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三板 法人治理结构:细说两晋南北朝——三百年的洒脱与偏执,恬淡与血腥 / 迅发 /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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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说两晋南北朝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10-09 22:14
  三六一、桓玄簒晋(1)
  
  
  也就是在此前后,东晋冀州刺史刘轨、襄城太守司马休之、征虏将军刘敬宣、广陵相高雅之、江都长张诞等人来到了南燕。
  到达南燕后,高雅之上书南燕皇帝慕容德(现改名为慕容备德),请求趁着桓玄即将簒晋,出兵南下,并对慕容德说,此次出师,即使不能统一江南,也可以占领长江以北、淮河以南之地。南燕中书侍郎韩范也上书说:“帝王之道,必须要以经略为第一要务。有其时而无其人,或者有其人无其时,则都无法成就一番大业,要成就大业,就必须既得天时,又得人才。自从东晋孝武帝驾崩以后,朝政混乱,已经七年,桓玄企图篡逆,人神共愤,可乘之机,没有比此时更合适的了。况且,江、淮南北,东晋的户口没有多少,公私战马加起来总数也不超过几百,守备十分薄弱。如果我们以一万步骑,长驱直入,敌人必然会望风奔溃。如果得到江淮之地,则我国就拓境数千里,人众将达到十万,以此就可以向西吞并后秦,向北抗拒北魏。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假如将来有豪杰兴起,诛杀桓玄,江南国内安定,不但建业难以攻取,而且长江以北地区也不能得到,后悔都来不及了。”慕容德说:“朕因为故国覆灭,本打算先定中原,再饮马长江,平定江南,因此,没有即时南征,公卿认真研究研究。”群臣都认为,桓玄刚刚得志,不可与之交战。于是,慕容德在广固城西举行盛大的阅兵仪式,共征集步兵三十七万,战车一万七千辆,铁甲骑兵五万三千,鼓角之声震动天地。后来,当南燕听说桓玄被刘裕击败之后,又命令慕容镇为前锋,慕容钟为大都督,率领步卒二万,骑五千,定期南下,因为慕容德病重而作罢。
  这是司马休之一行人投奔后秦和南燕对两国的影响。除了对后秦和南燕的影响以外,这一行人对北魏拓跋珪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北魏主拓跋珪刚刚取得了柴壁大捷,当听说司马休之等人将要投奔的消息,拓跋珪不禁喜出望外。可是,他左等右等,司马休之等人却并没有到来,拓跋珪深感意外,于是,下令兖州地方官前去探问缘由,北魏兖州的地方官找到了司马休之等人随从,这位随从回答:“北魏威名远播,因此,司马休之等人都愿意归附,后来,他们又听说崔逞被杀了,因此,这才投奔了后秦和南燕两国。”拓跋珪听了,十分懊悔,从此以后,拓跋珪逐渐对士大夫们宽容起来,对于犯下过错的汉族士大夫们,多有宽恕。
  不过,随着拓跋珪服用药物副作用的显现,他的脾气越来越暴躁,无端杀戮也成了家常便饭,弄得北魏朝廷人人自危,这是后话,暂时不提。我们再回过头来再看一看,为篡位做着准备工作的桓玄吧。在利用孙无终打败了原冀州刺史刘轨之后,元兴二年(公元403年)正月,桓玄就立马翻脸不认人,诛杀了刚刚接替刘轨担任冀州刺史的孙无终。袁虔之对姚兴称桓玄猜忌残忍,赏罚不公,并说桓玄不是“命世之主”,真的不假。欲做大事,不计小节。身为刘牢之族舅的何穆在说服刘牢之的时候,曾将桓玄比作被管仲射中衣带钩的齐桓公和屡遭雍齿相逼的汉高祖刘邦,也许,何穆出自真心,然而,实践证明,何穆是看走了眼。桓玄没有能力团结曾经的敌人,他相信的仅仅只有几个亲信,如果说诛杀刘牢之、瓦解北府,是他排除异己所必需,但通过历史遗存的一些细节,我们还能发现,桓玄与桓氏亲族之间的关系也很一般。据《世说新语》记载,桓玄素来轻视他的堂兄桓修,桓修在京师种有味道鲜美的桃树,桓玄多次向桓修索要桃种,可桓修给他的都不是最好的。桓玄就给姐夫殷仲文写信自嘲道:“德行美好,肃慎才会献上楛木箭,不然的话,连寻常家园产的东西,也得不到呀!”同时,他对桓修的哥哥桓谦也不怎么样,过去,人们常把桓谦比作殷仲文,一次,殷仲文来见桓玄,桓玄在院子里看到殷仲文缓步走来,对在座的人说:“我家桓谦哪能比得上人家!”到元兴二年,荆州刺史桓伟在任职一年左右后去世,哥哥桓伟一直是桓玄的强有力的支持者,他生前为人平实笃厚,我们还记得桓玄在征讨殷仲堪之时,先给时任南蛮校尉的桓伟写信,让其偷袭殷仲堪,而桓伟最终却选择了将此情向殷仲堪合盘托出,桓伟在任期间,深得荆州人心,桓伟去世以后,桓玄再无值得完全信赖的直系亲属了。虽然如此,桓玄不得不考虑荆州刺史的下一个人选,他起初打算将堂兄徐兖二州刺史桓修改任荆州刺史,从事中郎曹靖之告诫,桓修兄弟位高权重,桓谦位居中枢,再让桓修执掌荆州,恐怕会有不测,于是,桓玄改变主意,任命叔父桓豁之子、南郡相桓石康为西中郎将、荆州刺史。
  桓玄此人还有东晋名士特有的矫情,他的性格特征多的是色厉内荏,多的轻佻短视,少了一点成大事者必备的坚韧和厚重:元兴二年年初,在桓玄基本上清除了北府残余势力之后,他对外宣称即将率领大军,实施北伐,扫清中原。可是,他内心根本没有北伐的打算,很快的,他又暗示朝廷下诏不同意,接到诏书以后,他又堂而皇之地宣布:“遵照诏书的命令,这才停止军事行动。”当初,准备出发的时候,桓玄再三嘱托要有关部门置办快船,装载书画、服饰、古玩,有人询问原由,他回答道:“军事行动十分危险,万一有个闪失,小船吃水浅,容易逃走。”同时,桓玄性格有非常贪婪,心理阴暗,别人家有好的书法作品、好的绘画、好的庄园府邸,他总是想尽千方百计要搞到手,可是,又碍于面子,不肯强行夺取或者索要,就采取赌博的方式务必要从人家手里赢取;他还非常喜欢奇珍异宝,珠宝玉器从不离手。桓伟死后,桓玄服丧恸哭失声,这时,官员称要节哀顺便,桓玄立即收泪去除丧服,作乐尽欢。在治国措施上,桓玄也并无什么办法,开始的时候,他曾经打算废除使用货币,而改用谷子、布帛,并恢复肉刑,折腾一番之后,又不断变换花样,结果是一件也没有落实。就是这样一个人,其能力只能做一个太平郡守或者附庸风雅的名士,岂能成为一个乱世枭雄!
  可是,桓玄自己并不这么想,尤其是桓伟去世以后,桓玄深知自己的不臣之心,天下皆知,与其这样拖延着,导致民怨沸腾,倒不如速速篡位,让民心有所依归。与此同时,姐夫殷仲文、丹阳尹卞范之也都劝桓玄早早接受禅让,于是,桓玄开始命令手下暗中制作九锡册命的各类文件,并且,为了体现水涨船高,他还提前晋升群臣的官职,为自己接受九锡做铺垫:解除司徒琅邪王司马德文的职务,晋升其为太宰;晋升桓谦为侍中、卫将军、开府、录尚书事;王谧晋升为散骑常侍、中书监,领司徒;桓胤为中书令;加桓修为散骑常侍、抚军大将军。设置学官,教授二百多名二品以上官员的子弟。然后,又矫诏加封自己为相国,总百揆,封南郡、南平、宜都、天门、零陵、营阳、桂阳、衡阳、义阳、建平等十郡为楚王,扬州牧,领平西将军,豫州刺史不变,加九锡之物,并暗示晋安帝在正殿正式颁布诏命。晋安帝只得服从,然而,当皇帝颁布了册命之后,桓玄却反复辞让,晋安帝不得已,只得又下诏命令百官到相国府中劝说,司马德宗还说:“当亲自前去劝说。”桓玄看到戏演得差不多了,这才如愿以偿地接受了其父毕生没有得到的九锡之命。于是,桓玄又矫诏尊其父桓温为楚王,南康公主为楚王后,任命平西将军长史刘瑾为楚国尚书,刁逵为楚国中领军,王嘏为楚国太常,殷仲文为楚国左卫将军,皇甫敷为楚国右卫将军等,一共任命了六十多位楚国官吏。桓玄解除了平西将军、豫州刺史一职,将原有平西将军府的文武官员全部划归相国府。
  桓玄是在击败司马元显一年半以后,得到九锡之礼的。此时,桓伟刚刚去世,桓石康尚未到任,新野人庾仄为南阳太守,本为殷仲堪一党,当他听说桓玄接受九锡的消息以后,认为此时正是起兵讨伐桓玄的良机,他率军南下,突袭襄阳,雍州刺史冯该被击败,弃城而逃。庾仄有七千之众,他在襄阳城南设置盟坛,祭奠司马氏的祖宗,对外宣称将要讨伐桓玄,江陵一片恐慌。南蛮校尉参军庾彬、安西将军参军杨道护、江安县令邓襄子密谋接应庾仄。幸好,不久桓石康就到达了江陵,他与南蛮校尉羊僧寿一起率军北上进攻襄阳,庾仄所部不战自溃,庾仄逃奔后秦,庾彬等人均被杀。在这当儿,一直被废徙长沙的桓玄二哥桓济之子桓亮,以讨伐庾仄为名,在罗县(湖南省湘阴县境)起兵。桓济在桓温死后,曾与大哥桓熙一道密谋杀掉叔父桓冲,反被桓冲废黜,桓冲立桓玄作为桓温的世子,对于桓玄而言,虽然桓济是自己的哥哥,但却有着厉害冲突,而桓亮也是借机企图咸鱼翻身,他自称平南将军、湘州刺史。长沙相陶延寿(陶侃的玄孙、陶渊明的族子)因桓亮趁乱起兵,将其逮捕,桓玄下令把桓亮流放到衡阳,并诛杀了他的同党桓奥等人。
  庾仄起义与桓亮举兵,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到桓玄篡位的步伐。元兴二年(公元403年)十月,也就是在他接受九锡之命的第二月,他上表要求回到自己的封国楚国,这当然还是他一贯的做派——只是在演戏。在写好上表以后,桓玄自己又替皇帝写了一份挽留自己的诏书,让宫中的使者代替皇帝前来宣布,自己挽留自己,好像还不过瘾,不久,桓玄又上表坚决要求归国,而后,他又暗示晋安帝亲自写下手诏挽留。桓玄“不得已”继续留在姑熟以后,即加快了篡位的步伐。为了给自己的篡位增添祥和的氛围,他开始制造祥瑞:对外宣布钱塘临平湖(杭州市余杭县临平镇)湖水满了。临平湖,现在已经淤废,仅存小河,魏晋时期,临平湖十分神奇,当时有句谶言说:“湖水干涸天下乱,湖水满溢天下平”。东汉末年,此湖干涸,到东吴孙皓统治时期,湖水突然满溢,被称为湖开,结果,西晋统一;到了南北朝末期陈朝时,湖水再度满溢,隋朝统一。桓玄此举也是为了应景,他让百官入朝祝贺,而后,桓玄又以皇帝的口吻矫诏表扬自己说:“祥瑞之事,不是朕敢听的,这全是相国桓玄的德行使然,所以,上天才降下祥瑞。从今往后,天下太平,四海同庆,朕满心欢喜,激动得无以言表!”桓玄还让人报告,甘露降在江州王成基家的竹叶上。桓玄还想到,历代都有隐士,偏偏今世却没有,为了粉饰太平,他找到皇甫谧的六世孙皇甫希之,让他提前隐居在山林,然后让皇帝下诏征召其为著作郎,并赏赐给他财物,但又暗示皇甫希之不要接受,然后,又让皇帝下诏称其为高士,可是,当时的人们都嗤之以鼻,称其为冒牌的隐士。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10-12 11:50
  三六二、桓玄簒晋(2)
  
  
  元兴二年十一月,桓玄开始穿戴帝王专有的服饰,使用帝王才有的礼乐,称楚王妃为楚王后,世子为太子。
  十一月十八日,卞范之书写禅位诏书,让晋安帝司马德宗的堂侄司马宝威逼司马德宗亲笔照抄下来,并顺便将传国玉玺搞到手。十一月二十一日,司马德宗驾临大殿,命令兼太保、兼司徒王谧拿着传国玉玺,将帝位传给桓玄。开始的时候,桓玄生怕司马德宗不亲自写诏书,又担心搞不到玉玺,谁知到宣布禅让这一天,玉玺早已被桓玄一党掌握,桓玄得知以后,不禁是喜出望外。同月二十三日,司马德宗搬出皇宫,暂住在皇城外的永安宫,第二天,将皇城内供奉的历代皇帝牌位迁往琅邪国(江苏省句容县北),晋穆帝的何皇后以及琅邪王司马德文均搬进司徒府。
  随后,晋朝群臣从建康来到姑熟(安徽省当涂县),劝说桓玄接受禅让,桓玄按捺着内心的喜悦,假装推让了一番,群臣又再三劝进,于是,桓玄终于接受了。十二月一日,桓玄下令在姑熟城南的九井山北麓兴建高台,十二月三日,时年35岁的桓玄举行祭天仪式,正式登基即皇帝位,由于行事疏忽,仪式上没有安排皇帝必备撰写起居注的官员,文告中也忘记了对桓玄称万岁,仍然对晋安帝司马德宗的名字避讳。在举行了登基大典以后,桓玄宣布大赦,给全体国民赐爵二级,对于孝顺、努力耕田的赐爵三级,对独身老人每人赏赐五斛粮食,并改元建始。尚书右丞王悠之看到诏书的草稿以后,说:“建始是赵王司马伦曾用过的年号,不吉利。”于是,又改为永始,其实,永始年号,前人也曾用过,是王莽开始执政的年号。桓玄即位时的册文中称,太元年间以后,世风日下,社会矛盾逐渐增加,到隆安年间,社会矛盾集中爆发,我桓玄虽然身处下僚,被当时的重臣弃之不用,但也为国家的前途感慨,至于后来拨乱反正之功,全赖祖宗之灵和群臣之力,我桓玄本人能有什么功劳云云,封晋安帝司马德宗为平固王,以南康郡的平固县(江西省兴国县境)作为晋安帝的采邑,把晋安帝迁徙到浔阳(江西省九江市),降晋穆帝何皇后为零陵君,琅邪王司马德文为石阳县公,武陵王司马遵为彭泽县公;追尊其父桓温为宣武皇帝,庙号太庙,号桓温之墓为永崇陵,南康公主司马兴男为宣皇后;封儿子桓升为豫章郡王,叔父桓云之孙桓放之为宁都县王,桓豁孙桓稚玉为临浣县王,桓豁次子桓石康为右将军、武陵郡王,桓秘子桓蔚为醴陵县王;赠桓冲为太傅、宣城郡王,以其孙桓胤继承爵位,为吏部尚书,桓冲次子桓谦为扬州刺史、新安郡王,桓谦弟弟桓修为抚军大将军、安成郡王,封哥哥桓歆为临贺县王,追赠桓伟为侍中、大将军、义兴郡王,以其子桓濬继承爵位,为辅国将军,桓濬弟弟桓邈为西昌县王。封王谧为武昌公,班剑二十人,卞范之为临汝公,殷仲文为东兴公,冯该为鱼腹侯,以会稽内史太原王愉为尚书仆射,以王愉之子、相国左长史王绥为中书令。自此,桓玄的楚国代替了东晋。
  十二月九日,桓玄抵达京师,入住建康皇宫。据《世说新语·豪爽》记载,当桓玄的船队抵达石头城的时候,有人报告梁王司马珍之(司马晞曾孙)的臣子孔朴带着司马珍之北逃到寿阳,当时,志得意满的桓玄在大船上正听着鼓乐,当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桓玄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高声吟咏阮籍的诗句:“萧管有遗音,梁王安在哉?”抵达建康皇宫,由于桓玄肥胖,当他在御座上坐下以后,御座稍微下陷,群臣都知道桓玄此人十分注重细节,深恐得罪,招来桓玄雷霆之怒,均大惊失色。这时,侍中殷仲文走上前来,从容说道:“这应当是陛下的德行博大沉重,大地也无法承载。”桓玄听罢,立即转怒为喜。不过,除此之外,一些不详的征兆还有许多:当桓玄刚刚进入建康皇宫的时候,一阵突入其来的大风,将整齐的仪仗队列吹得七零八落,大旗伞盖也都被吹得东倒西歪;桓玄在西堂举办小型聚会,殿上设置绛色帐幔,四角有金龙,龙头口含五彩流苏,群臣私下说:“这种装饰正象装运棺材的輀车,龙角正应了亢龙有悔之义。”到第二年二月一日夜,江水暴涨,冲入石头城,淹死了很多人,哀号之声震于天地,朱雀门外秦淮河上的大桥也被冲毁;大风又将朱雀门楼最上层吹倒。桓玄听到人们的呼喊声,不禁心惊肉跳,以为是有人谋反,他脱口说道:“这些家伙们终于发动了!”
  桓玄篡位以后,还改尚书都官郎为贼曹,又增设五校、三将及强弩、积射武卫官,当时,桓玄问:“虎贲中郎省应当设在何处?” 有人回答:“虎贲中郎将没有衙门。”由于回答得十分直接,大家都替那人捏了一把汗,桓玄又问:“你怎么知道没有衙门?”那人回答:“潘岳的《秋兴赋叙》上有句:'余兼虎贲中郎将,寄寓在散骑常侍值班的衙门里’,由此可知。”桓玄听了,不禁赞叹不止。
  桓玄的个性喜欢苛察,以显示自己的聪明,臣下的奏疏出现一个错别字,桓玄都要一一指出,严加追责,曾经有一篇奏疏上误将“春蒐” 写成了“春菟”,自尚书左丞王纳之以下,只要是在奏疏上签字的人员,都受到了惩处。桓玄有时亲自指示值班的官员,指派最基层的官吏,诏令纷至沓来,下属应接不暇,然而说的均是小事,真正的军国大事,却丢在一旁,没有时间处理。与此同时,他又喜欢给人小恩小惠,在即位之初,桓玄就驾临听讼观亲自审理案件,罪行无论轻重,大多都被赦免,有些拦驾诉冤的,也大多得到抚恤。
  桓玄即位之后,即下令整修皇宫,在施工期间,桓玄暂时居住在东宫。他下令增开东掖门、平昌门、广莫门以及宫殿的各门,均设计为三车道,又毁坏了晋室的小庙,以增加亭台楼榭。他还下令制造可以乘坐三十人的大轿车,由二百人才能拉动。桓玄酷爱打猎,一天能出去数次,因为他身体肥胖,不能乘马,又下令制作徘徊舆,可以前后左右转动。
  晋安帝元兴三年,桓玄永始二年正月,桓玄册立妻子刘氏为皇后。刘氏,是西晋永嘉年间的豫州刺史刘乔的曾孙女,非常有见识。由于桓玄在即位之时,没有追尊父亲以上的曾祖,他询问群臣究竟该怎么办。散骑常侍徐广依据晋朝的规矩,建议应当设立七庙,而桓玄则因为自父亲桓温以上祖辈,名位不显赫,所以,不愿意追尊祖辈,他说:“根据礼记,三昭三穆,与太祖一起合为七庙,但是,太祖一定要处于祭祀的正中,三昭三穆分列两旁,所以说,礼记上说的三昭三穆都是指太祖以下的死者。另外,太祖面朝东,左昭右穆,假如按照晋朝的规矩,那么,宣帝司马懿就在昭穆之中了,不能处于太祖之位了。昭穆既然弄错,太祖无处安放,这就大错特错了。”于是,桓玄设立的祖庙,追尊供奉桓温一人,举行郊祭仪式,桓玄也不过斋戒两天而已。秘书监卞承之私下说:“连自己的爷爷都不祭祀,由此可知,楚国的国运不会长久啊!”由于桓玄仅立一庙,所以,对于死去的庶母的祭奠,就没有固定的场所,而且,桓玄在先辈的忌日还与宾客们宴会,服丧期间照样欣赏音乐。桓伟下葬之日,桓玄早上哭临,可是,晚上就出宫游玩去了。桓玄的性格又十分急躁,他下令要召见一个人,那人必须马上来到面前,因此,值班的朝廷官员都将马匹系在衙门前,皇宫之内喧哗吵闹,不再有朝廷肃穆整饬之礼。《魏书·岛夷桓玄传》称其“骄逸荒纵,不恤时事,奏案停积,了不省览;或亲细事,手注直官,自用令史,制度乱出,主司奉签不暇。晨夜游猎,文武困乏。”桓玄如此,他的重臣也是这样,以卞范之为例,史书称:“玄既奢侈无度,范之亦盛营馆第。自以佐命元勋,深怀矜伐,以富贵骄人,子弟慠慢,众咸畏嫉之。”
  桓玄即位以后,相继对地方大员进行调整:荆州刺史桓伟自去年七月去世以后,桓玄任命侄儿桓石康继任,此时维持不变;江州刺史,由向桓玄报信的侄儿桓石生接任,桓石生担任江州刺史不久即死去,此时,桓玄任命扣押的原豫章太守郭昶之接任;徐兖二州,仍然由堂兄桓修担任;豫州刺史原由桓玄自任,即位后,桓玄任命自己扣押的原广州刺史刁逵担任;司州刺史由桓玄任命的温详担任;青州刺史由桓修的弟弟桓弘担任,驻守在长江以北的广陵;雍州刺史由原部将冯该担任;广州和交州遥远,桓玄没有变动人事安排,交州刺史仍是东晋任命的滕遯之,广州刺史则是吴隐之。而让桓玄头痛的则是益州刺史毛璩,桓玄即位以后,即派遣使者加益州刺史毛璩为散骑常侍、左将军,这当然是为了拉拢毛璩。毛氏家族兴起于毛璩的爷爷毛宝,我们知道,毛宝是一员猛将,原是王敦下属,王敦死后,转投温峤,在苏峻之乱中,正是毛宝留下了忧疑不定的陶侃,最终取得了平乱的胜利,温峤、陶侃相继去世后,毛宝又被庾亮任命为豫州刺史,不久,庾亮即密谋实施北伐,但由于措置失宜,导致了江北邾城惨败,毛宝在撤退中溺水而死,庾亮也因此发病去世。毛宝比较有名气的有两个儿子:毛穆之和毛安之,毛穆之历任荆州刺史庾翼、桓温的参军,参与了桓温灭蜀、北伐等战役,桓温死后,被荆州刺史桓冲任推荐为益州刺史,驻守在巴郡(重庆市),负责抵御前秦来自益州方向的进攻。毛璩即为毛穆之之子,毛璩在淝水之战前夕为谢安卫将军参军,参加了淝水之战,并与田次之率军穷追苻坚本人,后代替郭铨为益州刺史至今。原本桓氏与毛氏是有渊源的,然而,一年前,桓玄在诛杀司马元显一党时,却铲除了毛璩叔叔毛安之诸子,即太傅从事中郎毛泰诸兄弟,在这种情况下,毛璩扣留了桓玄的使者,不接受楚国的任命。桓玄任命桓希为梁州刺史,分别派遣部将驻守巴郡(重庆市)、巴东(重庆市奉节县)、巴西(四川省阆中县)三巴,防备毛璩。毛璩向远近散发讨伐桓玄的文告,宣布桓玄的种种罪恶,派遣巴东太守柳约之、建平太守罗述、征虏将军司马甄季之率军击破桓希的围堵,于是,毛璩率领大军东下,一直推进到奉节以东的白帝。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10-13 19:56
  三六三、刘裕起义(1)
  
