株洲方特欢乐世界门票团购:[野史乱弹]细说两晋南北朝——三百年的洒脱与偏执,恬淡与血腥3(整理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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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说两晋南北朝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1-15 13:07:49 
六十三、缜密部署
    
  汉中,北依秦岭,南屏巴山,汉水横贯全境,形成汉中盆地,是蜀汉的重要屏障。
  向北有秦岭险隘,如果魏蜀各自驻守险隘,双方都难以进攻对方;但是,一旦魏国攻占了汉中,四川盆地将直接置于敌人的威胁之下。而蜀汉全据汉中,可以以此为跳板,北进困难,也可以西进陇西,威胁魏国陇上地区。此前,姜维所做的就是这样。——但是,这里的关键点在于,要首先确保汉中这个基地的安全。
  也就是要有张有驰,有攻有防,你姜维驻守沓中,全然一副进攻的态势;但是,你的背后汉中,可是要全力防守的啊!
  可是,事实上,姜维对于汉中却采取诱敌深入的策略!
  这一重大失误,后人众说纷纭,虽然也有个别人可能是基于对姜维人品的仰慕等等原因而为姜维百般辩解,但是,大多数的人还是对姜维的这种不量敌我,异想天开的做法提出了严厉的批评,并甚至怀疑姜维在战略思想上的能力和实战的能力(实战上屡屡败于邓艾),从姜维历次北伐可以看出,即使在魏国东部发生重大战役,关中兵力空虚的情况下,姜维也是对自己的老对手魏国老将邓艾束手无策,眼睁睁地看着机会白白溜走,如果姜维足够聪明的话,就应该审时度势,按兵息甲,“先为不可胜而待敌之可胜”,如果这样思考的话,就应该知道汉中对于蜀汉帝国是多么的重要,自己还是要把主力放置于汉中,采取固守策略,为上啊。
  在司马昭“征四方兵”大举准备伐蜀的时候,姜维还逗留在沓中,而不是主动撤退至汉中,也说明了其人只知进,而不只退的狷急性格。
  如今的汉中,北面天险根据姜维原来的部署,早已经放弃;实际上,放弃秦岭险隘,就等于是放弃了汉中平原;而放弃了汉中平原,你姜维所在的沓中也好,汉中西部的武都、阴平等等,也都难以独立存活,成了无源之水。而司马昭就是瞄准了蜀汉大将军的主力部队深处沓中,汉中兵力空虚的情况,避实击虚,以钟会10余万大军分三道平行南下,进入汉中。而以邓艾、诸葛续、王颀、杨欣等偏师 ,合围姜维主力,即便不能全歼姜维,也使其不能回救汉中。
  可以说,司马昭的这一军事部署十分成功,即便达不到灭蜀目的,起码也能取得击溃姜维主力或者占领汉中平原的胜利——为自己拿回相国之位奠定基础。
  计划确定以后,随之而来的就是选将。按理说,66岁的老将邓艾是伐蜀的最合适人选,此人长期以来在魏蜀前线,熟悉地形;同时,在和蜀国大将军姜维的交战中,也是胜多败少。可是,此人开始时候却是极力反对伐蜀的。——是为了养蜀自重?抑或是担心灭蜀以后功高震主?还是与蜀国有什么交易?司马昭决不能允许下属对自己的决策有丝毫的异议,不仅没有叫邓艾担任主攻,相反的,还给他派去了师篡监军。
  钟会做东部主力的主帅也有障碍。虽然钟会赞成伐蜀大计,但是,毕竟钟会年轻,没有子嗣,按照法令,作为一方主帅,必须要有儿子留在中央作为人质,以免反叛;其次,钟会一直处于幕僚地位,还从未单独带领大军出征过,常言道:说的好,不一定就做的好;第三,钟会在很多人的心目中不咋地。司马昭的夫人就多次说过钟会不可靠,王元姬当时说:“会见利忘义,好为事端,宠过必乱,不可大任。”;西曹属邵悌也提出疑问,建议司马昭另派他人。司马昭却是笑着说:“若蜀以破,遗民震恐,不足与图事;中国将士各自思归,不肯与同也。若作恶,祗自灭族耳。”并且从平时钟会的为人来看,虽然这厮小时候十分机敏可爱,但是长大以后却属于是那种才掩德或者叫有才无德的人,比如他总是对人耍点小聪明,连家庭关系都处不好,《世说新语》记载:钟会是荀勖的堂舅,两人感情不睦。荀勖有一把宝剑,大约值一百万钱,常常放在母亲钟夫人那里。钟会擅长书法——爸爸太傅钟繇就是大书法家,他摹仿荀勖的字迹,写信给荀勖母亲(自己的堂妹)要那把宝剑,于是骗取到手便不再归还。荀勖知道这事是钟会干的,但却无可奈何,就一直想着报复。后来钟氏兄弟花一千万钱盖了一座住宅,刚刚建成,很精致漂亮,尚未搬过去住。荀勖极擅长绘画,便偷偷地跑到新宅门堂上画了一幅钟会爸爸钟太傅的肖像,衣冠容貌与活着时一样。钟氏兄弟进入大门,见后极度悲痛,致使这所住宅建成后便一直荒废未用。虽然是亲戚,但是,钟会和荀勖的关系却十分恶劣,从这件小事,就可以看出,钟会不是什么厚道的人,人际关系并不怎么样。难怪有人说钟会:“(看到钟会)如观武库森森,但见矛戟在前”。
  但是,除了钟会,司马昭再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司马昭还是做了以下预防措施:
  一是征西将军邓艾率领3万兵力主攻,其他地方部队王欣、牵弘、杨欣配合邓艾,分别从天水、陇西、金城郡围攻姜维的沓中;另有诸葛续率领3万兵力,从祁山,东下武都,然后南下阴平东面的桥头,切断姜维后退汉中或成都的退路,大迂回实施包围;钟会率领10万大军从长安分路进攻汉中。这三股大军,各不统属,共同直属司马昭指挥。
  二是派遣廷尉卫瓘作为钟会和邓艾大军的监军。魏国将军领兵出征,皆置监军,司马昭却听钟会外甥荀勖的话,派廷尉卫瓘持节监邓艾、钟会军事,行镇西军司,给兵千人。史书记载,卫瓘擅长隶书、章草,师承张芝书法传统,自称得张芝之筋,风格秀美,北宋《淳化阁帖》收有他的刻帖《顿首州民帖》。其族侄女卫夫人(卫铄)是著名女书法家和王羲之的书法老师。而钟会也擅长书法,两人交情甚厚,在钟会军中两人更是“坐则同床,行则同舆”,“亲密”无间。不过,从钟会的死对头外甥荀勖推荐卫瓘和以后钟会派遣卫瓘去邓艾军营意图借刀杀人上来看,卫瓘和钟会的亲密似乎并非如此无间!
  三是分别选择了两个护军。按照魏制,将军领兵出征,除了有“政治委员”(监军)以外,还都要设置护军监督诸将,司马昭选择了两个人,以胡烈为钟会军的征蜀护军,田续为邓艾护军。我们先看看胡烈是何等样人?他的哥哥胡奋是司马懿的左右亲信,《晋书》记载:“宣帝之伐辽东也,以白衣侍从左右,甚见接待。”女为司马炎的贵人,胡家完全是司马家的亲信。而田续则是三国奇人田畴的侄孙,田续和司马家的关系如何,由于史料缺乏,一时难以判断,但从以后发生的胡烈杀钟会,田续杀了邓艾来看,可以说司马昭所托得人。
  四是选择大军参谋长——将军幕府长史。司马昭选择了自己的妹夫相府参军杜预,后来钟会被杀,钟会幕府的亲信全部被杀,只有杜预以“智”获免。杜预就是司马昭派到钟会身边的钉子。
  一切安排妥当,司马昭下诏伐蜀!
    
  六十四、伐蜀之役(1)
    
  在正式下诏伐蜀之前,伐蜀的准备工作早就开始紧锣密鼓的进行。
  司马昭一边“征四方之士十八万”,一边却令东南诸州造船,又让东吴降将安远将军唐咨作浮海大船,俨然一副水陆并进,南征东吴的姿态。地方上,邓艾也没闲着,虽然开始的时候反对司马昭的出兵计划,但是在司马昭派师篡解释以后,邓艾就无条件地服从,并认真地开始做准备工作,邓艾出重金招募凉州少数民族战士,共招募了5000人。“昔伐蜀,募取凉州兵马、羌胡健兒,许以重报,五千余人,随艾讨贼,功皆第一。”(见《晋书,段灼传》)
  虽然司马昭做足了声东击西的把戏,但是身在沓中的姜维一眼就看穿了司马昭的计划,他马上上表后主,请求派遣张翼、廖化督诸军分护隘口阳安关(在宁强县城西北,处秦巴环绕之万山丛中,是古今秦蜀交通的重要枢纽和军事要塞。阳平关三国时代称做阳安关或关城。西通阴平,东控汉沔,为蜀汉北方的重要门户)、阴平桥以防未然。偏偏碰上个黄皓听信巫师,把姜维的奏章给压下。——那么,即使刘禅听从姜维的建议,派遣张翼、廖化守护阳安关和阴平桥,又怎样呢?
  阳安关是汉中进入四川的门户;阴平桥是沓中姜维部队后撤的门户。阳安关守好了,魏军打不到剑门关;阴平桥守好了,姜维能安全后撤到汉中或者四川——仅此而已,而汉中不还是要丢失掉么?为什么不守好汉中北部秦岭山脉的各个关口呢?
  回过头来,再简单地说说灭蜀的另一位名将:邓艾。
  有些人一生注定要干一件大事的,如果邓艾没有以后的灭蜀奇迹,历史上只会有一个长期以来和姜维战斗在西北前线的魏国将军而已,人们绝不会千百年以后还有兴趣探索他的事迹:
  邓艾,字士载,邓氏曾经是南阳新野一带的大族,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曹操南征荆州,夺取南阳,迁徙一批南阳居民到汝南屯田。邓艾便随其母被迫迁居汝南郡(郡治在今河南平舆县北)襄城,沦落为屯田部民,替官家放小牛为生。
  邓艾12岁时又随母至颍川,读到已故太丘长陈寔碑文中的两句:“文为世范,行为士则”,欣然向慕,于是自己命名为邓范,字士则。后来,宗族中有与他名字相同者,遂改今名。邓艾因为口吃,虽然他凭其才学被推荐为典农都尉(相当于县)学士,但是,当时的典农都尉认为他不适于担任重要职务,便指派他充当做一名看守稻草的小吏。邓艾就这样平淡地过了近二十年!慢慢当上了典农功曹,帮助管理屯田。一次,邓艾上洛阳去呈报,有机会见到司马懿。司马懿很赏识他的才能,征召他为太尉府的掾属,后升任尚书郎,此时的邓艾已经40岁左右了。因为口吃,邓艾在说自己名字的时候,总是艾艾个不停。司马昭一次戏弄他说:“艾艾为几艾?”邓艾巧妙地答说:“凤兮凤兮,故是一凤。”
  邓艾绝对是属于寒门人士,所以虽然功劳不小,(如前所述,他曾经主张在淮河流域屯田,)但是升迁缓慢,调任西北以后,一直在陈泰和郭淮手下,做太守一类地官职,正元元年(254年),魏高贵乡公曹髦即位,进封邓艾为方城亭侯。在司马师平定文钦以后,任命邓艾为长水校尉,邓艾终于成为中央军一支部队的领导,并进封为方城乡侯,代行安西将军职务。在其后与蜀国周旋的7、8年中,邓艾也因为战功逐渐被升职:安西将军,假节,兼任护东羌校尉;镇西将军、都督陇右诸军事,进封邓侯,分五百户封子忠为亭侯;征西将军。
  就在邓艾积极备战的时候,却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自己坐在山上,山上有水往下流。邓艾把梦的内容告诉了殄虏护军爰邵,问这是吉兆还是凶兆?爰邵说:“山上有水,在《周易》是‘蹇’卦。‘蹇’的卦辞说:‘蹇利西南,不利东北。’孔子解释说:‘蹇利西南,往有功也;不利东北,其道穷也。’将军这次入西南,必能攻克蜀国;若要返回东北,恐怕不能回还啊!”邓艾听后,闷闷不乐。
  这个《周易》第39卦,名为“蹇”;上卦为坎,下卦为艮,则山上有水,所以又称“水山蹇”。卦文如下:蹇 利西南,不利东北;利见大人,贞吉。初六 往蹇,来誉。六二 王臣蹇蹇,匪躬之故。九三 往蹇,来反。六四 往蹇,来连。九五 大蹇,朋来。上六 往蹇,来硕,吉,利见大人。
  也就是同样的这一卦,还同样困扰着240年以后同样是邓氏的一个后人——南北朝南梁重臣邓元起。《梁书·邓元起传》记载:“元起之至巴东,闻蜀乱,使蒋光济筮之,遇‘蹇’。喟然叹曰:‘吾岂邓艾而及此乎?’后果如筮。”
  终于,经过半年多的准备工作,司马昭下诏发兵18万大军伐蜀,秋8月,大赏将士,阅兵洛阳,将军邓敦不识眼色,到这时候还上书司马昭说蜀国不可伐,司马昭大怒,命令当场杀掉邓敦,然后大军浩浩荡荡地向蜀国进发。
    
  六十五、伐蜀之役(2)
    
  上年姜维就已经建议后主刘禅做好对付魏国进攻的准备,直到今天,魏国厉兵秣马大举进攻时,刘禅才如梦方醒,急忙派遣廖化带兵去沓中,接应姜维;派遣张翼、董厥将兵前往阳安关口,作为汉中等外围的救援。
  然而,有备之军与无备之军的差别很快就显现出来了。
  魏军神速推进。西路部队,邓艾率军入沓中,派遣天水太守王欣等进攻姜维的营地,陇西太守牵弘在前拦击,金城太守杨欣进至甘松,在侧后堵截,把姜维紧紧钳制住。中路,诸葛续率领三万兵马直出武街、阴平桥头,企图切断姜维归路。
  东路,钟会率领主力从骆谷、斜谷急速向汉中进兵,另派遣魏兴太守刘钦从子午谷进兵。
    
