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9999.com白小姐玄机:真实的五四,离我们到底有多远? - Qzone日志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5 18:18:18
按:帖子的标题,有标题党的嫌疑,起标题,是一件烦恼的事。历史无法还原和复制,真实,也只是试图接近。文中所提“五四”,是就广义而言,也即围绕1919年5月4日这一天前后几年发生的运动。

五四时期,军阀与学生的博弈

(一)关于五四的话语叙述

提起五四,对于接受传统教育和宣传的年轻一代来说,会条件反射似地回答,这是一场“反帝爱国运动”,好比太平天国是“反帝反封建运动”,义和团运动是一场“爱国壮举”;又或者五四就是思想文化运动,陈独秀、鲁迅、胡适、蔡元培,等等,好像完全是一个文人游戏似的。“德先生”与“赛先生”(民主与科学),自然也是熟悉的,但也仅止于光秃秃的一个词汇而已。
对于五四的回忆,台湾和大陆有很大的不同。对于运动中出现的学生暴力,多不以为然,比如台湾学者毛子水回忆:“我当时听见许多人乱打一个人,心里颇为不平,以为这种行为不是大学生所应有的,但我也没有力量阻止,所以只得大叫呼我常在一起的同学离开打人的地方,叫不到人,我便独自回校了。”而大陆方面的回忆,多不约而同地称赞学生的暴力,在他们看来暴力只有不够的问题,没有什么过火,因此,“谁先跳进曹家,打开大门,谁先动手打人,都跟辛亥革命武昌起义的第一枪一样,成为大家竞争的目标,也成了总说纷纭的一个罗生门。”张鸣在其新作《北洋裂变:军阀与五四》写道。
在大陆,五四还是一个青年节,在这期间照例要搞些活动,庆祝一下,后来干脆变成五一长假一部分,领导人还是会到学校意思一下。“五四新传统,在革命中和革命后的中国,其实荡然无存。吊诡的是,革命后的大陆,年轻都纪念五四,把五四捧得很高,但五四精神其实根本就没有踪影。不仅德先生、赛先生不见了,连新文化新文学也没剩下什么。”张鸣如此感慨。
去年五四90周年,原本以为会热闹一番,但事实上是多少显得冷清,出来的作品除了叶曙明的《重返五四现场》等几本外,几乎没有像样的。“五四现在跟大众的关系已经不是很大了,而且当局也不太想特意强调它的意义,因为毕竟是个学生运动,会引起社会很多联想。”张鸣接受采访时说,五四虽然不那么热闹了,但还是有些东西隐藏在后面,“有些人认为五四开启了中国激进主义的先河,导入中国进入不断革命的时代。中国传统丧失这么厉害,儒家也没有了,传统文化也没有了,是不是五四反掉的?同时,有些在捍卫五四”。
争议并没有消失,并且还会继续。在张鸣有一个野心,希望通过这本作品,澄清一些被有意或无意遮蔽的历史,展现一个比较立体化,相对比较真实的五四与军阀。
那么,到底有哪些史实是被有意或无意地遮蔽、忽略呢?一个相对比较真实的五四与军阀,离我们到底有多远?

(二)个人自由遭遇“爱国”运动

五四之前的新文化运动,宣扬人权,追求个人自由与解放,怎么从家庭中跑出来,怎么逃婚,怎么抗拒父母的严命,像鲁迅先《子君》里讲的,他们在走,他们在学“玩偶世家的娜拉”,英雄主义很流行。
但是到了五四运动的时候,“他们的个人自由不见了,每个人都把自己跟自己的民族放在一起,而且为了所谓‘爱国’就可以无限制地限制个人的自由。凡是不抵制日货的,他们就视为汉奸;凡是卖日货的,那更是大汉奸,把他们抓起来,捆起来,戴着高帽子游街。”
运动需要悲情制造。比如参加游行的北大预科生郭钦光,原患有肺结核,在运动期间疾病发作去世,而这被传为是警察殴伤致死,各地群情激奋,开追悼会,媒体也推波助澜。为维持运动的持续高涨,“不断造出一些人来,赋予他意义,大家作为哀兵在做这个事情”,另一方面,“你不镇压我,我要刺激你镇压我,我被你伤了,都会成为特别高昂的悲情”。
张鸣认为,不要把五四看作洁白无瑕的学生们做的事情,要看到历史的复杂性,不能把它变成一个童话。同时,没有新文化运动后面也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只要当时人们认为国要完了,中国到了危险时刻,学生自会上来。个性与自由在五四运动被轻易瓦解”。他进一步反思:
“像这样的问题可能在今天还是会有的。我们到底在这样的时候,要不要坚持个人自由,要不要维护个人的权利?维护个人权利跟民族、国家多少有什么关系?我想这是一个基本的问题。比如反过来说,可能任何国家都会暂时的放弃个人自由。其实有的时候没有这回事,是提前渲染出来的,但是有时候我们还会这样。而且不仅仅自己放弃自由,还会去侵犯别人的权利,以爱国的名义去侵犯。我觉得好多历史都在重演,如果我们连自己都不爱,我们怎么爱国?我们很难想象不爱自己生命、不爱别人生命、空泛地爱一个抽象的国家。这样的爱国主义是很可怕的。”