  
  在桓玄诛杀司马道子、刘牢之等人,登上东晋权力顶峰的一年多的时间里,刘裕仍然被新任徐兖二州刺史的桓修所委任,率军征讨仍四处抢掠的永嘉太守卢循之军。元兴元年五月,卢循率军从临海深入内地,进入到东阳(浙江省金华市),桓玄命令抚军将军中兵参军刘裕率军进击,卢循战败,又逃归永嘉。到元兴二年正月,经过了半年多休整的卢循,再次派遣姐夫徐道覆率军骚扰东阳,二月,建武将军刘裕再次将其击破。这次,刘裕没有再给卢循再次喘息的机会,他率军继续进击,七月,在永嘉击败卢循,一直追赶到晋安(福建省福州市),沿途屡屡将其击破,卢循率领残兵败将乘船继续南逃。在将卢循从三吴、江州赶走以后,刘裕就停止追赶了,这大约与当时朝中的形势有关:此时,桓玄篡位的步伐加快,将要接受九锡之礼,刘裕深知桓玄接受九锡之礼,就预示着篡位只是早晚的事情,如何在这一多事之秋准确把握朝廷的政治走向,远比追杀一群远窜荒裔的变民更重要。当时,何无忌随军平乱,他劝刘裕在山阴(浙江省绍兴市)起兵讨伐桓玄,刘裕征询会稽的豪强孔愉之孙孔靖,孔靖说:“山阴与建康距离遥远,发动政变,难以成功,况且,如今桓玄并没有公然篡位,不如等到他真的篡位以后,在京口举事成功的系数就大了。”果不其然,当刘裕回师以后,自己的顶头上司桓谦就开始试探刘裕,他暗中询问刘裕:“楚王德高望重,朝中舆论都认为应当举行禅让大典,你以为如何?”此年刘裕已经41岁了,他眼看桓玄诛灭刘牢之、高素、孙无终等北府旧将,如果表示异议,自己也将立即大祸临头,于是,他回答道:“楚王,是桓宣武之子,功德盖世,晋室弱小,早已失去民心,遵循天命,接受禅让,有什么不可?”桓谦高兴地说道:“你说行,那就行!”《世说新语·仇隙》称:“桓玄将簒,桓修欲因玄在修母许袭之,庾夫人云:'汝等近过我余年,我养之,不忍见行此事。’”说的是,在桓玄将要篡位之时,桓修曾打算诛杀桓玄,而桓修之母劝说道,你们是近亲兄弟,我要过好晚年生活,桓玄小的时候,我曾抚养过他,不忍心看到你这样。桓修是司马道子的姐夫,在新旧禅代之际,桓修的处境是非常尴尬的,对于桓修而言,诛杀桓玄,将让其能够取而代之成为东晋第一权臣,而投靠桓玄,也将使自己成为新朝举足轻重的人物,不过,桓玄与桓修兄弟并不十分融洽,似乎也已经防备桓修兄弟势力,荆州刺史桓伟死后,桓玄舍桓修而用桓石康就是一个例子。因此,《世说新语》关于桓修曾试图发动对桓玄袭击的记载,也许是真实的,从后来桓修征询刘裕的意见上看,这也许是对刘裕的试探,也许也含有让自己内心确认的意味。
  桓玄与刘裕第一次相见,是在桓玄篡位入居建康以后,当时刘裕随着桓修一起入京朝见。桓玄见到刘裕之后,对王谧说:“昨天见到刘裕,此人风骨不俗,是一位人中豪杰啊。”每次与群臣宴会,桓玄总是对刘裕给予特别照顾,厚加赏赐。桓玄的皇后刘氏看到刘裕以后,对桓玄说:“刘裕此人龙行虎步,双眼炯炯有神,不同常人,恐怕不会久居人下,应当早早将其除掉。”桓玄说:“我正要平定中原,除刘裕之外,无人能够托付此事,等到平定了关中、陇上之后再说。”于是,桓玄下诏说:“刘裕以少击众,多次击败妖贼,渡海穷追,消灭十分之八的敌人,诸将努力奋战,身受创伤。自元帅以下到普通士兵,均要论功行赏,以表扬他们的战功。”
  与桓修一起在建康一段日子以后,桓修将回京口,此时,刘裕已经计划发动政变。他对桓修说,自己的伤口又发作了,不能从陆路跟从,桓修也没有多想,于是,刘裕就与何无忌一起同船,从水路先期回到了京口,提前与同道密谋举义。这些同道中人有刘裕的弟弟刘道规、刘迈的弟弟刘毅、孟昶、魏咏之、檀凭之、诸葛长民、王元德、辛扈兴、童厚之、何无忌。这些人基于不同的原因聚集在一起,他们最初的目的就是推翻桓玄,恢复晋室,并在政变中为个人攫取权力和地位。此时,正发生在元兴三年正月期间,也就桓玄篡位两个月光景。桓玄篡位,没有遭到来自门阀大族的任何抵抗,究其原因,还在于隆安年间以来门阀士族之间持续的内讧,早就让他们两败俱伤,无力左右政局,而随之而来的孙恩之乱,又摧毁了各个门阀士族的经济基础;虽然桓玄的到来,结束了司马道子父子专擅朝权的历史,为大族所欢迎,然而,桓玄篡位却结束了司马氏与各个门阀士族共治江东的政治格局,也不是他们所愿意看到的,只是此时他们已经无力抗衡。据《世说新语·伤逝》:“桓玄当篡位,语卞鞠(卞范之)云'昔羊子道(羊孚)恒禁吾此意。今腹心丧羊孚,爪牙失索元,而匆匆作此诋突,讵允天心?”羊孚生前劝阻桓玄篡位,也许代表了当时门阀士族的共同愿望,于是,历史就将这一重任交给了在平定孙恩、卢循之乱中逐渐崛起的次等士族——刘裕。此时的桓玄,刚刚改朝换代,立足未稳,不用说刚刚纳入囊中的扬州,即便是桓氏一直盘踞的荆州,也并不牢固,庾仄趁桓伟去世之机起义,攻陷襄阳,就说明了这一点,而且,此时益州刺史毛璩又兵临荆州西境,可以说,如今是起义的最佳时机。
  其实,早在元兴元年桓玄诛杀刘牢之前后,当何无忌征询刘裕意见的时候,刘裕就表示了回到京口、寻机起义的态度。到元兴二年何无忌劝说刘裕在山阴起事,刘裕企图推翻桓玄计划已经酝酿了大半年之久。刘裕作为北府旧将,在桓玄对北府旧将大肆屠杀中侥幸脱身,大抵是由于他下级军官的身份、并非刘牢之的死党、伪装投靠桓玄、为桓玄所用积极平定卢循叛乱等诸多因素有关,然而,唇亡齿寒,刘裕不会不知道桓玄猜忌残忍的性格,一旦他站稳了脚跟,那么,除掉自己将易如反掌。如果说刘裕起事的目的可能别有所图,参与起事的其他目的也是各不相同,据《宋书·自序》记载沈约的上表中称,刘毅、何无忌、魏咏之、檀凭之、孟昶、诸葛长民六人是“志在兴复,情非造宋,今并刊除,归之晋籍”,也就是说,大多数参与起事的人开始的时候,是为了兴复晋室,而并非要推举刘裕为帝,不过,这些人之所以能够聚集到一起,帮助刘裕起事,还有着各自的原因。我们知道,积极鼓动刘裕起事的是刘牢之的外甥何无忌,本来,何无忌就不同意刘牢之投降桓玄,结果,刘牢之投降以后,果然身首异处,这是何无忌的家仇,除了家仇之外,更重要的还是利益。在司马道子时代,何无忌是司马元显儿子司马彦璋的东海国中尉,是属于梯队中的人,而由于桓玄在诛杀司马彦璋之后,何无忌出于义气在服丧期间入市慷慨哭主,让桓玄一直耿耿于怀。等到桓玄篡位,何无忌与吏部郎曹靖之关系不错,请求担任一个小县的县令即可,曹靖之向桓玄报告,桓玄没有同意,何无忌只好回到了京口,也就是说,在桓玄统治时期,何无忌看不到仕途上的任何希望,因此,推翻桓玄,对于何无忌而言只不过是要搬掉自己仕途上的绊脚石。何无忌如此,魏咏之也是这样。魏咏之从小就是兔唇,家境贫寒,无力诊治,18岁那年,他听说荆州刺史殷仲堪手下有名医能够治疗此病,就带来几斛米西上,投奔殷仲堪。见到殷仲堪以后,说明了来意,殷仲堪被他的诚心所感动,就找来医生为其治疗,医生说:“动手术割开补上即可,不过,需要一百天不能说话,只能喝粥。”魏咏之回答:“即使半生不让说话,还有半生,也要治好,更何况只有一百天呢!”于是,殷仲堪将其安置在一间房子里,魏咏之果然百日不言,终于治好了此病。魏咏之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风采,桓玄诛杀殷仲堪以后,见到魏咏之,对其十分鄙视,他对大家说:“即使有好看的外表而神采平庸,也不会成为有用之人。”同样的事,也发生在孟昶身上。孟昶是桓玄的青州刺史桓弘的主簿,一次,桓弘派遣孟昶去建康,桓玄见到孟昶以后,十分高兴,打算提拔他为尚书郎,他征求刘迈的意见说:“我在此等士族中得到了一个尚书郎的合适人选,你与孟昶是老乡,认识他吗?”刘迈与孟昶素来就有矛盾,他回答道:“臣在京口,没有听说过孟昶有什么本事,只是听说他们父子之间总是附庸风雅,常常写诗相赠而已。”桓玄听了不禁笑了起来,孟昶的事也就到此为止了。据《晋书·列女传》记载,孟昶与弟弟孟顗两人的妻子周氏也是堂姐妹,周氏富有家财,孟昶与刘裕等人密谋起事之时,打算将家财都拿出来作为军资,于是,他对妻子周氏说:“刘迈在桓公面前诽谤我,即使一辈子穷困潦倒,也决心做贼。你最好早早与我离婚,万一我能够富贵,再将你迎接回家不迟。”周氏说:“你的父母都还健在,劝谏你的事情,不是我这个妇人所能。如果事情失败,我将会没入奚官(属少府)中为皇帝服务,也决不离婚。”孟昶徘徊良久,将要出门,周氏拦住他说:“看你的举动,所为之事不是与妇人谋划的大事,和我说这些,不过是想问我要钱财吧!”当时,周氏还抱着年幼的女儿,她指着女儿说:“如果必须要卖掉此女,我也不会吝惜,何况是家财!”于是,周氏将自己的全部家财都交给了丈夫,等到将要起事,周氏为了给丈夫筹集更多的军资,她又找到自己堂妹说:“我昨晚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家中要清扫干净,尤其是不能看到赤色的东西,你把你家红色的布帛都先交给我收藏七日。”堂妹信以为真,将自己家中绛色的布帛统统交给姐姐保管,周氏暗中为将士们制作了数十套红色衣服、旗帜等。除去孟昶妻子助军一节,我们也可以看出孟昶决定起事的本意,也是源于仕途上的无望。诸葛长民,是琅邪诸葛氏,只是诸葛长民行为放达,并没有好的声誉,曾被桓玄任命为参平西将军军事,不久就因为贪婪刻薄而被罢免,此时,诸葛长民是豫州刺史刁逵的左军府参军,因此,诸葛长民也是一名失意者。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10-15 08:33   
     三六四、刘裕起义(2)
  
  
  除了政坛的失意者外,还有一批不是很失意的人。
  首先,就是刘毅。刘毅,字希乐,彭城沛人,其兄是如今桓玄的竟陵太守刘迈。刘迈与桓玄的过节,我们多次提到,由此可见刘毅兄弟们强梗的性格。刘毅从小就有大志,如今为青州刺史桓弘的中兵参军属。刘毅家住京口,与何无忌关系很好,何无忌作为刘裕与刘毅之间的桥梁,他找到刘毅,谈及兴复大业,何无忌试探着说:“桓氏强盛,能否对付?”刘毅回答:“天下民心自然会决定强弱,如果失去民心,强盛的,也会轻易变成弱小——只是难找到一位英明的领袖啊!”何无忌看到刘毅也有此心,就进一步开导刘毅说:“民间不是没有英雄人物吧。”刘毅说:“我所看到的人中,恐怕只有下邳太守刘裕一人了。”何无忌禁不住笑了,但不再言语,回去将刘毅的话告诉了刘裕,于是,将刘毅拉了进来。其次是檀凭之,他是高平金乡人,堂兄死后,他抚养堂兄的五个儿子檀韶、檀祗、檀隆、檀道济等,视同己生。檀凭之先为司马道子代理参军,后为桓修长流参军,领东莞太守,加宁远将军。他祖居京口,与刘裕关系很好。参与预谋的还有王元德、王仲德兄弟,二人本名分别为王叡和王懿,自称系太原王氏留在中原的一支,因命犯司马懿和司马睿的名讳而以字称。淝水之战以后,后燕慕容垂反叛,王元德兄弟二人为前秦起兵进攻慕容垂,兵败以后,王懿受伤南逃,与家属失散。经过一片沼泽,又急又饿,躺在树林之中。忽然,一位身着青衣的小孩骑着牛来到近前,对王懿说:“你饿不?”王懿点头,不一会儿,小孩拿来食物给王懿吃。王懿吃毕,将要起身前行,突然发起洪水,王懿不辨东西,这时一条白色的狼走到王懿身边,仰天而叫,然后,拉了拉王懿的衣服,引领着王懿渡过了河水,过河以后,王懿就找到了哥哥王叡。两人渡过黄河,又被翟辽扣留,强迫作为将领。一年以后,二人决定南逃到东晋,就逃往泰山,翟辽派出骑兵追赶不及,二人辗转又到了彭城。北方人十分重视同姓亲情,远方前来投奔的,没有不尽心竭力安置的,如果有人对前来投奔的同姓照顾不周到的,就被指为不义,不被当地人所容。二人听说王愉在东晋任高官,就又南下建康,投奔王愉。太原王氏当然是一等一的高门,但是,王叡兄弟渡江太晚,极有可能象杨佺期那样被视为次等贵族,果然,王愉就对王叡、王懿兄弟十分轻视,于是,二人就去姑熟投靠桓玄,被任命为弘农太守。当兄弟二人看到桓玄篡位以后,王仲德对张畅之说:“自古以来革命的事情确实很多,可是,观察今日革命的,恐怕不足以成就大事。”王叡果敢又有智谋,刘裕对王叡很了解,因此,让王叡在京师袭击桓玄。另据《晋书·桓玄传》的记载,参与起义的辛扈兴为河内太守,童厚之为振威将军,与王元德兄弟同居京师建康。
  在刘裕起义中,这些人当然不是全部,而仅仅是家族中的代表,是刘裕起义的中坚力量。虽然他们基于不同的背景和心态参与到起义的密谋中,但还是有共同点的:一、均属于下层士族。东晋末年,腐朽的门阀士族的统治已经走到了末路,下层士族取得政权的努力此起彼伏,从杨佺期的愤懑、卢悚的夺宫之变、刘牢之崛起,到孙恩、卢循起义,无不显示了下层士族企图利用社会矛盾打破高门垄断统治权的努力,刘裕的同党们也有同样的要求;二、与北府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田余庆先生在《东晋门阀政治》中称,“后来刘裕兴北府之师以克桓玄,并没有现成的北府兵可用,只有利用京口的条件另起炉灶。值得注意的是,刘裕虽然起兵于北府,但是从义诸人除刘裕本人确知曾为孙无终司马、刘牢之参军外,其他人与昔日的北府有过直接关系的,恐怕不多。”其实,田先生的这一论断是有一些问题的。诚然,在桓玄即位前后,他对北府旧将进行了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但是,其他从义诸人也是与北府有关系的,《宋书·檀祗传》记载:(檀祗)“少为孙无终辅国参军,随无终东征孙恩,屡有战功,复为王诞龙骧参军,从高祖(刘裕)克京城,参建武军事。”同书《檀韶传》记载,檀韶为“州主簿,辅国司马”,此处辅国将军,当同指孙无终,另外,据《资治通鉴》记载,刘毅也曾任宁朔将军刘敬宣的参军。檀韶、檀祗与其叔叔檀凭之及兄弟檀隆、檀道济等人一起参与了刘裕起义的。另外,北府将士具有强烈的地域特征,他们战时为兵,平时为民,虽然刘裕起事时,并没有现成的军队使用,但是,刘裕世代居住京口,与义从诸人有着密切的关系,这些义从不是现成的军队,但很难说他们的部曲过去没有充当过北府士兵,因此说刘裕是另起炉灶,似乎有失武断。三、大多均与刘裕关系密切。史书对义从诸人中的何无忌、檀凭之、魏咏之、向靖、孟怀玉等人,明确说明与刘裕有交情,要么是老朋友、要么曾是下属,其实,其他人也都是与刘裕关系十分密切的。
  众人起初的计划是:一、袭击江北的广陵。桓玄堂兄弟、青州刺史桓弘现驻守广陵,而刘裕的少弟刘道规是桓弘的中兵参军,孟昶是桓弘的青州主簿,刘毅是桓弘的中兵参军属,因此,刘裕让刘毅偷偷过江,与刘道规、孟昶在江北合众,密谋袭杀桓弘,夺占广陵;二、袭占江南的京口。由刘裕本人率众入城,袭杀徐兖刺史桓修,夺占京口。三、由诸葛长民袭杀豫州刺史刁逵,在历阳举兵响应。四、京师建康里应外合。当时刘毅哥哥刘迈、王元德(即王叡)王仲德(王懿)兄弟、辛扈兴、童厚之等人均在建康,三地之兵举事兵向建康以后,由刘迈等人在建康发动政变。五、举义日期定于元兴三年二月二十八日。可以说,计划是十分缜密的,计划确定下来以后,众人即开始做着紧张的准备工作。
  刘裕、何无忌、魏咏之三人曾一同去檀凭之家中密议,一位深谙相术的韦老头对刘裕和何无忌等人都说,将要大贵,就在数日之内,但当他见到檀凭之后,不禁大惊,脱口而出:“你有刀剑大灾,日子不出三四日,要深藏家中躲避,决不可轻易出门。”檀凭之没有听从。何无忌的母亲一直对弟弟刘牢之被桓玄诛杀,怀恨在心,常常想着如何为弟弟报仇雪恨。何无忌与刘裕定下举义的计划以后,刘氏看到儿子举动异常,心中暗喜。在举义前夕,何无忌深夜在屏风里撰写檄文,刘氏用器皿罩住灯烛,偷偷来到屏风外面,登上凳子向内观看,知道儿子将行大事,刘氏喜极而泣说道:“我与东海吕母相比差远了!心中的愿望没有实现,光阴荏苒,我常常担心自己寿命短促,你如今能行此大事,母亲心中的仇恨就能洗雪了!”又问儿子同党是谁,何无忌回答说是刘裕,刘氏更为高兴,她接着对儿子诉说刘裕之所以能够成功、桓玄之所以必败的道理,多方勉励儿子。东海吕母,是西汉末年王莽时期的人,她的儿子被县令诛杀,吕母时刻要为儿子报仇,数年中散尽家财,聚合义众,入居海岛,后杀回内地,诛杀了县令,部队发展到一万多人,后吕母的起义军融入赤眉、铜马等义军中。
  一切准备就绪。
  元兴三年二月二十七日,也就是在桓玄登基整整两个月二十七天,刘裕对外宣称将要出城打猎,与何无忌等人集合义从,同谋骨干分子共计二十七人,分别是:何无忌、魏咏之、魏咏之弟弟魏欣之、魏顺之、檀凭之及其侄儿檀韶、檀祗、檀隆、檀道济、檀道济堂兄檀范之、刘裕弟弟刘道邻(又记作怜)、刘毅及其堂弟刘藩、孟昶及其族弟孟怀玉、向弥、管义之、周安穆、刘蔚及其侄儿刘圭之、刘裕内弟臧熹及其堂弟臧宝符、侄儿臧穆生、童茂宗、周道民、田演、范清等,以这些人为核心,又聚集了一百多人义从。
  第二天凌晨,京口城门刚一打开,这队人马就来到了京口城下,何无忌身穿传达诏书的朝廷使者衣服,骑着一匹快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高声叫喊有紧急诏命!众人狂奔入城,齐声鼓噪,事出突然,京口将吏不知何事,均惊恐逃散,无人敢动,刘裕一行人直接奔进刺史府,臧熹的同族侄儿臧穆生(《宋书·臧质传》记作“臧穆”)干净利落地就斩杀了桓修,拿着桓修的人头传示全城。刘裕毕竟是桓修的下属,看到桓修被杀,不得不做做样子,对着尸体,刘裕是放声大哭,命令厚加殡葬。与此同时,江北的刘毅也进展顺利。青州主簿孟昶劝说桓弘当日一早出城打猎,当天天还没亮,桓弘即命人打开了广陵城门出城,让猎人们先出城,看到城门打开以后,在城外的刘毅、刘道规等人率领五六十名壮士,突入城内。桓弘正在兴冲冲地吃早饭,准备出发,只见刘毅等人闯入堂上,手起刀落,将其诛杀,于是,刘毅等人集合广陵的军队,南渡长江与刘裕会合。刘裕刚刚拿下京口,桓修司马刁逵三弟刁弘即率军前来赴难,刘裕登上城楼,对下面喊话说:“江州刺史郭昶之已经在浔阳奉安帝复位,我等均接到密诏,命令诛杀奸党,今日一同举事,桓玄的人头已经高悬于朱雀桥上了。你们大家难道不是大晋的臣民吗?来此要干什么!”城下的刁弘等人不辨真假,忧疑了一会儿,终于整军退去。刁弘的二哥刁畅为桓玄的右卫将军,刁弘很快便证实了刘裕所说是假,两人密谋起兵平定叛乱,然而,最初的时机已经丧失,刘毅率领广陵之军已经南渡京口,刘裕命令刘毅率军讨伐,刁畅临阵被杀,刁弘逃跑,不知所终。刁氏是京口的大财主,奴仆宾客众多,在京口为非作歹,被称为京口之蠹,刘裕年少时就曾因欠下刁氏赌债而被鞭打。在二刁被杀以后,刘裕下令查抄刁家,任凭百姓到刁家搬去粮食、财物,全城的人搬了一天还没有搬完。刘裕此举一是解了自己的心头之恨;二是为民除了一害,争取民心;三是解决军资,可谓是一箭数得。
  暂时在京口站稳脚跟以后,刘裕对何无忌说:“军中亟需一个主簿,到哪能找到合适的?”何无忌说:“没有比刘道民更合适的。”刘裕说:“此人我也认识。”即派人飞马前去召唤。刘道民的名字叫刘穆之,也是京口人,为琅邪内史、建武将军江敳的主簿。江敳是江虨的儿子,对于江虨,我们并不陌生,他主要活跃于东晋中期,年轻时以围棋见长,后庾亮的儿子庾彬在苏峻之乱中被杀,庾彬之妻诸葛文彪再嫁江虨,简文帝为相期间,江虨官至尚书仆射。刘穆之与刘裕是同乡关系,前不久,刘穆之还作了一梦,他梦见自己与刘裕一起乘船出海,遇到大风浪,心中十分恐惧,但往船下看,却发现两条白龙护佑着船的两侧,一会儿,就峰回路转,两岸山高林密,景色宜人,心中转惊为喜。刘裕起事这天,刘穆之听到京口方向人声鼎沸,起身走到田野上眺望,正巧遇到刘裕的使者。刘穆之听了使者的话,定了定神,思考了很久,一言不发。然后,他快步回家,将长衫毁坏做成裹腿布,前去面见刘裕。刘裕说:“我刚刚举义,一切都是从头开始,十分困难。亟需一位有文字功底而又谙熟军中事务的人才做军吏,你看谁最合适?”刘穆之毫不含糊,他说:“军府刚刚建立,军吏必须要选择有真才实学之人,仓促之间,恐怕找不出比我更合适的了。”刘裕笑了起来,说道:“大人能够委屈担任这个职位,我的大事就一定能够成功!”当即就任命刘穆之为主簿,即主任秘书。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10-17 14:55
  三六五、刘裕起义(3)
  