  秦岭山区层峦迭嶂、沟壑纵横。许褚之子牙门将许仪奉命在前修路搭桥,一次过桥的时候,突然桥面上坍塌了一个小洞,钟会乘坐的马蹄恰巧踩在小洞里,他勃然大怒,立即下令斩杀了许仪。从此,魏国将士都很震惊,无不小心谨慎。
  由于姜维主力驻兵沓中,汉中已经处于无兵可守的局面,因此,当张翼、董厥等将兵出发以后,后主刘禅突然又下令,汉中各个关口的小股部队都撤出战斗,集中兵力于汉中平原的汉城(陕西省勉县)和乐城(陕西省城固县),各驻兵5000.。——还是采取姜维的诱敌深入之计!因为,在蜀国最高层看来,面对如此大军,固守秦岭各个要隘,无疑是杯水车薪,只能面临被各个击破的下场,倒不如退守汉城和乐城两个城池,多多少少地集中一下兵力吧——但是,不管如何,失去秦岭各个要隘,让钟会轻松来到汉中平原,的确令人痛惜!
  而此时的张翼、董厥军北上进抵阴平郡(甘肃省文县),却得到曹魏帝国雍州州长诸葛绪将进军建威(甘肃省西和县)的消息,遂留在阴平一月有余,等待迎战。致使汉中兵力空虚,没有救援部队,钟会的三路大军同时南下,平安抵达汉中郡(陕西省汉中市)城下。
  到了九月份,钟会的大军完全走出秦岭险隘,进入汉中盆地,他命前将军李辅,率领一万人包围王含防守的乐城;派曹魏远征军军事总监(护军)荀恺,包围蜀汉蒋斌驻守的汉城。而钟会的主力根本不在乎这两个小城,也不去攻打这两个小城,以免挫伤部队的锐气,而是绕过这两个小城,大部队直接西进,直扑汉中进入四川的第一个门户——阳安关口(阳平关);并派人到诸葛亮位于陕西省勉县西南定军山的墓园致祭。与此同时,西路姜维沓中的基地遭到了魏军四面合围,姜维多年来经营的沓中基地,瞬间变得岌岌可危。邓艾派遣天水(甘肃省甘谷县)太守王颀——曾经被毌丘俭派遣击灭高句丽的那位,他的孙子就是永嘉之乱中的号称“飞豹”的据贼王弥——正面进攻姜维的大营;派遣陇西(甘肃省陇西县)太守牵弘在姜维前方阻截,金城郡(甘肃省兰州市东)太守杨欣则攻击甘松(甘肃省迭部县)。
  这时候,姜维听说钟会已经进入汉中郡,无心恋战,急忙率军东还。杨欣等尾追不舍,追到强川口(甘肃省舟曲县南),追上了姜维的部队,双方发生激战,此战中赵云的二儿子牙门将赵广战死,结果姜维败退。在败退途中,姜维得到情报说,诸葛绪扼守桥头(甘肃省文县东南),已经把自己的退路堵死。姜维吓出了一身冷汗,但是,他很快想到一个计策,于是率兵不再东进,而是北上,并扬言要从北道袭击诸葛绪背后,采取反包围的策略,吃掉诸葛绪的三万大军!诸葛绪也吓一跳,自己还没有西路邓艾的确切消息,如果姜维在邓艾到来之前,“困兽犹斗,鱼死网破”的话,把自己这个孤军先吃掉,那就麻烦了!于是,诸葛绪急忙向后撤退三十里,把自己已经占领的阴平桥头——这个堵截姜维后退的战略要地——白白又交了出去。
  双方都害怕对方,玩起了捉迷藏。等姜维进入北道三十里后,发现诸葛绪已经撤退,便立即回军,通过了桥头。而诸葛绪也立马发现上当,等再回军阻截,姜维已过去了一天。
  心急如焚的姜维回到了阴平郡,他稍微整顿一下部队,就打算前往要隘阳安关口赴援,因为那里太重要了,如果坚守住那里,钟会就是10万大军也只能顿兵险隘之下,随后他就会粮草不继,将士疲惫,最终无奈后退,到时候,我军就可以杀你个片甲不留!——要知道,你钟会的后方还有两颗钉子呢!
  然而,就在这时,姜维突然听到阳安关口被钟会攻陷的噩耗,一切打算成为泡影,过去的诱敌深入的计划,成为后人的笑柄!一个自作聪明的傻瓜!汉中后面的两颗钉子也成了人家的盘中餐了!姜维急忙退到白水(四川省青川县东沙州乡),北上救援已属不可能,正好遇到廖化、张翼、董厥等军,于是,各军合并,驻守通向成都的最后一道险关——剑阁(四川省剑阁县北剑门关)。
  那么,阳安关口,这个有名的险关到底是怎么被钟会攻下的呢?  
    
  六十六、伐蜀之役(3)
    
  阳安关,位于陕西汉中宁强境内,既是汉中盆地的西北门户,又是四川的西北门户,汉代的古阳平关在现在的陕西汉中勉县白马河与汉水会合处。据1931年商务印书馆出版的《中国古今地名大辞典》第957页记载:“阳平关在四川中江西北三十里,蜀汉后皆为重镇,明末毁于兵。”
  此时的阳安关对于蜀汉的意义太大了!如果能守住阳安关,那么,蜀汉的救援部队就可以源源不断地从后方聚集到关口,只等魏军疲惫不堪的时候,再和魏军身后的乐城、汉城一道,杀他个落花流水,再把他们赶出汉中盆地;而如果阳安关失守,不要说汉中全部失去,就连四川腹地也显得岌岌可危了。
  不过,阳安关应该是稳如泰山的,钟会命令护军胡烈为前锋,紧锣密鼓的进攻关城。他能否攻下这固若金汤的关城呢?
  有如此的雄关,还得有合适的守关大将。
  历史,有些时候是掌握在一些小人物的手里,甚至,有些时候历史的走向会因为那些个小人物的“小事”而改变进程,比如,吴三桂因为陈圆圆被刘宗敏霸占而降清等等。而今天这个几乎是左右着蜀汉兴亡的小人物则是一个曾经是武兴督的叫蒋舒的人。
  《水经注》记载:“……东流入汉水。汉水又东,迳武兴城南,”(会贞按:《蜀志·姜维传》注引《蜀记》,蒋舒为武兴督。《元和志》,蜀以其处当冲要,置武兴督守之。城虽在平地,甚牢实,周回五百许步,唯开西北一门,外有垒,三面周匝。杨氐尝据其地,後魏置武兴郡武兴县,并置东益州於此。即今略阳治。)可以知道,武兴就是现在的略阳,位于汉中盆地西北部。由于蒋舒在武兴督的任上没有什么作为,被蜀汉政权降级使用,从一个城池的一把手,降为负责关城守备的二把手。
  大敌当前,这个小人物还在计较着自己的职位问题,他没有想到要在这场大战中为蜀国建功立业,而是想到自己在蜀国也没什么前途了,倒不如献出关城,投靠新主子,为新主子立下献关之功!
  阳安关的主将是谁呢?傅佥。此人是河南桐柏人,父亲傅肜,在陆逊火烧联营时,为保护刘备而战死,《三国演义》的作者罗贯中赞叹傅肜道:“彝陵吴蜀大交兵,陆逊施谋用火焚。至死犹然骂吴狗,傅彤不愧汉将军。”如今成都武侯祠的刘备殿东廊塑有14位大臣,傅肜位列其中。 作为忠义的将门之子,司马昭随后说“蜀将军傅佥,前在关城,身拒官军,致死不顾。佥父肜,复为刘备战亡。天下之善一也,岂由彼此以为异?”把傅佥的后代从奴隶免为平民。
  面对来势汹汹的魏国大军,蒋舒对傅佥说:“如果敌人来了,却闭关自守,这不是一个好的办法。”
  傅佥回答道:“朝廷的命令是要防守好,只要安全,就是功劳;今天如果不听从上级的命令,擅自出战,一旦战败,到那个时候,就是身死也是没有益处的啊。”
  蒋舒说:“既然咱们商量不到一块,那你守你的城,我出我的战,我也不勉强你,你也别勉强我,咱们各行其是,总成吧?”
  一直和傅佥平级的蒋舒这样说,傅佥作为主将应该能够制止;但是,蒋舒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消极防守也不见得就有什么好处,蒋舒也是为国出战的嘛,何况蒋舒刚被降级,心情也不好,急于出战立功也在情理之中啊,犯不着为这闹得两人翻脸,大敌当前还是团结为上。
  就在魏将胡烈的部队出现在关城之下的时候,骁勇善战的蜀军并没有闭城坚守,而是在蒋舒的带领下打开城门,冲了出来!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蒋舒的部队出城不是要和胡烈战斗,而是应降!!!
  很快的,蒋舒的人马和胡烈的前锋合兵一处,蒋舒的后队变前队,朝关城撤回。
  远远看去,双方似乎交战了一场,此时的蒋舒在撤回关城。
  第二个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蒋舒的部队冲入城门以后,很快就占领了城门,并引导着胡烈的大军也随后冲进了阳安关城!!
  傅佥率领着自己的亲兵殊死格斗,直到战至最后一人,最后,被乱兵所杀。
  阳安关这个关系蜀国命运的重要据点就这样轻易地被胡烈拿下了。
  川中门户洞开,汉中与川中的联络被生生地切断了!!
  《三国演义》的作者借后人之口,在116回作诗叹道:“一日抒忠愤,千秋仰义名。宁为傅佥死,不作蒋舒生。”
  同时,按照姜维的诱敌深入的打法,这里是大军屯聚、也是以后实施战略反攻的出发地,所以,这里囤积了大量的军需物资,一旦失守,形势逆转!
  怎一个险字了得!
    
  六十七、伐蜀之役(4)
    
  钟会不费吹灰之力,就打下了通往川中的重要关口——阳安关。
  魏军不仅缴获了蜀汉帝国在这里囤积的大量军粮,而且,守住阳安关,可以说汉中盆地已在囊中;而邓艾的西路大军也奋勇杀敌,很短时间就把姜维逼退沓中,收复了从诸葛亮第一次北伐开始、经过历次北伐苦心经营的川西北、甘东南地区。邓艾以偏师对姜维的主力,而钟会以主力却进入空虚之地,就此我们就能知道邓艾的功劳。然而,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里,邓艾所统的部队很快占领甘松、沓中,紧接着,诸葛绪占领了武都,邓艾所属部队杨欣等在猛追姜维的同时,占领了阴平,与诸葛绪的中路军胜利会师——闪电般地收复了大片土地,进入川西北地区。而钟会也率领10余万大军夺占阳安关,把汉中盆地抛在脑后,并从阳安关出发,直逼剑门关下,云集于川东北地区。两路大军就象两把钳子,牢牢地卡在了蜀汉帝国的脖子上, 叫人呼吸困难。蜀汉帝国在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里,大片领土瞬间蒸发,回到了刘备刚打下刘璋四川的时候。可以说,战果丰硕。
  前线的捷报频传。司马昭还挂心着那件事——那件一直不好意思开口的事。
  手下的跟风者们很快就明白了司马昭的苦心,——主子不是爱面子嘛,自己当然不愿意说出来了。于是,就有人向曹奂建议,给司马昭加相国、晋公、加九锡之礼。
  这次,司马昭不再扭捏,爽快地接受了皇帝的诏命。  
  然而,战况在这个时候似乎停顿下来了。
  钟会的10万大军密密麻麻地排列在剑门关下。面对高耸入云的关口,聪明绝顶的钟会也拿不定主意了。
  而远在川西北阴平的邓艾却想着另外一条入川之路。这条道路,如果没有邓艾那样长期与蜀军的作战经历和对蜀地长期的研究琢磨,换了他人,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的,也是不敢想的。那就是:从阴平走无人之路,斜出东南,直到江油,再从江油走左担道,直下绵竹,成都。
  邓艾把自己的这一计划向中路军的诸葛绪说了,想把两军合并一起来完成这项伟业——一次有进无退、不成功便成仁的冒险行动。虽然从自己当泰山太守时候起,就是邓艾的部下,但是,诸葛绪却没有答应邓艾的要求,也许是琅琊诸葛家族的自尊,难以叫他和邓艾这个彻彻底底的乡巴佬产生天然的亲近,也许是司马昭的天威难测,诸葛绪对邓艾说:原来的命令就是让我们牵制姜维军团,现在我们的牵制任务已经圆满完成,起到了掩护东路军的目的,如今,钟会大军已经顺利拿下阳安关,并直抵剑门,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虽然邓艾是征西将军,但是,司马昭并没有给其统领中路军之权,他只能和老诸葛商量。商量的结果,是人家不同意,不仅不同意,而且,晚上立马就拔营东去,离开你邓艾这个是非精,找那个和咱一样出身名门的钟会去了!
  留下邓艾在那里郁闷……还干不干?就凭你手下的这区区数万人马?更何况人家诸葛绪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诏书没有让咱这样干,手下也不买账啊!
  那么,就先统一手下的思想,再给司马昭上书,征得远在千里之外的最高领导的同意。只有这样,才能把想法变为现实,谁叫司马昭猜忌心太重,手下又控制得太严呢?免得招忌讳。
  于是,邓艾的军队也停顿了下来。
  望着绝尘而去的诸葛绪,想来邓艾在给司马昭的上书上也不会给他添好言吧!
  而当诸葛绪帅军东进和钟会大军会和以后,钟会——这个对任何人胸中都似乎要以“矛戟”相捅的吃人之人,对他会有好心吗?果不其然,钟会为了吞掉诸葛绪的3万人马,秘密地给司马昭上书,称诸葛绪在堵截姜维一战中,畏敌不进,结果是你司马昭的大迂回包围姜维主力的计划泡汤,如果诸葛绪当时能够把姜维堵截在沓中到阴平的路上,那么,他姜维也不会出现在如今的剑门关上,说不定,我钟会大军早已攻克了防守薄弱的剑门关了。
  不管钟会是基于什么样的考虑参他诸葛绪一本的,但是,你老的确干的不漂亮,有把柄在人家手里呀!可以说三路大军,就你诸葛绪的中路没有一点战绩,千里来回奔跑,什么也没捞着,这样的将领不撤你撤谁呢?结果,可想而知,司马昭派人用囚车把诸葛绪押回洛阳。此人后来再也没参与过大的军事行动。不过,天知道是福是祸,没有入蜀,诸葛绪倒平安了——据《三国志》钟会传注解:“按百官名:绪入晋为太常崇礼卫尉。子冲,廷尉。荀绰兖州记曰:冲子诠,字德林,玫字仁林,并知名显达。诠,兖州刺史。玫,侍中御史中丞。” 诸葛绪子诸葛冲在晋朝为廷尉,女为晋武帝司马炎的诸葛夫人。孙诸葛诠兖州刺史,贾谧二十四友之一。
  而如今钟会大军面临险关,正在激战。司马昭也不想拂了钟会的意,正是用人之时嘛。
    
  六十八、伐蜀之役(5)
    