(三)火烧赵家楼中的“卖国贼”

巴黎和会,国人寄予重望,没想到作为战胜国的中国在和会上,把山东拱手让给日本,国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委屈。1919年5月4日,在跟外国人请愿没有找到主儿,又受了东交民巷的外国兵一肚子气,恰好,一些激进分子事先有准备,去往赵家楼曹宅。找不到曹汝霖,抓住章宗祥一顿痛打,甚至用旗杆铁棍打他的脑袋,后经诊断,全身各处挫伤兼脑震荡。
当时身为北大讲师的梁漱溟发文表示异议:“在道理上讲,打伤人是现行犯,是无可讳的。纵然曹、章罪大恶极,在罪名未成立时,他仍有他的自由。我们纵然是爱国急公的行为,也不能侵犯他,加暴行于他。”
学生被捕,章宗祥躺在床上动不了,托他的夫人保学生出来。张鸣认为,曹汝霖、章宗详、陆宗舆背上了卖国贼的恶势,在当时的情景下,实在是逃无可逃。作为职业技术官僚,他们三人大体还是安分守己的。不仅安分守己,后来还有很多很好的表现。抗战时期,他们三人虽然都留在沦陷区,但都没出来担任伪职。按照曹汝霖自己的说法,我亲日,但是不卖国,真是到了大是大非的时候,他就是不跟日本人合作。曹汝霖还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做了一些好事,帮人挡了好些事。有人被捕,找到他,也能捞出来。
“这几个人很清廉,不贪污。这已经不容易了,不贪污就是清官,很难得。”“这三个人无论人品还是操守,还是各方面,这是一个历史的悲剧,并不是主观的卖国贼,也不是客观的卖国贼,在当时的情景之下还尽他们所能为中国争取了一点东西。”《炎黄春秋》主编吴思说道。

       (四)为什么军警不愿意或不敢对学生动手?

对于学生被捕,张鸣指出,不是因为“爱国游行”,而是放火打人。学生的被捕,激起全国的连锁反应。有学生甚至有意闹得激烈些,希望军警逮捕或严惩自己,以把事情闹大,引起关注。但军警及其手下,不愿意或不敢对学生动手,为什么?
梁文道在读了张鸣的书后,讲述了他认为比较重要的几点:第一,强烈的集体爱国主义和民族情绪。如果学生打着这个旗号出来,你谁敢对他动手呢?第二,对学生动手本身是很反动的,当时包括军阀,尤其北洋集团里面并不乏新式教育的人,哪怕是段祺瑞,他脑子里面想的都是议会、代议政治,有议阁、民选,绝对要好过过去的君主统治。这种相信民主,相信进步,是当时主流的意识形态,是整个国家共有的一种意识形态,因此大家都相信这套的时候,如果有人对学生动手,对民主力量动手,对爱国力量动手的话,那么你就完蛋了,等于你自决于人民了。
概而言之,当时北洋政府不敢对学生动粗,“碍于体制,也碍于学生运动中高调的爱国主义,加上中国人对于学生闹事的优容传统。”吴佩孚等军阀,不但未逮捕学生,相反,对学生运动抱有好感乃至声援。对此,张鸣评价:这些军阀“还是相当具有爱国心和正义感的,在平时,他们的军队纪律就比较好,而且没有多少劣迹。”“他们个人的思想基础是传统的,但在民族主义方面,却很容易跟五四青年走到一起,尤其是在跟皖系发生利益的激烈冲突之际,对‘卖国政府’的义愤,很容易使两种性质的民族主义,在爱国的旗帜下汇成一条河流。”