  
  京口和广陵两处均进展顺利,而历阳和建康两处却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刘裕在起事之前,即派遣周安穆前往建康将起事的消息向刘迈做了报告,要求刘迈一起举义。当时,刘迈虽然口头上应允,但内心却十分矛盾,也非常害怕,见到刘迈这种表现,周安穆在建康不敢久留,他担心刘迈会泄露消息,即果断脱身,离开了建康。正巧,桓玄任命刘迈为竟陵太守,而惶恐不安的刘迈也急于离开这一是非之地,在接到命令以后,即急匆匆地下船将要离京。然而,也就在当晚,桓玄给刘迈捎去一封书信,信上说:“今日北府人心咋样?爱卿近日见到刘裕,说了些什么呢?”周安穆到达京师,也许已经为桓玄的密探侦知,不过,桓玄根本没有想到刘裕会叛变,因为,前不久,桓玄才刚刚下诏要求有关部门整理北府将士在讨伐卢循中的战功材料,准备进行大规模的封赏,大约桓玄也仅仅是随口这么一问罢了。
  然而,言者无意,听者有心。
  心乱如麻的刘迈接到桓玄的书信,不禁大惊失色,他猜测桓玄已经洞悉了刘裕与自己的密谋,这也正应了那句做贼心虚的话。原本要坐山观虎斗的刘迈,一下子却被推到了风头浪尖之上,这让他一夜无眠,好不容易捱到天明,刘迈决定自首,他匆匆忙忙入宫,面见桓玄,将刘裕起事的绝密情报,向桓玄合盘托出。听了刘迈的汇报,桓玄一下子惊呆了,当即加封刘迈为重安侯,并立即组织人力,将京师之中的王元德、辛扈兴、童厚之等人悉数逮捕,予以诛杀。一天过后,桓玄突然想到,刘迈没有扣留周安穆,并及时汇报,又下令将刘迈杀掉了事。两人的恩恩怨怨自此了结。其实,在王仲德得知刘裕让哥哥在京师袭击桓玄的计划之后,当时,他就对哥哥说:“这件事情,不能不保密,发动起来,必须迅速,不能迟延。桓玄经常深夜外出,如果要想对其动手,只用一位勇士即可办到。”然而,还没等王元德下手,计划就泄露了。
  刘迈的告密,也暴露了诸葛长民的身份。豫州刺史刁逵得知这一消息以后,即在历阳逮捕了诸葛长民,将其装入囚车,朝建康送来……
  刘裕在二月二十八日清晨顺利拿下京口城以后,当天即被大家推举为盟主,总督徐州事务,以孟昶为长史,守卫京口,以檀凭之为司马。彭城人应募当兵的,刘裕让彭城主簿刘钟统领。刘裕说:“彭沛之人赴义的,都到刘主簿这里登记。”组成“义队”作为自己的亲兵。二月二十九日,刘裕亲率徐兖二州之众共计一千七百人,推进到竹里(江苏省句容县北),向远近发出檄文,称益州刺史毛璩已经平定荆州、襄阳;江州刺史郭昶之已经迎立晋安帝复辟;镇北参军王元德等人,率领部曲占据石头城;扬武将军诸葛长民也占领了历阳;征虏参军庾赜之等人已经暗中与义军同谋,许为内应。
  桓玄从东宫搬回到皇宫,百官徒步跟随,并命令值班侍从官员全部吃住在衙门。然后,桓玄下诏赦免扬州、豫州、徐州、兖州、青州、冀州六州,加桓谦为征讨都督、假节,以殷仲文接替桓修,担任徐兖二州刺史。桓玄召桓谦、卞范之等人商议对策,桓谦等人均表示:“应当派兵火速进击。”然而,桓玄却说:“不然。刘裕之兵,锐不可当,进展迅速,因为,他们深知自己命悬一线,势必要拼死一战。如果派遣水军,则不足与之相抗,而如果大军前去,一旦出现闪失,那么,敌人的气势百倍,而我们将大事去矣!不如将大军集结在覆舟山,以逸待劳,他们白白奔跑了二百多里地,什么都没遇到,锐气将会受挫,等他们到来之后,突然看到我严阵以待的大军,必然会惊慌失措,乱成一团。届时,我仍然按兵不动,不与其交战,刘裕求战不得,必然会慢慢散去,这是上策。”桓谦等人坚决主张主动进击,于是,桓玄这才派遣顿丘太守吴甫之、右卫将军皇甫敷等人率军相继北上,抵御义军。刘裕以区区一千七百之众,就让桓玄吓得不敢主动出击,有人劝说桓玄道:“刘裕等人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力量十分薄弱,岂能办成大事,陛下多虑了!”可是,桓玄却回答:“刘裕此人足以成为一世之英雄;刘毅家中穷得连一石粮食都没有,可是他赌博起来一掷就是百万钱的输赢;何无忌乃刘牢之的外甥,性格酷似其舅舅,这三个人聚集在一起,行此大事,谁说不会成功!”其实,让桓玄忧虑的还不仅仅是这三个人,之所以让他心情如此低落,还有其他原因。桓玄深通星象,他在姑熟的时候,将相之星屡屡发生变化,等到他篡位以后,月亮运行到太白星附近,又进入羽林星域,桓玄内心十分担忧。自从他搬进皇宫之后,心中总是莫名其妙地感到不安,仿佛被鬼神不时骚扰,致使他竟然魂不守舍地对自己的亲信说出:“恐怕是我要死掉了,我在与时间赛跑!”这也许是他下令整修皇宫的直接原因。另外,元兴年间,衡阳有母鸡变为公鸡,八十日以后,鸡冠萎缩下来。等到桓玄建立楚国,衡阳郡属于楚国,桓玄自篡位到覆灭也正好八十天。当时的建康城内有童谣唱:“长干巷,巷长干,今年杀郎君,后年斩诸桓。”郎君是指司马元显。
  三月一日,刘裕的义军在江乘(江苏省句容县北)与前来应战的楚军吴甫之部遭遇。战前,建武参军朱龄石对刘裕说:“龄石家世代受到桓氏厚恩,不忍与之刀枪相向,请求让我充当后卫。”朱龄石,字伯儿,世代为将,伯父朱宪、朱斌均为袁真的将佐,桓温讨伐袁真的时候,袁真发现二朱与桓温暗中来往,就将二人杀掉,朱龄石的父亲朱绰侥幸逃脱。朱绰投奔桓温以后,为了报仇,每战总是冲锋在最前面,等到桓温灭掉袁真以后,朱绰未经同意即擅自扒开袁真的坟墓斩尸。桓温闻讯大怒,要诛杀朱绰,幸赖桓冲百般求情,桓温这才饶了朱绰一命,自此,朱绰对桓冲感恩戴德,终生象侍奉父亲那样侍奉桓冲,桓冲死后,朱绰也因悲伤得吐血而死。由于两家的这种特殊关系,桓冲的儿子们对待朱龄石也都亲如兄弟。刘裕了解朱龄石的家世,十分赞赏他的义气,就同意了。
  吴甫之,是桓玄手下的一员骁将,所率之兵十分精锐,是楚国的王牌军。两军相逢勇者胜。身陷死地中的刘裕,同样是一位百战百胜的常胜将军,而且,他总能死中求生,善于打恶仗,以少胜多,以寡击众。面对对面的吴甫之军,刘裕提起精神,他手持惯用的长刀,亲自举刀狂呼着朝楚军杀来。在战场上如同凶神恶煞的刘裕,挡者死,遇者亡,如入无人之境,身后的义从也都喊杀声四起,直入楚军军阵之中,一时间,楚军顿时大乱,四散溃逃,吴甫之临阵被斩杀,义军初战告捷,一直追杀到江乘以南的罗落桥。
  在这里,刚刚取胜的义军又遇到了桓玄的第二支军队——皇甫敷之军。据《建康实录》记载,当时,皇甫敷所率之军有三千人,全部是精锐,而刘裕与檀凭之各领一支义军,檀凭之是刘裕的先锋,罗落桥之战是又一场恶战。檀凭之与皇甫敷之军接战以后,被楚军击败,檀凭之战败被杀,所部全部溃散;照理说,一部失败势必会对另一部产生十分不利的影响,然而,历史总有出人意料之处,檀凭之战败却并没有让刘裕丧失必胜的信心,他率领自己的这一部兵力反而越战越勇,皇甫敷之军将刘裕本人包围了数层,刘裕背靠大树,作殊死搏斗,皇甫敷冲到刘裕跟前,大喝一声:“你刘裕今日将要个什么死法!”说罢,取出长戟即要动手,刘裕圆瞪双眼,怒目而视,高声诟骂,皇甫敷竟不敢近前。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刘裕的随从前来解救,一箭射中皇甫敷的额头,皇甫敷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刘裕提刀跨步上前,皇甫敷说:“君自有天命,请求您好好照顾我的子孙。”皇甫敷言毕,刘裕即一刀砍下了他的头颅,对皇甫敷的子孙厚加抚恤。刘裕让檀凭之的侄儿檀祗统领檀凭之所部,当初密谋起事的时候,刘裕曾找到韦老头相面,韦老头说众人都将在数日之内大贵,只有檀凭之没有这个福相,刘裕与何无忌偷偷说道:“我们大家一起同舟共济,照理不会这样,我们大家都富贵了,檀凭之自己不会独独与我们不同。”因此,对韦老头的话百思不得其解,当檀凭之战死以后,刘裕坚信此行必然会成功!
  与刘裕一样,桓玄对战事也在占卜。尤其是在他听到前方败讯、两将已死的消息,更是非常恐惧,召来术士推算,巫师施法。他询问群臣道:“朕会失败吗?”吏部郎曹靖之回答:“民怨神怒,臣确实十分担忧。”桓玄又问:“百姓也许会抱怨,神灵为何要恼怒?”曹靖之回答:“将晋室的宗庙迁往他处,先迁琅邪国,又迁浔阳,流落在长江之滨;我大楚皇室的祭祀,却上不及爷爷辈,这就是神灵恼怒的原因。”桓玄又问:“当时爱卿为何不劝谏?”曹靖之回答:“朝廷重臣们都一片颂扬之声,都说如今是尧舜再世,臣怎敢说!”桓玄无话可说,他又气又惧,只好派遣桓谦及游击将军何澹之率领军队驻守东陵(覆舟山东北),命令侍中、后将军卞范之率军驻守在覆舟山以西,两军共计两万余众。
  双方即将迎来决定生死的覆舟山之战!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10-18 12:56
  三六六、光复京师
  
  
  刘裕二月二十八日夺占京口,二月二十九日即进军竹里,三月一日连续展开了江乘和罗落桥两场恶战,三月二日,又迎来了覆舟山大战。
  经过头一天两场恶战的义军将士,休整了一晚,到第二天一清早,义军将士吃过早饭,将剩余的粮食全部扔掉。刘裕以及义军的所有将士都清清楚楚,即将到来的一战,才是决定生死存亡的决战,要么战死沙场,再也不用吃饭,要么攻进建康,那里有更好吃的美餐!
  于是,刘裕命令吃饱喝足的义军将士推进到了覆舟山以东地区。如果说昨天一整天的战斗都是势力悬殊不十分大的遭遇战的话,那么,对于即将到来的覆舟山之战,将是一场势力十分悬殊的决战,全靠死打硬拼,没有必胜的把握,对此,刘裕心知肚明,于是,他在战前即做了相应的安排:他命令老弱残兵多带旗帜,分为数路,登上山峦前进,所到之处,在山上插满了旗帜,作为疑兵,远远望去,刘裕义军的军旗布满山岗。桓玄的侦察兵向桓玄汇报:“刘裕之军到处都是,不知其确切人数。”桓玄一听,更加恐惧,赶忙派遣武卫将军庾赜之率领精锐部队支援前线各军。
  刘裕担心有伏兵,他看到刘钟就在身边,说:“山下肯定有敌人的伏兵,你可率领部下前去探路。”于是,刘钟应声而去,果然发现有数百敌人的伏兵,一举将其赶走。桓玄前线的桓谦等军的士兵,大多是北府军团的旧人,素来敬重佩服刘裕,与刘裕交战,本来就没有多少斗志。而当时,天上又突然刮起了猛烈的东北风,义军趁机到处纵火,霎时间,火光烟气遮天蔽日,桓玄军处于下风口,原本就处于劣势,再加上烟气弥漫,一时大乱。刘裕与刘毅等人分率众人,直接朝桓谦中军杀来,刘裕身先士卒,高举将帅大旗,冲到队伍的最前头,义军将士做殊死搏斗,无不以一当百,喊杀声震动天地,建康城内都能听到,桓谦之军大败,刘毅又趁势进击,击破了卞范之之军。
  覆舟山之战,摧毁了桓玄在京师的几乎全部军队,桓玄已成孤家寡人,也奠定了光复建康的基础。其实,在桓玄派出增援部队的同时,就已经决定弃守建康了,他暗中派遣殷仲文在石头城提前准备船只,为西逃做好准备。当桓谦等人失败的消息传来,桓玄立即带着儿子桓升、侄子桓濬,率领数千亲信,对外宣称是要与刘裕决战,可是,实际上却并没有出北门,而是从建康的南掖门出城,再往西逃奔石头城,乘船逃离了建康。在这队人马出城的时候,前相国参军胡藩抓住桓玄的马勒口,劝谏道:“如今羽林军的射手尚有八百名,都是荆州的旧部,荆州之众受陛下一家数代恩惠,为何不让他们替陛下一战?!一旦离开此地,陛下将去哪里呢!”匆忙逃窜中的桓玄没有心思回答,只是用马鞭指了指上天,顺势以鞭打马,绝尘而去。
  桓玄在船上思绪万端,心情沉重,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身边的人奉上粗糙的饭菜,桓玄更是难以下咽,当时,桓玄的儿子桓升年仅数岁,善解人意的桓升看到父亲这样,就抱着父亲,抚摸着父亲的胸脯安慰,看到此情此景,桓玄不禁悲从中来,难以自持。
  覆舟山之战的当日,刘裕即挺进到建康城。屈指算来,自刘裕起义到桓玄败走,仅仅4天时间,真可谓是奇迹。而这时,押送诸葛长民的囚车刚刚走到当利(安徽省和县东南二十里),押送诸葛长民的士兵们听说桓玄失败的消息,当即就将诸葛长民从囚车中释放了出来,然后,他们在诸葛长民的带领下,回身朝历阳杀了回来。桓玄的豫州刺史刁逵弃城而逃,途中被下人抓获,送到了石头城,刘裕下令将其斩首,并诛杀了刁氏所有的男性,只留下刁逵最小的儿子刁骋,被任命为给事中。刁逵的旧吏藏匿其侄儿刁雍,辗转逃往洛阳避难,投靠后秦豫州牧姚绍,后来,刁雍来到长安,被后秦主姚兴任命为太子中庶子,后秦灭亡以后,刁雍又逃到北魏,这是后话。
  刘裕进入建康城的时候,王仲德怀抱着亡兄王元德的儿子王方回去迎接刘裕,刘裕从马上将王方回抱在怀中,与王仲德相对悲哭,于是,刘裕下令追赠王元德为给事中,任命王仲德为中兵参军。刘裕暂时入驻桓谦的大营,命令刘钟接收东府(即国务院)。
  第二天,即三月三日,刘裕移驻石头城,在那里设立留守政府,恢复晋朝百官职务;在宣阳门外焚烧了桓温的牌位,重新制作晋朝先帝的牌位,安放在太庙中。与此同时,刘裕下令刘毅、何无忌与自己的弟弟刘道规率军西上,追击桓玄;尚书王嘏率领百官前往浔阳,迎接晋安帝;诛杀未曾逃脱的桓氏子弟,如桓石康的侄儿桓权、桓振的哥哥桓洪等人。刘裕还命令自己的内弟臧熹入宫,收拾图书、器物,并查封朝廷的府库,刘裕看到其中有大量的金银装饰的乐器,刘裕问臧熹说:“你是不是很想要这些东西?”臧熹严肃地回答:“皇上被幽禁迁徙,流落到不适当的地方,将军首先倡导大义,为皇室尽心尽力,我即使再无耻,此时也无心享乐。”刘裕笑着说:“我不过是给你开个玩笑罢了。”
  刘裕刚到建康,所有比较大的决策都交给刘穆之处理,仓促之中,刘穆之果断决策,无不妥帖适当,于是,刘裕开始把刘穆之作为自己的心腹幕僚,一切行动都征询他的意见,刘穆之也尽心竭力,知无不言。长期以来,晋室法律松弛,无人遵从,大族豪门,横行霸道,欺压良善,百姓愁怨,哭诉无门,再加上司马元显政令无常,桓玄虽然想加以整治,可是,他颁发的法令又繁琐众多,吏民无所适从。刘穆之根据当时的具体情况,对当时的法令进行有针对性的简化,刘裕以身作则,先以严刑峻法约束百官,重整朝廷秩序,两三天之内,建康官场的风气顿时大变,纳入正轨。在此期间,刘裕和刘穆之要解决的最核心问题,就是留守政府的人事安排。当初,桓玄被公认为一代豪杰,继而接受晋安帝禅让登上皇帝宝座,晋朝所有的大臣和地方官员都表示效忠于他,尽心侍奉楚国,然而,刘裕却地位低微,无现成的军队,竟然在百姓中振臂一呼,数日之内恢复了晋室,原投靠桓玄的晋朝高官们在民间的威信顿时大打折扣,对刘裕深为忌惮。
  三月五日,经过两天的酝酿,桓玄的司徒王谧与众人打算推举刘裕为扬州刺史,刘裕审时度势,坚决予以推辞,并反过来让王谧当侍中、兼司徒、扬州刺史、录尚书事;王谧则推举刘裕为使持节、都督扬州徐州兖州豫州青州冀州幽州并州八州诸军事、镇军将军、徐州刺史,刘毅为冠军将军、青州刺史,何无忌为辅国将军、琅邪内史,孟昶为丹阳尹,刘道规为振武将军、义昌(安徽省寿县西)太守。刘裕又任命魏咏之为建威将军、豫州刺史,诸葛长民为辅国将军、宣城内史。当然,这种刘裕与王谧之间的互推,是缺乏合法性的,因此,刘裕还要继续寻找一个合法的代言人。
  然而,就在刘裕积极寻找代言人的时候,建康城内却在暗中酝酿着一桩阴谋。说到这里,就要提到曾经显赫一时的太原王家。我们知道,太原王家自过江以后,历经王承、王述到王坦之,王坦之与桓温结为亲家,王坦之共有四子:王恺、王愉、王国宝、王忱,而王愉娶的就是桓温的女儿、桓玄的姐姐。王坦之的这四个儿子王恺、王愉与王国宝、王忱二人,并非是异母同父,关系向来不好,虽然如此,他们四人都曾经是一时的风云人物,王国宝和王忱不用说了,均为司马道子父子一党,而王恺与王愉依违于两大势力中间,处境微妙,王愉因与桓氏的特殊关系而被司马道子任命为江州刺史,从而引发了王恭的第二次起兵。桓玄掌权以后,王恺被任命为吴郡太守,不久去世;王愉被任命为尚书仆射。刘裕入主建康后,为了安抚旧臣,加王愉为前将军,任命王愉之子王绥为冠军将军。过去我们说过,这个王绥年少时与琅邪王谧、桓冲长子桓胤齐名,但实际上却内心卑鄙,没有操守,在王恭第二次起兵的时候,其父王愉在江州被桓玄抓获,生死不明,王绥在京师饮食起居都如同服丧期间那样,被人们戏称为“试守孝子”。王愉因为自己是桓玄的姐夫,再加上他素来轻视刘裕,因此,内心不安,就与司州刺史温详暗中勾结,企图发动政变,诛杀刘裕。在王愉父子策划实施政变中,王绥家中深夜无故有人头从房梁上掉到床上,鲜血四流,不久,刘裕又拜王绥为荆州刺史、假节,但是,很快的,有人就告发王愉父子谋反,刘裕下令将其灭门,王绥的弟弟王辑之子、14岁的王慧龙,被王家所养和尚僧彬藏匿,得以幸免。过江的时候,把守渡口的官吏怀疑王慧龙是王家子弟,僧彬回答:“贫道在江西从师(疑为慧远)多年,今将咱去拜问,很快就回来了,这是我的小徒,岂能是你说的。”于是,逃离了建康,投奔其叔祖王忱的旧吏荆州前治中习辟疆(习凿齿之子)。其实,王愉一家的灭门惨案,极有可能是刘裕报私仇的一场冤案,而王愉父子谋反一事可能属于子虚乌有。因为,对此,《宋书·武帝本纪》是这样表述的:“尚书左仆射王愉、愉子荆州刺史绥等,江左冠族。绥少有重名,以高祖起自布衣,甚相凌忽。绥,桓氏甥,亦有自疑之志。高祖悉诛之。”《魏书·王慧龙传》说:“初,刘裕微时,愉不为礼,及得志,愉合家见诛。”两处没有一处提及王愉父子谋反之事,只是说王愉父子被杀的根本原因,就在于过去对刘裕不礼貌,刘裕一直怀恨在心,而《晋书·王绥传》关于在发生灭门惨案以前,房梁中掉下人头一事,也许就是刘裕在动手之前的恐吓行为。可以说,王愉被灭门与刁氏被灭门,是如出一辙的,对于刘裕而言,既报了宿怨,又杀一儆百,树立自己的威信,还趁机削弱门阀士族势力。
  三六七、桑落之战
  
  
  刘裕原来的打算是百官能够从浔阳接回晋安帝,然而,桓玄到达浔阳以后,却带着晋安帝西上了,这让刘裕的计划落了空。
  桓玄抵达浔阳以后,江州郭昶之给其补充兵员、辎重,殷仲文随后来到,见到桓玄的大船之上旌旗、服饰完备,恢复了王者的气派,他叹息道:“失败之后再次振作了起来,这还差不多。”在浔阳稍事休息后,桓玄留下龙骧将军何澹之、前将军郭铨率军与郭昶之一同防守湓口(九江市北湓水注入长江处),三月十四日,桓玄裹挟着晋安帝司马德宗及其弟弟司马德文一起西上。桓玄在西去的途中,还忙中偷闲,亲自撰写《起居注》,详细记载这次战事的始末,着重强调自己指挥若神,算无遗策,只是由于将帅不遵号令,致使失败,此时的桓玄完全沉浸在自己虚构的世界里,象缩头乌龟一样不敢面对惨淡的现实,全身心地投入到著作当中,无暇与群臣研究具体的对策。写成《起居注》之后,桓玄命人公开宣布,让远近的人们都知道。
  就在桓玄沉溺于意淫当中自得其乐的时候,在刘裕入主建康二十多天以后,到了这一月的二十九日,刘裕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代言人——武陵王司马遵。我们知道,武陵王司马遵,是司马晞的少子,而老武陵王司马晞则是简文帝司马昱的哥哥,论起辈分,司马遵是司马德宗的堂叔。说到司马晞家族,可以说与桓氏有不共戴天之仇,想当初,由于司马晞“无学术而有武干”,被密谋篡位的桓温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于是,诬陷司马晞父子谋反,在简文帝的保护下,桓温不得已只好将司马晞父子流放到新安郡。司马晞共有三个儿子,长子司马综、次子司马缝、少子司马遵,在桓玄篡位之初,北逃的梁王司马珍之就是司马缝的孙子,是司马遵的侄孙;司马遵与两个哥哥年龄相差较大,在司马晞被废黜之时,司马遵年仅12岁,如今也已45岁。桓玄掌权以后,任命司马遵为金紫光禄大夫,等到桓玄篡位,又将其贬为彭泽侯,下令前去封国。司马遵将要出发的时候,就遇到了大水袭击石头城,船只被洪水击沉,无法动身,不久,刘裕就起义了,司马遵就滞留在了京师。如今,在建康与司马德宗血缘更近的皇族,只剩下了司马遵,于是,他对外宣称,接到了晋安帝的密诏,以武陵王司马遵承制(代行皇帝职权),总理百官,加授侍中、大将军,并大赦天下,只有桓玄一族不予赦免。四月二日,武陵王司马遵移居东宫,象皇帝一样接受百官最高的礼敬,人事任免的命令称作“制书”,一般的行政命令称作“令书”。刘裕适时推出司马遵,就是为了因应晋安帝被桓玄裹挟西上后的时局:刘裕名位素轻,不足以震慑百僚,而王谧虽是琅邪王氏,但如果晋安帝长期由桓玄控制,那么,建康留守政府的影响力将大打折扣。一旦晋安帝被杀,司马遵就有可能被刘裕等人推举为皇帝,继续与桓玄抗衡。
  就在刘裕推出司马遵前后,流亡在南燕的司马休之等人也相继归国了。司马休之、刘敬宣等人投奔南燕慕容德一年多,一直想着要鼓动慕容德南下,进攻桓玄。刘敬宣素来通晓天文术数,他仰观天象,已经预知必定要出现中兴晋室的人物,而且,他还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吃下了一颗泥丸,醒来之后,他非常兴奋地说:“丸就是桓,我既然吞下了桓氏,不久将要回到故乡了么?!”于是,他暗中交结青州的大姓崔氏和封氏,并联络鲜卑军队将领免逵,阴谋发动政变,诛杀慕容德,推举司马休之为主。当时,晋原冀州刺史刘轨被慕容德任命为南燕司空,受到慕容德的宠信,定下发动的日子之后,高雅之又要通知刘轨,刘敬宣说:“刘大人年纪已大,我观察他肯定打算在这里终老一生,肯定不会听从,不能告诉他。”高雅之以为不然,最终告诉了刘轨,果然刘轨没有同意。这么一折腾,刘敬宣等人的阴谋就暴露了,于是,他们杀死了刘轨(《资治通鉴》称是南燕杀的,今从《宋书》),逃离了南燕,高雅之被南燕人追上,杀死。这一行人逃到淮河泗水之间,恰巧刘裕在京口起事,亲自写下书信召刘敬宣回来,身边人怀疑其中有诈,而刘敬宣却说:“我早就知道事情会是这样。刘裕不会骗我。”于是,飞马驰回。此时,这一行人也回到了建康,刘裕任命刘敬宣为辅国将军、晋陵太守,袭封武冈县男;司马遵任命司马休之为监荆州益州梁州宁州秦州雍州六州诸军事、兼荆州刺史。
  刘裕诛灭刁氏、太原王氏,当然是为了报复,而他推出王谧又是为了报恩。照理说,王谧是桓玄的佐命元勋,曾经亲自从晋安帝身上取下玉玺绶带,交给桓玄,因此,刘裕起义以后,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王谧是最应该被杀掉的,然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刘裕却仍然推出王谧作为自己的上司,这当然源于王谧过去对刘裕的恩情。刘毅在一次朝会上咄咄逼人地问王谧说皇帝的玉玺现在在哪里,这里面当然有很多的潜台词,王谧更是非常恐惧。等到太原王愉、王绥父子被杀以后,王谧的堂弟王谌年少,果断骁勇,想诱使王谧逃出京师,回到三吴起兵作乱,就对王谧说:“王绥无罪而被杀,这是在除掉有名望的人士。哥哥你从小就有大名,如今又身处这么高的职位,想要安全,能成吗?!”王谧听了不禁害怕起来,偷偷逃离了建康。刘裕给武陵王司马遵写信,派丹阳尹孟昶追还王谧,王谧被追回以后,仍旧官复原职,并加班剑二十人,以示尊崇。
  四月三日,经过将近一个月的颠簸,桓玄终于抵达了自己的老巢江陵。桓玄荆州刺史桓石康迎接桓玄入城,在城南布置大帐,重新任免百官,以卞范之为尚书仆射,以殷仲文为徐州刺史,其余官员多任用次等士族人士。于是,大修舰船,不到一个月,即重新征召了两万人马,战舰兵器都十分充裕。看到这种情况,桓玄对群臣说:“你们大家都是一路追随我来到此地,建康那些个窃取官位的人很快就会来到军门之前谢罪,看到你们昂首进入石头城的景象,个个将趾高气扬,不啻为神仙中人啊!”桓玄回到江陵以后,担心战败之后,军令不肃,于是严刑峻法,动辄杀人,致使众人离心离德。殷仲文劝说道:“陛下年少即英名远播,远近钦服,于是平定荆州,一匡帝室,声名更是远播四海。登上皇位以后,遇到了这次厄运,并非是威严不足啊,百姓嗷嗷待哺,都期望皇恩浩荡,应当宽厚仁爱,以争取人心。”桓玄听后恼怒道:“汉高祖刘邦、魏武帝曹操也多次失败!只是诸将失败而已,因天象原因,才迁都江陵,可是无知百姓不明真相,妄生是非,正要以严刑峻法予以纠正,不应实施德政!”桓玄的身边人称桓玄为“桓诏”,桓胤劝说道:“诏书,是辞令的称谓,不能作为人称。汉魏皇帝均没有这种称呼,只听说前秦苻坚被臣下称为苻诏,请陛下遵行古代帝王的法则。”桓玄回答:“此事已经施行,如今宣布停止,反而不妥。确实需要改变的话,也等到大事平定以后再说。”荆州郡守县令们听说桓玄回到江陵,纷纷上书表示慰问,桓玄看到奏表上有“陛下不安其居”的话,均不予接受,反而让大家重新制作奏表,只说是恭贺乔迁新都。
  在桓玄西逃前后,建康周边地区的战斗仍然在进行着。桓玄的三哥、临贺郡王桓歆(《资治通鉴》称桓歆是桓玄的侄儿,误)率领氐族杨秋进攻历阳,建威将军、豫州刺史魏咏之率领建威将军诸葛长民、辅国将军刘敬宣、刘钟等人击退了桓歆、杨秋的进攻,在练固(安徽省和县北)诛杀了杨秋,并乘胜追击,在芍陂大破桓歆,桓歆单身匹马逃到淮河北岸。因此战之功,诸葛长民被封为新淦县公,食邑二千五百户,以本官督淮北诸军事,镇山阳(江苏省淮安市);进封刘敬宣为建威将军、江州刺史。令诸葛长民镇守山阳的目的,一是为了防备来自南燕可能的打击,二是防止江南之民北逃。由于江南大乱,江南百姓扶老携幼,纷纷渡过淮河,逃往淮河以北。桓玄又命令侄儿桓振前往义阳(河南信阳市境)招募军队,桓振行至弋阳(河南潢川县西),被龙骧将军胡哗击破,单骑逃回。
  在魏咏之等人安定淮南的同时,武陵王司马遵任命何无忌为辅国将军,将会稽王司马道子的旧部精锐部队,全部划归何无忌统领,与振武将军刘道规一起均受冠军将军刘毅的指挥,西上进攻江州。战前,桓玄一方,桓玄又命令武卫将军庾稚祖、江夏太守桓道恭率领数千人马东下,支援驻守在湓口的何澹之、郭昶之所部。何无忌、刘道规两部推进到湓口东北的桑落洲(江西省九江市东北长江中的小岛),四月二十三日,楚国何澹之等人主动出击,率领水军前来挑战。何澹之平常所乘的战舰一般都是插满旌旗、仪仗,何无忌说:“敌人的将帅肯定没有在这艘战舰上,如今不过是欺骗我们罢了,应当立即对其发起全力进攻。”听了何无忌的这番话,大家都迷惑不解:“既然你说何澹之不在这艘船上,缴获此船也没什么用。”何无忌对刘道规说:“何澹之不在此船,自不待言。如今众寡不敌,战斗不一定能够取得全胜。何澹之既然不在此船之上,船上的兵力必然薄弱,容易取胜,我以精锐之兵全力进攻,必然能够缴获此船;缴获了此船,则敌人必然会误认为主帅被擒,我们的将士也会认为是生擒了敌帅,那么,敌人的气势马上就会低落下来,而我军的气势自会提高百倍,乘胜一鼓作气,一定能够胜利。”刘道规听从了何无忌的话,于是,义军集中主力全力进攻这艘战舰,经过激战,很快就缴获了此船。义军趁势大喊:“已经斩杀何澹之了!”双方军队都相信何澹之已经被义军所俘,楚军一片惊恐,而义军则士气大振。刘道规乘胜直扑敌军,何无忌也擂鼓继进,遂大破楚军,进克湓口、浔阳。何无忌、刘道规派遣使者将晋室先帝的牌位以及武康公主、琅邪王妃送还京师。
  桑落洲之战的胜利,标志着东晋朝廷收复了江州,于是,东晋朝廷又加封刘裕为都督江州诸军事。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10-22 00:04  三六八、桓玄之死
  