  就在司马昭被皇帝加为九锡之礼、封为晋公、攫取10郡的时候,蜀国的告急文书也送到了29岁的吴景帝孙休面前。
    
  孙休是孙权的第六子,5年前的258年九月二十六日,孙綝发动政变,罢黜孙休的弟弟孙亮,迎立孙休为帝,成为吴国的第三位皇帝,随即,孙休就除去权倾朝野的孙綝。从258年即位到今年的263年,孙休偃武修文,从来不惹事,自己也立下了想把百家之言都读遍的宏伟志向,每天都抱着书猛读,似乎过着太平皇帝的日子,不过,吴国经济倒是也稍稍恢复了起来。
  孙休不愧为书生称号。在他接到了蜀国的告急文书以后,立马部署向魏国的进攻:
  一是命大将军丁奉,统各将领率军向曹魏帝国的寿春(安徽省寿县)推进;
  二是派将军留平前往南郡(湖北省江陵县)询问朱绩(施绩)意见,应向什么地方进军?——皇帝竟然不知道进攻方向,让臣下自行商量往哪捅?
  三是派将军丁封、孙异率军向沔中(陕西省南部,汉水上游)援救蜀汉危局。——不是隔靴搔痒是啥?
  这三路进军迟缓的吴军,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和魏军接战,蜀国的灭国消息就传来了,然后,又浩浩荡荡地回家了。
  此时的钟会一路顺风,但是却顿兵在剑门关下,迟迟没有进展。
  剑门关位于四川省广元市剑阁县城北30公里处。它居于大剑山中断处,两旁断崖峭壁, 直入云霄,峰峦倚天似剑;绝崖断离,两壁相对,其状似门,故称“ 剑门”。享有“剑门天下险”之誉,俗称“天下第一关”。被称为四川“四绝”之一。(九寨之奇、峨眉之秀、青城之幽、剑门之险)。据《寰宇记》记载:“诸葛亮相蜀,凿石驾空为飞梁阁道,以通行旅,于此立剑门关。”《舆地广记》也记载:“蜀汉丞相亮……以阁道三十里至险,复设尉守之。”古代川北三条蜀道:金牛道、阴平道和米仓道,最重要的金牛道就是剑门蜀道。据古地名遗址和史志记载,今人之实际查勘,金牛道的具体线路是:汉中南郑向西,进入沮口、青羊、大安等镇,经勉县西南烈金坝(金牛驿),南折入五丁峡、五丁关至宁强县,再转西南经牢固关、黄坝驿,进入四川朝天的七盘关、转斗铺、中子铺、五里铺、神宣驿、龙门阁、明月峡、五里峡、石柜驿、汉寿驿、朝天镇,顺嘉陵江之绝壁上的飞阁栈道向南经朝天峡、望云铺、飞仙关至广元的千佛崖入利州古城广元。再南渡嘉陵江至要塞昭化,经古战场葭萌关,上牛头山,过“一夫挡关,万夫莫开” 的天下雄关剑门关。信步于古柏夹道、浓荫蔽日的翠云长廊而至梓潼大庙,经涪城绵阳过鹿头关、白马关,旌阳驿、金雁驿、两女驿、天回驿,到达成都金牛坝。剑门关就屹立在这条著名的入川之路上,巍峨挺拔,难以逾越。
  杜甫有诗形容:“惟天有设险,剑门天下壮。连山抱西南,石角皆北向。两崖崇墉倚,刻画城郭状。一夫怒临关,百万未可傍。”因此,剑门关被人称作:“一关失,半川没。”
  前有雄关,后有蜀兵,钟会的日子并不好过:汉中的乐城、汉城迟迟没有攻下 ,还有一些小的堡垒也坚守不下,日益成为隐患;粮草线逐渐延长,天气转冷,后勤保障逐渐成为问题。就在前不久,钟会还发布檄文,警告蜀国将吏士民:“若偷安旦夕,迷而不反,大兵一发,玉石皆碎,虽欲悔之,亦无及已。”大有一举灭蜀之气概!而面对雄关,此时的钟会却开始言辞谨慎地给姜维写信劝降,他用他那如花妙笔,给姜维带起了高帽,不无谦虚地说:“公侯以文武之德,怀迈世之略,功济巴、汉,声畅华夏,远近莫不归名。每惟畴昔,尝同大化,吴札、郑乔,能喻斯好。” 一改不可一世的口吻,但是,姜维不为所动。
  钟会只好把部队稍稍后撤,离开剑门关远点,再做计议。而诸葛绪带来的邓艾企图从阴平邪道出敌不意进攻剑门关侧背的想法,也不能不引起正处于进退维谷的钟会的注意。但是,钟会知道那是在进行一场大的赌博,以自己贵公子的身份,是决不可能冒那种风险的。不过,在骑虎难下的时候,叫一个垫背的人出头也不失一种很好的选择。
  而作为西路军的指挥邓艾又想到了什么招数了呢?
  本来五月诏书是这样写着的:“蜀所恃赖,唯维而已,因其远离巢窟,用力为易。今使征西将军邓艾督帅诸军,趣甘松、沓中以罗取维,雍州刺史诸葛绪督诸军趣武都、高楼,首尾槅讨。若擒维,便当东西并进,扫灭巴蜀也” 可是,这生擒姜维的任务却由于诸葛绪的笨蛋,白白丧失了。倒让东线的钟会这个幸运鬼因为蒋舒这个变数,轻取阳平立了头功。
  邓艾苦思冥想,剑走偏锋,想出一个战略:自阴平向南,过平武县至江由,再经左儋道可达涪城,占领涪城,直出绵竹。
  邓艾的招数一面上报了司马昭,一面通报给了钟会,钟会立即派遣将军田章率领一支部队去增援邓艾,“从剑阁西,径出江由,未至百里,章先破蜀伏兵三校。”邓艾如果要走阴平道入江由,必然要先攻克该地。钟会派遣的田章部队就是为邓艾的下一步行动扫清障碍。
  其实,作为钟会而言,目前已经立了大功,并且司马昭也已经顺利地加了九锡之礼,就此全师而退,也无不可,把田章和邓艾抛出去,那也是看你们玩玩吧!
  而在邓艾看来,如果自己不孤注一掷,也许回到洛阳,司马昭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诸葛绪就是例子!然而,我邓艾也不能擅自玩命去啊,要是我自己去玩命,你钟会在背后捅我刀子,说我不听将令,擅自行动,那可不是玩的吗?所以邓艾也慢慢腾腾地眼看着你钟会能不能拿下剑门关,然后给司马昭写信,请求主子同意再说。在自己给司马昭的奏表上,明明白白地站在主战派的立场上:“敌人已受到挫折,最好是乘势前进!如果从阴平抄小路南下,可到德阳亭(四川省江油市东北),过去之后就是一片平原,我们可以直扑涪县(四川省绵阳市)。德阳亭东距剑阁一百里,南距成都三百里,我们奇兵突然攻击他们的心脏,剑阁的守军一定回头救援涪县。此时,钟会兵团就可以乘虚大摇大摆前进。如果剑阁的守军不回头救援涪县,那么能救援涪县的部队,也就寥寥无几,(不足畏惧)。”
  从理论上讲,要守住四川,就要北守汉中,东守江陵,如今汉中已经突破,所以邓艾讲敌人已经惊恐不定,也是对的。经过斟酌,司马昭批准了邓艾的冒险计划。
  就在魏国内部反复商量浪费时间的时候,蜀国也召还都督巴东的右大将军阎宇,让防备吴国的永安之兵全部西赴,只留两千人给巴东太守罗宪;同时,战局的一时平静也使得刘禅有点麻痹,当镇守南中的安南将军霍戈要求北上救驾的时候,反而命令霍戈无需北上。
  因为,蜀国谁也没有想到邓艾会把自己置于那样的死地,象疯子一样来进攻蜀国!  
    
  六十九、偷渡阴平
    
  那么,邓艾选择的阴平道究竟是一条怎样的路呢?
  可以说,并没有路。所谓的阴平道,在当时是指从陇上到四川腹地的奇路,只是从理论上可以到达成都的“径”,邓艾自己也说这是条“邪径”。汶川大地震,使我们都见证了川西北那艰难的道路,时至今天,那里还是那么难行,何况是1700多年以前的三国时代!
  据后人考证,阴平古道起于阴平即今甘肃文县的鸪衣坝(文县老城所在地),途径文县县城,翻越四川青川县境的摩天岭,经唐家河、阴平山、马转关、靖军山,到达平武县的江油关(今南坝乡),全长265公里。由于道路奇险,又靠近羌族活动的区域,很多地方根本没有道路,需要逢山开路,艰难前行,更不用说大部队行军了。但是,也就是这条不是路的路,成就了邓艾千古名将的威名,也使得这条阴平道成为以后入川的一条可以选择的奇袭之路。
  而这还只是邓艾偷袭计划的一部分,即便是顺利占领了江油,邓艾还要再行一段艰险之路,占领德阳亭,然后再走那150里的左担道,才能到达涪关!
  为什么叫左担道?因为它位于江油南涪水边,傍江背山、在山崖边上开凿的险狭山道,从北边来的人,只能用左肩担着担子行走,并且一路上根本没空余的地方不能换肩,所以由此而得名,可想而知,是多么艰险。
  363年10月,邓艾拣选他和田章的部队开始了踏上了有去无回的艰难之路。史料没有记载邓艾究竟带了多少人马,踏上那条艰险之路,有人说邓艾带领的部队人数最多几千,有人说有一万,有人说是三万,等等。但是《晋书,文帝》记载,邓艾是率领万余人……,从邓艾和诸葛绪商量企图拣选两军精锐以及后来田章加入等情况分析,似乎邓艾对于采取过少兵力进行偷袭行动也是不认可的,因此,个人倾向于认为邓艾率领的偷袭部队大约在1——2万左右,并且此2万人绝对是精兵中的精兵,足以以一当十的敢死队。
  邓艾带着这群勇士出发了,他们自阴平道行无人之地七百馀里,凿山开道,造作桥阁。一路之上“山高谷深,至为艰险”,邓艾又不愿意放弃战马车仗,因此,在道路狭窄的山路上,只得把战马捆起来,悬着通过。到3000米的摩天岭上,实在没有道路了,66岁的邓艾用毡子把自己裹起来,由将士牵着绳子推转着滚下山去。
  主帅尚且如此,将士自然没话可说,大家攀木缘崖,鱼贯而行。经过长途跋涉,全军随身所带的粮食已经快吃光了,根本没有办法在这样的条件下,运送粮草,等到先锋部队到达江由的时候,早已“粮运将匮,频于危殆”了。
  也就是说,如果这里的蜀兵牢牢地控制住关口,魏军根本无力攻城,饿也得饿死!
  邓艾派遣自己的护军田续率兵进攻江油,看到自己手下的士兵个个疲惫不堪的样子,再看看江油关据石门,临涪水,一面大江,三面悬崖,以自己的疲惫之师去进攻这样的险关根本就是以卵击石,田续不愿听命。
  性格偏狭而又暴躁的邓艾大怒,立即喝令要将田续推出去斩首,被众将苦苦劝下,无奈,邓艾只得派遣地方部队杨欣率领先前招募来的凉州羌胡杂牌军队去做试探性的攻击。结果,奇迹出现了!命运之神开始垂青这个66岁的战争狂人了!
  守卫江油关的蜀国守将马邈竟然不战而降了!
  我们至今也不知道为什么马邈不战而降,也许是因为,他看到了蜀汉政权的腐败无能(十分之一的人都要当兵;将帅之间的不和;后主的昏庸,任用奸佞小人黄皓;早已成土崩之势等等);也许是风闻大将军已经被魏军在沓中击败,大片国土已经丧失,自己只能投降——要知道战场上的谣言比比皆是,有的是地方故意为之,有的是道听途说,反正是真假难辨;也许是自己兵力不足,(从全线吃紧,到各处征兵北上防守,可知内地早已空虚);也许是本人懦弱,(从《三国演义》上描写马邈夫人义正言辞地斥责马邈,可见一斑);也许是邓艾的神兵天降,令他难以置信,并且在看到那些凶神恶煞的羌胡士兵的时候,更是手足无措?
  千百年来,我们做能做的,只能是推测……
  也许马邈的身边统共就只有3、500人的杂牌军呢?面对黑压压而来的2万人马,谁知道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也许他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谁知道他们早已经粮草全无了呢?
  反正天不负邓艾。
  邓艾终于带领自己的疲惫之师找到了一个栖身之地,一群衣衫褴褛的地狱来客终于可以在敌国的小城市里落脚了。
  ——可以想见,他们会做些什么。他们不仅吃饱喝足,而且又有了向导。但是,前面的路依然艰险,下面,迎接他们的将会是什么呢?
  生,抑或是,死呢?
  
