个在仇恨中苟活的哑巴

要沉默到什么时候才能说话

 

而舔血的刀子被抛进夜色

和前朝的游侠一起为风追赶

 

黑暗中的石头翻了一下身

它在等着命运中撞破头颅的人

 

[赏析]

每个人的人生都不同。相同之处就是困扰人类已久的难题;人,为何而生?生的意义是什么?让人困惑,又难以说清。有人说;活是一个过程,死是一个结果。其实人不管是痛苦的还是快乐,人生都只有一次,不同的人生都具有不同的意义。《无题》这首诗一开始诗人就采用了虚实结合的描写,伏笔铺垫,用“一棵草”与“一根针”的对比,形象鲜明,将内心所藏,不愿相告的痛苦,欲言而不语。再用 “一棵草要长到什么时间”来展开联想,广阔而博大,将无限的时光形象化,深刻的人生哲理自然而然蕴含其中。转而,“才能成为身体里的一座塔”。

前是时光的一种空阔,后是时光的一种无限。诗人运用抽象的光阴叠加在可感知的“塔”的意象上,巧妙,有特色,与众不同。接下来,凭借“仇恨”与“哑巴”,让胸有千山万壑的屐痕深藏而不露,反差之大,以对比的形式凸现了沧桑之感。 “舔血的刀子”与“夜色”,惨烈而凝重,含义鲜明亦深远。而后用“游侠”和“追赶”来渲染勇气与刚毅,营造出的意境,丰富又内蕴,有着震撼人心的力度。

诗人北野的《无题》诗,前三段都采用了问答相接的表现手法,一连串疑问,一连串思索。而后二段则充满了神秘感,以阴郁的笔锋渲染出一种残酷的意境,这正是诗人感性与理性的撞击,充分表现了诗人独到的体悟,描绘了一曲真善美的人性史诗。结尾则庄严刚健,令人惊叹!《无题》全诗由短短的十句组成,却富有变化,灵活而整齐,意象出色,语气锐利,使人在思考之余,油然产生一种悲壮之美。  (蓝蓝)

 

 

 

昌耀(1936-2000),原名王昌耀,湖南桃源县人。著有《昌耀抒情诗集》等。

 

峨日朵雪峰之侧

 

这是我此刻仅能征服的高度了:

我小心地探出前额,

惊异于薄壁那边

朝向峨日朵之雪彷徨许久的太阳

正决然跃入一片引力的无穷的

山海。石砾不时滑坡,

引动棕色深渊自上而下的一派嚣鸣,

像军旅远去的喊杀声。

我的指关节铆钉一样楔入巨石的罅隙。

血滴,从撕裂的千层掌鞋底渗出。

 

呵,真渴望有一只雄鹰或雪豹与我为伍。

在锈蚀的岩壁,

但有一只小得可怜的蜘蛛

与我一同默享着这大自然赐予的

快慰。

 

一九六二年八月二日初稿

一九八三年七月二十七日删定

(选自《昌耀抒情诗集》,青海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

 

[赏析]

这首诗写的是作者在登峰途中的体验与感怀。

诗题交待了作者所处的位置。“这是我此刻仅能征服的高度了”暗含着此刻诗人因身体疲惫而打算暂歇,但并未放弃征服新的高度之意。“小心探出前额”的举动说明海拔之高。薄壁那边上演的是雪峰日落的一幕,“彷徨”一词生动地概括出了夕阳欲落未落之貌。但西沉之势不可逆转,冷热交接之时,迫近冰峰的红日显现出跃赴绝境的决然的姿态。山海的幽杳又似有黑洞般无穷的引力。石砾不时的滑坡,深渊兴起一派有如军旅远去的喊杀声的嚣鸣。诗人猛然惊觉,本能的将“指关节铆钉一样的楔入巨石的罅隙”。这句极为生动形象。千层底被撕裂的细节,从侧面表现了当时情况的危急。

第二节写脱离险境后,诗人体会到征服自然的成就感,因此渴望与雄鹰雪豹这些征服自然的勇者为伍。但小蜘蛛的出现,使这种成就感一落千丈——比人弱小千万倍的小得可怜的生命尚能攀援至此,号称万物之灵长的人又有什么理由而为此沾沾自喜呢?同时诗人也领悟到:在大自然面前众生是平等的,个体生命在“默享这大自然所赐予的快慰”之时,是没有大小之分的。

全诗遣词精工,语句凝练传神,结构精妙。收尾含蓄,意蕴隽永。  (悦弦)

 

 

 

 

叶维廉(1937-)广东中山人。早年定居香港。後毕业于台湾大学外文系。曾在加里福尼亚大学和台湾大学任教授,是现代派诗人兼文艺理论家,有著作多种。

 