  
  桑落洲之战后,刘裕得到了一位忠直之士——胡藩。
  胡藩,字道序,是南昌人。他小的时候,当时的豫章太守韩康伯见到后,即对他的叔父胡少广说:“你的侄儿长大以后,将以义烈闻名。”后为雍州刺史郗恢参军。当时,胡藩的表兄就是荆州刺史殷仲堪的参军罗企生,胡藩请假探家期间,绕道江陵,探望罗企生,殷仲堪对胡藩十分礼遇,因此,胡藩建议殷仲堪说:“桓玄志向不同寻常,每每因失职而怨恨,大人对他太宽容了,恐怕不是长久之计。”听了胡藩的话,殷仲堪很不高兴。胡藩退下后,对表兄罗企生说:“将刀枪交给别人,必定要引来灾祸,如果不早早离开此地,后悔都来不及了。”桓玄从夏口袭击殷仲堪,胡藩成为了桓玄的参军,后一直为桓玄的太尉、大将军、相国参军。刘裕覆舟山战胜以后,桓玄狼狈出逃,胡藩曾拉马劝谏,桓玄不听,绝尘而去,胡藩遂未能与桓玄一同西逃。但是,他自己却一路追来,追到芜湖,才追上了桓玄一行人。桓玄见到胡藩,高兴地对张须无说:“你们家乡真是多义士啊,今日是王修再世了。”王修,字叔治,先后侍奉孔融、袁谭、曹操,以志节为人所称道。此次桑落之战,胡藩所乘的战舰被烧,他全身铠甲跳入水中,潜水三十多步,才登岸脱险,义军紧逼,胡藩无法继续西逃,只好回到家中。刘裕掌权以后,十分注重拉拢有名气的士人,他很早就听说过胡藩曾向殷仲堪进忠言,又知道胡藩为桓玄尽忠,因此,对他十分赞赏,就任命其为员外散骑常侍、镇军将军参军。胡藩与陶渊明是同乡,又曾经同在桓玄的幕府,曾为同僚,也许正是胡藩的引荐,在此稍后,陶渊明也从家中被征召到了刘裕镇军将军的幕府,他写的那首《始作镇军参军经曲阿》,即指此事。
  桓玄到达江陵以后,并不甘心失败,而义军在取得桑落洲之战的胜利以后,也要继续扩大战果,全力西上讨伐桓玄,因此,双方又将发生一场大规模的会战。
  四月二十七日,也就是在桑落洲之战结束后的第四天,桓玄即再次率领两万军队,战舰二百余艘,挟持着晋安帝一起东下。桓玄任命原苻坚的太子苻宏为梁州刺史,与羊僧寿一起率军作为前锋。桓玄又任命鄱阳太守徐放为散骑常侍,他对徐放说:“起事众人不明白天命,妄兴叛乱,现在他们害怕遭到杀身之祸,遂屯聚在一起,不能改过自新。你是三州人士都信任的人,可以向他们宣告我的真心,如果能够解甲退军,我当给他们自新之路,授予他们官职,不会让他们失去既得利益。江水在此,我决不食言。”徐放回答:“刘裕是起事的主谋,刘毅的哥哥刘迈被陛下所杀,两人均不会听从。我将视情况将陛下的旨意向何无忌转达。”桓玄说:“你这次如果成功,我将会把吴兴郡交给你。”徐放遂受命而行。
  与此同时,取得桑落洲之战胜利的义军也开始从浔阳西上。西上的将领有冠军将军刘毅,辅国将军何无忌,振武将军刘道规,镇军参军、下邳太守孟怀玉等人,共计兵力不足一万。五月十七日,两军在峥嵘洲(湖北省黄冈西北长江中)遭遇。义军当时也没有想到桓玄竟然亲自率军东下,当时,从双方的兵力对比上,桓玄军有数万之众,而义军不满一万,势力悬殊,因此,不少义军将领都心生怯意,打算撤回到浔阳再说。刘道规却说:“不行。敌众我寡,强弱悬殊,如今,我们如果胆怯,不主动进攻,一定会被敌人趁势追杀,即使撤到了浔阳,又能怎么样呢!怎能建立坚固的防线!桓玄虽然号称英雄,内心其实十分胆怯,加上他已经接连失败,部队的斗志并不坚定。在双方阵前决斗,将领勇猛顽强的一方,一定能够胜利。昔日,汉光武帝刘秀昆阳之战,魏武帝曹操官渡之战,都是以少胜多的著名战例,这大家都听说过。今天,我虽然才能比不过古人,但是,岂能不战而先示弱于人!”说毕,刘道规挥舞战旗,即率领本部人马朝敌舰猛冲过去,刘毅等人看到刘道规率先冲入,也都挥军跟进。
  果然,对面的桓玄虽然人数众多,但桓玄本人却没有必胜的信心,一直盘算着一旦失败,自己如何脱逃,就在自己的战舰旁边系着一艘快艇,为随时脱逃做好准备,楚军将士看到主帅就是这样,因此,个个没有战心。刘毅等人趁着风势,防火焚烧楚军战船,义军将士个个奋勇争先,楚军大败,烧掉辎重,趁夜西逃。前将军郭铨投降义军。在峥嵘洲之战前后,桓玄旧部、颍川太守刘统、冯稚等人聚合四百余人,趁虚攻破了浔阳,战后,刘毅派遣刘裕堂兄、建威将军刘怀肃又夺回了浔阳,刘怀肃也因此功被任命为高平太守。《资治通鉴》称,刘怀肃是刘怀敬的弟弟,错误。据《宋书·刘怀肃传》、《刘怀慎传》可知,刘怀肃为老大,次弟刘怀敬,次弟刘怀慎,其中,刘怀敬与刘裕年龄相当。刘裕的姨母即刘怀肃兄弟之母,刘裕生下后,母亲难产死去,当时,刘怀敬还没有到断奶的时候,刘怀敬的母亲即断了刘怀敬的奶,而去喂养刘裕。
  桓玄丢下军队,带着司马德宗乘坐一条船西逃,走到巴陵(湖南省岳阳市),把永安何皇后和司马德宗的王神爱王皇后留在了那里,当时,殷仲文与桓玄同船,他请求下船,就地招纳败军,其实,殷仲文此时已经看出桓玄大势已去,决心投降了。殷仲文下船以后,即携带何皇后和王皇后东去夏口,随即投降了义军。如果说桑落洲之战义军消除了建康周边的威胁,那么,峥嵘洲之战后,则是义军对桓玄决定性的一次打击,五月二十三日,桓玄与司马德宗一起回到江陵,南平太守冯该劝说他收集军队,与义军再战,桓玄不从、此时的他早已惶惶不可终日,只想北逃汉中,依附梁州刺史桓希。可是,江陵城内人心已经大乱,没人再听从他的号令。第二天夜晚,准备停当的桓玄率领数百心腹,骑马出江陵北逃,在桓玄出城门的时候,黑暗中,有人趁机砍中桓玄的脸。桓玄身边的卫士自相砍杀,死亡狼藉,桓玄狼狈逃上船,可是,身边的官员都已经逃散,只有卞范之一人跟从。桓玄逃走以后,江陵城内无主,一片混乱,荆州别驾王康产在混乱中找到了晋安帝司马德宗,将他迎接到南郡衙门,太守王腾之率领文武官员充任护卫。
  桓玄的屯骑校尉毛修之,是益州刺史毛璩的侄儿,原为荆州刺史殷仲堪的宁远参军,桓玄吞并荆州以后,为桓玄参军。毛修之通晓音乐,善于骑马射箭,桓玄十分看重,他劝说桓玄进入蜀地,桓玄竟然听从了,遂溯江西上。毛璩兄弟六个,分别是毛珍、毛璩、毛球、毛璠、毛瑾、毛瑗。毛珍位至天门太守,毛璩的弟弟毛璠为宁州刺史,正巧,此时毛璠去世,毛璩让弟弟毛球的孙子毛祐之以及参军费恬,率领二百人将毛璠的灵柩送回江陵安葬。五月二十六日,这股护送灵柩的船队在枚回洲(江陵西南长江中),与桓玄西上的船队遭遇。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毛祐之立即下令向桓玄的船只发动攻击,一时间,箭如雨下,桓玄的心腹丁仙期、万盖等人用身体保护着桓玄,均身中数十箭而死。桓玄的身上也被射中数箭,在一旁的桓玄儿子桓升都一一将父亲身上的箭支拔去。益州都护冯迁抽刀向前,跳到桓玄的船上,举刀就要杀死桓玄。桓玄将头上的碧玉发卡拔下,交给冯迁,说:“你是什么人?竟敢诛杀天子!”冯迁厉声说道:“我是诛杀天子的贼人!”桓玄死时36岁。冯迁等人接着又诛杀了桓石康、桓濬等五人,庾颐之战死。桓升说:“我是豫章王,你们不要杀我。”于是,6岁的桓升被送到江陵,在街市上被斩首。
  当月,王腾之奉晋安帝在江陵复辟,任命毛修之为骁骑将军,五月二十八日,司马德宗下诏称:“奸凶篡逆,自古以来都有。幸赖镇军将军刘裕忠勇盖世,冠军将军刘毅等齐心协力,义士效命,让社稷危而复安。下令实施大赦,凡是被胁迫参与桓玄集团的,一概予以赦免。”刘毅等人将桓玄的人头送回建康,悬挂在朱雀桥上示众,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桓玄死了,桓氏一党个个如丧家之犬,桓玄的堂兄桓谦藏匿在沮中(沮河流域),桓石虔之子桓振藏在华容浦(湖北省监利县北)(《晋书·桓彝传附桓振传》记作“华容之涌中”)。西上讨伐的刘毅等自从峥嵘洲胜利以后,也以为大势已定,没有立即组织对桓玄的追击,再加上遇到了逆风,行船困难。此时,又得知桓玄已死,晋安帝已经复位,更是心存懈怠,等到桓玄死去将近十天了,义军仍然没有抵达江陵。
  而就在这段时间里,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又发生了……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10-23 19:18  三六九、底定荆楚
  
  
  桓玄的旧将王稚徽当时戍守在巴陵(湖南省岳阳市)。他对藏匿在华容浦的桓振写信称:“桓歆已经攻克京师,冯稚等人也攻陷浔阳,刘毅各军均在半道被击败。”桓振听了不禁大喜,他不愧为猛将桓石虔之子,当即就聚集了数十人阴谋偷袭江陵,等到这一行人进抵江陵城下的时候,沿途已经聚集了二百人左右,桓谦也在沮中响应,闰五月三日,桓谦、桓振偷袭江陵成功,江陵城在反正八天以后,再次落入桓氏之手,晋安帝司马德宗也再次落入虎口。(《魏书》称二人聚集了数千人)桓谦、桓振袭占江陵城以后,诛杀了王康产、王腾之二人。入城之后,桓振跃马挺枪,前往行宫探望司马德宗,厉声询问桓升的下落。当听说桓升已经被处斩以后,桓振不禁怒发冲冠,对司马德宗说道:“我们桓家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晋朝的,竟然遭此屠灭!”说毕,抽刀就要杀死司马德宗。一直随身保护自己哥哥的司马德文从床上站起身来,走下台阶,对桓振说:“桓升之死,岂能是我们兄弟两人的主意?”桓振还要行忤逆之事,伯父桓谦苦苦禁止,最后,桓振这次作罢,下马拜辞而去。同月六日,桓谦、桓振发布桓玄死亡的通告,并为其举行哀悼仪式,追谥其为武悼皇帝。
  如今,桓玄的合法继承人6岁的桓升已死,桓氏家族再无一位领军人物,继承大楚的衣钵,而且,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桓玄在世时,楚军也是一败再败,桓玄死后,更是四面楚歌,只有再次抬出晋安帝,也才有可能与建康方面讨价还价,保住桓氏家族,于是,在为桓玄举行哀悼仪式的第二天,桓谦等人就率领江陵的群臣将玉玺再次奉还给了晋安帝,对晋安帝说道:“主上效法尧舜禅让之法,将皇位传给大楚,如今大楚国祚终结,民心又复归于晋室了。”其实,在十二天以前,晋安帝已经复位,如今桓氏家族再次举行这个仪式,不过是为了表明桓氏拥戴晋安帝的意思罢了。举行仪式以后,晋安帝任命琅邪王司马德文兼徐州刺史,桓振为都督八州诸军事、镇西将军、荆州刺史,桓谦为侍中、卫将军、加江州、豫州二州刺史。其实,这些都是在自说自话,如今建康方面任命的徐州刺史是刘裕,荆州刺史是司马休之,江州刺史是刘敬宣,豫州刺史是魏咏之。
  桓振牢牢地控制着晋安帝,晋安帝的身边卫士全部是桓振的心腹。桓振年少的时候,品行不端,喜欢惹是生非,因此,素来不被桓玄看重,此时,桓振叹息说:“叔父过去不重用我,以至于遭到如此的惨败!假若叔父还活着,以我为先锋,则天下何愁不能平定!如今,我孤军奋战,何处竟是我的归宿啊!”桓振也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的才能仅仅是一员虎将,但没有能力成为统帅,因此,感觉前途十分渺茫,从此,随心所欲,纵情酒色,随意杀戮,残酷暴虐。桓谦劝说桓振率军东下,与刘毅决战,自己防守江陵,而桓振素来瞧不起他这个叔父,因此,没有听从。
  江陵城内发生的这一切,并没有让刘毅的义军停下西进的脚步。刘毅率军继续西进,攻陷了巴陵(湖南省岳阳市),诛杀了桓玄在此的守将王稚徽。何无忌、刘道规两军进攻桓谦驻守的马头(湖北省公安县北)、桓秘之子桓蔚驻守的龙泉(湖北省江陵县北),均取得胜利,义军一直推进到江陵附近。
  何无忌建议乘胜直捣江陵,刘道规说:“兵法称进攻和防守,要看实际情况,不可冒进,心存侥幸。桓氏家族世代居住在荆楚地区,深得民心;桓振勇冠三军,难与争锋。现在,只应养精蓄锐,慢慢以计谋牵制他,不愁不能取胜。”何无忌不从,于是,义军一路朝江陵城杀来。桓振率军迎战,双方在灵溪(湖北省江陵县西)会战,冯该随后赶到,加入会战,义军大败,被斩杀了一千多人。灵溪会战,是刘裕起义后义军遭到的第一次挫折,于是,刘毅等人从荆州撤离,退还浔阳。退还浔阳以后,刘裕以刘毅节制诸军,遭此惨败,免去其青州刺史一职。刘裕自领青州刺史,并配甲仗百人入殿。
  益州刺史毛璩听说桓振袭占江陵以后,即率领三万人马顺流而下,将要实施大规模的讨伐行动。他命令弟弟、西夷校尉毛瑾、蜀郡太守毛瑗率军从外水(岷江)出发,参军谯纵、侯晖从内水(涪江)出发,并派遣部将出兵汉中,进攻桓玄的梁州刺史桓希。另外,一直驻守在白帝防御桓玄的巴东太守柳约之、建平太守罗述、征虏将军司马甄季之三人,听说桓玄已死,就从白帝(重庆市奉节县境)率军东下,谁知在这支军队行进的过程中,桓振再次袭占了江陵,当他们进抵到枝江(湖北省枝江县)的时候,又传来了何无忌、刘道规在灵溪战败的消息,只好率军撤退。不久,罗述和甄季之两人都得了重病,柳约之去桓振那里诈降,阴谋袭杀桓振,不想事情败露,反被桓振所杀。柳约之的司马时延祖、涪陵太守文处茂搜集残余部众,退保涪陵(重庆市涪陵区)。
  灵溪之战,暂时解除了桓氏的危机,桓振任命桓蔚为雍州刺史,镇守襄阳。而到了这一年的六月,毛璩的益州军队却攻陷了汉中,斩杀了桓希,毛璩自领梁州刺史。灵溪之败,还影响到了下游的稳定,据《宋书·武帝本纪》记载,在此前后,兖州刺史辛禺怀有二心,当时,北青州刺史刘该背叛晋庭,辛禺要求率军北上讨伐刘该,驻军淮阴,然而,辛禺在淮阴却与刘该勾结,辛禺的长史羊穆之当机立断,斩杀了辛禺,传首京师。刘裕以羊穆之为宁朔将军,令其驻守彭城。辛禺此人各书无传,我们不知道其人的资料。同时,建康城内也是危机四伏,被赦免的刁骋与秘书丞王迈之谋反,事情败露,两人均被处死,至此,刁氏被彻底灭门。
  两个月前,义军桑落洲之战夺取浔阳以后,刘裕即任命晋陵太守刘敬宣为建威将军、江州刺史,当时,刘敬宣就推辞说:“大仇已报,四海清晏,只愿做一个平头百姓,以终天年。受到您的恩遇留下我,所以,我也只好一直为您努力效命,目前的职务已经十分优厚了,况且,盘龙(刘毅小字)、无忌(即何无忌)都还没有被委任为一州主官,您的两位贤弟的职务也还比较低,一旦将我越级提拔,肯定会遭到朝野的谴责。”但是,刘裕没有听从。刘敬宣就任以后,征集军粮,搜罗船只,凡是军国亟需的物资,都提前予以储备,因此,当刘毅的西征军撤回之后,很快就得以补充,重振军威。曾被桓玄流放的侄儿桓亮,自称江州刺史,他率众进攻豫章郡(江西省南昌市),刘敬宣将其击败。
  刘毅、何无忌、刘道规等人经过将近半年的休整以后,于元兴三年十月再次出兵西上,义军进至夏口。桓振派遣其镇东将军冯该驻守长江东岸,扬武将军孟山图驻守鲁山城(湖北省武汉市汉阳),辅国将军桓仙客驻守偃月垒(武昌西南),三支部队共计有一万多人,互为犄角,水军与陆军相互支援。针对这三支敌军,义军也一分为三,由刘毅率军进攻孟山图驻守的鲁山城,由刘道规负责进攻桓仙客驻守的偃月垒,由何无忌、檀祗率水军监视长江水面,接应两军,防止敌人脱逃。义军士气高昂,喊杀声响震山谷,刘毅亲自上阵指挥,战斗从早晨一直持续到中午,终于两座城池均被义军攻下,生擒孟山图、桓仙客,当晚,冯该狼狈逃往石城(湖北省钟祥市)。十二月,义军又乘胜攻陷了巴陵(湖南省岳阳市),义军号令严明,军纪严整,秋毫无犯,所过之处,百姓安定。以这两次功劳,刘裕加封刘毅为使持节、兖州刺史,冠军将军军号如故。桓玄以桓放之为益州刺史,驻守西陵(湖北省宜昌市东南),涪陵太守文处茂率军将其击败,桓放之逃归江陵。到元兴三年年底,刘毅的西征军已经进抵巴陵,而益州方面的军队也占领了西陵,桓氏的江陵越来越感到了压力。
  江陵城内的居民就在这种压力中迎来了新年,但是,新年的到来,并没有给这里的人们带来好消息。义熙元年(公元405年)一月,南阳太守鲁宗之(《宋书》称为南郡太守)起兵偷袭襄阳,桓蔚逃归江陵。鲁宗之,字彦仁,本为扶风郿(陕西省眉县人),晋孝武帝太元年间从关中逃往襄阳,被东晋任命为南郡太守。与此同时,刘毅等人的征西军团也进抵马头,与江陵城隔江相望。桓振挟持晋安帝向西北逃往江津(湖北省荆州市沙市区),并向刘毅等人派出使节,同意奉还晋安帝,但作为交换条件就是将江州和荆州地区割让给他。刘毅等人不同意。一月九日,鲁宗之率众进抵柞溪(源头出自湖北省江陵县,东流至湖北省潜江县,现已不存),在那里击破桓振虎贲中郎将温楷,进据江陵西北的纪南。此时,益州方面的军队也已经进抵灵溪(湖北省江陵县西),三方军队对江陵形成了合围之势。为了打破被动局面,桓振让桓谦、冯该率军驻守江陵城,自己亲自率军进攻江陵西北的鲁宗之,大破鲁宗之所部。然而,看到桓振离开江陵以后,刘毅等人趁虚向江陵城发起了总攻,在豫章口(江陵东南)大破冯该所部。桓谦得知冯该战败,吓得魂不附体,弃城而逃。义军乘胜攻进了江陵城,活捉卞范之、羊僧寿、夏侯宗之、桓道恭等人,全部斩首。桓振击败鲁宗之后,在回军的途中,看到江陵城火光冲天,知道江陵城陷,部众一时奔溃,桓振只好逃往涢中(湖北省涢水流域)避难。桓玄堂兄、卫将军、新安王桓谦,桓谦弟弟、临原王桓怡,桓玄叔父桓秘之子、雍州刺史桓蔚,左卫将军桓谧、将军何澹之、温楷等人,均北逃到后秦。当天,晋安帝司马德宗和弟弟琅邪王司马德文入驻刘道规的战船。稍后,振武将军刘道规又派遣建威将军刘怀肃率军在石城(湖北省竟陵市)将逃亡至此的冯该及其儿子冯山靖诛杀。
  正月十三日,晋安帝下诏,军国大事全部交付冠军将军、兖州刺史刘毅处理。十六日,东晋宣布大赦,只有桓氏一族以及同党不予赦免,因为桓冲忠于王室,特地赦免了桓冲嫡孙桓胤;改元为义熙,进封百官两级爵位,单身老人每人五斛粮食,并下令允许全体国民大吃大喝五天;任命鲁宗之为辅国将军、雍州刺史,封为霄城县侯,食邑一千五百户;任命毛璩为征西将军,加散骑常侍,都督益州梁州秦州凉州宁州五州诸军事,代理宜都、宁蜀太守;任命文处茂为辅国将军、西夷校尉、巴西梓潼二郡太守;任命毛璩的弟弟、西夷校尉毛瑾为持节、监梁秦二州诸军事、征虏将军、梁秦二州刺史、略阳武都太守;任命毛瑾的弟弟、蜀郡太守毛瑗为辅国将军、宁州刺史。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10-25 14:10
  三七○、明争暗斗
  