  七十、冲出群山
    
  如今的邓艾似乎可以稍稍地喘一口气了。
  这里面当然有运气的成分,有偶然的因素,但是一切必然不都是一个个看似偶然的事件组成的么?很早诸葛亮就曾经说过:“全蜀之防,当在阴平”。心细如发的诸葛亮早就意识到,阴平是一个容易被人忽略的变数,它不在明处,不像剑门关、汉中一样明明白白地竖在人们的面前,想叫你遗忘都不成。而阴平道,是那么的不起眼,那里群山环绕,到处是陡峭的山峰和湍急的河流,似乎根本没有通向四川腹地的道路,在隐隐约约中时隐时现,引不起人们的注意。
  其实,世上的一切都是以成败论英雄的,假如邓艾困死在江油关口之下,那他所有的计划也许就成了一个典型的不自量力的反面教材,也不知道会招来后世多少军事理论家的批评,随之会诞生多少个军事理论啊!但是,他成功了,又让无数的人把他奉为流芳百代的楷模,并反证出“出奇制胜”这条普遍性太强的真理。要知道,在历史上应该还有数量不少的出奇没有制胜的战例——有些时候,真的是运气在作怪。
  然而,蜀汉并没有被彻底击败,从理论上讲,邓艾的部队占领了江油,北上可以夹击剑门关,南下可以进攻成都。但是,你能够夹击别人,别人就同样能够夹击你,如果姜维驻守在剑门关的主力部队抽出一部分,与成都方向的部队合击你的话,不是也把你给菜了吗?
  既然选择了冒险,那么,就冒险到底。邓艾固执、刚狠的性格发生了作用,他不去碰剑门关,而是从江油守将的口中和当地居民纷纷逃避入山的情况,判断,成都方向的情况和自己的预料基本一致:
  那就是,蜀汉内地城防十分空虚;魏军的到来已经造成人心恐慌的局面;一旦进入平地,魏国北方骑兵的优势、野战的优势就可以发挥出来了,而且那里有粮食,有美女,更重要的是,那里有蜀汉的皇帝!——比顿兵剑门关下强多了。
  经过短暂的休整,邓艾的敢死队于十一月进入了连绵一百五十里的左儋道,这段山道的险峻曾被后来与潘岳齐名、被称为“两潘”的潘岳的侄子潘尼以《恶道赋》形容过,他是这样写的:“道深地狭,坂峭轨长;轮舆颠覆,人马仆僵”。任豫的《益州记》说:“江曲由左担道,按图在阴平县北,于成都为西注,其道至险,邓艾束马悬车处。”
  关于江油关、左担道等蜀魏争战遗址的准确位置,史学家多有争论,也有人认为,今天的南坝才是蜀汉时期的江油关,而并非是今天的江油市或武都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邓艾大的进军方向应该是由甘南的阴平古道翻越摩天岭,进入四川青川、平武间的山区,人迹罕至之处,沿左担道急速进兵直通江油关,从而进占了江油关涪江对岸的左担山,给江油关造成威胁。然后,占领江油关,随后出德阳亭就是开阔地带了。
  两种说法的差别就在于,我们叙述的前者(也就是按照我所发的地图标示的),是先过阴平道,然后到江油关,再出左担道,最后出左担道到涪县;而后者是,过阴平道,过左担道,然后到江油关,出德阳亭,攻涪县。
  至于,邓艾悬车束马之地,应该在马阁山,位于今四川平武县东南,理由是根据《资治通鉴》卷七十八胡三省注云:此山“峻峭崚嶒,极为艰险。邓艾军行至此,路不得通,乃悬车束马,造作栈阁,始通江油,因名马阁。” ,因此,有些书上说邓艾在左担道上悬车束马似乎不确。从《三国志,钟会传》(邓艾)“简选精锐,欲从汉德阳入江由左儋道诣绵竹,趣成都,……” 这句话叙述上看,本人较倾向于前者的说法,即从阴平——阴平道——江油——左担道——涪县的说法。此点与我们讲的主要故事影响不大,且本人不是专业考古人员,也未曾实地勘察,暂按所示地图叙述下去,只是提出不同的说法,供有兴趣的同仁做进一步的考证,先存疑吧。
  此时,如果有一对蜀军堵在道口,哪还不是象切菜一样,出来一个杀一个?要么,就直接投河。可是,如今的蜀军在哪里呢?
  邓艾占领江油的消息到这个时候应该传到了剑门关上的姜维、张翼、廖化等人耳朵里了,但是,直到后主投降,这些个人看着他们的首都遭遇危险,却没有发一兵一卒前去救援——是真的脱不开身吗?而此时成都也早就听说了邓艾出兵阴平道的消息。后主慌忙派遣诸葛亮之子诸葛瞻帅军前去迎敌。
  诸葛瞻,字思远,自小聪慧可爱,诸葛亮曾写信给身在东吴的哥哥诸葛瑾说:这个孩子小的时候这么可爱,我不以为喜,倒是担心他早熟,反而成不了天下的重器啊。诸葛瞻擅长书法、绘画,记忆力超强,因为蜀国的臣民基于对诸葛亮的怀念,朝廷每出台一项善政,即使和诸葛瞻没有一点关系,大家都说:这又是“葛侯”的意思。因此,史书上说,他“美声溢慕,有过其实。”
  左担道的南口就是涪关(绵阳市)。涪关的北面还是山地,即使江油关没有加强防御而失守,如果占领涪关北面的山地,即使不能完全堵住邓艾的敢死队,起码也能争取到战役的主动。
  当时,曾经是蜀国大将、在夷陵之战中不得已投降魏国的黄权仍留在蜀国的儿子黄崇随着诸葛瞻抗拒邓艾,黄崇曾急切地对诸葛瞻进言:“宜速行据险,无令敌入平地。”因为,身为将门之子的黄崇深知,魏军所长是骑兵和平原野战,而且此次对面的敌人又是长期生活在西北羌胡地区的名将邓艾,决不可小视;而蜀军所长是山地战和诸葛弩,只能扬长避短,况且,敌人已经深入国家腹地,人自为战,而蜀军却是在自家门口作战,军心容易涣散,如果不占据险隘,一旦在平地上被魏军骑兵冲击,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也不知道是因为黄崇只是个尚书郎,人微言轻;或是黄崇老爹投降魏国,并被封为车骑将军的高位,令诸葛瞻对其居心有所怀疑;抑或是37岁的从未经过战阵,虽然身为武将而喜爱书画的诸葛瞻根本不通兵法?总之,即使是黄崇一而再,再而三的劝说,甚至是跪在诸葛瞻的面前叩头流血,痛哭失声,诸葛瞻仍然没有采纳,他还是犹豫不决,兵到涪县,面对面前的茫茫群山背城徘徊。也许,他在等待着邓艾的虎狼之师冲出群山吗?后人对此扼腕叹息之余,对诸葛瞻的做法也提出了种种猜测:《晋书,慕容超传》记载:百年后的燕国慕容镇曾说:“昔成安君不守井陉之关,终屈于韩信;诸葛瞻不据束马之险,卒擒于邓艾。”难道是诸葛瞻率领的部队人数多吗?
  史料上没有说明诸葛瞻究竟率领了多少兵马,但是从蜀国灭国以后只有10万余众,出去南中,汉中,姜维等将带走的,诸葛瞻所带领的应该不比邓艾多多少,兵员素质甚至可能要比邓艾的差许多!那么,诸葛瞻为什么不据险呢?还有人说,也许他从小就学会了爸爸发明的八阵图,他有自信利用阵法打败魏军。也许,高傲的他深知蜀国太需要一场胜利了,他要想证明闻名于世的琅琊诸葛家族能够在战场上击败那个南阳的乡巴佬。
  也许,年轻气盛的诸葛瞻想要向人们证明,蜀军并不是一直失败,一直失败,他要力挽狂澜,他需要 一场体面的胜仗来激励全蜀的士气,凝聚民心,他不能辜负全蜀纷纷逃窜入山的民众对“葛侯”期望!他不要上山,不要象那个节节败退的大将军和诸多将军们一样躲在山上,既然你打到了我的家门口,那么,来吧,我们就决个雌雄!
  我们只能这样猜测,……也许和真实相比相差十万八千里吧!
  终于,邓艾掺杂着羌胡的虎狼之师,冲出了险关!
  
  那么,来吧!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1-16 20: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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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一、决战涪绵
    
  冲出层层群山、经历无数艰险的魏军,就象突出黄河壶口的瀑布一样,黑压压地出现在涪城以北的山岭上。
    
  凛冽的寒风把军旗吹得猎猎作响。一发现敌人的踪影,诸葛瞻就立即派出自己的前锋部队迎面而上。魏军应该是疲惫之师吧,而蜀军却是在保家卫国,并且熟悉地形。可是,一路从未失败过的魏军,在远离家乡的敌国内地,却焕发出不可阻挡的力量。
  两军前锋在涪县北部展开了一场血战。很快的,诸葛瞻就发现自己的对手是一群不要命的疯子,自己的前锋部队被打垮了。 要进城坚守涪县吗?看着拼命向后撤退的蜀军和疯狂追来的魏军,诸葛瞻已经没有机会进城。
  他拨转马头,带领部队向后撤退,他的目的地是绵竹,(今四川德阳北,并非今天的四川绵竹)那里是一个据点,离开邓艾远点,好好休整休整部队,和你决战!
  邓艾又一次顺利的占领了进攻成都的关键要塞——涪县,多少年前,刘备回攻成都,就是先占据这个据点,才打退了刘璋军的多次进攻,然后长驱直下,拿下成都的。
  退屯绵竹的诸葛瞻追悔莫及,他后悔没有听黄崇的劝谏,为什么不利用好现有的险隘呢?
  而占据涪县的邓艾又一次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就象刚刚登陆的部队一样已经牢牢地控制住了一片滩头阵地,起码已经渡过了最危险的时刻。在稍作休整以后,邓艾就尾随而来。邓艾也象钟会给姜维一样,给诸葛瞻写了一封劝降信,并且,信誓旦旦地表示,如果诸葛瞻投降,一定保证让诸葛瞻做琅琊王!诸葛瞻在蜀国的职位,在两年前的蜀后主景耀四年(261年),已经是“都护卫将军”,统帅诸将,与辅国大将军南乡侯董厥并平尚书事。姜维虽然是名义上的大将军,但是一直领兵在外,其实已经被排斥在蜀国的权力中心之外了,而诸葛瞻已经作为蜀国实际上的党政军一把手,对于诱降这样的人,必须开出更大的价码,那就好吧,在琅琊只有两个大姓,那就是琅琊诸葛家和琅琊王家,我承诺让你回去做琅琊的王!足够有诱惑力了吧。
  诸葛亮的儿子不愧是名相之子,他没有象贾充一样辱没家声,当他看完邓艾的信以后,大怒,把信撕得粉碎,喝令斩杀邓艾的来使,没有给自己留一点后路。——唯有死战而已!
  面对黑压压的魏军,诸葛瞻激励将士血战到底,黄崇也和自己的主帅一样在士兵中间不停的穿梭,激励着全体将士。  这注定是一场极其惨烈的战斗。在跨上战马的时候,诸葛瞻叹息着说:“我对内没有决心除掉奸臣黄皓,对外又没能很好的节制姜维,带兵迎敌却忽视了守卫江油,我有这样三个大罪,还有什么面目见皇上和臣民呢?”
  双方立刻投入战斗。
  邓艾派遣其子邓忠等攻蜀军右翼,派遣司马师纂等攻蜀军左翼。但是由于蜀军怀着必死之心,把一直咄咄逼人的魏军击退。魏军的第一次冲锋没有成功。
  邓忠和师纂狼狈败退到邓艾大营,对邓艾说:敌人太厉害了,打不下来。
  邓艾一听就火了,大骂起来:生死存亡,在此一举,还说什么打下来打不下来的!来人,把这两人拉出去斩了,我亲自上!吓得两个人赶紧重新带着部队,返身朝蜀军死命杀来。
  一场没有道理的厮杀。
  为什么魏军败退以后,蜀军没有追击?《元和郡县志》记载:(诸葛瞻)进屯绵竹,埋人脚步而战(!),父子死焉。把士兵埋在土里,还能战吗!也许,当时全蜀都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了!为了不让士兵往后败逃,竟然出此下策!但愿不是真的。我无从知晓《元和郡县志》记载的真实程度,也许是道听途说的;也许是诸葛瞻吸取了在涪县野战失败的教训,按照着父亲研究出的八阵图布的战阵,对于个别必须坚守不动的士兵采取的个别措施,即使布阵也应该有机动部队,不至于让全体士兵都象木桩子一样坚守不动吧?也许当时诸葛瞻率领的蜀兵的确不是象姜维所带领的长期处于前线、有丰富战斗经验的士兵,大多数是从东部临时调来、京师的老爷兵,甚至也不排除临时拉来的农民吧?
  总而言之,这场血战,以蜀兵打败告终——诸葛瞻、黄崇、尚书张遵(张飞之孙)、羽林右部督李球均战死沙场。诸葛瞻战死时年仅37岁。
  诸葛瞻之子诸葛尚叹道:“父子荷国重恩,不早斩黄皓,以致倾败,用生何为!”冲入敌阵壮烈战死。
    
  对于这场惨烈的战斗留给我们太多的疑问,基于史料缺乏,我们再也无从探寻,给我最大困惑的是:
  一,当时蜀军到底多少?成分如何?诸葛瞻如何打败?
  二,驻守剑门关的姜维人等难道连1万兵力都抽不出来回救成都吗?因为,在当时,由于道路悬隔,钟会不应知道邓艾军队的军情,而姜维等偷偷抽出一部分人马救驾不是没有可能吧?
    
  战后,战场上没有找到诸葛瞻的尸体,于是就有人附会他仍然活着,民间对他的敬仰仍在。直到5年以后的西晋泰始四年(公元268年),还有个王富的人自称就是当年的都护诸葛瞻,在临邛聚集几百人起义,攻至江原,战败被杀。《华阳国志》的作者原西蜀史官常璩曾向西蜀老人考证,说《三国志》的作者陈寿曾在诸葛瞻手下任职时受辱,所以在书中把不能阻止黄皓的过失归咎于诸葛瞻身上。
  如今的四川仍有诸葛瞻父子的“双忠祠” ,纪念一门三代的忠贞,诸葛瞻实践了父亲《戒子书》的遗训:“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澹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夫学须静也,才须学也;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怠慢则不能励精,险躁则不能冶性。年与时驰,意与岁去, 遂成枯落,多不接世。悲守穷庐,将复何及!”
    
  人无完人,虽然有种种的失误,但是,诸葛家的忠诚、信仰,明知不可为而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精神,令人敬仰,也使人扼腕叹息!
    
  七十二、蜀国灭亡(1)
    