古镇湖口

 

一个断了弦的琵琶

横在

空中

让风的手指去挑弹

让风的手指有肚里敲响

 

那坐在楼头的女子

把头发一梳

便梳到

光绪皇帝的面前

那头发太长了

我们怎么样追也追不过去

也只好呆在那里仰天看

看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选自《现代诗新读》澳门五月诗社1999年版)

 

[赏析]

任何实体成为诗人笔下的题材,实体便不再是原来的实体,而是诗人思维中的意象,可能是单独的个体,也可能融合多个同类型而成的典型个体,诗人再把自己的意念注入其中而挥笔成诗。这是现代诗的基本创作方法,不理解这一点,无以欣赏现代诗,更不可能成为现代诗人。

在《古镇湖口》之中,古镇湖口是实体,优美的风光吸引了读者,它的面貌又引发作者怀古的幽情,于是激情爆发了,诗兴湧起来了。诗人把实体的特点和它赋予自己的感受转化为思维中的意象和意念,于是湖口成为“一个断了弦的琵琶”,成为一个残缺、无用于实际的形象,湖口的背景是辽阔的平原,远远望去,湖口就出现“横在空中”的错觉,这错觉引起诗人的幻想:“让风的手指去挑弹/让风的手指在肚里敲响”。幻想中带着无穷的苍凉感。

第一节以静态开始,以音响结束。第二节从动态开始,带出了历史的回顾,时间的跨度相当长,最后以动态结束,技巧不凡。

第二节写作者看到一个女子坐在楼头梳头而发生的奇想。诗的背景是古镇,那必然保留着不少古老传统,而游人来到这里,也必然想起许多古老故事。女子对窗梳妆这个意象在古典文学里,都是非常美丽动人的。作者借这画面暗示自己对古镇的喜爱,也在客观上反映古镇生活的悠头。作者从少女梳头的动作想到古代美女对窗梳妆的画面,但又故意制造意象的奇异撞击,引出光绪皇帝,用荒诞的手法说明古镇的长远历史,“我们怎样追也追不过去”;而面对现代社会中还存在落后的古镇,作者“也只好呆在那里仰天看”了,所生的感慨是:古镇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飘落在文明社会的辽阔平原上。  (陶里)

 

 

 

林泠(1938-),女,本名胡云裳。广东省开丰县人。1958年毕业于台湾大学,后赴美国留学、定居。

 

阡 陌

 

你是纵的,我是横的

你我平分了天体的四个方位

 

我们从来的地方来,打这儿经过

相遇。我们毕竟相遇

在这儿,四周是注满了水的田陇

有一只鹭鹭停落,悄悄小立

而我们宁静地寒暄,道着再见

以沉默相约,攀过那远远的两个山头遥望

 

(——一片纯白的羽毛轻轻落下来——)

当一片羽毛落下,啊,那时

我们都希望——假如幸福也像一只白鸟——

它曾悄悄下落。是的,我们希望

纵然它是长着翅膀…

 

(选自《林泠诗集》,台北洪范1983年版)

 

[赏析]

这是一首爱情诗,描写一对恋人不期相遇时的心理活动.诗的开头就交待环境:“你是纵的,/我是横的”,即说你从南北方向来,我从东西方向到;你我平分了天体的的四个方位。他们相遇在四面是水田的小路上,由于心灵的打击和压抑太重,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情况下,也只敢静静寒暄,道着再见,百不敢有越轨的动作。他们很想借这一次偶然相遇的机会,使他们的爱情之花得到滋润,但各自却又受着自我心灵的束缚,心中的话儿不敢尽情倾吐,只能以沉默相约。当他们分别后,再回头张望,两人的心中充满幸福感。诗中插入的一个白鹭鸶,是爱情与吉祥的象征,他们互相张望时,有一片洁白的羽毛落下,这羽毛是一处幸福的感觉,是双方意念和憧憬的转化物。

在诗的最后一节,诗人干脆点明“假如幸福也像一只白鸟”——他们虽然此时没能结合,但他们希望,幸福像那只白鹭鸶一样飞临他们面前。看来诗人在诗中描写的是一对比较保守的恋人。他们既受外界的压力,也受自我的束缚;既向往幸福又缺乏创造幸福的勇气。如果外部条件不变化,这将是一出爱情悲剧。

这首诗最成功的地方就是意境的创造和意象的捕捉,真正作到情景交融、内外吻合,人物与环境相一致;在悲剧性的爱情中升起了希望的曙色,抑制的气氛中弥漫着幸福的感觉,因而成为爱情诗中的佳品。  (古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