  
  二月五日,建康的留守政府派出皇帝专用的仪仗,前往江陵迎接晋安帝。
  此时,新任命的荆州刺史司马休之,业已进入江陵,冠军将军刘毅与振武将军刘道规屯兵夏口,辅国将军、琅邪内史何无忌负责护送晋安帝返回建康。
  三月,逃亡在涢中的桓振与苻宏一起率众从郧城(湖北省安陆市)出发,奔袭江陵,荆州刺史司马休之战败,逃奔襄阳,桓振自称荆州刺史。建威将军刘怀肃从云杜(湖北省京山县)驰击江陵,日夜兼行,七日即赶到江陵城下。双方在江陵城北的沙桥会战,桓振聚集了三万之众,旌旗蔽野,只见他跃马横矛,身先士卒,亲自朝刘怀肃的军阵冲杀而来。鏖战中,一箭正中刘怀肃的脸颊,但他毫无惧色,依然怒目奋战,晋军士气大增,个个争先。正在此时,刘毅派遣广武将军唐兴率部也及时赶到了战场,临阵斩杀了桓振,并斩其辅国将军桓珍,江陵城再次回到了晋庭手中。荆州刺史司马休之返回江陵城后,他紧紧地握着刘怀肃的手说:“没有你,我就无家可归了啊!”其后,刘怀肃又进攻屯聚在江夏(湖北安陆县)的桓振辅国将军苻嗣、马孙、龙骧将军金符青、乐志等人,将诸人斩杀,加刘怀肃为都督江夏九郡,暂时驻守夏口;刘毅也攻下迁城,在临嶂斩杀桓振太守刘叔祖,其余十几个趁乱占山为王的,也都被刘毅讨平;据《宋书·刘道规传》记载,当时,荆州、湘州、江州、豫州,尚有很多桓玄的余党,他们屯结在一起,不服从朝廷,东晋政府以刘道规为都督江州的武昌,荆州的江夏、随郡、义阳、绥安,豫州的西阳、汝南、颍川、新蔡等九郡诸军事,“随宜剪扑,皆悉平之。”后,檀祗率军进攻长沙,相继平定了长沙的桓亮、湘东的苻宏,荆州、湘州、江州、豫州桓氏的残余势力,全部被平定。
  三月十三日,晋安帝回到了建康,距他从元兴二年底被迁出建康后已过去了一年多。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东晋大地上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先是桓玄称帝,继而是刘裕起义,然后是接二连三的战斗,最终以刘裕一方的获胜而告终。晋安帝回到京师的第二天,朝廷百官全部都到宫门前谢罪,晋安帝下诏称:“这不是你们的罪过,全部恢复原职。”由于刘裕等人的职务全部是晋安帝不在的时候,相互推举产生的,为了表示一种姿态,刘裕、刘毅、何无忌等人均以各种理由表示不遵守皇帝的诏书,坚决要求退位,晋安帝不许。
  三月十九日,晋安帝下诏,任命弟弟琅邪王司马德文为大司马,武陵王司马遵为太保,刘裕为侍中、车骑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刘毅为左将军,何无忌为右将军,都督豫州、扬州之淮南、历阳、庐江、安丰、堂邑五郡诸军事,豫州刺史,假节,甲仗五十人入殿;任命刘道规为辅国将军、都督淮北诸军事、并州刺史,义昌太守如故;进魏咏之为征虏将军、吴国内史。如果按照这一安排,东晋帝国主要区域的地方大员,将分别为荆州刺史司马休之、江州刺史刘敬宣、豫州刺史何无忌、兖州刺史刘毅、青徐二州刺史刘裕、扬州刺史王谧。晋安帝十九日的诏书,在某种程度上体现了司马氏皇族的利益:首先,把上游的荆州交给了司马休之。司马休之刺荆,是桓玄尚未被灭的情况下,武陵王司马遵承制任命的,史书在记载这段历史的时候,对于刘敬宣等人的任命,均明确注明是刘裕所任,而对司马休之的荆州刺史之命,则明确说是武陵王司马遵之命,由此可见,这一任命不一定得到了刘裕的认可,如今,荆州业已平定,司马休之原来的虚授就变成了实授。其次,刘裕、刘毅二人实力并没有因为桓玄被平定而得到扩大。根据晋安帝的这一任命,虽然刘裕和刘毅分别被任命为车骑将军和左将军,但二人深知那都是虚号,实际上两人依然是青徐二州刺史和兖州刺史,这当然也体现了司马氏皇族平衡各派势力,以防一支独大的需要。第三,魏咏之不升反降。魏咏之原本被刘裕任命为豫州刺史,但这次却被调任吴国内史,长期以来,三吴郡守均为世家大族控制,但如今的三吴地区已经今非昔比,豫州密迩京畿,地位要比吴国重要得多。司马氏将以忠直见称、并曾任东海王中尉的何无忌,任命为豫州刺史,多少也符合皇室的利益。
  对此,刘裕和刘毅等人的反应是强烈的。
  刘毅在京口起事之时,是在服丧期间,他是穿着孝服出征的。这时,正好有了一个最恰当的借口,他上书朝廷,要求辞去官职,回家继续守孝。与此同时,刘裕对任命给自己的车骑将军等职,也坚决不予接受,晋安帝又加录尚书事,企图笼络住刘裕,但是,刘裕要的决非中枢这些虚名,因此,还是坚决不接受,只是多次请求让自己回到京口防地;两下僵持下来,晋安帝要求百官前往刘裕府上敦劝,但刘裕仍然不答应,最终,司马氏皇族抬出晋安帝,让这位哑巴亲自驾临刘裕府邸去“说服”刘裕。以皇帝之尊亲临刘裕府邸,要求他接受这一安排,刘裕如果再坚持下去,将十分难看,于是,他亲自到宫门前陈说表白,在双方反复数次以后,终于达成了某种妥协:一、晋安帝同意刘裕回到了京口,改任其为都督荆州司州梁州益州宁州雍州凉州七州,再加上原来所督共计十六州诸军事,解除原来的青州刺史一职,加领兖州刺史。二、将原本加给何无忌的豫州刺史一职,让给了刘毅:任命其为左将军,都督豫州、扬州之淮南、历阳、庐江、安丰、堂邑五郡诸军事,豫州刺史,持节,常侍,封南平郡公,兼都督宣城军事,给鼓吹一部。据《宋书·刘道规传》的记载,在平定江陵之役中,刘道规推刘毅为首功、何无忌次之,自己甘居第三,这是刘毅有此任命的基础,当然,里面有哥哥刘裕的安排,目的就是暂时拉拢刘毅共同对付司马氏。三、改任魏咏之为荆州刺史。在双方博弈期间,就有御史中丞王镇之上书称司马休之丢掉防区,应予撤职,于是,在义熙元年三月,司马休之还未在荆州刺史的位置坐稳,就被吴国内史魏咏之所替代,这一任命是刘裕集团对司马氏皇族最大的打击。史书明确记载的与刘裕交好的人有四人:刘敬宣、何无忌、魏咏之、檀凭之,如今,檀凭之已死,剩余三人,刘敬宣在江州,魏咏之在荆州,何无忌虽然失去了豫州,但被改任为会稽内史,都督江东五郡诸军事,持节,将军如故,给鼓吹一部。四、从整个布局上看,总体上司马氏皇族失去了全部方镇。在这一回合的交锋中,刘裕审时度势,采取以退为进的策略:他不要车骑将军名号,以免树大招风;都督十六州,与都督中外诸军事名称不同,但其实一样,都是东晋的总司令;刘裕以豫州,换取了刘毅的兖州,得到了兖州和徐州两州,等于是将北府全部纳入自己的手中,他要先牢牢地巩固自己的基础,以静制动。如今,刘裕自领兖徐二州,刘敬宣领江州,何无忌为会稽内史,魏咏之领荆州,这三个人都是刘裕的嫡系,且刘敬宣与刘毅关系不睦,以江州监视刘毅的豫州,以会稽稳定自己的后院,以荆州占据上游,想必刘毅也难以有所作为。
  这是刘裕集团与司马氏皇族的第一次交锋,虽然司马氏皇族推出了晋安帝,使用了皇帝能够采取的一切措施,但由于刘裕的坚持,司马氏皇族最终屈服,以失败告终。
  虽然司马氏皇族被击败,但刘裕集团内部却并非是铁板一块,主要矛盾就集中在刘毅与刘敬宣二人身上。刘敬宣作为刘牢之的儿子,起家很早,刘毅年少的时候,曾为刘敬宣宁朔将军参军,是刘敬宣的下属。当时,有人曾在刘敬宣面前称赞刘毅是位豪杰之士,但刘敬宣却不以为然,他说:“非常之才,当有不同寻常的胸襟,怎可就说这位是一代英杰呢?此人性格表面宽厚,而内心狭隘猜忌,自以为是又瞧不起别人,即使他一时取得富贵,也会因为喜欢犯上而遭到杀身之祸。”刘毅听到刘敬宣对自己的这种评价,一直怀恨在心。刘毅在西进前线上,听说刘敬宣归国,被刘裕任命为晋陵内史,后为江州刺史,他当即就给刘裕写信说:“刘敬宣父子对国家的并不忠心,又没有参与起义。猛将功臣,正需要犒赏,象刘敬宣这种人,应当稍后再说。如果您念及昔日友情,想提拔重用他的话,论资排辈,也只能让他做一个员外常侍而已。听说您将晋陵一郡授予他,实在是已经很优厚了,不久又听说任命其为江州刺史,更是惊骇失望!”这也是刘敬宣多次推辞的原因。如今,刘毅刺豫,以刘敬宣在江州,更是让他不能忍受,刘敬宣也内心不安,屡屡要求解职,于是,朝廷将其召回,改任其为宣城(安徽省宣州市)内史。空下来的江州刺史一职,又经过了一番博弈,义熙二年,朝廷任命与刘裕、刘毅均交好的何无忌担任,何无忌的职务为:都督江荆二州江夏随义阳绥安豫州西阳新蔡汝南颍川八郡军事、江州刺史,将军、持节如故。以兴复之功,封安成郡开国公,食邑三千户,增督司州之弘农扬州之松滋,加散骑侍郎,进镇南将军。何无忌接任江州刺史以后,司马氏皇族只好退而求其次,任命原来的荆州刺史司马休之为后将军,接任会稽内史,不久,御史中丞阮歆又上奏说,司马休之与虞啸父违犯禁令嬉戏,要求予以处分,这当然是刘裕集团企图拔掉司马氏在会稽这片最后领地的尝试,但司马氏没有让步,只是将司马休之的后将军军号降为征虏将军,以示薄惩,很快就又恢复了他的后将军一职。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10-27 12:03
  三七一、危机四伏
  
  
  在中枢为权力争斗不已的时候,刚刚平定桓玄之乱的东晋朝廷却并不安定。
  在过去的一年里,东晋帝国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这给刚刚被刘裕击败南逃的卢循以喘息的机会,他率众乘船沿着海岸线一直南下,到元兴三年六月,当刘毅、何无忌、刘道规败还浔阳的时候,卢循即将进攻的矛头对准了广州。
  此时的广州刺史是吴隐之。
  吴隐之,字处默,是曹魏侍中吴质的六世孙。此人容貌俊美,善于清谈,博学多才,孝顺清廉。《世说新语·德行》记载,吴坦之、吴隐之兄弟二人年少时十分贫穷,居住在丹阳郡衙门后面,他们的母亲童夫人去世,兄弟二人日夜嚎啕痛哭,路人都为之伤心落泪。韩康伯当时是丹阳尹,母亲殷氏随着儿子住在衙门,每每听了吴隐之兄弟二人的哭声,也放下筷子,停下进餐,为他们感到悲伤,她对韩康伯说:“以后你如果当上了选拔干部的官员,就要提拔这类人,一定要照顾他们兄弟。”韩康伯也非常赏识二人,后来,韩康伯果真当上了吏部尚书,吴坦之被任命为袁真功曹,吴隐之为征虏将军参军。桓温诛灭袁真后,吴坦之将连坐被杀,吴隐之面见桓温,请求代兄一死,桓温感动之余,释放了吴坦之。从此,吴隐之被桓温赏识,拜为奉朝请、尚书郎,后为晋陵太守。吴隐之担任晋陵太守期间,非常清廉,妻子亲自上山砍柴做饭。孝武帝时期,吴隐之被升为中书侍郎、国子博士、太子右卫帅、散骑常侍等,孝武帝曾想提拔他做黄门侍郎,因其相貌酷似自己的父亲简文帝司马昱而作罢。后升其为廷尉、秘书监、御史中丞,一直做到左卫将军。吴隐之的清廉源自于天性,他担任高官以后,俸禄都散给了同族亲戚,自己还是象穷苦百姓一样,冬天连被子都没有,一次衣服洗了,只好披着棉絮。
  东晋时期的广州,出产各种奇珍异宝,即令是一小箱宝贝,就可以让一家数代赖以生活,然而,那里山高林密,时常流行传染病,因此,一般人都不愿意冒险前去任职,只有那些家贫无以自立的人,才请求前去充任长史之类的官吏,因此,前后的广州刺史以及下属官员都十分贪婪,贪污成风。隆安末年,司马道子父子欲扭转广州官场的风气,任命吴隐之接替刁逵为广州刺史,任命其为龙骧将军、广州刺史、假节,领平越中郎将,吴隐之上任途中,走到距离广州二十里的石门,此处有一处泉水,取名贪泉,据说,喝了贪泉的水,会令人贪得无厌。吴隐之到此,喝了泉水之后,赋诗一首:“古人云此水,一歃怀千金。试使夷齐饮,终当不易心。” 吴隐之到任以后,反而比过去更为清廉,平常仅吃蔬菜和干鱼,元兴元年二月,朝廷为了表彰他的清廉,特地晋升其为前将军,赏钱五十万,谷一千斛。
  元兴三年七月,卢循即发动了对广州的进攻,吴隐之率领当地军民固守城池,长达一百多天,其长子吴旷之战死。到了十月九日深夜,卢循令人翻越城墙,入城纵火,广州城内霎时一片火海,被焚烧了三千多家,死亡上万人,因此,广州陷落,吴隐之被俘。占领广州的卢循自称平南将军、暂时管理广州事务,他将尸体集中在小岛上一起火化,建造了一个庞大的坟墓,仅人头就有三万多颗。占领广州以后,卢循随即又命令徐道覆率军北上,进攻始兴(广东省韶关市境),生擒始兴相阮腼之,占领了这一通往湘州的咽喉要道。
  卢循担心受到东晋朝廷的征讨,他上书朝廷以吴隐之依附桓玄为由,请求将其诛杀,并向朝廷进贡,表示归顺。如今,桓玄刚刚被平定,东晋朝廷尚无力远征,只好顺水推舟,任命其为征虏将军、广州刺史、平越中郎将,任命徐道覆为始兴相,但是,没有同意其诛杀吴隐之的请求。然而,这仅仅是双方之间的权宜之计,这一点,交手多次的刘裕与卢循谁都清楚。卢循从遥远的广州给刘裕送来了一种名为“益智”的粽子,心领神会的刘裕针锋相对,给卢循还以名叫“续命”的汤羹。
  我们知道,桓修的舅舅王诞曾是司马道子父子一党,桓玄得志以后,本欲杀死王诞,在桓修的苦苦请求下,王诞被流放到广州,此时,卢循任命其为平南将军长史,王诞深知,自己如果继续滞留广州,将与卢循一起玉石俱焚,于是,他深知卢循不过是做一个广州王而已,因此,建议卢循说:“我从未在行伍之间呆过,在此没有用处。我与刘裕关系素来很好,如果能让我回去,肯定会被刘裕所用,到时候,一定会报答你的大恩。”卢循表示同意。刘裕写信给卢循,让其将吴隐之放还,卢循不从。王诞又劝说卢循:“将军您如今留下吴隐之,于公于私,都不合适。孙策岂不愿意留下华歆?只是一山不容二虎啊!”于是,卢循将吴隐之、王诞二人均放回。吴隐之离境的时候,妻子带了一斤沉香,吴隐之知道后,当即将沉香扔到湖中。后为度支尚书、太常、中领军,依然清操自守,数亩小宅,篱笆低矮,茅屋六间,以竹蓬为屏风,坐处没有席子,家人以纺织度日,有时两天才吃一顿饭。王诞北归之后,后为刘裕太尉长史,深得刘裕的宠信,这是后话。
  除了卢循割去广州以外,益州也发生了突变。话说益州刺史毛璩听说桓振重新占据了江陵,即动员三万人马顺流而下,将要讨平桓振。他命令弟弟、西夷校尉毛瑾、蜀郡太守毛瑗从外水(岷江)而下,命令参军谯纵、侯晖率领巴西、梓潼两郡氐人组成的军队从内水(涪水)而下,与毛璩所率本部兵马一起在巴郡(重庆市)集合。在谯纵和侯晖所率的部队当中,有相当一部分士兵是来自去年毛璩刚刚征服的汉中地区,他们不愿意离开故土,远征荆州,当时,侯晖想利用士兵们不愿远征的情绪,企图消灭益州刺史毛璩,占据益州,等到部队抵达五城水口(四川省中江县)的时候,他与巴西人阳昧密谋发动叛乱,两人共同推举谯纵作为盟主。谯纵,是巴西南充人,出身蜀地大族,其祖谯献之,在蜀地享有大名,谯纵从小谨慎宽厚,在蜀民中也很有威望。听说侯晖和阳昧要发动叛乱,并要推举自己当首领,谯纵吓得魂不附体,跳到水中企图自杀,侯晖将他从水中救上岸,再三请求,而谯纵始终不从,侯晖无奈只好强行将他逼到轿子上,谯纵被逼上轿以后,他又从轿子上跳到地上,向侯晖等人磕头请求,坚决拒绝,但是众人不听,将他用绳子捆绑在轿子上。于是,这支部队向涪城(四川省三台县北)进发,并偷袭涪城得手,斩杀了毛璩的弟弟、西夷校尉毛瑾,推举谯纵为梁州秦州刺史。事变发生的时候,毛璩正在涪城东北的略城(四川省盐亭县),距离成都四百多里,听说此事以后,他一面命令参军王琼率领三千人前去平叛,又派遣弟弟毛瑗率领四千人马作为王琼的援军,一面率军从略城跑步赶回成都。谯纵派遣弟弟谯明子、侯晖率军在广汉(四川省广汉县)与王琼的军队相持,王琼击破谯明子、侯晖的叛军,一直追杀到绵竹(四川德阳县北)。谯明子在这里设下了两层伏兵,王琼的追兵毫无防备,落入了谯明子的伏击圈,结果大败,几乎全军覆没,叛军乘胜直抵成都城下。
  益州营户(因犯罪而流配充军的人)李腾偷偷打开了成都城门,接纳谯纵的叛军,于是,叛军涌入城中,斩杀了毛璩及其弟弟毛瑗,在蜀地的毛氏子侄全部被诛杀。毛璩死后,谯纵自称成都王,以堂弟谯洪为益州刺史,弟弟谯明子为镇东将军、巴州刺史,率领五千人马驻守益州的东大门白帝,这是晋安帝刚刚从江陵东归之时发生的事,当时,蜀地大乱,汉中空虚,仇池氐王杨盛趁机派遣侄儿、平南将军杨抚占领了汉中,自此,谯纵建立了存续8年之久的西蜀政权。
  李雄的成汉帝国在公元304年在益州立国,到公元347年被桓温所灭,又经过了26年,到了公元373年被前秦占领,淝水之战后,益州在经历了近两年的大乱之后,于公元385年再次回到了东晋的怀抱,20年后的今天,谯纵又独立了。谯纵深知益州无力对抗东晋朝廷,到了第二年,他派遣使者向后秦姚兴称臣,表示将以讨伐刘裕为名,发兵顺流而下,并请求姚兴允许桓谦来到蜀国,利用桓氏家族在荆州地区的影响力,帮助自己夺取荆州,姚兴征求桓谦的意见,桓谦同意了,于是,桓谦带着逃往后秦的桓氏子弟又来到了蜀地。
  本来,东晋朝廷经历隆安以来的多次内耗,早已疲惫不堪了,如今,广州、益州又分别从晋庭中分离出去,面对周遭异常险恶的局势,刘裕又将采取何等非常的措施让江东转危为安呢?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10-27 12:07
  三七二、乱世恬淡
  
  
  我们暂且将刘裕的打算放在一边,看一看在世事淆乱不堪的时候,还有哪些恬淡冲退的人,还有哪些别样的人生?
  首先我们想到的是东晋的一代高僧、佛教净土宗始祖——慧远大师。
  慧远,本姓贾,是雁门娄烦(山西省朔州市朔城区)人,生于晋成帝咸和九年(公元334年),死于晋安帝义熙十二年(公元416年)八月六日,终年83岁。慧远在13岁的时候,随舅令狐氏一起游学许昌、洛阳,21岁时,与弟弟惠持前往恒山聆听道安讲《般若经》,豁然开悟,感叹说:“儒道九流学说,皆如糠秕。”于是出家,师从道安。慧远与同门师兄慧永曾商议一起远去岭南罗浮山修行,因慧远被师父挽留,慧永先行,当慧永走到浔阳的时候,陶侃的第十子陶范(即《世说新语·方正》“王修龄在东山”条上的陶胡奴)苦苦相留,于是,慧永就在庐山落下脚来。相传为欧阳询题写的《西林道场碑》记载,晋太和二年(即公元367年),晋光禄卿浔阳陶范为慧永建西林寺,这是庐山佛教兴盛的开始。根据《高僧传》的记载,慧远是在慧永南下后不久即来到庐山,另据《晋书·陶范传》的记载,陶范担任光禄卿是在太元初年,且道安在晋哀帝兴宁三年(公元365年)才来到襄阳,“分张徒众”是在襄阳陷落之前的事情,因此,关于《西林道场碑》记载的晋太和二年(即公元367年)建立西林寺,可能是古人将太元二年误记为太和二年了,也就是说,慧永应当是在晋太元二年即公元377年来到庐山,住在西林寺,到了公元378、379年东晋襄阳陷落前,道安分张徒众,慧远即南下了。众弟子在离别师父前,道安都要叮嘱几句,只有慧远离别的时候,道安什么也没有说。慧远十分不解,就跪下询问师父为什么,师父回答:“象你这样资质的人,无须为师浪费言辞了。”于是,慧远与数十位弟子一起南下,将去罗浮山。当他们行经庐山的时候,看到庐山风景绝美,足以息心,就住在了龙泉精舍。这里距离水源很远,慧远用木杖敲敲底下,说道:“如果这里能够让我们入住,可让土壤涌出清泉。”言毕,清泉从地下流出,最终成为清溪,这大约就是东林寺门前的虎溪。后慧永请江州刺史桓伊为慧远建东林寺,于是,慧远一直就住在东林寺内,三十年不出庐山,自此,庐山的东林寺与长安的逍遥园鸠摩罗什译场,成为南北佛教的两大中心。
  慧远南来以后,发现江南的佛教典籍匮乏,就命令弟子法净、法领等人前往远方,搜寻众经,获得梵本,进行翻译。弗若多罗是专精《十诵律》的学者,曾与鸠摩罗什合译《十诵律》,未译完,就不幸去世。慧远派遣弟子昙邕入秦,亲笔致书昙摩留支,请他发心将未译出的《十诵律》剩余部分翻译过来,昙摩留支受遂将弗若多罗《十诵律》译出,成为我国第一部完整的比丘律藏。慧远和多次与长安的鸠摩罗什写信,探讨在修证佛法过程中的疑难问题。慧远主张佛性之说,认为佛的精神实体是永恒存在的,人们应该把达到这一境界作为奋斗目标,他还认为儒、佛、玄三家基本立场是一致的,主张“内(佛)外(儒、玄)之道,可合而明”。慧远还极力倡导“弥陀净土法门”,他在东林寺凿池种莲花,结莲社,晋安帝元兴元年(公元402年)七月二十八日,他约集信徒刘遗民、周续之、宗炳、雷次宗、毕颖之、张菜民、张季硕等名士123人,在精舍阿弥陀佛像前建斋立誓,共期死后往生西方佛国极乐世界,由刘遗民撰写《誓愿文》。《世说新语·规箴》记载:“远公在庐山中,虽老,讲论不辍。弟子中或有堕者,远公曰:'桑榆之光,理无远照,但愿朝阳之晖,与时并明耳。’执经登坐,讽诵朗畅,词色甚苦,高足之徒,皆肃然增敬。”他还根据佛经,创立了专念“阿弥陀佛”即可成佛的方法。除了研究佛法,慧远还钟情山水,隆安四年(公元400年)夏天,慧远与众弟子三十余人一起畅游庐山石门涧,大家纷纷赋诗纪念,慧远不仅亲自作诗,而且还为大家的诗作写下《庐山诸道人游石门诗并序》,慧远写下这篇诗序,是一篇优美的山水游记,把石门涧的奇异美景如图画一样展现在人们的面前,被文学界认为是中国文学史上第一篇山水散文。
  东晋南朝时期,士大夫与高僧交往蔚然成风,慧远也与殷仲堪、桓玄、王谧、刘裕、谢灵运等诸多权贵有过交往,但慧远神韵严肃,举止方正,令见到的人都肃然起敬,也赢得了当世权贵们的尊敬。桓玄在征讨殷仲堪之时,路过庐山,桓玄邀请慧远出山相见,慧远以疾病推辞,不出虎溪一步。桓玄只好亲自入山拜见,桓玄身边的人说:“过去您嘲笑殷仲堪入山向慧远致敬,请大人不要对他礼拜。”桓玄回答:“殷仲堪就是一个将死之人罢了,我岂能(象他一样)礼拜之理!”然而,当他见到慧远以后,不由自主地向慧远致敬。与慧远交谈以后,桓玄下山,对左右说:“此人实在是平生所未见。”晋成帝初期,庾冰辅政,认为和尚应当与百姓一样向皇帝行大礼,而尚书令何充等人则反对,长期以来,对此一直有着针锋相对的两种观点,等到桓玄辅政,打算下令让和尚对王者致敬,他写信征询慧远的意见,慧远表示反对,为此,慧远还撰写了《沙门不敬王者论》,促使在桓玄篡位后下诏确立了和尚不用致敬王者。自此,和尚不敬礼王者成为中国宗教的一条规则。义熙元年,辅国将军何无忌奉晋安帝回鸾路过庐山,他劝说慧远下到庐山山下迎接皇帝,慧远称疾不行。晋安帝派出使者上山探望,并下诏说:“阳中感怀,知所患未佳,其情耿耿。去月发江陵,在道多诸恶,情迟兼常。本冀经过相见,法师既养素山林,又所患未痊。邈无复因,增其叹恨。”谢灵运恃才傲物,可是,一见慧远,就肃然心服。后来,卢循东下,占领了浔阳,慧远与卢循之父卢嘏曾是同学,卢循给慧远写信叙旧,有僧人劝说:“卢循是国家的贼人,与其交往,恐让生疑。”慧远回答:“我佛法中人,情无取舍,有见识的人岂能不知?”等到刘裕击败卢循的时候,手下有人对刘裕说:“慧远与卢循关系密切。”刘裕却说:“慧远公乃世外之人,必无彼此。”还派人上山送去书信致敬,并馈赠钱米。
  东林寺门前的小溪之所以被称作是虎溪,据说,每当慧远送客,一旦不出虎溪,就会有老虎吼叫,因此,慧远每每送客,无论贵贱,不过虎溪。据《庐山记》记载,“虎溪,昔远师送客过此,虎辄号鸣,故名焉。时陶元亮居粟里山南,陆修静亦有道之士,远师尝送此二人,与语道合,不觉过之,因相与大笑,今世传《三笑图》,盖起于此。”慧远不慕权贵,甚至是黄帝也无法让其下山,但是,却因为陶渊明和陆修静二人却步出了虎溪。据传说,慧远与陶渊明和陆修静关系最好,在他送客的时候,三人相谈甚欢,慧远也不知不觉地走出了虎溪,三人大笑而别,这就是著名的“虎溪三笑”的来历。陆修静,是陆凯的后人,道教徒,曾规范了天师道的斋戒和仪范,创立了南天师道,与北方寇谦之的北天师道相抗衡,但陆修静年龄与慧远和陶渊明相比,要年轻很多,因此,虎溪三笑的故事,也许只是一个民间的传说。
  在慧远的周围有很多当时的名人:慧永、惠持、周续之、刘遗民、陶渊明、宗炳、谢灵运等人。据《高僧传》记载,慧永善于言谈,总是面带笑容,言语从不伤人,他精心修道,立志成佛,尤其奇特的是,他在山岭之上专门盖了一间用于修行的茅草屋,人们到这座屋里总能闻到奇异的香气,因此称之为“香谷”,慧永还与一只老虎同居一室,人们来之前,慧远就让老虎避开,等人们离去后,再让老虎回来。再者,就是慧远的弟弟惠持,惠持后来离开庐山,前往蜀地弘法,为蜀地民众所信服。还有所谓的“浔阳三隐”,即周续之、刘遗民和陶渊明。周续之,年少入豫章太守范宁创立的学校,学通五经,被人称为颜子;刘遗民原为柴桑令,他弃官与周续之一起上庐山隐居修道,当时,刘遗民曾招陶渊明一起入山,陶渊明没有答应,陶渊明的理想生活,并非离群索居,而是既不求显达,又不脱离人间。宗炳,南阳人,他善弹琴,工书画,好山水,爱远游,遇到名山,总是乐而忘归,他足迹遍荆湘,每游一处名士,回家都画下来,挂在屋内,对人说:“在屋内抚琴,欲令众山皆共鸣。”
  距今十余年后,到了义熙十二年八月六日,慧远病重,门徒请求他喝点豉酒,他没有同意,又请求喝点蜜水,他让人翻开经书查找是否可以,经书刚翻到一半,慧远就去世了。慧远临终前曾对弟子们说自己一生三次见到佛,并遗命死后依照古礼在松树下袒露尸体,然后,再由弟子们收葬,慧远死后,谢灵运为其撰写碑文,宗炳在寺门前立碑纪念。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10-28 19:44
  三七三、遗世独立(1)
  