  当诸葛瞻的军队被邓艾歼灭的消息传到成都,成都一片混乱。
    
  成都的人们也象其他城市的人们一样,感到了世界末日的到来,杀戮和死亡笼罩着整个成都的上空,人们纷纷逃往深山密林,躲避即将到来的战乱。我们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后主刘禅。
  在我们看清历史事实之前,还是透过层层迷雾,很好的定位出这个千百年来让人等同于“傻子”的代名词的人吧。
  后主刘禅,字公嗣,生于建安12年,据说,生下以前,甘夫人梦见北斗入怀,所以,起小名“阿斗”,斗儿生下不久就发生了曹操攻打荆州,刘备和他老祖宗刘邦一样抛弃家小,狼狈逃窜,斗儿的亲生妈妈甘夫人死去,赵云传曰“云身抱弱子以免”。过去,一直认为刘禅只是个小孩,这个印象大约来源于连环画册和各类图册,其实,刘禅生于公元207年,那时候,司马昭还没有出生,(司马昭生于211年),刘禅还比司马昭大4岁呢。也就是说在263年,当钟会邓艾攻打蜀国的时候,刘禅已经56岁,而司马昭才52岁。
  在当时,三国的三个大佬是这样排列的:蜀国的刘禅是大哥,魏国司马昭是二弟,吴国的孙休是老小。呵呵……
  刘禅在诸葛亮时代,一直被诸葛亮罩着,17岁登基到诸葛亮死后,接着是蒋琬做大将军,直到246年蒋琬死后,刘禅才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皇帝,而那一年,刘禅已经40岁了。在以前漫长的23年中,刘禅不得不做一个名副其实的傀儡和儿皇帝,(问诸葛亮叫仲父)“政由葛氏,祭则寡人”,——刘禅和政事无缘,虽为皇帝,但是,没有最后的决定权,“政无巨细,咸决于亮”,诸葛亮才有最后的决定权!而此时的刘禅也早已经成年,那么,试问:谁是皇帝?比如,在诸葛亮第一次北伐前,刘禅是反对的,他从照顾诸葛亮身体的角度,委婉地规劝诸葛亮说:“相父南征,远涉艰难;方始回都,坐未安席;今又欲北征,恐劳神思。”,这样规劝,其实是不愿意诸葛亮做那种空耗国力、劳民伤财的北伐,但是他也清醒地知道,自己虽然名义上是皇帝,但是在军队里只有赵云和自己有恩,(终诸葛亮一世,对赵云并未重用,而赵云死后也是在景耀4年被后主单独追谥的),后主不论在军中或在文臣中,都没有力量;因为亲生母亲早死,也没有有力的外戚支持,所以,他不敢和诸葛亮较真。诸葛亮死后,刘禅马上停止了北伐。当司马懿率大军征伐辽东公孙渊,刘禅专门下诏告诫蒋琬不要轻举妄行,“须吴举动,东西掎角,以乘其衅。”
  至于刘禅的私生活呢?守着他的皇后是张飞和夏侯霸从妹所生的“虎女”,大的死了,又配给了小的。诸葛亮娶了个丑女,但他另找女人做妾,他写给李严的信中说:“吾受赐八十万斛,今蓄财无余,妾无副服”。说明诸葛亮也是有年轻貌美的妾的,而刘禅也想主动找几个,(“后主常欲采择以充后宫”),而董允却说:“古者天子后妃之数不过十二,今嫔嫱已具,不宜增益,终执不听。”
  那么,刘禅傻吗?
  《诸葛亮集》载刘备给后主的遗诏提到:“射君到,说丞相叹卿智量,甚大增修,过于所望,审能如此,吾复何忧!勉之,勉之。”。诸葛亮在《与杜微书》中评价刘禅说:“朝廷年方十八,天资仁敏,爱德下士。”《晋书,李密传》载,李密认为刘禅作为国君,可与春秋首霸齐桓公相比,齐桓公得管仲而成霸业,刘禅得诸葛亮而与强魏抗衡。从以下史书记载的事实,我相信读着自己对后主的智商有一个自己的判断:在魏延造反,却表奏杨仪造反。后主听完魏延奏表,马上说出自己的怀疑:“魏延乃勇将,足可拒杨仪等众,何故烧绝栈道?”但等魏延叛乱被杀后,后主也没有对魏延一概否定,而是降旨:“既已名正其罪,仍念前功,赐棺椁葬之。”为了防止权臣权力太大,刘禅以费祎为尚书令和大将军,主官政务;以蒋琬为大司马,主管军事,两人的权力相互交叉,相互牵制,又各有侧重。为了牵制姜维,又分别任命阎宇为右大将军,并分别给张翼、胡济等人升官;在夏侯霸因为司马家所逼投奔蜀国时,望着一副狼狈相的夏侯霸,后主善解人意,握着夏侯霸的手耐心的跟他讲,你的父亲是死于战争中,并非是我先人手刃,还指着自己的儿子说,快来叫叔公,并对夏侯霸厚封爵位。——夏侯霸爸爸夏侯渊的堂妹,在战乱中被张飞所得,成为张飞的妻子,而生下的两个女儿嫁给了刘禅,所以,刘禅的儿子是夏侯霸的外甥。后封夏侯霸为地位非常高的车骑将军,可能也是刘禅想找到自己贴心人的一种表现。
  后主的事情以后我们再说,后主在蜀国的地位是很特殊的,长期的摆设作用使得他对权力欲增加了一点天然的免疫力和超脱感,对于下属的强势大臣也多了一点忍让——只要彼此不内讧就成。姜维借出沓中种麦,长期不归,并不按照后主意愿,连年发动战争,空耗国力,这后主看在眼里,却也无可无不可,随他去折腾吧——他委曲求全惯了!
  所以,当得知诸葛瞻全军覆没,成都几成不守之城的时候,后主会怎样决定去留呢?
  大臣们有主张去南中霍弋那里的,——南中,相当今四川省大渡河以南和云南、贵州两省。三国蜀汉以巴、蜀为根据地,其地在巴、蜀之南,故名。225年)诸葛亮平南中,改益州为建宁,分建宁、越嶲置云南郡。又分建宁、牂柯置兴古郡。形成南中七郡,分别为:牂柯、越嶲、朱提、建宁、永昌、云南、兴古。但是,南中就安全吗?延熙三年,越嶲郡叛乱,派张嶷讨平;后永昌郡夷獠恃险不宾,数为寇害,派霍弋镇压;各郡异族时有叛乱。即使逃往那里,得到蜀国内地的魏军不是很快就能打下吗?或许没等魏军到来,自己先被异族杀害了呢?
  还有主张投奔吴国的,——正如光禄大夫谯周所言,哪有寄身的皇帝?到吴国也是投降,并且吴国是小国,魏国是大国,按照大吃小的一般原则(除非吴国出了圣人,魏国出了内乱),魏要灭吴,那么,还要投降第二次吗?受二遍屈辱,吃二遍罪吗?
  那么,死战到底吗?军队呢?此时守城与刘备打成都时,不可同日而语,此时城内尚有多少兵力,还是个未知数。而外面的姜维大军呢?不知道在哪里?(等后主投降后,令姜维投降钟会应该是魏国人告诉其下落的,个人推测),即使知道姜维大军的下落,姜维是否已经被魏军包围,也还是个未知数,要不为什么还突破万难,象明末袁崇焕那样急切救驾呢?而是迟迟不见姜维的踪影呢?姜维一直是诸葛亮的人,和后主并无太深的私人情谊,甚至还有点点的嫌隙,(姜维曾经要杀了黄皓,——但是后主40岁以前均在深宫,在所有的大臣中间没有一点自己的势力,你叫他找谁亲近呢?只有亲近宦官,现在,你要我杀我的人,不是让我自剪羽翼吗?——因此,姜维的建议被后主驳回,并且把所有的责任承担下来,但是,后主看到姜维的不乐,为大局着相,后主又叫黄皓到姜维那里道歉,但是,双方不能没有嫌隙。)从几个月来姜维的表现,节节败退,避敌不及。如今还未见到救驾大军的影子,——他能指靠得住吗!
  后主终于决定不战而降。
  后主共有7个儿子,老五北地王刘谌,反对谯周降魏的提议,但被刘禅拒绝,在刘禅投降当日,跑到太庙,嚎啕痛哭,先杀妻子,然后自杀;老六洮阳王刘恂不愿降魏,派诸葛质为使,与夷帅孟虬通好,刘恂在南中永昌定居。其余5个孩子随着后主投降。
  于是,后主遣侍中张绍、光禄大夫谯周、驸马都尉邓良奉赍印缓于邓艾,绍、良与艾相遇於雒县(今成都北广汉)。邓艾得书,大喜,即报书,接到邓艾的回信以后,后主又遣太常张峻、益州别驾汝超受节度,派遣太仆蒋显命令姜维去钟会那里投降。又派遣尚书郎李虎送士民簿,领户二十八万,男女口九十四万,带甲将士十万二千,吏四万人,米四十馀万斛,金银各二千斤,锦绮采绢各二十万匹,馀物称此。邓艾到成都城北,后主被捆绑着,旁边跟着从人抬着一口棺材,亲自到邓艾的军垒门前,邓艾解开后主身上的绳索,和后主相见。
  对于刘禅不战而降,很多人拿姜维的士兵听到后,拔刀砍石,来说明对刘禅的不满,不过,也许,这里面有对刘禅的不满,可别忘了,这里面可能也有对几个月来,从未真正痛快地打一场胜仗不满吧!大多数人对刘禅骂声不绝,但是也有人提出了不同的意见。王隐在《蜀记》中就讲:刘禅之所以宁背骂名而不作辩解,乃“全国为上之策”。
  也许吧。也许后主有自己的难处,在自己真正掌权的17年里,他不想杀任何一个位高权重的大臣,艰难地保持着原有政局的平衡,驾驶着这条蜀汉千疮百孔的大船,没有出现较大地内乱。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七十三、蜀汉灭亡(2)
    
  有些时候,真的不想过多的埋怨刘禅。
  他一直是老爸的宝贝儿子,刘备戎马漂泊一生的希望,也许冥冥之中真的都有定数,刘备——刘姓的天下已经完备;刘禅——刘姓的天下要禅让出去了。真不知道他老爸怎么给他起了这么个奇怪的名字,有人说名者命也……呵呵,既然名者命也,那么,之所以起此名,而非起彼名,似乎也应该是命运吧,如果这种假设成立的话,那么,风靡如今的改名热,究竟对于人生又有多少作用呢?难以保证都做大官,发大财吧?呵呵……其实一切人为故意迎合谶语的做法都是可笑的,古人这样的例子举不胜举。只有古人那句“天道幽远”的话,其实,才是真理。——假如有上帝或者天道而你就是,你容许世人窥探出你的左右人们和世界命运的秘密,从而去人为地改变你的原定规划吗?而如果没有上帝或者命运,那么,一切假设就不存在了。……呵呵回过头来,咱们把刘备给几个儿子起的名字联系起来看,就能了解刘备的胸怀:养子起名刘封,后主刘禅,刘禅的两个弟弟甘陵王刘永、安平王刘理。“封禅”和“永理”,封禅是古代的帝王大典,只有建立伟大功业的帝王才有资格进行;永理,大概是永远治理天下的意思吧。然而,还是那句话,“天道幽远”。结果,事与愿违……难道刘禅起个好名字就能改变蜀国的历史,从而三国归蜀了?呵呵……以算命为生的大师们要拍我了,恕罪恕罪……
  在刘禅投降这一点上,我真不想过多的责备刘禅,他不是没有抗争过,他派出了他几乎能派的所有部队都交给了诸葛瞻,但是,不幸的是诸葛瞻战败了,面对几乎是空城的成都和由于人心惶惶而随时可能出现的内乱,面对那个畏敌如虎的姜维,他又能做什么呢?
  这时,倒是让我们疑惑的是:拥有重兵的姜维到底去哪里了呢?姜维、张翼、廖化等人所领主力野战部队加上原有剑门关守兵总数应在5万余众,占到蜀国总兵力的一半,而我们的蜀国大将军在听到诸葛瞻被邓艾击败以后,却带领大军离开了剑门关,记住,既没有在剑门关留下少量的阻击钟会的部队,也没有直接朝成都扑来,寻找邓艾这个死对头痛痛快快的决战一家伙,而是带领着自己能带领的部队朝东南的阆中奔去,并南下迂回到成都东北的郪县(今四川三台)。
  问题一:为什么在诸葛瞻力战邓艾的时候,从剑门关抽调部分兵力回师救援,合击邓艾呢?驻守剑门关也要不了那么多的大军啊!这一点,我们早已经说过。答案也许就在诸葛瞻死前的感叹上——“外没有制约住姜维”。——我们或多或少地可以窥探出一点信息,并大胆推测:诸葛瞻作为恩师诸葛亮的儿子,随着年龄的逐渐长大,其实已经对早已在蜀汉政坛上地位尴尬的大将军姜维构成了直接的威胁,两人之间的关系也许并不怎么样,甚至根本就不和呢。
  如果是因为这样而拒不回救成都,和邓艾决一死战的话,那姜维就太……——虽然,姜维在个人生活上比诸葛亮还自律,——只有一个老婆;并且十分廉洁、朴素——但是,当我们在考虑一个政治家或者bigman的政治评价和军事得失的时候,这点品行似乎真的不应该左右我们的判断。没有及时回救成都的理由除了这一点以外,还有的可能是:一不知道邓艾军队实情,不敢与之决战;——这点从姜维从未战胜过邓艾,并患上了“恐艾症”?就更令我们对他有微词了。二剑门关钟会的压力太大。这点根据史料,可能不会,因为钟会在进攻剑门关失利以后,就退却到距离关口较远的安全地带了,在没有继续攻关的记载。第三就是……不敢往下想了……
  问题二随之而来,那就是:接着,姜维奇怪的行动有来了,撤离了关口,让钟会大军顺利入关,并率领全军不直接回师救援成都,而是带兵迂回了半天,凑到成都附近。有人说是因为姜维是为了保护蜀汉的东南地区,封住米仓道,为的是不明刘禅的下落,可能判断刘禅往东南方向撤离,这种说法不能成立。理由是:姜维的确是走的这条道,但是,并没有据守这条道,而是被钟会的部队紧紧追击,完全是逃跑的架势,而不是要固守险隘的部署,最后又走到了绵阳东南的三台;又有人说他是害怕受到邓艾和钟会的夹击,但是结果你不还凑到魏军附近?而此时,顺利进入剑门关的钟会大军,再无人能够抵挡,蜀国的灭亡已成定局。钟会马上派遣司马夏侯咸、护军胡烈等,“径从剑阁,出新都、大渡截其前,参军爰青彡、将军句安等蹑其后,参军皇甫闿、将军王买等从涪南出冲其腹。”钟会进据涪县为东西势援。而当时的姜维大军据钟会传上记载:“步骑四五万人,擐甲厉兵,塞川填谷,数百里中首尾相继,凭恃其众,方轨而西。”被钟会派出的部队“分兵据势,广张罗网,南杜走吴之道,西塞成都之路,北绝越逸之径,四面云集,首尾并进,蹊路断绝,走伏无地。”
  这就是蜀国的主力在后主投降前面临的境地,在让钟会大军进入蜀国腹地以后,客主已经移位,在剑门关下“走伏无地”的是钟会,而今“走伏无地”的变成了姜维……难怪历史记载当姜维的士兵听到后主投降、并要求大军向钟会投降的消息,士兵们拔刀砍石,可想他们的愤怒,这仗到底是怎么打的!奇怪的跑来跑去,主动的局面弄成了被动,如今又被人死死的卡住脖子——人们的愤怒在我看来并不象其他人想当然地以为就是指向后主,而更多的是指向他们无能的主帅!
  也许,很多人会不同意我的说法,并举出很多理由。但是,据我自己所掌握的史料和对史料的判断,我认为,在蜀国灭亡这件事上,姜维要承担绝大部分——至少90%的责任,——他故意迟迟不救成都,也许就是逼着后主投降,让后主背上千古的骂名,而自己却自以为得意的推脱掉责任!但是,他的所作所为都在那里摆着,怎么也无法蒙蔽后世的眼睛!——这样的想法也许太卑鄙了,不过世上太卑鄙的人太多,卑鄙的程度也太深了吧……
  听其言,但是更重要的是观其行,我们从姜维的行为上看不出对后主还有热忱的忠心和听到自己的皇帝危难中的焦灼……而被千百年来唾骂并丑化的却是那个倒霉的刘禅。
  邓艾进入成都了,刘禅命令姜维向远在涪县的钟会投降,一个原因也许是害怕姜维手下的蜀兵在成都叛乱,其实这个原因倒不是害怕姜维的兵力多于邓艾的,因为姜维来到成都的话,那么钟会包围姜维的三支大军自然也会到来,到时候,姜维的蜀军仍然数量是劣势,我估计倒是因为首都一时间聚集那么多隶属不同的部队,是不安全的;更重要的原因大约可能还在于包围姜维的部队是钟会的部队,自然不允许让姜维向邓艾投降,那可是到手来的战果啊!历史记载,“维至广汉郪县,令兵悉放器仗,送节传於胡烈,便从东道诣会降。”
  而此时,蜀汉境内的蜀兵还有南中的霍弋、巴东太守罗宪、汉中的汉城、乐城等地的蜀军,随后这些部队都相继归降。
      
  从公元221年刘备称帝开始,到263年的蜀汉帝国,在生存42年以后终于灭亡了。
    
  七十四、二士争功(1)
    
