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欲隔墙花 完整版:父亲,用什么言语来安慰您孤寂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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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用什么言语来安慰您孤寂的心

类别:挚爱亲情  作者:溪水清清 [个人散文集] 日期:2011-11-3 18:50:06 编者按:父亲,你忙了了大半辈子,只想给我们最好的生活,而今母亲离去,让你倍感孤单,父亲,我好想回到你的身旁,好想安抚你孤寂落寞的心;问候作者!  父亲在大多数人的印象里都扮演者一个威严的角色。总让人有种敬而远之的感觉。那时候,总认为母亲才是最关心、最疼我们的人。自己的心事不用说,母亲就知道。即使因为调皮天天挨母亲的打,可一回家还是往母亲怀里钻。和母亲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只是对于父亲,却讲不出只言片语。
  后来才明白,其实父亲和母亲是一样的疼爱我们。只是父亲给我们的爱大都不会说出来,而是需要我们用心才能体会的到。
  父亲生在大山里,长在大山里。高深的黄土山坡养育着我们祖祖辈辈。子承父业,父亲也就继承了祖上唯一传承的农耕技术,开始了他艰辛的人生历程。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从日出到日落很少有闲下来的时候,有时候吃饭都是我送在地头。其实,我也盼望着父亲能和邻居家一样。在雨天里一家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然后再把我当做开心的玩具。那种感觉是我做梦都想要的。可事实上,下雨了父亲仍然会戴上草帽、拿上镰刀、背上背篼去割草。那时候父亲正年轻力壮,泡在雨里也不会感冒生病。他总说不趁着雨天割牛草,天晴了哪有时间?
  即便父亲这样匆匆忙忙、辛勤劳作,可我们的生活仍然到了青黄不接的地步。
  80十年代里,我和哥哥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因为长身体的缘故,刚吃完饭没一会就饿了。真是不怕粗衣淡饭,就怕没的饭吃。村子里大部分人都是生活艰难,我家更是拮据。我永远也忘不了那段艰难的日子,更忘不了父亲那张被生活煎熬得黑瘦的脸庞。
  至今还清楚的记得,父亲每次出门,都会先看看篮子里早已干裂的窝窝头。就是看看,又放回去。有时候掰上那么一小口放进嘴里,还把粘在手上的面粒吸上一遍又一遍,生怕从指头缝里漏掉。然后冲着我和哥哥笑一笑,好像吃到了天下最美味的东西一样。
  我知道,其实父亲您每次都是饿着肚子去干活的。您舍不得吃,那只是怕我和哥哥熬不住啊!
  山里人,除了那几亩地,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出路。一次,父亲得知二十里外的镇上可以做短工。便开始盘算着农闲时节出去。这样,既可以节约他一个人在家的口粮,还可以挣点我和哥哥上学的费用。就这样,父亲经常在家与镇之间的二十里路上来回奔波着。每次回家,父亲都会带些小麦面的馒头,干的像瓦砾似的,嚼在嘴里咯嘣咯嘣的,像是在吃大豆。但在我们眼里,干了才好,也不至于一下子吃完。我们那里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就算过年,家里的白面馒头也没人家这么白,也没这么香!每当这个时候,我们兄弟俩比过年还高兴。父亲看我兄弟俩吃的开心,便在一旁也开心的笑着。
  可我们那里知道,这是父亲您从自己嘴里省下来给我们的!您宁愿让自己受苦挨饿,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受罪!可是,您在外面干活,不比在家里。在家里您累了,可以歇歇。在外面,吃人家的饭,拿人家的钱,谁心疼您,谁可怜您呢!
  父亲不但人老实,又勤快,而且干活扎实。这是十里八乡人都知道的。那个时候,虽然家家都穷,日子过得都艰难,但是邻里相处都很融洽。有事都会相互帮忙。父亲自然是邻居们最喜欢的对象。修房、给牲口铡草、拉土,凡是出大力气活都会来叫。父亲自然都不会推辞,甚至还会放下自己的活去帮邻居干。因为这样,母亲也埋怨过父亲。但父亲只是笑一笑,便又义正言辞道:人家看的起你才叫你,我哪能不去的道理!
  父亲也有个怪脾气。记得村子里有个大爷,五十多岁结婚。自己是个夜盲症,娶的老婆是个双眼瞎。老天也不睁眼,大爷走路时掉到沟里,摔断了右腿。刚住进医院几天,媳妇又生孩子,而且是难产那种。没办法,一起住进去了。又正遇上麦黄六月,家家都在忙乎着自家几亩农田。父亲实在不忍,便丢下自家农活去照顾他们。(那时候家家户户都有广播,是县里为了方便宣传政策装的。)广播站的记者知道后跑来采访父亲,说是要宣传父亲学习雷锋做好人好事的事迹。父亲一听就不乐意:难道我帮助人就只是为了学雷锋吗?我咋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家人受那罪呢?父亲每次听到村长通知记者要来,就躲的远远地。记者来了好几次都没找见,就再也没来。那时候我一直不明白,在全县广播里把您那么一宣传,这是多么荣耀的事啊!那就不是十里八乡的人知道你了,那可是全县的人都知道你这个人啊!你咋就不来呢?