  
  说到“浔阳三隐”,就不能不说陶渊明。
  陶渊明,字元亮,也有说名潜,号五柳先生,私谥靖节先生。
  关于陶渊明的生卒年和年龄,《宋书》、昭明太子所撰的《陶渊明传》均记载为刘宋元嘉四年(公元427年)去世,享年63岁;朱熹的《通鉴纲目》更是标明,陶渊明在此年的11月去世。人们对于陶渊明确切的死亡年代,均无异议,而由于沈约《宋书》成书仓促,正如《南史·王僧孺传》所称其“伪状巧籍”,书中出现的错误较多,对于陶渊明的享年,学者们却颇有争议,由此又出现了76岁说、52岁说、56岁说等等,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对此,我们不做深入分析,而暂采史书记载的63岁说。
  根据史书记载,陶渊明的曾祖是东晋大司马陶侃,祖父为陶侃众多儿子之一陶茂,曾担任武昌太守,陶渊明父亲名讳不详,其母是曾担任桓温长史的孟嘉的第四个女儿。孟嘉,与陶侃、桓温均过从甚密,孟嘉的妻子就是陶侃的第十女,自己的女儿又嫁给了陶侃的孙子,也就是说,陶渊明的父母是表兄妹关系。
  陶渊明作为隐士,史书对其生平介绍不多,后世的人们只能从陶渊明遗留下来的诗文中,大致勾勒出陶渊明生平中的一些蛛丝马迹:
  陶渊明的一生是坎坷的,他似乎总在饥寒中挣扎。他8岁丧父,在他的幼年时代,家境十分贫寒,在他的《有会而作》写道:“弱年逢家乏,老至更长饥。菽麦实所羡,孰敢慕甘肥。”为了解决温饱问题,陶渊明在年少的时候,曾经短暂地出仕,充当低级官吏,这在他的《饮酒》十九有所反映:“畴昔苦长饥,投耒去学仕。”第十首也称:“在昔曾远游,直至东海隅。道路迥且长,风波阻中途。此行谁使然,似为饥所驱。倾身营一饱,少许便有余。恐此非名计,息驾归闲居。”后又被召为州祭酒,几天就因“不堪吏职”而辞职。
  虽然年少贫寒,但陶渊明却好读书,爱闲静,爱自然。他的《与子俨等疏》称:“少学琴书,偶爱闲静。开卷有得,便欣然忘食。见树木交荫,时鸟变声,亦复欢然有喜。常言五六月中,北窗下卧,遇凉风暂至,自谓是羲皇上人。”《归园田居》其一:“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饮酒》十六:“少年罕人事,游好在六经。”《五柳先生传》中自称“闲静少言,不慕荣利。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 同时,他又有志向,有抱负。《杂诗》五:“忆我少壮时,无乐自欣豫。猛志逸四海,骞翮思远翥。”
  陶渊明的坎坷还表现在他结婚不久就丧妻,继娶之后,很久都没有儿子,大约又丧妻或者继娶,终于有了五个异母的儿子:长子陶俨、次子陶俟、三子陶份、四子陶佚、少子陶佟。然而,这五个儿子的天分却并不尽如人意,在陶渊明的《责子》诗中,他这样写道:“虽有五男儿,总不好纸笔。阿舒(老大)已二八,懒惰故无匹。阿宣(老二)行志学,而不爱文术。雍端(分别为老三老四)年十三,不识六与七。通子垂九龄,但觅梨与栗。”可以说,陶渊明的五个儿子智商都不很高,人们猜测这也许与他嗜酒有关。
  大约从隆安二年(公元398年)到隆安五年(公元401年)年底,陶渊明在江州、荆州刺史桓玄的幕府之中任职,这有隆安四年陶渊明所作的《庚子岁五月中从都还阻风于规林二首》和隆安五年《辛丑岁七月赴假还江陵夜行涂中》为证。陶渊明何以要进入桓玄的幕府?大约是因为:一是桓玄的个性。桓玄是一个性格多样、才气纵横的人,他善写文章,又会清谈,在江州刺史任上,十分注重拉拢各方人才,与庐山上的慧远也有过交往,因此,也许在当时的陶渊明看来,桓玄值得投靠;二是桓氏与陶渊明的关系。陶渊明的外公孟嘉与桓氏家族有很深的渊源。桓氏并非东晋一等一的高门,桓玄也一直处于被排挤的境地,这对于江南寒门的陶渊明而言,桓玄是能够投靠的;三是在东晋门阀政治格局中,地域政治的色彩十分浓厚,陶氏家族因陶侃统治荆州、祖籍江州,在荆江地区有一定的影响力,而桓玄则正是如今的荆江豪族,只有投靠桓玄,才有可能挤上政治舞台,实现自己的抱负。
  然而,惊心动魄的政治变局、仕途俗务,也让重视亲情、眷恋平淡生活的陶渊明感到厌倦,他暗下“投冠旋旧墟,不为好爵萦”的决心,到了隆安五年年底,对于陶渊明来说,一个天大灾难的事情发生了,他的生母孟氏去世了,回家守丧给了陶渊明离开了桓玄幕府的充分理由。也正是母亲去世这一重大的变故,让陶渊明没有参与接踵而至的桓玄与司马道子父子交战、桓玄登基即位等大事,卷入到这一复杂多变的政治漩涡之中。到元兴三年,也许是胡藩的引荐,服丧期满的陶渊明再次出仕,他写下的《始作镇军参军经曲阿》一诗,证明了这一次的出仕,据学者考证,这次陶渊明所作的镇军参军,正是刚刚担任镇军将军刘裕的参军(整个东晋一朝,被进号为镇军将军的仅有6人,他们分别是:晋元帝司马睿之子司马晞、范汪、郗愔、王蕴、王荟和刘裕),陶渊明由服丧前的桓玄幕僚,如今到服丧后成为刘裕的参军,似乎完成了一次华丽的转身,然而,此时,昔日自己的上司桓玄业已被杀,一切都已物是人非。剧烈的政治动荡,让陶渊明寄予厚望的荆江集团毁于一旦,也使陶渊明的心中五味杂陈,又无可奈何,他在诗中写道:“目倦川涂异,心念山泽居。望云惭高鸟,临水愧游鱼。”表达了他暂时投身仕途、终归田园的思想,不足一年,陶渊明即又转投到建威将军、江州刺史刘敬宣的幕府。这大约与陶渊明不愿远离故土有关,义熙元年(公元405年)三月,陶渊明写下《乙巳岁三月为建威参军使都经钱溪一首》,诗中写道:“田园日梦想,安得久离析!终怀在归舟,谅哉宜霜柏。”刘敬宣担任江州刺史,引起了刘毅的不满,于陶渊明写下这首诗后不久,刘敬宣就被迫离职了。在此期间,陶渊明对亲朋好友说:“想去做一名县令,以筹集隐居之资。”八月,陶渊明通过族叔、太常陶逵的介绍,担任了彭泽县令。这是袁行霈先生的论点。不过,考察《宋书》等有关史料,在此前后,充任建威将军的远非刘敬宣一人,据《宋书·刘道邻传》称,刘裕的同父异母弟弟刘道邻“寻迁建威将军、南彭城内史”;《资治通鉴》在义熙元年三月,也就是陶渊明做《乙巳岁三月为建威参军使都经钱溪一首》这首诗的时候,明确记载建威将军刘怀肃云云,《晋书·桓玄传》也有建威将军刘怀肃之语;《宋书·刘敬宣传》也记载,诸葛长民也曾任建威将军;《建康实录》称,刘裕在举义时的军号即为建威将军;《晋书·魏咏之传》称,在刘裕拿下建康后,即任命魏咏之为建威将军、豫州刺史。因此,要断定陶渊明所当的建威将军参军就是刘敬宣的参军,还需要有充分的证据去排除其他人,这留待学者们在做深入的考证。
  陶渊明担任县令的彭泽县隶属于寻阳郡。浔阳郡于永兴元年设立,当初下辖浔阳和柴桑两个县,永嘉元年又以原属豫章郡的彭泽县,隶属浔阳郡,到东晋司马睿渡江以后,又在寻阳郡增设了九江县和上甲县,不久又将九江县合并到浔阳县内,晋成帝时期,由于中原渡江之众日增,又在寻阳郡侨置了松滋郡,遥属扬州管辖,至陶渊明充任彭泽县令之时,浔阳郡共有四县,分别为浔阳县、柴桑县、彭泽县和上甲县。
  到达彭泽以后,陶渊明让县里的公田全部种成酿酒用的酒谷,说:“只要能让我常常酒醉就行了。”在妻子的坚决要求下,他才最终同意用两顷(《晋书》称是一顷)五十亩种酒谷,用五十亩种稻谷。在官八十余天,种下的稻谷还未曾入口,这时,县吏报告说郡里的督邮(检察官)要下县监察工作,并称按照现在的规矩,县令应当约束腰带,待装束整齐以后,才能拜见督邮,听完县吏的禀报,陶渊明叹息一声,说道:“我不能为五斗米而向乡里小儿折腰。”当日,即解下官印离去。这就是著名的“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故事,也成了陶渊明不事权贵、清高孤傲的象征。陶渊明的这句话,也许是另有所指,因为,在刘裕当政以后,即开始整顿吏治,这里面肯定有明确上下级的礼仪的要求,陶渊明此语,似乎有借讽刺督邮,暗讽刘裕的味道。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10-28 23:02
  三七四、遗世独立(2)
  
  
  对于陶渊明辞官的原因,后人做出了种种猜测。
  大致不外以下几点:一、陶渊明的个性使然。陶渊明的个性是复杂的,他既有崇尚自然、自由的一面,又有大济苍生的抱负,但总体上将,在陶渊明的性格中占有主导地位的还是顺其自然的恬淡。二、仕途的无望。陶渊明入仕决非仅仅满足于做一名低级官吏,然而,陶氏家族自陶侃去世后,迅速衰落,在东晋政权被高门垄断的情况下,要想登上与其曾祖陶侃一样的高位,势比登天还难。但是,在东晋末年各种势力角逐的舞台上,如果投靠了合适的人物,登上高位也并非不可能,这类例子比比皆是,如桓玄任用卞范之、刘裕任用刘敬宣等等,都是如此。陶渊明在桓玄篡位的时候,守丧在家,而等到服丧期满以后,桓玄就已经失败了,他转投的新主刘裕与其并没有多少渊源,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屈居下僚,这与陶渊明的初衷大相径庭。三、可能存在贪渎行为。近来,有人对照陶渊明前后的诗文,提出了其在担任县令期间可能存在贪渎的可能。一是在司马道子父子执政期间,东晋官场纪律松弛,地方官员贪渎可能已经成风,这从刘裕掌权以后,“以身范物,先以威禁内外,百官皆肃然奉职”的史料中似乎可以得出一些线索,而这次督邮下县监察工作,也极有可能是刘裕自上而下整顿吏治的措施之一。二是陶渊明个人所说的辞官理由与实际情况有一定差距。陶渊明在《归去来兮辞序》上说,自己辞官的原因是:第一“质性自然”,第二“寻程氏妹丧于武昌”,然而,陶渊明辞官以后,并没有去奔妹妹之丧,而且在他的《归去来兮辞》中却充满着如释重负的喜悦,并没有多少奔丧的悲戚之感。第三陶渊明任县令目的就是要筹备隐居的钱财(“以为三径之资”),而对比陶渊明任职前后的经济状况,在他任职以前家境可以说是十分贫苦的,“余家贫,耕植不足以自给。幼稚盈室,瓶无储粟,生生所资,未见其术”。即便是在元兴二年(公元403),陶渊明已出仕近十年后,他还在《癸卯岁十二月中作与从弟敬远》中说“劲气侵襟袖,箪瓢谢屡设,萧瑟空宇中,了无一可悦。”然而,在他辞官回家以后,就有了“僮仆欢迎”、“有酒盈樽”、“或命巾车,或棹孤舟”、“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的景象,另外,陶渊明前此在桓玄、刘裕等人的幕府多年,幕僚拜见长官的事情,时有发生,为什么偏偏见到督邮才“不为五斗米折腰”?因此,有人揣测,陶渊明之所以辞官也许还有逃避罪责的可能,聊备一说。
  不论怎么说,陶渊明的辞官,让东晋官场上少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彭泽县令,却为历史造就了一位真正的隐士、一位伟大的田园诗人。
  陶渊明辞官后,过上了三年平静安适、“躬耕自资”的田园生活,他亲自下地,从事农业生产,(“代耕本非望,所业在田桑。躬亲未曾替,寒馁常糟糠”)他的夫人翟氏,与他志同道合,“夫耕于前,妻锄于后”,在此期间,陶渊明创作了《杂诗十二首》、《归园田居五首》、《酬刘柴桑》、《读山海经》等等,其中不乏脍炙人口的诗句:“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得欢当作乐,斗酒聚比邻。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欲言无予和,挥杯劝孤影,日月掷人去,有志不获骋。”“今我不为乐,知有来岁不?命室携童幼,良日登远游。”“孟夏草木长,绕屋树扶疏。众鸟欣有托,我亦爱我庐。”而五首《归园田居》几乎字字珠玑,一字一句均发自天然,直出胸臆,平淡中显奇绝,没有切身体会的人无论如何是写不出来那种味道的。
  陶渊明的情感是丰富的,在劳作之余,他还崇尚自然,与邻居一起出游,写下了著名的山水诗《游斜川》。陶渊明爱菊,他在自己的房前屋后都种满了菊花,“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陶渊明不懂音乐,但却准备了一张没有琴弦的琴,每当朋友们聚会,总是抚琴唱和,说:“但识琴中趣,何劳弦上声!”陶渊明终生喜爱喝酒,年纪大了以后,他将家务都交给儿子们打理,只是遇到有酒就喝,每喝必醉,亲友以酒相招,招之即去,去了便喝,喝醉以后就走。到元熙元年,王弘担任江州刺史,想拜见陶渊明,陶渊明说:“我本性不通人事,因疾病而退隐,并非是洁身自好,岂敢让王公大臣降尊纡贵拜访为荣!” 称病推辞不见。王弘听说陶渊明将去庐山,就派陶渊明的老朋友庞通之等人携带酒肉,在半路上邀请他喝酒,陶渊明见到酒,就与大家一起在野外的亭子里喝了起来,也忘记了自己的行程。这时候,王弘才出来与陶渊明相见,于是,大家高兴地喝了一天的酒,陶渊明没有鞋子,王弘命令左右给陶渊明做双鞋,左右请求度量陶渊明双脚的尺寸,陶渊明就在座中伸出脚让人家量。后来,王弘想要与陶渊明相见,总是在林间等候,也时常馈赠陶渊明家酒米。一年的九月九日,陶渊明坐在家门外的菊花丛中,正好王弘派人送来酒,他就在菊花丛中喝了起来,直到醉了才回家。颜含的曾孙颜延之与陶渊明交好,等到他做始安太守时,路经浔阳,天天去陶渊明家喝酒,临走的时候,留下两万钱,而陶渊明将钱全部留在酒家,当作酒资。
  义熙四年(公元408年)六月,陶渊明家遭遇火灾,房屋荡然无存,全家只好住到船上,七月,他写下《戊申岁六月中遇火》,后陶渊明家迁至栗里(今星子温泉栗里陶村),生活较为困难。如逢丰年,还可以“欢会酌春酒,摘我园中蔬”。如遇灾年,则“夏日抱长饥,寒夜列被眠”。越到晚年,陶渊明越贫困,陶渊明晚年曾到了一度乞讨的境地,“弱年逢家乏,老至更长饥。菽麦实所羡,孰敢慕甘肥!”(《有会而作》)“饥来驱我去,不知竟何之。行行至斯里,叩门拙言辞。主人谐余意,遗赠岂虚来。”“感子漂母惠,愧我非韩才。衔戢知何谢,冥报以相贻。”(《乞食》)这两首诗,字字血泪,为一餐饭,陶渊明甚至于感到今生今世无力报答,要来生相报,可见当时的他是多么的无奈和凄凉!
  在陶渊明长达二十二年的隐居生活中,他亲自参加田间劳作,做一名真正的农夫,他为田间的收成而操心,“开春理常业,岁功聊可观。晨出肆微勤,日入负耒还。”(《庚戌岁九月中于西田获旱稻》)“不言春作苦,常恐负所怀。”“饥者欢初饱,束带候鸡鸣。” (《丙辰岁八月中于下潠田舍获》)在隐居期间,他也曾感叹功名不就,他在《感士不遇赋序》中感叹道:“昔董仲舒作《士不遇赋》,司马子长又为之。余尝以三余之日,讲习之暇,读其文,慨然惆怅。”也有对功名如烟的自我安慰,“古时功名士,慷慨争此场。一旦百岁后,相与还北邙。松柏被人伐,高坟互低昂。”“荣华诚足贵,亦复可怜伤!”(《拟古之四》)表现出自己愿意过“亲戚共一处,子孙还相保”平凡生活的意愿。
  陶渊明被公认为汉魏两晋南北朝800年间最杰出的诗人,现存诗歌125首,大致分为饮酒诗、田园诗、咏怀诗三大类。陶渊明的诗歌之所以令历代推崇,就在于这些诗歌完全发自他的真心,有感而发,还在于陶渊明本人十分真实,保持着难得的真我,正如苏东坡评价的那样:(陶渊明)“欲仕则仕,不以求之为嫌;欲隐则隐,不以去之为高。饥则扣门而乞食,饱则鸡黍以迎客。古今贤之,贵其真也。”在我看来,陶渊明的诗风继承了古时十九首那种看似平淡却隽永的风格,体现了作者本人极高的心境和驾驭语言的功力,这种浑然天成、毫无雕琢的质朴诗句,才最为耐人寻味,也才是诗歌的最高境界。除了诗歌以外,陶渊明还写下了我们熟知的《桃花源记》、《五柳先生传》、《归去来兮辞》等脍炙人口的散文,为中华文化增添了很多亮色。
  刘宋文帝元嘉四年(公元427年),刘宋江州刺史檀道济前往探望贫病交加的陶渊明,并馈赠梁肉,陶渊明拒绝接受,“挥之而去”。九月,自知不起的他写下《自祭文》一篇和《挽歌诗》三首,回顾自己贫穷而又乐天知命的一生,坦然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据朱熹《通鉴纲目》记载,在这一年的十一月,陶渊明去世了。
  陶渊明为这个乱世带来了别样的人生,他是贫穷的,也是富足的;他是失落的,也是幸福的;经过艺术化的他的人格魅力,就象他的诗歌一样,穿越时空的阻隔,曾经、正在、必将永远感动和激励着每一个崇尚自由、心灵纯洁的人,也激励着我们每一个试图去做一个纯粹的、简单的、大写的人……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10-30 10:06
  三七五、北魏政局
  
  
  北魏与后秦之间爆发的柴壁大战,发生在晋安帝元兴元年十月,在这一年,桓玄击败司马元显,夺取了东晋王朝的最高统治权,在接下来的两年多里,东晋政局发生了一系列巨大的变化,让我们似乎感到时光已经过去了好多年。那么,现在,就让我们回过头来,看一看在东晋桓玄篡位、刘裕起义、荆扬相斗中间,北方又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在柴壁大战的时候,上党地区群盗秦颇、丁零翟都等人聚众占据了壶关,十一月,当道武帝拓跋珪回师晋阳的时候,他命令左将军、代人莫题率领三千骑兵东下讨伐,莫题军进抵上党地区的时候,上党太守已经捕斩了秦颇,翟都逃入林虑山(河南省林州市境)中,莫题进山追讨,将叛乱彻底平定。十二月十七日,魏主拓跋珪从晋阳回到云中(内蒙古托克托县)。此时,柔然主社伦率军南下,越过参合陂(山西省阳高县东北),进入代北地区,前锋一直抵达山西省右玉县北的犲山(即参合陂,在内蒙古乌兰察布盟凉城县岱海东南天成乡)及附近的沼泽地带,而后退去。拓跋珪命令常山王拓跋遵率领一万骑兵追击,没有追上。同月,高车越勤莫弗率领本部一万余家归顺,拓跋珪下令让他们居住在五原北部。第二年一月,朔方尉迟部别帅也率领一万多家归顺,拓跋珪命令他们居住在云中。
  拓跋珪在晋阳的时候,听到了司马休之等人原欲北逃北魏、后分别逃往南燕和后秦的消息,此时,他已经击败了后秦,于是,慨然升起了欲荡平江南之志,晋安帝元兴二年五月,也就是在柴壁大战半年后,他下令在全国范围内简拔将士,准备南下,平定江南的桓玄之乱。然而,桓玄很快就稳定了朝局,并对外奉行和平策略,他先后向后秦、北魏派出使者,对后秦,桓玄允许慧远与鸠摩罗什联络,他本人还写信给后秦主姚兴,请求归还曾经被俘的洛阳守将辛恭靖和何澹之。姚兴留下了辛恭靖,放还了何澹之,他对何澹之说:“桓玄不明天命,将要篡逆,上天未忘晋德,必将出现义举,以我观察,桓玄一定会覆灭。你如今回去,肯定要遭遇他的失败,你我再次相见的日子,不会太久。”辛恭靖也趁机翻墙而去。果然,不久以后,桓玄覆灭,何澹之又随着桓谦逃归后秦,辛恭靖在回到江南以后,受到桓玄的宠遇,被任命为谘议参军,每每让其站在群臣前面,不久,辛恭靖就因病去世了。桓玄向北魏派出使者以后,拓跋珪也向东晋派出了使者公孙表,以窥探江南的虚实,一来二去,拓跋珪讨伐江南的计划就暂时搁置了下来。
  我们过去说过,拓跋珪在灭掉后燕以后,对于后燕的灭亡,他认真进行了检讨,他认为,后燕之所以灭亡,就在于慕容垂的几个儿子均分掌朝廷大权,皇帝没有权威,同时,他还认为,北魏帝国原有的北方民族性格质朴,欲望不强,便于统治,决不能让国人知道的太多,以至于难以统治,在这种情况下,公孙表给拓跋珪奉上了《韩非子》一书,拓跋珪看后,连连称善,于是,在他的统治后期,开始逐步尝试以法家思想实施统治,具体表现就在于:一是严刑峻法,二是愚民政策。拓跋珪严刑峻法的目的主要是提高皇帝的权威,改变拓跋部原始部落民主传统,于是,他首先从自己的功臣们开刀:前此,拓跋珪已经在灭燕前后诛杀了堂兄弟拓跋意烈(因与和跋不和)、功臣“仲兄”奚牧(因与姚兴通信不恭)、功臣李栗(因朝会吐痰)、汉族士大夫崔逞(因建议河北民众用桑葚充当赋税)、宠臣庾岳之兄、庾和辰家族(因庾和辰掌管财务,将北魏王室的私产与国家的公产分得很清,引起拓跋珪不满)等人,废黜了功臣、汉族士大夫张衮等人,然而,这仅仅是开始,在随后的几年里,拓跋珪更是打开杀戒,动辄废黜、诛杀朝廷重臣:就在拓跋遵率军赶跑柔然之后不久,到元兴二年七月,他的堂弟拓跋顺就被拓跋珪废黜了。据《魏书·毗陵王顺传》记载,拓跋珪喜欢黄老哲学,多次召集大臣一起谈论黄老,听讲的群臣无不严肃认真,只有拓跋顺昏昏欲睡,呵欠连连,随地吐痰。拓跋珪看到后,不禁大怒,将其废黜。其实,说拓跋珪喜欢黄老,那是骗人的,他对群臣讲黄老,无非是想让大家都清心寡欲,不要犯上作乱,这与他自己崇尚法家是殊途同归的,拓跋顺一幅嗤之以鼻的态度,当然引起拓跋珪的强烈不满,另外,在拓跋珪柏肆之战存亡不知的情况下,拓跋顺又曾打算自立为王,新仇旧怨加在一起,就促使了拓跋珪将其废黜。与拓跋珪对臣下提倡黄老哲学背道而驰的,还有曲阳侯元素延。元素延,是拓跋珪的爷爷拓跋什翼犍伯祖拓跋猗迤的后代,与拓跋珪关系疏远,但元素延一直追随拓跋珪,在柏肆之战拓跋珪战败的谣言传来的时候,是他诛杀了叛乱的并州守将封窦真,魏军攻下中山以后,被拓跋珪任命为幽州刺史。崇尚黄老的拓跋珪,目的要让国民恢复曾经质朴无欲的状态,即使是马车、服饰都要去掉雕饰,然而,见到后燕豪奢的元素延,却十分奢侈,引起了拓跋珪的不满,将其召回赐死。除去这两位宗室重臣以外,在此期间,被拓跋珪赐死的还有功臣和跋。长期以来,和跋一直受到拓跋珪的宠信,镇守邺城,那时候,拓跋珪的堂兄弟拓跋意烈因与和跋不和,阴谋偷袭邺城,也被拓跋珪果断下令予以诛杀,然而,如今拓跋珪崇尚节俭、恭顺,而和跋却非常奢侈、荒淫,拓跋珪曾劝说和跋一次,但和跋并没有认真对待,晋安帝元兴二年七月,拓跋珪北巡犲山途中,逮捕和跋,就在路边执行死刑。临刑之际,拓跋珪让和跋的兄弟们与其诀别,和跋遗言:“桑干河以北的土地贫瘠,可以居住在河南,开垦良田,置办家业,各自勉励。”并让兄弟们背朝自己,说:“你们怎能忍心看我被杀!”和跋一番话的真实意思是暗示兄弟们南逃后秦,他的兄弟们当然理解了哥哥的微言大义,不久就假装为北魏使者,逃往了长安,闻讯后,拓跋珪大怒,随即就诛杀了和跋全家老小。后来,拓跋珪的孙子、北魏太武帝拓跋焘西巡五原,回到犲山打猎,突然大风四起,浓雾四塞,拓跋焘很奇怪,群臣说和跋世代居住此地,也许能兴起此变,于是,拓跋焘派古弼前去祭祀,浓雾随即散去,以后,拓跋焘每次到这里打猎前,都要派人到和跋的祠堂里祭祀一番。除了和跋、拓跋顺、元素延等人以外,拓跋珪还在杀人:前秦猛将邓羌之孙邓渊,博览群书,严谨朴素,从未让拓跋珪不快,他曾为拓跋珪的吏部尚书郎,与崔宏一起草创北魏制度,拓跋珪命令邓渊撰写《国记》,邓渊的堂弟邓晖为尚书郎,与和跋关系密切,和跋被杀后,其兄弟逃往后秦,有人向拓跋珪密告邓晖将去护送,于是,拓跋珪怀疑邓渊知道内情,将邓渊赐死。有学者也推测,邓渊之死决不是这么简单,可能是因为邓渊在撰写北魏前期历史时,触犯了拓跋珪的忌讳,才招致了杀身之祸;在此前后,拓跋珪继续扩建宫室,他知道莫含的孙子莫题心灵手巧,就委派莫题担任总设计师,多次召莫题入宫商量宫殿、城市的规划,时间一长,莫题坐得非常疲惫,显得有些懈怠,拓跋珪大怒,将其赐死。
  在这段时间里,拓跋珪开始在桑干河以南规划准备建设南平城,对着夏屋山,背靠黄瓜堆。在平城城内,又相继建筑了西昭阳殿、西宫。元兴二年十月二十五日,拓跋珪册立皇子拓跋嗣为齐王,加车骑大将军,位相国;皇子拓跋绍为清河王,加征南大将军;皇子拓跋熙为阳平王;皇子拓跋曜为河南王。封死去的同母异父弟弟、秦愍王拓跋觚的儿子拓跋夔为豫章王,死去的堂兄、猛将陈留王拓跋虔之子拓跋悦为朱提王。拓跋嗣,是拓跋珪的长子,母亲是独孤部刘眷的女儿刘氏,因铸金人不成,而未被立为皇后;拓跋绍的母亲就是拓跋珪的姨妈贺兰氏;拓跋熙与拓跋曜之母均不详,拓跋曜五岁的时候,曾在拓跋珪面前射中雀,拓跋珪啧啧称奇,长大以后,武艺绝伦。同月二十七日,拓跋珪命令将军伊谓率领二万骑兵北上袭击高车残余袁纥部和乌频部,十一月十一日,魏军大破这两部。第二年一月到三月期间,也就是东晋刘裕起事之初,北魏离石护军刘讬率领三千骑兵偷袭后秦的蒲坂,三月生擒后秦宁北将军、泰平太守卫谭,俘获三千多人,由于郡县萧条,拓跋珪下诏对于人数不足一百户的县,予以裁撤。不久,柔然可汗社伦的堂弟悦代大那企图谋杀社伦,阴谋败露,逃奔北魏。
  在这一年,拓跋珪还下令大赦,改元天赐,北魏进入拓跋珪最后一个年号天赐年间。在天赐元年,也就是晋安帝元兴二年,拓跋珪还分别于九月和十一月两次亲自选拔朝臣,要求按照宗族举荐才能之士,同时,确定了四等爵位:第一是王,封大郡;第二是公,封小郡;第三是侯,封大县;第四是子,封小县。除去中原王朝中的伯和男这两种爵位等级。《资治通鉴》称,第四是伯,错误。拓跋珪设计的官职名称,与中原王朝的官名不同,多效仿上古时期的龙官、鸟官之名,比如国务院各部的办事员,被称作“凫鸭”,意思是动作迅速;而前方担任侦察的官员,被称作“白鹭”,意思能够伸着脖子远望。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10-31 19:23
  三七六、后凉灭亡
  