  邓艾以区区不足2万人马,历尽艰难险阻,在钟会将要退兵的时候,竟然奇迹般的出现在成都平原,又几乎是撞到狗屎运一样,促使蜀国的后主投降了!
  可以想象得到身在洛阳的司马昭的心情。本来并不奢望能够平底蜀国,只是能打个足以使得自己顺利拿回晋公的战功就可以了,谁知道邓艾这老家伙竟然这样……心花怒放的司马昭让曹奂下诏,把邓艾比做古代的名将白起、韩信、吴汉和周亚夫。可以说能说出来的名将都加到邓艾的身上了。并任命邓艾为太尉,增邑二万户,封子二人亭侯,各食邑千户。相比之下,钟会也受到了褒奖:任命钟会为司徒,进封县侯,增邑万户。封子二人亭侯,邑各千户。(前面有人说钟会没有家室,而此处诏书上却封其儿子为亭侯?难道说是将来时?)
  显然,二者是有区别的,邓艾理所应当的功劳最大。那么,怎么安置他们呢? 壬子(二十一日),司马昭又将蜀汉国土之巴蜀以巴为梁州,以蜀为益州,从益州中分出汉中、梓潼、广汉、涪陵、巴郡、巴西、巴东七郡设置梁州。癸丑(二十二日),特赦益州士人百姓,又下令在五年之内免除一半租税。这两道诏书既是为了稳定巴蜀局势,防止益州士民生乱,也是要防止钟邓之间摩擦。因为钟会驻梓潼涪城、邓艾驻蜀郡成都,而益州刺史、太守各职务均被邓艾部下包揽了,如果邓艾的命令下到钟会军驻屯的郡县,肯定会闹出矛盾。故此把巴蜀一分为二,钟会管梁州、邓艾管益州,如此方能相安无事。且慢,你邓艾功劳再大,也是功狗啊,把你们两都升成太尉的太尉,司徒的司徒,那我司马昭怎么办?
  当然最好把自家升级为晋王。只可惜在十月才刚刚进位晋公,到现在两月时间还没到,就算脸皮再厚,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只好另想办法,于是司马昭挖空心思想出一个奇怪了官职——“相国总百揆”,并假惺惺的上节传,让出侍中、大都督、录尚书的官。把“百揆”这个上古尧帝设置,让舜担任的官搜罗了出来,就像给曹璜改名一样,时时刻刻在暗示着自己也要象舜一样静等着接受“禅让”呢。发明家司马昭发明的这一官职从此成为后世演出“禅让”闹剧的必经程序——刘裕、侯景、宇文化及、朱温等概不例外。
  进入成都的邓艾,部署将士不得虏略,对于蜀国民众秋毫无犯,蜀国人民顿时从恐慌中平静下来,感到邓艾真是一个好将军,称赞之声不绝于耳。同时,为了安定蜀国的上层,他首先依照邓禹灭蜀的做法,自作主张,代表皇帝拜刘禅为骠骑将军,刘禅的太子为奉车都尉,诸王为驸马都尉。其次,对于蜀国的原有官员也按照官职大小拜为魏国的官员或者作为邓艾的官属。第三,对地方的控制权,邓艾不再交给原有的蜀国官员,而是任命以自己的司马师纂领益州刺史,陇西太守牵弘等分别作为领蜀中诸郡的太守。为了安抚和威慑蜀地的平民,邓艾还在自己与诸葛瞻大战的绵竹,建筑纪念碑(京观,又一说是把尸体堆积,炫耀武功,象司马懿在辽东的时候),用来显示自己的战功。同时,对于战死的士兵,和蜀国战死的士兵一起埋葬,这些措施,都使得蜀地对邓艾一片赞扬。
  谁都喜欢听好听话,然而好听话听多了,难免就会飘飘然。更何况当时的邓艾的确有实实在在的大功,这是硬指标,就是别人说两句好听话,那也是理所应当的嘛。所以,辛苦大半辈子的邓艾有点自以为是起来,他对蜀国的官员不无感慨的说:你们硬是遇到了我,如果是遇到象吴汉那样的人,你们早都被杀了。当谈到姜维的时候,邓艾优越性十足:姜维可以说也是当代的一个英雄吧,不过,他生不逢时,谁叫他遇到老夫呢,所以他失败了。……嘻嘻
  沉浸在自豪和幸福当中的邓艾,没有想到自己擅自在蜀地分封官员,已经触动了司马昭敏感的神经。而此时的邓艾却浑然不觉,还继续上书司马昭,提出:如今打下了蜀国,吴国已经胆寒,可以趁势攻下吴国。话说到这里,邓艾话锋一转,却又说:但是,我们的部队刚刚打了一场大仗,将士疲劳,不可使用,还是请求等一等再说打吴国的事情;所以,建议,留陇右兵二万人,蜀兵二万人,煮盐兴治,为军农要用,并作舟船,准备顺流攻击吴国之事。至于现在呢,应该对刘禅给予优厚的待遇,用来招降吴国的孙休,如果现在就把刘禅送到洛阳,那么吴国的人就会以为是禁锢或者流放了刘禅,宣传作用化为乌有。所以,应该停止遣送刘禅,再经过一年的休整,等到明年的冬天,肯定能把吴国给灭了。因此,我认为应当封刘禅为扶风王,赐其资财,供其左右。我下属的郡中有个董卓坞,可以作为他的宫舍。并且封他的儿子们为公侯……。
  我们可以想见司马昭看到邓艾的上书是什么想法:一,你打下了蜀国,不想按照原来的计划,领兵回到原来的防地,而是要长久的留在蜀地;这是其一。二,你还要封刘禅为王,要知道我司马昭勤勤恳恳到今天,还只是个“公”!而且,你还要把刘禅封在你的属地,难道你在和刘禅短暂的交往中,彼此有了一种可怕的默契了?要知道刘禅可是一个随时能被野心家用来号召蜀国百姓的砝码啊,你不把他交到洛阳,意欲何为?说什么把他送到洛阳就有可能使得吴国孙休不主动投降了?笑话,你把他放在别处,孙休就会乖乖投降我魏国吗!三,你在蜀地分派那么多官员,谁给了你这样的权力?蜀地的老百姓知道我司马昭是老大还是你邓艾是老大?
  司马昭满腹狐疑,但是,一开始他并没有翻脸,而是让监军卫瓘告诫邓艾说:“有事应当报请,不应独断专行。”要说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因为此时并非战斗的时候战机转眼即逝,不允许千里请命,而今天大局基本上已经稳定了下来,对于人事安排等,还是有时间上报的。但是在盛名之下的邓艾却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他不以为然地给司马昭顶嘴说:“我奉命远征,按照朝廷的方略办事,征服了蜀国。关于承制任命代理官吏,是为了安定社会秩序,自谓是符合一时的需要。目前蜀国率众归降,其土地南极南海,东接孙吴,应当及早稳定下来。如果等待朝廷的命令,因为路途遥远,恐怕耽误太久了。《春秋》大义说,大夫出了边界,只要有利社稷安定、国家发达,是可以专权处置的。现在孙吴还没有宾服,其势连蜀中,所以不可拘泥于常规而丧失良机。《兵法》说,进不求名,退不避罪。臣虽然没有古人的高风亮节,但也不敢只顾虑自己而损害国家的利益。”他似乎在追求古人的高风亮节。
  然而,他的一系列举动却被涪县的钟会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和卫瓘同时感到邓艾咄咄逼人的压力,就你能,我们两是笨蛋啊,身帅10多万大军却跟着你屁股后头,现在还不能去成都!你邓艾那一两万人是发财了,刘禅给你的清单都够了,难怪你秋毫无犯呢,可是,我们呢,我比你多10倍的人马却什么也没捞着,反而又增添了5万降兵的包袱,这些个人每天可都是要张着嘴吃的啊!你倒好,你老小儿,有名有利还舒坦!钟会是最看不得别人舒坦的,他敏锐地感到了邓艾的作为并不符合司马昭的意图。
  于是,他想到了一个足以致邓艾于死地的办法……
  
  七十五、二士争功(2)
    
  除了面子、争功和个人野心,还有一个团体利益的问题,也都促使着钟会看到邓艾倒台。
  司马昭党羽一直根据门第而分为两派,邓艾、石苞、州泰等微贱贫寒为一派,钟会、卫瓘、胡烈等名门世家为一派,随着司马氏势力的不断加强,微寒派也加入了不少本是出身名门但是为名门望族不齿的人士,比如贾充、裴秀、荀勖、陈骞等人。这些人虽然出身名门,但是都有瑕疵:贾充因为父亲贾逵年轻时候家贫,偷舅舅柳孚的裤子;裴秀因父裴潜自幼“不修细行”为人不齿,不仅父亲是庶出,自己也是庶出;荀勖出身颖川荀氏,但其父早亡,在外家钟氏领大,地位卑贱;陈骞父亲陈矫也由外家养大,后又和原族通婚。而正牌的名门钟会在邓艾咄咄逼人的势头面前,会怎么想?!
  除了成都盘踞着邓艾的1万多人马,从成都北上的所有城市和关口都驻扎着钟会的部队。钟会的哥哥钟毓曾经对司马昭说过:“我这个弟弟钟会能力倒是有能力,但是难保不做坏事,以后还是不可以委以专任。”从小钟会和哥哥关系应该很好,两人一起趁着老钟繇睡午觉,偷喝老爸的好酒,钟繇装睡,看着两个宝贝儿子的所作所为,老大钟毓先向父亲跪拜,行礼如仪,然后才开始喝酒;钟会不但不拜,喝酒时,还向父亲做着鬼脸。父亲当时没有出声,事后问钟毓:“我既已睡着, 为何行礼?”钟毓答道:“偷喝药酒心中忐忑不安,不拜更觉不安。” 父亲又问钟会:“你为何不拜?” 钟会答道:“偷酒已属非礼,所以不敢行礼!” 虽然,看起来两个小家伙关系很好,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老大逐渐知道了一些家事,开始对弟弟有了一些复杂的感情。原因是:老钟到74岁的时候才有钟会,从世说新语记载的两个小孩偷酒的事,可以看出钟毓也不大,可见老钟的晚年连得2个儿子!很不赖。钟毓是正室孙夫人所生,但是老钟却喜欢爱妾张氏,当张氏怀上钟会的时候,孙夫人企图对张氏下毒,结果张氏被抢救的及时没有被毒死,孙氏做贼心虚主动对钟繇汇报说自己本来是给张氏吃的补药,结果张氏反而吃的上吐下泻。钟繇做了一辈子的最高司法官,孙氏的那点小伎俩哪能瞒得过他,一问侍者,真相大白,老钟繇坚决把钟毓的老妈给休了,但是钟毓的老妈也不是一般人,竟然找到卞太后,动用了曹丕来做钟繇的工作,——曹丕也喜欢这事,不要忘了他也是插手人家的私事,弄得夏侯玄的老爸早死。但是,老钟繇可是元老级别的人,连曹操也敬重他三分,现在老了老了,竟然连老婆也休不掉,老钟繇认为你皇帝手也伸得太长了,管起我的家务事了,连着自杀两次,弄得皇帝也不好看,只得随老钟的意思了。长大了的钟毓看着弟弟钟会能不产生一点报复的心态吗?即便你做的很好,也难免会风生水起,更何况你钟会真的想兴风作浪呢?
  这一点,姜维也看出来了,一则是钟会的本性,二则是当时的事态,54岁的司马昭深知自己去日无多,两个儿子决不是钟会的对手,而如果拿下邓艾,钟会就独统西蜀大军,并且他哥哥钟毓也是一等一的人物,假节、都督荆州,如果自己百年之后,两个儿子能拿捏住钟家兄弟?一次姜维试探钟会,说:“我曾经听说,自从淮南事变以来,你的谋略和计策没有一次失误,晋公力量的成长,都是你的贡献。而今再削平蜀国,威望震动世界,人民认为你有最高的功劳,可是,主人却恐惧你的智谋。在这种情形下,什么地方是你安身立命之所?为什么不效法范蠡,泛舟江湖,用以保全你的功业和自己的生命!”钟会说:“你所说的道理太高,我办不到。而且,时代不同,现在或许还有其他方法?”姜维说:“其他方法,你的智力足可以完成,我就不多担心了。”聪明的人一点都破,从此二人情投意合,出则同车,坐则同桌。
  邓艾在成都“承制”(代表皇帝)任官封爵,弄得钟会在蜀地没有一点权威可言,本来自己是主帅,可是人家邓艾却立了大功,被朝廷封为太尉,自己封为宰相(司马昭把手下兵少的邓艾封为武装部队总司令,把兵多的钟会封为文臣,也是为了他们两个相互牵制)这也没办法,可你现在到处任官封爵,到底你是老大还是我是?钟会和卫瓘开始联名向司马昭密告邓艾有叛变迹象。同时,钟会又精于模仿别人精于模仿别人笔迹,(卫瓘也是书法家,应该也参与了此事)利用在剑阁这个必经之路上驻着自己的部队这一有利条件,经常拦截邓艾写给皇帝的奏章和写给司马昭的书信,改动其中用语,故意使邓艾的语气桀骜不驯和自负自夸。而对于司马昭给邓艾的信,钟会也致使人拦截下来,改动语气,充满了严厉苛责,使邓艾内心不安。
  钟会的计划获得了初步成功,司马昭开始怀疑邓艾了。
  然而,就在司马昭决心已下的时候,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的邓艾却没有发现,不仅远在洛阳的魏国上层早已经对其不满,而且,即便是在蜀国,人们也开始对这个征西将军产生了不满。一是邓艾的自吹自擂,使得蜀国的有识之士开始对这个没有多少修养的乡巴佬嗤之以鼻。二是成都城里大家最恨的就是黄皓,邓艾刚入城的时候,马上将其收监起来,准备杀了。那知黄皓破财消灾,先拿出钱来买通邓艾左右亲信,到最后连邓艾都收了黄皓的贿赂,最后邓艾也不好意思再动黄皓。这一出收了放的闹剧,使蜀国军民对邓艾的信心跌到极点。三是得胜之军上下贪污成风。虽然在进入成都以后没有纵兵大略,那时因为刘禅的那么多黄金宝贝足能使得邓艾人等弄得盆满钵满,但是,在魏军历尽千辛万苦,进入蜀国平原地带以后,一方面为了解决粮草问题,另一方面也是为犒劳士兵,沿途蜀国城市都是遭到了洗劫;同时,在邓艾把自己的主要将领任命为蜀国地方官以后,这些个将领们也是有样学样,横行霸道。比如,牵弘领蜀郡太守,还没到任,蜀郡原太守吓得没有交接就卸任而去,为啥?咱没黄皓有钱,还是不见的好啊!
  但是,在决心拿下邓艾的同时,司马昭还是缜密的打出了一系列的牌。
  一是,他命令钟会率领大军朝成都进发。二是,命令中领军贾充率领1万人马从长安出发,入斜谷,进入汉中,防备钟会。三是,自己亲自率领10万大军出洛阳,——没有忘记带上皇帝曹奂,西上长安,以免钟会反叛。而这个决定还是钟会的那个外甥荀勖建议的,但是,只是风闻钟会要谋反,司马昭素来对钟会很好,还不相信,荀勖说:钟会这个人的本性不是能够受恩图报的,还是早早的防备为好!四是,派遣竹林七贤之一的山涛出屯邺县,——因为魏国的所有皇亲国戚都被集中到了邺县居住,避免邺县趁机出现动乱。五是,儿子司马炎驻守洛阳。
  在司马昭出兵以前,相国府行政助理官(西曹属)邵悌对司马昭说:“钟会手下部队超过邓艾五六倍,只要命他逮捕邓艾就可以了,你何必亲自出征?”
  司马昭说:“你忘记你从前说的怀疑钟会的话了?虽然如此,我们谈话内容,却不可泄露。我自己当然应该一片诚心待人,我怎么可以先疑心别人有诈!最近,贾充也问我:‘是不是有点怀疑钟会?’我回答说:‘现在我派你率军出征,难道也怀疑你吗?’贾充无法驳倒我的话。等我率兵到了长安,一切事情都会迎刃而解。”
  一切事情都会迎刃而解,是吗?
  
