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艺欢演唱会:胡耀邦说谁是“小阎锡山”？

1985年，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的胡耀邦同志从洛阳来西峡考察，听了西峡县委书记的汇报。汇报地方名人时，说到了别廷芳。胡耀邦沉吟了一会儿，很随意的说：“是个小阎锡山嘛。”这是建国后最高领导人对于别廷芳的评价。西峡人才知道，别廷芳在西峡很大很大，在全国，有些名声，在国外，有人研究。但是和阎锡山比起来，还是小了一点。阎锡山自治的是一个山西省，别廷芳自治的是一个内乡县。地域大而人大，地域小而人小，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历史的缝隙里，总有一些人在一个地域里声名鹊起，并且经过时间河流的冲刷，还不能掩埋自身的光泽。

民国时期，河南省西峡县阳城乡出了一个别廷芳，就是被一个地域民间长久记忆的人。

民国初年，尽管经历了辛亥革命，但是地方依然是匪盗横行，打家劫舍，民众生活在恐惧的状态里。当时西峡县属于河南省内乡县，出名的刀客【土匪】就有140多群。他们或者占山为王，或者潜伏民间，总是在月黑燕飞之夜，到村庄里强劫和掠夺。就是县城的商铺，也难逃洗劫一空的厄运。刀客头往往还有一个嗜好，就是不断地强劫民间有姿色的女子，作为压寨夫人，并且很快就会抛掉旧的，强劫新的。还有的刀客根本就没有人性可言，到村庄里强劫，还用刀枪逼着漂亮的女人奶头上绑铃铛擀面条，一边擀面条，铃铛一边响着，刀客们听着铃铛的响声淫笑。一个姓吴的刀客，最为残忍，用刀子在漂亮女人的奶头上扎出连个窟窿，塞进蘸了灯油的棉花，点着之后听女人凄惨的叫声。刀客称此为两山双灯。

别廷芳从民国初年开始在民间剿匪，用残酷的手法对待刀客。一个山寨一个山寨的刀客，随着别廷芳剿灭土匪的实力壮大，都在某一个夜里灰飞烟灭。别廷芳又是也用残酷的办法对待刀客，也曾点过刀客头子的天灯。天灯就是把刀客头子用白布裹起来，身上泼满桐油，点火之后，让人活活烧死。别廷芳作为民间的军事家，采取强攻或是瓦解的办法，四五年时间，内乡县140多群土匪被彻底剿灭。

别廷芳坐大地方以后，就开始搞地方自治。北洋政府任命的县长，在别廷芳眼里一钱不值。蒋介石任命的县长，也没有任何权利。他以地方武装起家，又用地方武装治理地方。传说别廷芳看见小孩子偷掰玉米，就一枪撂倒，看到有人不孝顺父母，就狠揍一顿。从他的司令部代替了地方的一切权力之后，内乡县很快就成为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典范。别廷芳的地方自治，依赖的是地方武装。邻县的土匪猖獗，就请别廷芳去剿匪，别廷芳的民团一到，几千人的土匪武装，都被打得落花流水。别廷芳的一个团长到邓县剿匪，派人扛了几个大铡刀，只要是刀客的头目，抓到后统统祭了铡刀。因而和内乡相邻的淅川县、镇平县、邓县的土匪都被别廷芳的民团悉数剿灭。他也成了四个县的联防司令。别廷芳剿匪的名声日隆，很远的地方有了难以剿灭的土匪，就请别廷芳的民团去剿匪。别廷芳总是在所不辞，派最得力的民团为他乡剿匪。

别廷芳地方自治实实在在是值得称道的。那个时代没有水泥，别廷芳修石坝用的是三合土加米汤的凝结法，大坝十分结实。就是今天留下来的别廷芳时代的石坝，依然能够抵抗洪水的袭击。别廷芳也曾是一个很洋派的人，进口水泥修了内乡湍河大桥，至今还能够利用。别廷芳的司令部设在西峡口，他买来西门子的水轮发电机，引鹳河水修建了发电站，西峡口的街道上在三十年代就有了路灯。那个时代，河南的十几个行署所在地都没有路灯，西峡口一个镇的路灯让经过此地的民国大员十分震惊。这台西门子发电机一直用到上世纪90年底末期，还没有损坏。被安装到一个乡的水电站继续使用。别廷芳设立电话局，每一个保都通电话。别廷芳建立兵工厂，自己制造重机枪和迫击炮。别廷芳建立酒厂，生产葡萄酒和白酒，司令部接待客人，通通用自己酒厂的酒。别廷芳的司令部上世纪三十年代初期，就有一辆奔驰，尽管别廷芳坐的不多，但是一旦出门开会，他也因奔驰显得很有派头。别廷芳在内乡县自行印刷自己的钞票--公鸡票，和民国的钞票抗衡。现在的公鸡票已经成为民间的文物，价值不菲。