  
  隆安五年(公元401年),就在柴壁之战打响前,后秦姚硕德的西征大军开始从凉州撤离。
  姚硕德的大军东归以后,后凉姑臧城先后遭到南凉秃发傉檀和北凉沮渠蒙逊的轮番打击,城内一斗米价值一万钱,并上演了一场人吃人的惨剧,因饥饿而死的竟高达十万多人。吕隆担心姑臧军民逃离城池,下令城门紧闭,不允许城内居民外出砍柴,每天就有数百城内居民请求出城充当胡人的奴婢,吕隆以为这些人扰乱人心,下令将他们全部坑杀。看到姑臧城内岌岌可危,晋安帝元兴元年(公元402年)年初,北凉沮渠蒙逊率部东下,进攻姑臧,吕隆无力自存,向南凉秃发利鹿孤派出使节,请求解救。秃发利鹿孤召集群臣商议,尚书左丞婆衍崘说:“如今姑臧残破饥荒,一斗粮食价值万钱,野外连青草都没有,无法补充军粮。沮渠蒙逊千里而来,粮运不继,让两个敌人相互争斗,我们再伺机进取。即使是沮渠蒙逊占领了姑臧,也无力驻守,正是替我方夺取的,因此,不应相救。”秃发傉檀说:“婆衍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姑臧城虽然残破凋敝,但却居形胜之地,是河西诸郡的首都,不可让沮渠蒙逊占据,应当迅速解救。”秃发利鹿孤早已觊觎姑臧多时,岂能让沮渠蒙逊得手?于是,他派遣秃发傉檀率领一万骑兵北上,解救吕隆。南凉援军尚未抵达,吕隆已经击败沮渠蒙逊,沮渠蒙逊请求与吕隆结盟,并留下一万多斛谷子后退军。秃发傉檀进抵昌松(甘肃省武威市东南),听说了这个消息后,遂将凉泽(甘肃省武威市东)、段冢(不详)两地的居民共计五百家迁回本国。秃发傉檀回师后不久,哥哥秃发利鹿孤就身染了重病,遗命将国事交由弟弟秃发傉檀全权处理,同年三月,也就是在后秦与北魏柴壁之战前夕,在位三年的南凉王秃发利鹿孤就去世了,弟弟秃发傉檀继位,追谥秃发利鹿孤为康王。秃发傉檀继位后,又将国都从西平(青海省西宁市)迁到自己的防地乐都(青海省乐都县),改元弘昌。后秦主姚兴拜秃发傉檀为车骑将军、广武公。由于后凉吕隆与沮渠蒙逊结盟,秃发傉檀继位后不久,就出兵姑臧,进攻吕隆。后秦闻讯后,派镇远将军赵曜率领两万军队驻守金城(甘肃省兰州市),又命令建节将军王松怱率领骑兵协防姑臧。王松怱的部队进抵魏安(甘肃省古浪县东),却遭到了南凉秃发傉檀弟弟秃发文真的打击,活捉了王松怱。当时,虽然秃发傉檀对姑臧垂涎欲滴,并且,后秦军队刚刚遭遇柴壁惨败,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秃发傉檀还不敢正面与后秦为敌,当他得知弟弟发兵攻击后秦军队的时候,不禁大怒,写信给姚兴表示谢罪,并将王松怱送归长安。
  在柴壁之战后的一两年内,凉州各个势力你争我夺,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趁着后凉疲敝,一举夺占姑臧。而后秦由于刚刚经历了柴壁惨败,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对凉州各个势力羁縻而已。在这种情况下,后凉面临着西北沮渠蒙逊和东南秃发傉檀的双重压力,而与此同时,后秦群臣对姚兴建议说:“凉州险要,不如趁着吕隆困窘,趁机取之。”于是,姚兴派出散骑常侍席确前往凉州征召吕超入京。如今,吕隆困守姑臧一座孤城,城东南是南凉的地盘,城西北为北凉占领,他左思右想,感到在姑臧再也无法坚持下去了,就派吕超带着二百骑兵,携带大量珍宝,请求后秦发兵,将自己接回长安。姚兴闻信大喜,立即下令派遣尚书左仆射齐难、镇西将军姚诘、镇远将军乞伏乾归、镇远将军赵曜等率领步骑四万,前往河西迎接吕隆。南凉王秃发傉檀下令撤去昌松(甘肃省武威市东南)、魏安(甘肃省古浪县东)两处守备,给后秦大军让出一条通道。齐难大军抵达姑臧以后,吕隆素车白马立于路旁迎接,他劝说齐难趁势进攻沮渠蒙逊,齐难同意了,北凉军队在臧莫孩的率领下,击败了后秦的前锋,于是,双方结下和平盟约。其后,齐难以其司马王尚为代理凉州刺史,留下三千士兵镇守姑臧(甘肃省武威市),以将军阎松为仓松(即昌松)太守,郭将为番禾(甘肃省永昌县)太守,分别戍守这两座城池,将吕隆及其宗室、部属共计一万多户全部迁往长安。姚兴任命吕隆为散骑常侍,建康公如故;封吕超为安定太守,后来,吕隆因儿子吕弼谋反受到牵连而被杀。自吕光太元十一年(公元386年)自称酒泉公开始,后凉一共存续了18年,至此灭亡。我们还记得,在郭黁之乱中,郭黁因为预测到“代吕者王”,所以,他起事之初,先奉王祥为主,后封王乞基为主,谁知,五年之后,入主凉州的竟然真的是一个姓王的!王尚作为后秦的凉州刺史,爱民如子,稳定了曾一度岌岌可危的姑臧,沮渠蒙逊也派遣弟弟沮渠挐贡献特产,北部鲜卑也派出使者贡献。
  王尚镇守姑臧以后,凉州暂时恢复了一段时间的和平。王尚派遣主簿宗敞前往南凉结好,宗敞的父亲宗燮,在吕光时代就与秃发傉檀相识,曾以宗敞兄弟托付秃发傉檀,如今,秃发傉檀见到宗敞以后,说:“孤以平常之才,被你的父亲谬奖,等到我继承家业以后,一直不能忘怀,《诗》云:'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没有想到今日能见到你啊!”又说:“你就是鲁肃一般的人才啊,只恨不能与你共成大业!”两人尽欢而散。秃发傉檀虽然臣服于后秦,但一刻也没有忘记姑臧,也没有忘记姑臧西北的沮渠蒙逊,他表面上去掉年号,免去尚书等官职,但却认真备战,大兴土木,建设乐都。秃发傉檀曾派参军关尚入长安拜见姚兴,姚兴质问关尚:“车骑将军尽忠国家,却擅自建造大城,为臣之道难道是这样吗?”关尚不卑不亢:“王侯设险自固,这是先王的制度,是为了安定民众,防备不测。车骑将军所处偏远,与劲敌毗邻,南边是未曾臣服的羌人,西部则是跋扈的沮渠蒙逊,之所以构筑大城,就是为了做好防御,没有想到陛下竟然产生猜疑。”姚兴听罢,笑道:“你说的对。”
  在加封秃发傉檀为车骑将军、广武公的同时,后秦姚兴又派遣使者梁斐、张构加封沮渠蒙逊为镇西大将军、沙州刺史、西海侯。沮渠蒙逊听说秃发傉檀被封为公,而自己却仅仅被封为侯,十分不满,他对梁斐、张构等人说:“秃发傉檀位居上公,而我却被封侯,这是为何?”张构回答:“秃发傉檀狡猾不仁,对国家不十分忠诚,所以朝廷给他加封高位,是为了让他知道只要归顺就予以重用的意思。将军您忠诚贯日,朝廷岂能对您不信任呢?朝廷的制度,爵位一定要与功劳相称,官位也不越级提拔,比如尹纬、姚晁是佐命元勋,齐难、徐洛百战猛将,他们的官位不过二品,爵位也仅仅是侯伯,将军怎能超过他们?昔日,窦融还坚决推让,不愿意官居旧臣之上,我真是不明白将军怎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沮渠蒙逊又说:“朝廷为什么不把张掖封给我,却封到了远处的西海郡呢?”张构回答:“张掖,是将军您自己的领地,之所以将远处的西海郡封给将军,目的是为了让将军的领土扩大啊!”沮渠蒙逊听了,转怒为喜,终于接受了后秦的官职。
  王尚镇凉,让南凉的秃发傉檀和北凉的沮渠蒙逊都将目光暂时从姑臧移开。隆安四年(公元400年),西凉李暠从段业的北凉中分离出去,第二年,段业即被沮渠蒙逊设计诛杀,又过了一年,沮渠蒙逊任命的西郡太守梁中庸叛变,投奔敦煌的李暠,沮渠蒙逊听到这个消息后,笑道:“我与中庸情谊深厚,如同一人,可是,他却不信任我,这是他自己辜负自己,我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于是,他将梁中庸一家老小全部放走。李暠问梁中庸:“我与索嗣相比谁强?”梁中庸回答:“我说不清。”李暠说:“索嗣才能如果超过我,我怎么能千里之外就将他绞杀?”梁中庸说:“智慧当然有高有低,命运也有成功失败。殿下与索嗣之间的纠葛,我确实不知。不过,如果仅仅以生死为标准,那么,公孙瓒难道就比刘虞要贤明么?”一席话说得李暠哑口无言。再回到北凉,沮渠蒙逊在继位之初还下令:“尊敬老人,征求直言,晋文公采纳车夫的建议,所以才能够招徕豪杰,建立功勋。何况孤德行不厚,智慧浅薄,岂能不听从直言!群臣要保举贤能之士,及时反映民情。”沮渠蒙逊的伯父沮渠亲信为中田护军,沮渠孔笃为临松太守,两人都奢侈无度,侵扰百姓,沮渠蒙逊说:“祸乱我国的,就是我这两位伯父,怎能让他们治理百姓!”于是,责令两人自杀。除了修明政治之外,沮渠蒙逊还命令辅国将军臧莫孩率军大破山北虏,袭击番禾(甘肃省永昌县)的狄洛磐,将那里的五百多户居民迁往国内。与沮渠蒙逊一样,在后秦派王尚镇守姑臧以后,秃发傉檀也派遣弟弟秃发文支率军进攻南羌、西虏,掠夺游牧民族的财富,以增加国力。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11-03 09:51
  三七七、夺取姑臧(1)
  
  
  义熙二年(公元406年),后秦凉州刺史王尚已经镇守姑臧三年有余。
  还是在去年,西凉的李暠就改元建初,并派遣舍人黄始、梁兴不远千里辗转来到江南,表示归顺,与此同时,李暠还计划着将国都从偏远的敦煌迁到酒泉,以威逼北凉。他对群臣说:“过去,凉州大乱,群雄四起,我被大家推举为主,几年以来,我每每废寝忘食,思索着拯救黎民的良策。因此,前不久曾派遣弟弟宋繇率军东进,所过之处,无不归附。如今,只有沮渠蒙逊固守张掖一城,自张掖以东,晋朝旧民虽然被少数民族控制,但他们的内心向往晋室,却十分强烈。因此,我计划迁都酒泉,以威逼沮渠蒙逊,大家的意见如何?”张邈表示赞成,李暠大喜说:“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张长史与我的意见相同,我还疑惑什么!”于是,李暠以张体顺为宁远将军、建康太守,镇守乐绾(甘肃省高台县西南);以弟弟宋繇为敦煌护军,与其子敦煌太守宋让一起,留镇敦煌,然后,迁都酒泉(甘肃省酒泉市)。李暠效仿江南的雅士们在上巳日曲水流觞,命群臣赋诗,自己则象王羲之那样亲自写序,并写下诸葛亮的诫子书,给诸子写下训谕:“饮酒要节制,言语要谨慎,喜怒之前要深思,喜爱一人也要知道他的不足,憎恨一人也要明白他的好处,一举一动都要心存宽恕,三思而后行。对于众人都厌恶的人,也不要轻易为大家的意见所左右,自己要认真观察,远离佞臣,亲近忠臣。要忍受琐事的烦扰,存问老年人,抚恤病丧之家,勤于政事,亲自断案。在断案的时候,要和颜悦色,不要轻易发怒。赏赐不要有所遗漏,处罚不要宽容亲人。”等等。苻坚时期,曾经将长江汉水之间一万多户居民迁徙到敦煌,还有七千多户中原流民也被迁徙到此,郭黁之乱中,武威、张掖之民又有几千户逃难到敦煌,李暠迁都酒泉以后,又将这些人都迁到酒泉,设立会稽郡安置原籍长江以南的五千户居民,设置广夏郡安置五千户中原人,剩余的一万三千户分别设置武威、武兴、张掖三郡,予以安置。迁都酒泉以后,李暠保境安民,时时监视着张掖沮渠蒙逊的一举一动。
  与李暠一样,南凉秃发傉檀的心里同样一刻也没有忘记姑臧城以及姑臧西面的沮渠蒙逊。元熙二年六月,秃发傉檀上表后秦姚兴,请求姚兴将姑臧城让给自己。那么,让我们先说一说后秦的姚兴。后秦主姚兴自公元402年柴壁之战战败以后,于第二年将吕隆从姑臧迁至长安,在暂时安定了凉州以后,姚兴即将进攻的目标指向了半独立状态的仇池公杨盛。杨盛是杨定的堂弟,他自公元394年自称仇池公,晋安帝隆安二年(公元398年),杨盛投靠北魏拓跋珪,被拓跋珪封为征南大将军、仇池王,到隆安三年(公元399年),杨盛向东晋称臣,晋安帝以杨盛为辅国将军、平羌校尉、仇池公,元兴三年(公元404年),桓玄又进封其为平北将军、凉州刺史、西戎校尉。杨盛这一系列举动,都将矛头对准了后秦,当然引起了后秦的强烈不满,到晋安帝义熙元年(公元405年),秦主姚兴命令姚硕德、姚敛成、姚寿都等率领三万大军,讨伐仇池杨盛。秦军兵分两路,一路由姚硕德、姚寿都率领西路军,从宕昌(甘肃省岷县南)南下,一路由姚敛成率领从下辨(甘肃省成县北)南下,合击仇池。杨盛派遣弟弟杨寿抵御东路秦军,派遣侄儿杨斌抵御西路秦军,西路秦军姚寿都率军迎击,临阵生擒杨斌,仇池军全军覆没;听说西线失败的消息,东线杨寿等人十分恐惧,率众请求投降,姚硕德等人接受了仇池的投降撤军。然而,秦军撤军以后,仇池公杨盛依然故我,不服从后秦,于是,姚兴再次派遣姚硕德、冠军将军徐洛生等率军第二次讨伐仇池,西路又派遣建武将军赵琨自宕昌(甘肃省岷县南)南下,东路则派遣将军敛俱进攻仇池刚刚控制的汉中。姚硕德等多次击破仇池军,而东路的敛俱也攻下了成固(陕西省城固县),将郭陶等三千多家流民迁到关中。七月,杨盛请求向后秦投降,并将儿子杨难当以及下属的子弟共计数十人送到长安做人质,于是,秦军退去。姚兴任命杨盛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益州宁州诸军事、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益州牧、武都侯。暂时臣服了杨盛,姚兴又将注意力转移到研究佛经上来了。我们知道,在姚兴消灭后凉以后,就将鸠摩罗什隆重地请到了长安,待之以国师之礼,让他入住西明园和逍遥园翻译经书,并让僧叡、僧肇等八百多人师从鸠摩罗什。鸠摩罗什给姚兴写了《实相论》二卷,姚兴奉之如神。在姚兴的倡导下,秦国上至公卿大臣,下到黎民百姓,无不信奉佛教,各地的和尚知道后秦崇佛,也都不远千里来到秦国,人数不下五千,地方郡县的百姓,十家就有九家信奉佛教。一次,鸠摩罗什曾在草堂寺讲经,突然从高坐上下来,对姚兴说:“有两个小孩登上了我的肩头,要想去除,必须要有女人。”于是,姚兴就送给了他一个宫女,交合以后,宫女生下了双胞胎。姚兴对鸠摩罗什说:“大师聪明绝顶,天下第一,岂能让大师绝嗣?”又送给他十名伎女,并让他不住在僧舍。看到老师如此,很多僧人也都娶妻生子,鸠摩罗什拿出一个钵盂,里面盛满了钢针,他对众僧说:“你们如果能象我所做的,就可以娶妻。”说毕,只见他拿起汤匙,象平常吃饭一样,一口一口地将钢针吃下,众人这才心服口服。
  在佛教的熏陶下,姚兴谦恭仁爱,对待姚绪和姚硕德两位叔父都十分尊敬,衣服、车马都挑选最好的送给二位叔父,自己留下次等的,朝廷的大事必先咨询二人以后才实施,并颁布诏书,要求国内取名要为二位叔父避讳。姚硕德曾从自己镇守的秦州入朝,临别之时,姚兴一直将他送到雍(陕西凤翔县南)。当时,刘裕刚刚消灭了桓玄,为了营造一个和谐的外部环境,刘裕向后秦姚显派出使者衡凯之,要求和平相处,姚显派吉默回报,从此双方互通音讯。稍后,刘裕即提出请求后秦将不久前占领的南乡、顺阳(河南省南阳市淅川县)、新野(河南省南阳市新野县)、舞阴(河南省泌阳县)等原属东晋的土地,交还给晋朝,秦主姚兴也同意了。后秦群臣都表示反对,但姚兴却说:“只要是善事,全天下都是一样的。刘裕从最卑微的阶层崛起,竟然能诛杀桓玄,兴复晋室,对内修明政治,对外整顿边疆,我岂能爱惜区区数郡,而不成全他的美事呢!”于是,他将南乡等十二郡都交还给了东晋。从以上姚兴的作为来看,自从柴壁惨败以后,姚兴开始将主要精力用在了安定国内上,这当然与后秦惨败以后国力不足有关。
  当秃发傉檀请求姚兴将姑臧交给自己的时候,姚兴当然不愿意看到南凉一支独大,破坏凉州力量的平衡,然而,后秦却又没有实力强行制止。秃发傉檀在请求姑臧不得的情况下,率军西上,越过姑臧,进攻沮渠蒙逊,南凉军队一直推进到赤泉(甘肃省武威市西北),沮渠蒙逊闭城固守。取得对北凉的胜利以后,秃发傉檀向后秦贡献了三千匹战马、三万只羊,并再次请求姚兴让出姑臧。姚兴认为秃发傉檀忠于后秦,就满足了他的要求,加封其为都督河右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凉州刺史,镇守姑臧,而征召王尚回长安。仅凭秃发傉檀送上的这区区三千多匹战马、三万多只羊,姚兴就将姑臧城交给秃发傉檀,其实是意味着后秦将凉州拱手让给了南凉,似乎是得不偿失的,但是,对于当时的姚兴而言,也自有他的道理:一是柴壁之战让后秦的整个战略态势起到了根本性的变化。自柴壁之战后,后秦领教了北魏拓跋珪的厉害,不敢再与北魏争锋,与此同时,在姚兴对外政策上,也发生了一次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开始将注意力转移到佛教和国内安定上,对外则采取收缩政策,主动退还给东晋豫西南数郡之地,提出与北魏实现和解等等,在这种情况下,后秦姚兴要想占领凉州,实在是力不从心。二是后秦对姑臧的占领只是象征性的,食之无味。后秦凉州刺史王尚仅仅占据姑臧城周围数城,城外东南不远为南凉占据,西北不远为北凉占领,姑臧城及其周边地区恰似孤岛,不论是北凉抑或是南凉,要想攻占姑臧,赶走后秦势力,可谓易如反掌。如果拒绝南凉秃发傉檀的请求,一旦南凉决心与后秦翻脸,强行夺占姑臧的话,后秦也是鞭长莫及,无可奈何,不仅如此,而且势必在后秦的西部边境无端生出一个敌人,这无论如何不是姚兴愿意看到的。三是鱼与熊掌无法兼得。南凉给后秦贡献的马羊,都是国力处于恢复期中的后秦所亟需的物资,既然接受了南凉的好意,也只好顺水推舟,答应南凉的请求。虽然让南凉在凉州一支独大决非后秦所愿意看到的,但是,在目前的情况下,看看也只好将姑臧交给他了。
  三七八、夺取姑臧(2)
  