  七十六、二士争功(3)
    
  身在蜀国的钟会听说司马昭果然怀疑起邓艾,不禁狂喜。
  他盘算着司马昭正被自己牵着鼻子走,如果设计除掉了邓艾,那蜀国境内就只有一个老大了,那非俺钟会莫属。邓艾巨大的声誉,他的存在无疑是一种极其可怕是势力。而此时的邓艾,却已经不仅被司马昭怀疑,而且蜀地的民众对于邓艾也由最初的欢欣到现在的讪笑,甚至失望。
  邓艾丝毫没有意识到钟会已经接到了司马昭的密诏,要求钟会进兵成都,并逮捕邓艾。就在邓艾和钟会被司马昭分别封为太尉和司徒以后不到一个月,也就是第二年(公元264年,这一年因为上年灭了蜀国而改年号为咸熙元年)的正月,皇帝曹奂(当然也可以说是司马昭)的拿下邓艾的诏书就到了。也是机缘巧合,在前一个月,上年的12月,也就是钟会和邓艾刚刚底定蜀国的时候,那个目睹了司马氏逐渐掌握大权,多次被利用的魏明帝的老婆郭太后去世了,她完成了雌鸡司晨的历史使命,虽然为了自身的利益曾经和司马氏友好的合作过,但终于被羽翼渐丰的司马昭推到一边,也许她的存在就是为司马氏铺垫出夺权的路吧。
  钟会接到司马昭的命令,聪明的脑袋立即想出了一个一石两鸟的好主意,他想到了卫瓘这个老狐狸,你不是两个部队的监军吗?现在邓艾出现问题,你监军的使命就是防止发生将领或者部队的叛乱,因此,当然你要去履行你的职责,具体实施逮捕邓艾的行动。钟会找到了卫瓘,把这个想法也是命令传达给了卫瓘。——我是主将,总不能叫我亲自去逮捕邓艾吧?并且,如今邓艾并没有实际反叛,所以,你去成都实施逮捕行动,只能带着你自己的亲兵1000人!钟会的意思是,象邓艾这样的强人,是不可能轻易就范的,即使邓艾能够轻易就范,也难保邓艾的部下不会杀掉卫瓘,如果卫瓘被杀的话,那么,仅次一条杀掉监军,就足以就此认定你邓艾叛乱,到时候,我10万大军兵临城下,杀你1万叛军易如反掌!不仅借此杀掉邓艾,也顺便把这个和我“情投意合”的讨厌监军除掉了。呵呵……
  卫瓘不会不知道钟会的如意算盘,但是,又不好拒绝。如今司马昭的命令还只是密令,邓艾并不知道,因此,不可能钟会大军先期开拔到成都,那样,自然会打草惊蛇。只有拿下邓艾以后,才接管成都,并且这也的确是监军的职责,同时,钟会说,根据司马昭的命令,我是镇军将军,人家邓艾是征西将军,相互不存在隶属关系,如今,人家是太尉,我是司徒,我和人家邓艾是平级,您卫大人做为监军,您有权力,就去逮捕邓艾吧!因此,钟会的命令不好拒绝。卫瓘只得暗暗叫苦。那不是叫我去送死吗!……
  然而,卫瓘是何等样人?过去我们似乎说过,卫瓘(220-291),字伯玉。河东安邑人(今山西夏县北)。今年他已经44岁了,卫瓘小的时候就聪明过人,长大以后,以善于观察别人而著称,他的孙子卫玠(世说新语上说被“看杀”的那个美男子)五岁时,卫瓘就断定这孩子将来极有出息,并感叹:“这孩子与众不同,可惜我老了,不能看到他长大的样子了。” 后来身在朝廷,唯独他长袖善舞,左右逢源,《世说新语》还记载一个卫伯玉奇乐广的故事:卫伯玉担任尚书令时,看见乐广在与洛阳的名士们清谈,认为乐广很有奇才,对他说:“自从过去那些善于清言的人去世以来,我常常担心这些精妙的言论将要断绝,不想现在却又从您这里听到了这些话!”于是命令自己的子侄后辈去拜访乐广,并且说:“这个人,就好像人中的水和镜一样,见到他如同拨开云雾而见到了青天。” (人之水镜也),以水的清明比喻人物的明鉴爽朗。这个难题同样难不倒智慧的卫瓘。他当即带领自己的亲兵,就在大年三十的晚上,趁着夜色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成都城外。他向全城的邓艾官兵发布命令:我奉命来逮捕邓艾父子,其余的将官没你们的事,如果现在就来我这里报到,还一样地要受到封赏,胆敢不出来报到的,将要诛灭你们在洛阳的三族!等到鸡鸣天还未明的时候,邓艾的全部手下将领都离开了各自统领的部队,集体来到卫瓘的城外驻地报到来了。估计是年夜饭喝得多了,只有邓艾父子还在自己的帐中睡大觉(竟然没人报信,也从一个侧面说明邓艾在军中并不十分得人心)。卫瓘一一安抚了全部的将领,等到天明,打开了成都大门,卫瓘乘上使者的车子,一直来到邓艾的住所,在床上把邓艾父子拿下,装入了囚车。
  夜里懵懵懂懂的将领们,当真的看到和他们朝夕相处的最高统帅被捕,装入囚车北去的时候,军人们那种因为长期的集体生活而产生的友情突然间爆发了出来。他们吵嚷着朝廷的不公,群情激愤,场面随时有失控的可能!甚至有人已经回营带兵来要劫囚车!杀使者!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卫瓘一边“真诚”地平息着将士们的愤怒,一边也替邓艾说好话,并且,当即写下奏表,把邓艾的功劳和邓艾的冤屈全部按照军人们的要求一一写明,对大家说自己一定保证向朝廷申明邓艾绝对没有谋反的事情,保证你们亲爱的太尉不会有事。头脑简单的军人们终于被卫瓘说服了,他们相信了他,一一和他们的主帅含泪道别。
  如果此时的邓艾发一言,将立刻使得卫瓘的劝说化为乌有,但是,邓艾也坚信,自己没有反叛,回到洛阳,一切都会大白,因此,他和自己的儿子被卫瓘押着,等待着钟会的到来。那么,为什么邓艾不辩解呢?
  上面说的自己心底无私坚信无罪的动因以外;另外可能还有自己口吃,也说不过卫瓘吧;那么,就此谋反吗?根据《晋书,唐彬传》的记载,邓艾死后,司马昭担心西北边境邓艾的老部下们会发生骚乱,就派相府铠曹属唐彬去暗访,结果唐彬回报:“邓艾忌克诡狭,矜能负才,顺从者谓为见事,直言者谓之触迕。虽长史司马,参佐牙门,答对失指,辄见骂辱。处身无礼,大失人心。又好施行事役,数劳众力。陇右甚患苦之,喜闻其祸,不肯为用。今诸军已至,足以镇压内外,愿无以为虑。” ——总之,一句话,邓艾有很多的性格缺陷,比如,对下属无恩;自以为是等等,到他出事以后,根本没人真心帮助他。回过头来看,那些个手下将领企图劫持邓艾的举动也不过是一时之气的莽撞之举罢了,真的邓艾要号召大家去谋反,估计没几个人听他的,这一点,似乎邓艾本人也十分清楚。
  就在卫瓘完成了使命以后,正月十五日,钟会率领大军抵达成都,派军押解邓艾前往京师(首都洛阳)。钟会心中最畏惧的,只有邓艾一人;邓艾父子既被排除,近20万庞大的远征军和蜀汉降兵完全落到自己掌握之中,邓艾那点兵马,即使想动弹也无可奈何,于是,钟会派兵押解着邓艾父子,踏上了漫漫得不归之路,而此时的钟会,却后来居上,声威震慑西土(四川省),遂决心叛变。
  钟会早就计划好了:他打算命姜维率五万人当先锋,从褒斜谷出击,自己率主力继进;占领长安后,骑兵从陆路,步兵从水路——由渭水进入黄河;计算五天时间,就能抵达孟津(河南省孟津县东黄河渡口)。然后,步骑兵在首都洛阳城下会师,一夕之间,就可推翻以司马昭为首的中央政府,平定天下。
  然而,一个意外的情况,打乱了钟会从容布兵的计划……
七十七、钟会谋反(1)
    
  钟会为什么要反?
  按道理说,司马昭待钟会不薄,即使是司马昭也对钟会是否要反持怀疑态度,司马昭肯定想到他们过去多么美好的相处生活。《世说新语,排调》记载:晋文帝与二陈共车,过唤钟会同载,即驶车委去。比出,已远。既至,因嘲之曰:“与人期行,何以迟迟?望卿遥遥不至。”会答曰:“矫然懿实,何必同群。“帝复问会:“皋繇何如人?“答曰:“上不及尧、舜,下不逮周、孔,亦一时之懿士。”意思是:司马昭和陈骞、陈泰同乘一辆车子,路过钟会门前时,他们呼唤钟会上来,喊罢就丢下他驾车跑了(完全是逗钟会玩呢)。等钟会出来时,他们已经走远了。钟会紧赶慢赶地赶到后,他们嘲笑钟会说:“和人约好了出行,为什么那么慢呢?看见你在远处也不追上来?(“遥遥不至”的遥遥是调侃钟会,因为钟会的父亲钟繇,“繇“与“遥”同音)钟会答道:“我矫然出众,懿美丰盈,何必要和你们同群。“(陈骞的父亲陈矫,司马昭的父亲司马懿,陈泰的父亲陈群,钟会反过来调侃他们三个……)司马昭又问道:“皋繇是什么样的人?”钟会答道:“他前不如尧、舜,下不及周、孔,不过也是当时的懿德之士。”想想完全是一副娴雅的四个名士,好朋友,他怎么会反呢?
  除了我们前面零零碎碎道出的种种因素,可能钟会自己的确有自己的想法。其实作为名门望族的钟会也并非一帆风顺,他打击了过多的人,树立了过多的仇敌,即便是他的老子钟繇也在台阁多年,在门生故吏遍天下的同时,也树立了很多的对立面。比较著名的当属钟繇、王朗两人。两人在是否恢复肉刑上的争论至今流传,三次争论王朗把钟繇骂得体无完肤,因此,双方结下梁子,势同水火。而司马昭的夫人正是王朗的孙女,钟会的得志自然不是王夫人所乐见,反过来,钟会也自然清楚,自己现今功高震主,有王夫人在,自然没好果子吃。朝中激烈的朋党之争,也使得钟会如今骑虎难下,难以全身而退。伐蜀之前,钟会特意到自己人王戎处询问怎么办。而王戎回答:“道家有言‘为而不恃’,并非说成功难,而是保持成功更难。”暗示钟会谨防政敌在朝中的暗算。这促使钟会一举扳倒邓艾,但是,扳倒邓艾的钟会却立马认识到,自己却成为众矢之的,微寒派开始采取各种方法进行反击。
  就在钟会进入成都的第二天,皇帝和司马昭的诏书和命令紧跟着送到了钟会的面前,司马昭说:“恐邓艾或不就征,今遣中护军贾充将步骑万人径入斜谷,屯乐城,吾自将十万屯长安,相见在近。”而此时的司马昭已经于12天以前的正月初四,“奉天子西征,次于长安。是时魏诸王侯悉在邺城,命从事中郎山涛行军司事,镇于邺,遣护军贾充持节、督诸军,据汉中”了。虽然此时的司马昭主要还是顺利地拿下邓艾,对钟会还是采取的防范措施,但是,做贼心虚的钟会却惊慌失措,在钟会看来,见到邓艾的司马昭会很快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自己不可能全身而退。
  史料记载,会得书,惊呼所亲语之曰:“但取邓艾,相国知我能独办之;今来大重,必觉我异矣,便当速发。事成,可得天下;不成,退保蜀汉,不失作刘备也。我自淮南以来,画无遣策,四海所共知也。我欲持此安归乎!”如果说钟会对于造反问题还没有完全下定决心的话,那么,司马昭的这封信就成了促使钟会决心拼死一搏的导火索。
  一向思维敏捷的钟会没有耽误一刻时间,思索了一天一夜,钟会想到了刚刚死去的郭太后。第二天,钟会下令把护军、郡守、牙门骑督以上以及原来蜀汉的官员统统请来,说是全体官员要为太后发丧。
  等到所有的人都到齐,钟会拿出自家伪造的太后诏书颁示众人,说太后遗诏要自己起兵废司马昭。钟会一言既出,如同晴天霹雳,据《三国志,三少帝纪》曹奂传《癸巳诏书》记载:“前逆臣锺会构造反乱,聚集征行将士,劫以兵威,始吐奸谋,发言桀逆,逼胁众人,皆使下议,仓卒之际,莫不惊慑。”大家惊魂未定之际,钟会在版上第一个署名,类似今天的签字,作为凭证。而此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就在大家被姜维率领的钟会亲兵持刀包围,战战兢兢的情况下,“相国左司马夏侯和(夏侯霸弟弟)、骑士曹属朱抚时使在成都,中领军司马贾辅、郎中羊琇(大名鼎鼎的辛宪英之子)各参会军事;和、琇、抚皆抗节不挠,拒会凶言,临危不顾,词指正烈。”
  这三个人坚决反对钟会。
  一下子钟会显得手足无措,一时间,他没有马上翻脸杀掉这三个胆敢抗命不遵的人,——而是把招来的所有将领和蜀国官员都关了起来,把统帅各个部队的将领都换成自己的亲信,同时,关闭成都所有城门,严兵看管关押的官员和将领们。但是,百密一疏,就在城门没有完全关闭之前,根据《三国志,三少帝纪》曹奂传《癸巳诏书》的记载:和羊琇同在钟会身边的中领军司马贾辅让手下的一个小将王起逃出了成都,散布流言。“辅语散将王起,说‘会奸逆凶暴,欲尽杀将士’,又云‘相国已率三十万众西行讨会’,欲以称张形势,感激众心。起出,以辅言宣语诸军,遂使将士益怀奋励。”
  是杀领头的三个人?如果只杀这三人,其他人是否能老老实实的听命?还是把所有的人都杀了?把所有的人都杀了,会不会激起大规模的兵变?钟会一时间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
  他只得先把这些人暂时羁押起来,因为他需要一点点时间想出一个稳妥的解决办法。但是,时间不等人,王业的谣言已经在城外的军营里传播,看到成都城门也关闭了,各自的主将还没回来,部队的军心开始慢慢不稳……
  