别廷芳重视教育，在内乡县设立天宁寺师范，培养地方自治人才。别廷芳有一句口头禅：不上我的天宁寺师范，保长都不让你当。别廷芳的师范里，有很多名人来担任教师。比如建国后担任副总理的黄炎培，作家老舍，都在天宁寺师范讲过学。别廷芳对于天宁寺师范的教师，很是尊重，每一年春节，都要准备礼品，亲自送给每一个老师。别廷芳亲自给学生讲抗日课，生动而具体，学生十分容易接受。别廷芳主编的地方自治书籍，出版过几十册，就连学校的课本，也有自己主编的自治专门科目。他请清朝末年的秀才当修志局局长，重新编纂了内乡县志。

别廷芳是一个被民间传说为大老粗的人物，其实别廷芳是民国初年的简师毕业生，很是有些文化。民间说，别廷芳在武汉见蒋介石，对蒋介石说：你搞的新生活运动不错，就是交通规则上规定行人都靠右边行走，那么左边的路上谁来行走呢？蒋介石被别廷芳的问题搞得大笑不止。还有人说，别廷芳看见打篮球，就说给他们每人一个，划得着为一个球争来争去。别廷芳最有意思的是一个关于革命的故事，别廷芳的司令部抓住了几个上延安的学生，来问别廷芳如何处理。别廷芳问：他们上延安干什么？手下回答：革命。别廷芳哈哈大笑说：不就是改个名吗，屁大点的事，让他们去吧。就准予放行。

别廷芳由于剿匪有功，豫鄂皖三省剿匪司令刘镇华委任别廷芳为宛属游击司令，负责豫西十三个县的剿匪。别廷芳的民团有两万多条枪，加上别廷芳老家的西峡人不怕死，因而战斗力很强。剿匪打了很多大仗，都是以全歼土匪武装而告终。南阳行署主管宛西十三县，抗敌司令一般都是由行署专员兼任，只有南阳这个地方，抗敌司令因行署专员一味谦让，宁是让别廷芳担任。在地方木已成舟，蒋介石在武汉见到别廷芳的时候，对憨态可掬的别廷芳印象不错，也对别廷芳的地方自治和剿匪大加赞赏，面对面的委任别廷芳为抗敌自卫军少将司令。河南省政府也因蒋介石的承认，给了别廷芳三十万大洋的经费，算是对于别廷芳的奖励。

别廷芳一生最辉煌的一笔，就是抗日战争期间的新唐战役。1939年夏天，日军由湖北随州和枣阳出发侵犯南阳。飞机轰炸唐河新野县城，状况惨不忍睹。出身唐河的河南最优秀作家田中禾曾写过中篇小说《轰炸》，发表在《收获》上，描写的就是这场战役的前奏。别廷芳的民团在日寇窜陷唐河和新野后，调集宛西民团一万多兵力，埋伏于河南和湖北的交界处，等待日寇从新野返回南阳的途中，重创日寇，配合卫立煌收复了新野。日寇占领唐河后，别廷芳又调集宛西民团全部的力量近三万人，在日寇所有的行军路途上给予伏击。连战二日，大破日寇。第三日孙连仲赶到，和别廷芳的民团一起收复唐河。新唐战役，消灭日寇近6000人，打破了日寇很快占领豫西的计划。这个战役上了日本的战史，并且消灭的日军数量和当时报纸上刊登的数量基本相同。而民团阵亡900多人，别廷芳老家西峡口的民团阵亡249人，战后别廷芳在西峡口召开庆功大会，给予阵亡的民团士兵立碑纪念。别廷芳也因此获得当时中央的陆海空一等勋章，并晋升为中奖军衔。有人算过一笔账，假若蒋介石的每一个少将都和别廷芳一样，用小的阵亡取得大的胜利，抗日战争就会结束的更早一些。

别廷芳的辉煌和被人嫉妒也出自这场战役。别廷芳认为国军汤恩伯的军队看到日寇攻破新野和唐河，不是主动出击，而是望风而逃120多公里。战后，功劳给了别廷芳，汤恩伯内心却嫉妒起来。日军占领信阳后，陈诚召开收复信阳的会议，别廷芳作为新唐战役的胜利者，也参加了。在卫立煌和汤恩伯都不敢攻打信阳的时候，别廷芳主动要包打信阳。这些正规军的军长和集团军司令们感到很没有面子，就在会议上侮辱别廷芳。民间传说他们在别廷芳的食物里投放了毒药，让别廷芳慢性中毒而死。有人说，在会上，别廷芳气的吐血，回到西峡的司令部，很快就一蹶不振，郁郁寡欢，很快死去。