  
  晋安帝义熙二年(公元406年)六月,后秦主姚兴正式任命南凉秃发傉檀为使持节、都督河右诸军事、车骑大将军、领护匈奴中郎将、凉州刺史,散骑常侍、公如故,镇守姑臧,将凉州刺史王尚征召回长安。
  王尚镇守姑臧三年多来,“轻身率下,躬俭节用,劳逸丰约,与众同之,劝课农桑,时无废业”,深得凉州各族民众之心。当听到姚兴将王尚召回,把姑臧让给秃发傉檀的消息,凉州人申屠英等二百余人,派遣主簿胡威前往长安,面见姚兴请求留下王尚,但姚兴没有答应。胡威拜见姚兴,哭着说:“臣州归顺陛下,已经有五年了,姑臧城地处偏远,与国家本土隔绝,军民之所以卧薪尝胆、独守孤城的原因,上赖陛下之威,下靠良臣贤明,一直维持至今。忽然听说陛下违背上天的旨意和百姓的民心,竟将中华之土地交给了夷狄,假如秃发傉檀的才能和名望足以代替王尚,那臣岂敢多言?臣私下听说陛下将臣等与三千匹马和三万口羊,与秃发傉檀交换,如果真是如此,这实在是看重牲畜,却贱视百姓之举。假如说国家需要战马,那只用尚书下发一道命令,姑臧三千多家每一家贡献一匹马,早晨传下命令,晚上即可办成,为何要将这一方热土交给奸猾的胡人!过去,汉武帝倾天下之力,才开拓了河西之地,这里就象是一把利剑,隔绝了胡人各部,斩断了匈奴的右臂,才终于得以诛灭大宛王毋寡。如今,陛下正要开拓西域,为何要将五郡之地交给胡人,忠诚华人留给凶残的异族!如果这样的话,不但臣凉州百姓将受到涂炭,而且,也会给陛下带来无穷无尽的忧患。”姚兴听了胡威的这一番肺腑之言,不禁动容,他派遣西平人车普飞马前往姑臧,制止王尚,又派遣使者去劝说秃发傉檀。
  当时,秃发傉檀已经率领三万步骑,进抵姑臧城下的五涧(甘肃省武威市南),车普先将情况向秃发傉檀通报。提前得到消息的秃发傉檀怎会把口里的肥肉再吐出来,他担心王尚固守姑臧,就留下车普,封锁了消息。不知就里的王尚派遣辛晁、孟祎、彭敏出城迎接,秃发傉檀威逼王尚退出姑臧,王尚从姑臧的东门(青阳门)出城,秃发傉檀命令弟弟、镇南将军秃发文支率军从姑臧的南门(凉风门)入城。宗敞以凉州别驾的身份护送王尚回长安,秃发傉檀对宗敞说:“此番我得到凉州三千多家,但心中最看重的,唯有大人一人,为何要弃我而去?”宗敞回答:“今天我护送旧主,也是为了将来能够尽忠殿下啊!”秃发傉檀又问:“我如今刚刚接管贵州,应该用什么办法安抚远近?”宗敞回答:“凉州虽然凋敝,但是却是形胜之地,大道是靠人来弘扬的,办法全在殿下。段懿、孟祎二人,是武威的元老;辛晁、彭敏,是秦陇的人杰;斐敏、马辅,是中原的大族;张昶是凉国的豪族;张穆、边宪、文齐、杨班、梁崧、赵昌,武艺与张飞、关羽相当。大王对他们恩威并用,在凉州既重视农业,又兼顾战备,不仅可以纵横天下,平定整个凉州岂足挂齿!”秃发傉檀听了,不禁大喜,赏赐宗敞二十匹马,将王尚、宗敞等送走。于是,秃发傉檀在姑臧的谦光殿上大摆筵席,犒劳群臣,并派西曹从事史暠前往长安感谢姚兴。
  失去姑臧的姚兴心中五味杂陈,他对史暠说:“车骑将军不费吹灰之力,坐定凉州,衣锦还乡,他感谢我么?” 史暠不卑不亢地回答:“车骑将军一直在河西积德多年,年少之时即有英雄之名,国家之威不曾波及河西,而车骑将军即投身陛下,陛下以车骑将军为凉州刺史,这不过是国家选人用官的常态,又有什么可感谢的呢?”姚兴反问道:“朕不把姑臧城交给车骑将军,他又怎能得到?” 史暠回答:“让后凉吕氏倾覆的人,正是车骑将军兄弟。陛下之威虽然能够远及边陲,但凉州的确在陛下所布的天网之外。所以,征西将军姚硕德以周公召公之位,却顿军于姑臧城下,无功而返;齐难以国家主力军队,却没有拿下张掖的沮渠蒙逊。王尚独守孤城,城外即为各族民众所占领,陛下如果要想真正得到凉州,没有十年的功夫,倾尽全国之力,是不容易办到的。如今,陛下将不属于自己的虚名让给他人,而实际上却得到了大利,我这才算是知道了陛下的一系列措置,均来自上天赐予您的谋略,与大道相合,虽说升任了车骑将军,其实也是实事求是之举啊。”史暠的话,正说出了当时的实际情况,也多少让姚兴挽回点面子,姚兴听了很是受用,即拜史嵩为骑都尉。
  秃发傉檀与群臣在姑臧的宣德堂宴会,席间,他抬头凝视宏伟的建筑,不禁叹息一声,说道:“古人说过,盖屋的人却住不了房屋,住房子的却自己不盖屋,这话真是不假啊!”孟祎进言:“昔日,张骏兴建姑臧城,修缮宗庙,本打算能够开拓万代基业,而前秦军队一旦渡过黄河,前凉政权顷刻瓦解。前秦凉州刺史梁熙占据整个凉州,拥有十万之众,却在吕光的打击下,部队在酒泉一战而败,自己也身首异处。吕氏以排山倒海之势,在此称王,却也土崩瓦解,投降后秦。宽饶说过一句话:‘人的富贵没有常态,会突然改变。’这个宫殿从兴建之初到如今,已经将近一百年了,其间经历了张骏、张重华、张耀灵、张祚、张玄靓、张天锡、梁熙、吕光、吕绍、吕簒、吕隆、王尚等十二位主人,只有诚信相待、顺应民心的仁义之人,才能长久地居住在此,请大王好自为之!”秃发傉檀说:“没有大人你,我听不到这样的忠言。”在占领姑臧一个月后,秃发傉檀即命令弟弟秃发文支代替自己镇守姑臧,而自己则回到了旧都乐都,表面上秃发傉檀虽然臣服于后秦,然而,他的车马仪仗、宫廷礼仪均与王者一样,任命从长安复命回来的宗敞为太府主簿、录记室事。
  占领姑臧以后,南凉秃发傉檀即将进攻的目标指向了西北的北凉沮渠蒙逊。秃发傉檀首先想到的就是北凉西面的西凉李暠。西凉李暠自隆安四年(公元400年)为当地群雄所推独立以后,距今已逾5年,李暠也是雄心勃勃,自以为凉州可指日而定,前凉张氏的霸业可以在自己的手中重现,然而,当他听说秃发傉檀入居姑臧以后,不禁慨然叹息,写下《述志赋》,以表达心中的不平之气。李暠当然也愿意东进灭掉北凉,他将国都从偏远的敦煌迁往酒泉,就是为了威逼张掖的沮渠蒙逊,于是,就在秃发傉檀占领姑臧三个月后,南凉秃发傉檀就派遣使者与西凉李暠结下了盟约。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被南凉和西凉夹在中间的北凉沮渠蒙逊也不傻,他当然知道秃发傉檀与李暠结盟的意思,为了避免张掖面临两面作战的危险,沮渠蒙逊趁着秃发傉檀与李暠之间的盟约刚刚缔结,即突然发兵偷袭酒泉,一直攻到安弥(甘肃省酒泉市东)。李暠出战不敌,退回城中固守,沮渠蒙逊全师而退。
  李暠战败的消息传来,秃发傉檀于同年十一月,即将国都从乐都迁往姑臧,从东面危险张掖,以解李暠的压力。在迁都之前,秃发傉檀先要解决自己后方的稳定问题,他假装到浇河(青海省黄河南岸贵德县境)巡视,却对西平、湟河各郡的羌族百姓发动突然袭击,将三万多户羌族百姓强行迁徙到武兴(甘肃省武威市西北七十里)、番禾(甘肃省永昌县西)、武威、昌松(甘肃省古浪县西)四郡,以巩固新都的实力。第二年,也就是晋安帝义熙三年(公元407年)九月,经过大半年准备的秃发傉檀率领五万大军北上,在方亭(今地不详)举行盛大的阅兵仪式,正式讨伐北凉,推进到西陕(今地不详)。沮渠蒙逊率众抵御,双方在均石(甘肃省张掖市东)展开了一场大战,结果,秃发傉檀的入侵军被北凉击败;沮渠蒙逊乘胜进攻秃发傉檀的西郡(甘肃省永昌县西北),秃发傉檀的西郡太守是杨统,秃发傉檀亲自率领二万骑兵,运送四万石粮食接济西郡。当时,凉州地区发生了地震,山崩地裂,沮渠蒙逊的太史令刘梁说:“辛酉,代表着金。地因金而动,而金动则克木,东方为木,这是大军东进有征无战的征兆。”张掖城内时常出现光芒,沮渠蒙逊对部下说:“这是王气将成,百战百胜之象”因此,在沮渠蒙逊的鼓动下,北凉军队士气高涨,攻势如潮,一举攻陷了西郡,秃发傉檀的西郡太守杨统在日勒(甘肃省永昌县)投降。杨统投降以后,沮渠蒙逊拜其为右长史,比对待旧臣还更为宠信。沮渠蒙逊在东线取得了大胜,然而,趁着他大军东去,张掖太守句呼勒却逃奔了西凉。沮渠蒙逊就任命伯父沮渠罗仇的儿子、堂弟沮渠成都为金山(当在甘肃省山丹县境)太守,以伯父沮渠麹粥之子沮渠鄯为西郡太守,句呼勒又从西凉逃归,沮渠蒙逊待之如初。沮渠蒙逊这次东征,不仅攻陷了西郡,而且,他还率领二万骑兵,进抵丹岭,当地的鲜卑大人思盘率领三千部落投降。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1-11-06 09:3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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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七九、勃勃初起
  
  
  就在北凉与南凉你来我往、鏖战不已之时,后秦帝国内部又出现了不稳的苗头。
  首先,还是后秦帝国的西方,西秦乞伏氏于隆安四年(公元400年)被后秦姚兴灭亡,距今也已经有六七年之久,在此期间,原西秦主乞伏乾归率领旧部曾随后秦将齐难前往河西,迎接吕隆,在兹川讨伐羌族党龙头,进攻驻守皮氏堡的仇池公杨盛部将苻帛,都圆满完成了任务。吐谷浑王乌纥堤,又名大孩,就是原吐谷浑王视罴的弟弟,当初,视罴被西秦大败以后,退保白兰,不久死去,视罴之妻念氏是位美女,乌纥堤就占有了嫂子,对念氏言听计从,沉溺酒色,视罴之子树洛干十岁就被称为世子,乞伏乾归投降后秦以后,乌纥堤经常抄掠乞伏部众,乞伏乾归大怒,率军进攻吐谷浑,俘获一万多人,吐谷浑投靠南凉,不久,乌纥堤死去,视罴之子树洛干继位。在消除了吐谷浑的威胁之后,乞伏乾归又率军一举攻陷了杨盛部将杨玉驻守的西阳堡。义熙元年,当杨盛投降后秦以后,乞伏乾归依然率军对仇池发起进攻,被杨盛击败。乞伏乾归的儿子乞伏炽磐在西秦灭亡以后,曾一度投靠南凉,不久,他就从南凉逃归,被姚兴任命为振忠将军、兴晋太守。随着乞伏部在后秦内部实力增强,越来越让姚兴感到不安,义熙二年十一月,就在南凉秃发傉檀迁都姑臧之时,乞伏乾归前往长安,拜见姚兴。姚兴担心将他放回的话,会尾大不掉,就趁机将他留在了长安,任命其为主客尚书,而拜其世子乞伏炽磐为建武将军、行西夷校尉,让乞伏炽磐回到苑川(甘肃省榆中大营川),镇抚乞伏部众。乞伏炽磐回到苑川不久,业已占据姑臧的南凉秃发傉檀就密谋脱离后秦,他向乞伏炽磐派遣使者,鼓动乞伏炽磐背叛后秦,对于乞伏炽磐而言,如今的后秦帝国仍然比较强大,而自己也刚刚统领部众,秃发傉檀在姑臧的统治也并不稳固,一旦自己背叛后秦,也许会立即遭遇灭顶之灾,况且自己的父亲尚在姚兴的手中,于是,他拒绝了秃发傉檀的劝诱,为了表示自己的忠心,乞伏炽磐将秃发傉檀的使者斩首,将人头送到长安。秃发傉檀除了招诱乞伏炽磐之外,还招诱后秦河州刺史彭奚念,彭奚念背叛后秦,投降南凉,后秦以乞伏炽磐为代理河州刺史。
  其次是后秦的南方。仇池公杨盛虽然投降了后秦,后秦也占领了汉中,切断了仇池与东晋之间的联系,然而,氐王杨盛与前秦苻氏同种,与苻氏政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后秦则是灭亡前秦的仇国,因此,杨盛投降后秦只是权宜之计。在他投降后秦一年多,到义熙三年年初,氐王杨盛就又做出了让姚兴闹心的事情来了,杨盛任命前秦王苻登的孙子苻宣为平北将军、梁州督护,率军进入汉中。当时,汉中地区刚刚被后秦占领,但统治并不稳固,后秦南梁州别驾吕莹、汉中居民徐逸、席难起兵响应苻宣。后秦南梁州刺史王敏进攻吕莹等人,情急之下,吕莹等人向杨盛求救,杨盛派军一直推进到浕口(陕西省安康市境),王敏退到武兴(陕西省略阳县),自此,后秦对汉中短暂的统治宣告结束,后秦与独立的西蜀谯纵政权的联系又被隔绝,而仇池公杨盛与东晋政权又恢复了联络,东晋朝廷任命杨盛为都督陇右诸军事、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杨盛以苻宣为代理梁州刺史,镇守汉中。
  杨盛以微弱之力,竟敢公开背叛姚兴,而姚兴却没有力量前去讨伐,其间的原因何在?这是因为,有比杨盛更让姚兴闹心的人,这个人就是长安以北的刘屈丐,也就是后来的赫连勃勃。
  此时的刘屈丐,正以后秦平北将军、五原公的身份,镇守在朔方(内蒙古磴口)。他率领的是三万多刘卫辰的残余部众和当地的杂种部族,其任务是作为伐魏的前沿侦察和预警。义熙三年,姚兴请求与北魏拓跋珪和好,并请以滞留在长安的北魏臣子贺狄干加上一千匹骏马交换柴壁之战中被北魏所俘虏的秦将狄伯支、唐小方、姚伯禽、姚良国、康宦等四十余人,拓跋珪为了离间刘屈丐与姚兴之间的关系,就表示同意,并派北新侯安同将唐小方送到了长安,而姚兴则将贺狄干放归。除了想要离间刘屈丐与姚兴之间的关系,拓跋珪的确也想让贺狄干回国,贺狄干曾为拓跋部的北部大人,在拓跋珪初起之时,就曾与长孙嵩平起平坐,处理政务,为拓跋部民爱敬。拓跋珪大封功臣的时候,曾遥封贺狄干为襄武侯,加秦兵将军。贺狄干被幽禁长安多年,他闲来无事,熟读《论语》、《尚书》等经典,为儒家经典所熏染,等到归国以后,拓跋珪看到贺狄干言谈举止全无鲜卑之气,恼怒之下,将其与其弟贺狄归一并诛杀。
  姚兴与拓跋珪之间的这次交换俘虏的行为,极大地刺激了朔方的刘屈丐。对他而言,与自己的敌人拓跋珪合作的人,无疑也是敌人。当时,柔然可汗社伦与后秦交好,给后秦送上八千匹骏马,柔然的这支献马队伍刚刚渡过黄河,走到大城(内蒙古杭锦旗),就被刘屈丐截留。然后,刘屈丐率领三万部众假装前往岳父没奕干的高平川围猎,一举将岳父袭杀,并兼并了鲜卑破多兰部。其实,刘屈丐对外宣称背叛后秦的理由是后秦与北魏通使,然而,从以后的历史进程上来看,刘屈丐一直对北魏畏敌如虎,他对自己的恩人姚兴、没奕干等却习惯于恩将仇报。
  义熙三年六月,在兼并了破多兰部之后,刘屈丐自称大夏天王、大单于,大赦,改元龙升,设置百官,任命其长兄刘右地代为丞相,封代公;次兄刘力俟提为大将军,封魏公;哥哥刘叱阿利为御史大夫,封梁公;弟弟刘阿利罗引为征南将军、司隶校尉;弟弟刘若门为尚书令;刘叱以鞬为征西将军、左仆射;刘乙斗为征北将军、右仆射。后来,刘屈丐耻姓铁弗,自称是夏王朝的后裔,改姓赫连,取自徽赫与天相连,又改其皇族宗室姓铁伐,意思其宗族刚强如铁,能讨伐他人。自此,北方自五胡乱华开始,第十八个短命王朝建立,如今,中国的土地上十国并立,他们分别是:东晋王朝、后燕帝国、北魏帝国、后秦帝国、南凉王国、北凉王国、西凉王国、西蜀王国、南燕帝国、夏王国。
  刘勃勃称王以后,立即开始他立国的步伐,对周围的部落进行兼并战争。义熙三年十月,他即征讨鲜卑薛干等三部,降服部众一万多人,接着,又开始骚扰进攻后秦三交城(陕西省延安市东南)以北的各个堡垒,斩杀后秦守将杨丕、姚石生等人。刘勃勃手下的众将都劝说巩固根本,选择一个险要之地作为根据地,但刘勃勃却没有听从,于是,大家又建议说:“陛下要想经营大业,南取长安,应当先巩固根本,让统治区内的人心有所依靠,然后,大业才能成就。高平城高池深,山川肥沃,可以作为国都。”而刘勃勃却说:“你们只知其一未知其二。我们的事业才刚刚开始,部队人数不多,而姚兴也算是一代英雄,关中之地暂时不是我们能得到的。况且,关中他的各个军镇士气高涨,如果我困守一城,敌人肯定会集中全力对付一点,敌众我寡,我们将很快就会灭亡。如今,我以迅捷的骑兵风驰电掣,出其不意掩其不备,他救援前面,我就攻击他的后方,他救援后方,我就打击他的前头,让他疲于奔命,而我则流动作战,不过十年,岭北、河东之地将归我所有。等到姚兴死后,我们再视情况伺机夺取长安。姚兴太子姚泓不过一平庸小儿,活捉他的计划早已在我胸中。过去,轩辕黄帝也曾经迁居不定二十多年,更何况我呢!”于是,刘勃勃没有定居一处,而是采取游击战法,四处骚扰进攻后秦的岭北之地,岭北各个城池的城门白天都不敢打开。到这个时候,姚兴这次后悔没有听从弟弟姚邕的话,他叹息道:“我不用黄儿(姚邕的小字)之言,以至于此!”
  飘忽不定的夏军似乎行将让历史重演。曾几何时,姚兴的父亲姚苌也是采取游击战法,在长安以北地区四处点火,弄得前秦苻坚疲于奔命,最后,导致了前秦的覆亡。刘勃勃此时的策略,与当年的姚苌几乎如出一辙。此时的刘勃勃已经公然与后秦为敌,为了拉拢秃发傉檀,他向秃发傉檀派遣使者,请求与南凉结为婚姻。刘勃勃的目的十分明确,那就是结好南凉,以共同对付姚兴,然而,对于刘勃勃的求婚,南凉秃发傉檀却意外地拒绝了。究其原因,大致有二:一是南凉现今的局势使然。如今,秃发傉檀业已占领姑臧一年有余,对于他而已,何尝不想脱离后秦?数月以前,他还暗中鼓动乞伏炽磐脱离姚兴,转投自己,就在十月份,他还鼓动后秦河州刺史彭奚念叛变,然而,就在这短短的数月,秃发傉檀南凉的周边形势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数月前,秃发傉檀与沮渠蒙逊在均石展开了一场大战,对于秃发傉檀而言,这场势在必得的大战的结局却出乎他的预料。均石大战南凉军队遭到了惨败,不仅没有拿下张掖的沮渠蒙逊,相反,姑臧近郊的西郡也被沮渠蒙逊攻陷,姑臧城陷于岌岌可危的境地。如果此时与刘勃勃结亲,无疑等同于向后秦姚兴宣战,届时,后秦大军自东向西,北凉军队自西向东夹击南凉,那么,南凉政权将面临灭顶之灾。二是刘勃勃诡诈难信。刘勃勃品性不端,是典型的狡诈不义之人,不仅袭杀自己的恩人兼岳父没奕干,而且,又向同样是自己恩人的姚兴下手。而秃发傉檀则较为正直、宽厚,想当初,西秦灭后,扣押在南凉的乞伏乾归之子乞伏炽磐逃亡未果,秃发利鹿孤曾要杀掉乞伏炽磐,正是秃发傉檀对哥哥说儿子投奔父亲无可厚非,从而饶恕了乞伏炽磐;后秦凉州刺史主簿宗敞之父,曾将宗敞兄弟托付给秃发傉檀,秃发傉檀一直念念不忘此事,后来,他见到宗敞还说《诗经》上说过“中心藏之,何日忘之。”因此,就个性而已,秃发傉檀对刘勃勃的所作所为,是看不上的。
  然而,秃发傉檀的拒绝却让南凉雪上加霜。当得知自己的求婚被拒以后,恼羞成怒的刘勃勃随即就发起了对南凉的进攻。义熙三年十一月,也就是在均石大战结束一个月后,刘勃勃率领二万骑兵西击秃发傉檀,夏军自杨非(疑为杨非亭,在甘肃省永登县境)进抵支阳(甘肃省永登县东南),夏军所到之处杀伤一万多南凉百姓,俘获二万七千多人、牛马羊数十万头。秃发傉檀率军追赶,其部将焦朗说:“刘勃勃天资雄健,治军严整,不可轻敌。如今,敌人带着掳掠来的人畜,率领思归之众,人自为战,难与争锋。我建议我军不如从温围(甘肃省武威市北)北渡黄河,迂回至万斛堆(今宁夏中卫与甘肃靖远交界地区黄河北岸腾格里沙漠南缘),依托黄河扎营,扼守其东去的咽喉,这是百战百胜之道。”而另一将领贺连大怒说:“刘勃勃不过是一个国破家亡的余种,率领一群乌合之众,犯上作乱,侥幸沾了点便宜。如今,他掠夺的牛羊布满了道路,夺得的财宝堆积如山,经历了困窘的人都心怀贪婪,不能都督将士以抵挡我军。我大军一旦临近,必然会土崩瓦解。如果率军避开敌人,那是示弱于敌。我军士气高涨,应当迅速追击。”秃发傉檀接受了贺连的建议,他说:“我决定了,再敢劝谏的一律斩首!”于是,南凉军队尾追夏军而来。刘勃勃得知这一消息,不禁大喜,他下令在阳武下峡(甘肃省靖远县境黄河之上)凿开黄河上的冰凌,将车辆堵塞峡口,然后挥军迎战。激战中,秃发傉檀命令神射手一箭射中刘勃勃的左臂,然而,这并没有扭转战局,夏军一举击败了南凉军队,追杀八十多里,杀伤南凉一万余人,南凉名臣勇将战死了十分之六七,刘勃勃下令将尸体堆积成山,号为“骷髅台”。秃发傉檀与数骑仓皇南逃,几乎被夏军生擒。稍后,刘勃勃趁着得胜之威,又在青石原(甘肃省泾川县西北)大败后秦将领杨佛生,斩首、俘虏五千余人。然后,将根据地迁往岭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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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10-29 10:59
  作者:lsasasl 回复日期:2011-10-26 10:31:47  回复
  
    涯叔昨晚又抽疯了,不让我说话。
    有个问题想问发哥,发哥现在的主要参考文献来自哪些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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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以《资治通鉴》和二十四史为经纬,这是主要的。
  
  2、地名考证则《水经注》、《读史方舆纪要》、《元和郡县志》、《大清一统志》、《中国地名大辞典》等;人物关系则相关传记、人物家谱、《世说新语》等;焦点问题则南北朝历史的学者如吕思勉、陈寅格、唐长孺、田余庆等等相关研究、论文、《读通鉴论》、《文史通义》等;制度则《通典》、《文献通考》、《历代兵制》以及现代的《中国礼仪研究》、《中国历代服饰》、《中国军事通史》等;一些零星的琐事则《困学纪闻》、《初学记》、《高僧传》、十六国史辑补、二十五史别史、《二十五史》等;民族源流则马长寿等人的书,如《东胡史》、《敕勒与柔然》、《乌桓与鲜卑》、《北狄源流史》等等;正史遗漏的问题则《二十五史补编》等。
  
  3、涉及到文学方面的,则有各人的集子。
  
  
  暂时想到的就这么些,在帖子上,一般情况下,我都将引用的书标出了,大家也都能知道我参考的书吧……
  
  不知这样的答复,你是否满意……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11-03 18:16
  先将《西晋风云》序言发给大家,书中序言稍有改动。
  
  西晋风云序
  
  上大学的时候,魏晋南北朝文学是王立群老师教的,王老师儒雅风趣,讲课栩栩如生,引人入胜,尤其是他对竹林七贤的解读,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记得当时,本科生还不能借阅到《二十四史》,自己曾千方百计混迹于教师阅览室,找到《晋书》竹林七贤的相关传记,如获珍宝,工工整整地抄录到笔记上,时时把玩,陶醉于那种简单到纯粹的人格魅力之中,由此,也激起了我对这段奇异历史的浓厚兴趣。
  荏苒二十载,俯仰沉浮于人世之间,做着欢喜或者悲凉,舔舐甜蜜与苦涩,立下旋立旋废的志向,看过形形色色的人影,趟过平淡无奇的生活,然而,始终不渝的是一直对历史那种深入骨髓的依恋,虽然不能完全做到“无一日不读书”,但多年来却一直坚持读书,在读书中品味已逝的辉煌。不知不觉,惊秫之间,已届四十,过去的日子里,《资治通鉴》虽读过数遍,《二十四史》也集中研读到了《新旧唐书》,然而,漫无目的的阅读,虽然愉悦了时间,但并无太多的裨益,于是,决心从自己最喜爱、也是最不容易记忆的两晋南北朝历史入手,以写带学,细细地将这段历史较为深刻而又全面地诠释出来,取名《细说两晋南北朝——三百年的洒脱与偏执,恬淡与血腥》。
  动笔之初,这篇文字只是作为自己重读晋代历史的副产品或者说札记之类的东西,当时,自己也知道这是一个非常浩大的工程,也担心自己虎头蛇尾,因此,开始的时候,只是自娱自乐,并无发表的意思。经过反复修改,在积攒了一部分篇幅以后,才于2009年10月26日发至天涯论坛煮酒论史栏目中,将其公之于世。为了戒懒,自己对网友们承诺每天更新帖子,自此,每天在工作之余,总是要想办法坚持写3000字左右的文字,如果双休日不加班的话,就利用宝贵的时间查阅资料,赶写文章。时至如今,原帖点击早破百万;西晋部分70余万字,已经于发帖半年后完成;东晋部分也已经写了90余万字,即将完工;明年将着手写南北朝部分。本书即是这一大系列中的西晋部分。
  在我看来,历史需要严肃而不失生动地解读,因为,历史决不是死的,它是鲜活的人们曾留下的印迹。那些个彪炳历史的人物,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可以发掘出一些与众不同的闪光点来,因此,历史不容调侃;同时,解读历史还需要用认真细致的笔触,才能寻找出一些看似清晰的事件中的隐秘曲折,如此,学习历史,才不至于仅仅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或者炫耀学识的噱头,而真正对个人的成长有所裨益。因此,用敬畏的态度孜孜以求于历史的全貌、而又不忽略貌似无关的细节,并尽可能用轻松又不失于戏谑的语言诠释你所发现的历史真实,这是未来写史人的责任,这也是我在写《细说两晋南北朝——三百年的洒脱与偏执,恬淡与血腥》力求做到的一点。
  在持续发帖的日日夜夜,是网友们的热情支持、帮助和鼓励,让我渡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在很多情绪低落的时候,也是大家的热情,让我宠辱皆忘,努力前行。值得安慰的是,本帖拍砖的还比较少,读者的水平很高,提出的诸多问题,也很有层次,不少网友甚至将每天阅读该贴,作为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个组成部分,这都让我深为感动,也更促使我努力做好。
  在我看来,书籍的优劣,唯一的评价标准在于它是否耐读,是否经得起读者的反复咀嚼。然而,由于作者的学养所限、资料匮乏等原因,本书一定有不少粗疏、谬误之处,出版之后敬请同道指点、批评,以便再版时予以补充、修正。
  最后,感谢重庆大学出版社高度重视本书的出版,是您们的重视,使得本书上中下三卷得以同时问世;感谢贵社参与本书策划、点校以及为本书的出版付出辛勤汗水的领导、编辑和其他工作人员,是你们的严谨细致、辛勤努力,本书才得以顺利出版;也感谢一直关心本书出版和作者本人的我的家人、朋友和众多热情的网友们,没有你们的帮助和支持,也不会有这部小书。
  是为序。
   孙 峰
   二〇一一年七月十六日于南阳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10-31 11:34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11-04 10:28  
  
  朋友们:
  
  刀刀、默默、关中三位朋友的均已经寄出。
  
  有个情况告知大家一下:原来给我的赠书10套和我要的50套,出版社的人在同日发送的时候,误以为都是10套,因此,截止目前,我仅仅收到20套书。很快手里都没书了。今天询问他们,才知是出版社的疏忽。
  
  他们今天再给我发40套,平邮大约需要7天才能寄到我手中。大家需要的,等下周周末再找你发嫂办理吧,以免朋友们心里着急……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10-27 21:57  
  签名只用签第一本就可以了吧……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10-28 02:29    
  西晋风云上中下三卷,108.4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