  也就是那一年,由于天干地旱,再加上麦子收割不及时等各种原因,本来就没什么产量的庄稼更是雪上加霜。我们的日子有多艰难,可想而知。
  一家人实在熬不住了,父亲就干脆长期做了短工,只是隔三差五回一次家。其实做短工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在一个专门打零工的市场,等那些有工作,家里没人干活的人才来招你。有时候等七八天也找不上活,都是常事。就只能饿着肚子眼睁睁的盼着了。
  有一次父亲好久没回来。我们母子把家里能吃的都吃完了,不能吃的也想办法吃。那种从别人家里借来的小麦皮,我们叫麦麸。由于做不成面条,母亲就把它炒熟了。饿了就吃那个,渴了就喝点白水。还不能尽量的吃,要省着吃。母亲说一定要坚持到父亲回来,父亲回来我们就有吃的了。
  于是,一家人天天等,天天盼着父亲回来。也许是因为长期吃炒麦麸的原因,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母亲开始便血。庄稼正在拔节,母亲每天还要坚持在地里干活。当父亲回来的时候,母亲已经病倒了。
  父亲的回来立刻缓解了我们生活上的困难。母亲的病情也有所好转。但是,我却发现父亲变了,整个人又黑又瘦。深深的眼眶、疲惫的眼神、无一不显露着一种无力和憔悴。也许是因为太想父亲了,他从来没有像这一次,这么久的离开过我们。那一刻,也是我生平第一次大胆的跑到父亲怀里。轻轻地抚摸着父亲的额头,看着他那一道道如刀刻的皱纹,我竟忍不住呜咽的到:爸!你咋变了?父亲听后眼圈一下红了,把我紧紧楼在怀里。也许他有太多的不如意——也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的那种苦涩,只有他自己才能懂得的那种辛酸。在此刻,都化作了无言的泪水。那一天,也就是因为我那么一问,竟然让一家人都流下了眼泪……
  父亲常说,人一辈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也不能保证他一辈子有多好过,也不能保证他一辈子这么难过。事实也验证了父亲的话,家里的生活开始逐渐好转。一家人终于能吃饱了肚子。哥哥也没辜负父亲的厚望,顺利的考上了大学。那时候,在我们那小山村里,能出个大学生可是多么的不容易。就是左邻右社的大村子,也没有考大学的先例。这一回,没少给父亲脸上增光。村里村外的人见了父亲都是恭贺道喜,父亲也自然满脸堆笑。
  可实际上父亲是既高兴又愁肠!考上大学自然是好,可那里有钱上呢?那段时候,父亲在别人眼里是多么风光!可在家里,整天低头不语,双眉紧锁。父亲在外面做两个月短工才赚人家一百多元钱,这上千元的费用那里去找?思来想去,父亲终于决定把家里唯一的牛卖掉。实际上买了牛也不够,那就在亲戚邻居家再借。庄家人怎么能离得开牲口。牛没了,父亲只有整天拿着铁锹翻地。起早贪黑,没日没夜的忙乎。那段时间,父亲又瘦好多。但是父亲的精神却很好,整天遇到人都是笑呵呵的。
  也就在哥哥快要分配工作的那个时候,母亲病了。经检查,肠癌晚期。没多久母亲便离开了人世。父亲一下子失去了精神支柱,整个人就像没有了魂一样,好几天不吃不喝。坐在一个地方半天动也不动。我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可我又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安慰我的父亲。我知道他心里苦,我也知道他不能没有母亲,可我又有什么办法!
  母亲走后,我便替代了母亲在世时的一切家务——洗衣、做饭,帮忙干农活。可是我再也看不到父亲脸上有过一丝的笑容。我可怜的父亲!苦也罢、累也罢,他都能让我们度过一次次的难关。可是如今,您却过不了您自己这一关。
  好多次吃饭时,我都找不到父亲。当我跑到母亲坟地的时候,便远远看见父亲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母亲坟前。此时此刻,我才真正明白,父亲对母亲的爱有多么的深厚!他心里该是多么痛苦、多么的不舍。他太无助,他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对母亲说——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就这么走了?以前没吃的,让你跟着受罪、受苦。现在有吃的了,再也不怕饿着了,你却撒手一个人走了。你让我怎么过!你怎么这么狠心的让我一个人留着……
  对于我,父亲也许还怀有一丝愧疚。没能让我上学,其实我不怪您。我只要您能不这样折磨自己,就比什么都好。只要您不要像个哑巴一样,在我面前一句话也不说,我什么都愿意。您这样,我心里真的好痛!
  父亲!您忙忙碌碌大半生,风里钻、雨里浸,只希望有朝一日我们吃得饱穿得暖。如今,您的愿望实现了。可是母亲的离去却又让您生活在孤单与思念的苦海里!我真不知道该用如何的方式来慰藉您孤寂落寞的心!
  父亲!其实我也好想好想回到过去,即便我们日子清贫、即便您忙碌辛劳,可我们都有一个充实的心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