别廷芳毕竟是一个地方的司令，他的一生也有很大的人生悲剧的地方。国民党的军队到了西峡，他攻打国民党的军队，不让他们糟蹋老百姓。日本军队到了南阳，他也拼命抗日，是一个民族英雄。但是，他也屠杀了在西峡口活动的共产党地下组织的领导。比如19岁的县委书记马华敏，地下党负责人贾殿一，地下党武装暴动领导者吴子兰、陈少淳。并且这些地下党的领导人，都是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年轻人，都是一个地域当时的读书人。别廷芳的手上，沾染了屠杀共产党地下组织领导人的鲜血。

别廷芳要死的时候，据说西峡口司令部的厨房里，一个老鳖死了，说明别廷芳是个老鳖精转世。也有人说，别廷芳活着的时候，精力很旺盛，以至于劳心过度，劳力过度，吐血而亡。也有人说，别廷芳一辈子杀人太多，本来是80多岁的阳寿，因为嗜杀而折寿，在58岁就死亡了。

但是别廷芳死的时候是很声势的，也是很隆重的。蒋介石送了挽联，写的是：行阵早搴旗鼙鼓中原思良将，修途惊折轴金戈满地失干成。横批是：绩著乡邻。国民政府主席林森的题词是：努力建设乡村，不求闻达于世。横批是：贲志成旃。冯玉祥的题词是：怪人伟业。行政院长孙科的题词是：承国父遗教，擎自治大旗。李宗仁的题词是：平生事业数新唐，自治业绩耀河山。白崇禧的题词是：抗战建国功追岳武穆。作为一个一生都没有离开西峡口的别廷芳来说，死的时候有这么多要人送挽联和题词，恐怕在全国也是很少见的。

别廷芳的丧礼一共花费四万多块大洋，在当时是十分破费的，平常节俭的别廷芳算是很隆重了一次。别廷芳有衣冠冢，也有真实的坟墓。衣冠冢在西峡口的莲花寺岗，自己的真实坟墓在自己的老家阳城乡下。别廷芳的衣冠冢被日本的飞机轰炸，连一点残留也没有。真实的坟墓，在文化大革命是被撬开，尸体完好，被绑在坟墓旁边的树上，供人抽打。棺材板子一部分做了水轮子，一部分做了拉车架子，别廷芳的尸体被人悄悄埋葬在原来的坟墓里。接着又来了个第二次挖坟，别廷芳的骨头被扔了出来。现在别廷芳的坟墓，是被人们重修的土坟，是一座空坟，只是比其他人坟墓的土堆大一些而已。

西峡排气管公司的总经理是一个实诚人，制造的排气管销售到很多国家，奔驰汽车也用西排的排气管。他曾当选为“中国好人”，获得“中国诚实守信道德模范提名奖”，他认为别廷芳是西峡历史上一个人物，就修缮了别廷芳的坟墓，并把于右任题词的墓碑重新竖立起来。又在坟墓的周围栽上很多棵常青树，围成一个圈椅的样子，让别廷芳的魂灵坐在椅子上休憩。别廷芳的坟墓前面生长了一片野菊花，农历九月到十月之间，野菊花开放出浓重的金黄。带着苦味的菊香，很像别廷芳的一生。

别廷芳的坟墓坐落在一个山坳里，两面伸出的山梁，人们认为是两个鳖爪子，后面的山岗是老鳖的盖子，而山坳中间深处的土丘，人们说那是一个老鳖头。而别廷芳的坟墓，就在老鳖头上。鳖头的下方，原来有一个很大的水塘，是专门供别廷芳魂灵饮水用的。现在那个水塘还在，只是很小了，不注意就看不到那个水塘了。别廷芳有七个孙子，混的还算可以。有的燕京大学毕业，在清华大学当教授，也有的混成了厅局长。别廷芳死的时候，遗言里忠告后人不要当官，不要做生意，要耕读传家。但好似遗言一般都是自己写给自己读的，儿孙们并不一定多么看重那个遗言什么的。别廷芳的儿孙们也是如此。别廷芳这样的人物，后代不少，人们认为是别廷芳埋葬的地方不错，老家的山水，一般都会涵养一个地域比较出众人物的后代。

1985年，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的胡耀邦同志从洛阳来西峡考察，听了西峡县委书记的汇报。介绍地方人物时，说到了别廷芳。胡耀邦沉吟了一会儿，很随意的说：“是个小阎锡山嘛。”这是建国后最高领导人对于别廷芳的评价。西峡人才知道，别廷芳在西峡很大很大，在全国，有些名声，在国外，有人研究。但是和阎锡山比起来，还是小了一点。阎锡山自治的是一个山西省，别廷芳自治的是一个内乡县。地域大而人大，地域小而人小，大概就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