(五)军阀时期是一个见证重大变革的转型时期

机缘巧合,我向张鸣问了两个问题。其一,李泽厚先生说“二十世纪中国的第一场暴力革命,是孙中山领导的暴力革命。当时实际上可以有两种选择,一是康、梁主张的君主立宪之路;一是孙中山主张的暴力革命的道路。现在看来当时如选择康、梁的改良主义道路会好得多,这就是说,辛亥革命其实是不必要的。”(李泽厚、刘再复对话录《告别革命:回望二十世纪中国》)对此,您怎么评价?

张鸣:如果走君主立宪的路会比较缓和,相对来说效果要好得多,但是我们走不了。告别革命,我们说辛亥革命最好别发生,道理上是可以这么讲,但是在当时是不可能发生的。清朝当政者办的事情太糟了,按那个糟糕没法继续下去,君主立宪制必须君主好一点,君主逐渐地放权,君主不放权叫什么君主?当政者要笼权,所以革命党才有机会,这个时候发生革命没有办法,清朝到辛亥革命发生的时候马上立宪,马上放权,但是那已经晚了,革命已经发生了,再搞这个没有用了。不是说革命到底应不应该这样做,历史没有这样的事情,历史上没有按道理说应该这么走的,从来没有这么走过。等于我们计划经济设计一个路线,历史从来不会按你人设计出来的走,它很多地方都是不得已的,没办法。

其二,陈志让先生认为北洋军阀割据,使中国近现代化的工作延迟了几十年;但也有另一种针锋相对的观点,如评价“中国的军阀时期不是一个没有任何收获的战争时期,而是一个见证重大变革的转型时期。没有这些重大变革,中国当前正在进行的统一和近代化都将是不可能的。”(托马斯.罗斯基《战前中国经济的增长》)对此,您怎么看待?

张鸣:我觉得他说得挺对的,其实打仗没多长时间,平时都是在过日子。而且北洋时代是中国文化很灿烂的时期,出了很多人才,教育、文化、艺术都很杰作的,一直到今天我们现在能拿出手的人物还是教育,成为大师的都是那些人。并不是黑暗的时期,它其实很宽松,没有文字狱,媒体又很开放,所以那时候出了很多好的媒体,媒体好牛,整个个人价值又得到一定的尊重,个人自由也相对好,整个民主资产阶级企业家发展得很好。实际上中国企业家到今年为止,最好的企业家就是二十年代这些企业家是最好的,最棒的,最有担当的,而且做得企业管理也好,都是很有体会,很有想法的,一点不落后于现在。
我们现在所想到的,他们以前都想到的,整体的企业家也好,教育家也好,学者也好,文学艺术、戏剧、电影都有一个很大的发展,都出现了很多人才,甚至法律。但是,我们后来把这些抹掉了,认为什么都不是,这是很不公平的。我们后来说很多问题,那时候的思考对现在都很有启迪的,我们现在无论各个方面人才,无论中学西学都没有超越那个时候,差得很远,还是很惭愧。
现在别人比较尊重你,认为你还是比较有学问的,如果我这样的人放在民国去,真是什么都不是,我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我们实际上没有继承民国好的东西,没有把民国时期文化发展结合过来,反而把它当做一种负面的报道,文化给扫荡,什么都没有,等我们想起开始捡,到现在也没完全捡起来,各种环节都没有,都还没有超过人家。历史学方面,现在还没有站出一个人能超越当时像王国维、陈寅恪、钱穆,没有这样的人,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我可以比肩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一个,其它学科也如此。
为什么说后来季羡林怎么样,他在当时不算什么,也是民国式教育,季羡林后面是大师了,就是这个问题嘛。因为文化是一个民族最根本的东西,我们恰恰在文化方面赶不上那个时候,别老说人家那个时候怎么样,那时候国家是很弱,受欺负,但是这是历史积累下来的,我们一直被西方列强侵略,这不是一下子能改变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