  七十八、钟会谋反(2)
    
  钟会在厚待姜维、蒋斌(蒋琬之子,驻守乐城)等人的时候,也许就已经为树置自己的亲党,利用蜀人,进而实现推翻司马昭的大业做准备了。
  钟会曾经对自己的长史杜预(司马昭的妹夫)说:姜维和中州的名士相比,就是诸葛诞和夏侯玄也比不过啊!对姜维的看重,这里面,既有钟会的私心,但是也应当有“惺惺相惜”的意味,来自对姜维才能和人品的敬重。而姜维想的却不是这样。他孜孜以求的是要浑水摸鱼,趁乱让后主复国。
  此时,看着被钟会关在蜀国朝堂各个部门房间里的魏国将领们,姜维偷偷地对钟会建议:把北来的所有领兵将领全部杀死,充分的理由应该是:如今司马昭已经派遣你钟会的死对头贾充领兵进入斜谷,如果这样与其交锋,估计阵前倒戈的人会不在少数。
  可是,每一个领兵大将自然会有不少自己的亲随,打击面过大,势必会使得军心更加不稳,酿成哗变;并且,如果我北来诸将都被斩杀,就我一个光杆司令,你姜维真的就那么可靠吗?
  就在钟会犹豫不决的时候,姜维也没闲着,他偷偷让人给刘禅带信,说,陛下,您再稍微忍耐几天,我会使得蜀国的社稷“危而复安,日月幽而复明”。——我不知道姜维把这样一个重大的绝密计划透露给后主做什么,有这个必要吗?是提前请功吗?你事情做成了,不需要请功,功劳自然会来,如此做法只能增加一份泄露的危险。
  原来说过,历史上很多左右历史进程的大事不仅受到大人物的影响,很多时候同样也受到小人物的影响,比如入蜀的阳安关守将和江油守将等等。如今,左右事情发展的另外一个小人物登场了。
  他就是丘建。一个无名小辈,原是胡烈部属,后推荐给司马昭,钟会十分喜爱,成为钟会的帐下督。
  丘建似乎多多少少地知道了钟会和姜维的密谋,当他看见胡烈独自一人被押,昔日威风八面地主将如今被关押在冷冷清清的官衙之内,丘建顿起怜悯之心,他请求钟会允许一个亲兵去为胡烈取饮食。钟会竟然答应了丘建的请求——真个是人有三昏三迷,难道城内就无饮食?既然紧闭城门,也就是为了封锁消息,一个人的嘴不是嘴,不可以传出消息?——一个人还不成,钟会也许已经打定了不杀诸将的主意,而不想把魏国诸将都得罪了,因此,他还让其它领兵将领们也都可以象胡烈那样各带一个亲兵服侍。
  胡烈见到自己的亲兵,就欺骗说:“丘建已经密传消息:钟会已挖好大坑,准备好白木大棒。叫外面的士兵进来,每人赐给一顶白苦帽,拜为散将,让其打死我们,埋入坑中。”同时,为了使自己的还在城外的儿子胡渊相信,胡烈又将这些内容写成字条让亲兵带出城去,接着,一直神经紧张的其他领兵将领也让自己的亲兵出营这样传话,——估计还是胡烈让自己的亲兵先把字条传给其他人的亲兵,然后大家统一口径。一夜之间,这个谣言迅速传遍军中。
  局势逐渐朝失控的方向发展。
  城外“士卒思归,内外骚动,人情忧惧”,这时候,钟会的亲信真的建议说干脆真把关押的牙门郡守杀光,而钟会却还是犹豫不定,后来他把“欲杀胡烈等”写在手版之上给监军卫瓘,也是想试探卫瓘的真实态度,卫瓘对此表示反对,借口上厕所,找到胡烈的一个老部下,叫其出去传播钟会造反的确切消息,回到大厅上,钟会一直逼迫卫瓘参加,两个人各自横刀膝上,一夜也没有睡。这段记载来自《晋书,卫瓘传》,作为唯一幸存的伐蜀高官,卫瓘侥幸逃生,但是,卫瓘在其间的很多作为是解释不通的。比如,钟会既然很早就想借刀杀人,利用邓艾杀掉卫瓘,可是,为什么现在还那么在乎一个你呢?既不关押,还和你商量,难道说,你卫瓘一直不同意和我钟会一起干,我就此停止干了吗?真实的情形也许是卫瓘(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一直是站在钟会一边的,尤其是《晋书》上面的记载极其不可信:只要大家想想两个人各自拿把刀坐一夜的情形,就感到滑稽,怎么,钟会等什么?因为后来卫瓘较好地处理好了大乱以后的驻蜀魏军,司马昭对卫瓘在蜀国其间所为也不再追究,当讨论封赏卫瓘的时候,他自知之明地拒绝了,并且卫瓘极其后代成了大官,自然要说卫瓘在蜀其间的好话了……
  因为,到了第三天,也就是魏咸熙元年五年正月十七日,经过一晚的谣言传播,城外的军人已经暗自谋划攻进城去,杀掉钟会。
  但是,此时钟会却要派遣卫瓘出去安定军心。——如果有前一夜的隔膜,就是不杀你卫瓘,也绝不会放虎归山,让你轻松地离开成都。合理的解释是,在此以前,卫瓘一直和钟会虚与委蛇,假如钟会成功,那我就是你的佐命元勋;假如看情势不对,我就得思索着脱身之计!
  如今的情况已经使卫瓘决心和钟会决裂。
  听到钟会这样说,卫瓘心花怒放,但嘴上却说:“你三军统帅,该亲自出去。”钟会说:“你是监军,应当先行,我随后就到。”可是,等到卫瓘一下殿,钟会就发觉有点不妙了,就马上派把卫瓘叫来。卫瓘诈称头昏目眩——高血压的病又发作了,一下子摔到在地,动弹不得,等到从人把他又扶起来,搀扶出阁楼,钟会的十几个信使接连而来,卫瓘回到宫外的临时住所,喝了一大碗盐汤,开始大吐起来。由于卫瓘本来身体就虚弱——估计文人都是这样,他孙子美貌的卫阶竟然被人看死,卫瓘这一吐,更象是大病的样子,钟会赶紧派自己的亲信和医生给老头子看病,大家都说卫瓘这下子可是不行了,可要卧床不起了。卫瓘这样以来,钟会更是无所忌惮了。
  你怎么不出去平息流言呢?还躲在城中一下午等死?
  一到晚上,城门关闭时候,卫瓘写好了讨伐钟会的檄文,并偷偷把檄文送到了城外,要求诸军讨伐钟会。一见卫瓘檄文,大众一起计划,决定明天早上共同攻打钟会。——根据《晋书,卫瓘传》的说法,此次兵变诛杀钟会完全是卫瓘有计划的行动,但是,如前原因,我倒倾向于认为,这只是一场亲人之间营救亲人而激发出来的自发行动。
  很快就到了第四天,魏咸熙元年五年正月十八日。本来人们约好了早上一起进攻钟会,但是群龙无首,谁也不想第一个出头。一直到了中午,救父心切的胡渊终于忍耐不住,敲响了军营里的战鼓,率领父亲部下冲出了军营。接着,各军紧跟着胡渊鼓噪而出,蜂拥着涌向城门。
  而这时的钟会经过那么久的思量,大概也下定了决心,他正在给姜维及其部下发放铠甲器杖,突然兵丁报告说,城外边声音汹汹,好象是失火了。一会儿,第二轮报告:大队的士兵向城门涌来。
  钟会大吃一惊,对姜维说:“这些兵看来是来作乱,怎么办?”
  姜维回答只一句:“那就只有打了。”
  钟会立即想到如果关押的将领们和自己的部下会合起来,那就全完了,他马上派兵去要去杀掉关押的将佐官员,可是,关在屋子里面的人用案几顶住大门。钟会的士兵们奋力砍门,却仓促之间一时不能破门而入。
  很快的,城外的乱军倚梯登城,——估计城上的守兵没有接到明确的命令,也没有组织有效的抵抗,——入城后,大兵们一边焚烧城屋,军队如蚂蚁一般乱纷纷杀进,矢下如雨。而关在里面的将领和官员也乘乱爬出屋子,和各自的部下会合。
  钟会身边的亲兵也就那几百人,怎能抵得了如此大军,姜维率领着蜀汉将士以及钟会的亲兵迎战。姜维亲手杀死了五六个人,最后被乱兵所杀,蜀汉太子刘睿、左车骑将军张翼、绥武将军蒋斌、太子仆蒋显也等也一同被魏军杀死。钟会和帐下数百人绕殿而逃,被魏军一一斩杀。姜维死后,被人解剖尸体,发现“胆如斗大。”
  钟会姜维死了,成都却遭到了一次空前的浩劫,到处是屠杀,抢劫等暴行,无法制止,这大约也是因为钟会的部队没有捞到好处,也因为魏国朝廷对中央军和地方部队封赏不公所积聚起来的仇恨吧!——因为魏国对伐蜀有功将士的封赏也是十分不公平的,隶属中军的待遇最为优厚,“下功必侯”,而隶属州郡的下场却是“功高不封”!
  那么,在朝廷那里捞不到好处,就趁乱抢去吧……
  
  七十九、尘埃落定
    
  成都城内乱成一团。
    
  据《三国志,后主传》记载:“会既死,蜀中军众钞略,死丧狼籍,数日乃安集。”
  直到装病的卫瓘出来主事,才逐渐安定下来。 钟会一死,邓艾所属的将士追上囚车,救出邓艾,准备迎还成都。以前卫瓘和钟会一起陷害邓艾,他害怕邓艾在纷乱的时候报复,因为即使是邓艾回来杀了卫瓘,在当时纷乱的情况下,说是被乱兵所杀,找谁去说理去?
  卫瓘找到了一个最合适的人选,那就是征蜀护军田续。在江油时,田续曾经拒绝执行邓艾的命令,而险些被邓艾所杀,如今,你作为罪犯私开牢笼,形同越狱,当然罪该诛杀嘛。但是,就在田续临行之前,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卫瓘特地意味深长地对田续说:这下你可以报在江油时的耻辱了!——当杜预听到卫瓘的这话的时候,对一向以名士自居声望很高的卫瓘嗤之以鼻。根据《三国志,邓艾传》注引《汉晋春秋》记载:杜预言于众曰:“伯玉其不免乎!身为名士,位望已高,既无德音,又不御下以正,是小人而乘君子之器,将何以堪其责乎?”要知道杜预可是司马昭的妹夫,可以说是说话很有分量,卫瓘一听杜预的话,生怕事后追究到自己头上,也不生病了,急急忙忙不坐车就来找到杜预,低三下四地解释缘由、赔罪。田续应该是如愿以偿了,他立即带兵公报私仇,在绵竹以西的三造亭趁夜偷袭释放归来的邓艾,并麻利地斩杀了邓艾父子。邓艾死后,其在洛阳的家属都受到株连,其子悉数被杀,妻及孙子流徙西域。这桩沉冤直到西晋泰始九年(273)才得以申雪。西晋段灼说:“钟会忌艾威名,构成其事。忠而受诛,信而见疑,头悬马市,诸子并斩,见之者垂泣,闻之者叹息!”
  成都城内的骚乱大概持续了几天。那时候,真是有怨抱怨,有仇报仇。据《蜀记》说,庞德的儿子庞会也在伐蜀军中,因为水淹七军以后,关羽杀了庞德,庞会利用这个无法无天的机会,杀死了关羽孙子关彝一家老小,致使关羽绝后。
  现在,我们看看:如果钟会当时在蜀国朝堂之上,果断斩杀不署名的夏侯和等三位将领的话,怎么没有可能发动叛变呢?
  司马昭曾经说过,如果钟会有反心的话,打了仗的思归之士是不会替他卖力的。但是,反过来想,钟会以仇魏的蜀兵为前驱,自领大军为后援,驱赶着思归之兵,以推翻司马昭为口号,以占领洛阳给予重赏,也不是没有可能成功的……司马昭在临去长安前说的那句:我去以后什么事情都了结了的话,实在也并不是很有把握,只不过是给自己鼓劲打气罢了。
  而钟会的迅速被杀,有一定的必然性,但是,也的确有很大的偶然性,只能说,司马昭这家伙实在是运气太好了!不费一兵一卒,就将两个可能会威胁自己利益的大将除掉了……
  我们无法想象10余万没有纪律的大军在成都烧杀抢掠几天是个什么样子,身在长安的司马昭应该十分清楚,如果趁乱的暴兵真的反了起来,后果难以想象。
  到了二月,司马昭下令,对于上个月烧杀抢掠的、私放邓艾的、和钟会一起谋反的等等,只要是在蜀国的所有人,不论你以前做过什么,全部既往不咎,过去的罪过全部赦免!
  然后,司马昭又采取了几项有针对性的善后措施:
  一是,对于钟会家网开一面。根据《三国志,钟会传》记载:钟会哥哥钟毓的儿子钟邕,和钟会在成都一起已经被杀死,剩下钟会所养的兄子钟毅、钟峻、钟辿全部下狱,理应连坐伏诛。但司马昭只杀年龄较大的钟毅和随同钟会造反的钟邕子息。钟峻、钟辿得到特赦,并恢复官爵。理由在司马昭表曹奂所下的诏书中,可以看出端倪,诏书中是这样写的:“峻等祖父繇,三祖之世,极位台司,佐命立勋,飨食庙庭。父毓,历职内外,干事有绩。昔楚思子文之治,不灭斗氏之祀。晋录成宣之忠,用存赵氏之后。以会、邕之罪,而绝繇、毓之类,吾有愍然!峻、辿兄弟特原,有官爵者如故。惟毅及邕息伏法。”——主要还是因为种家根基很大,司马昭犯不着杀两个小儿,得罪一个庞大的关系网。
  二是,对邓艾家诛杀殆尽。还不是因为邓艾的狂直,触动了司马昭自尊的神经,如果允许邓艾带个坏头,以后领兵将领都承制分封官职,形同建立自己的幕府,那就直接动摇司马昭苦心经营了很久的统治基础,此风决不可长。而且,即使严厉处罚邓艾一家,也不会产生多大后果的不良后果,——谁叫你出身寒微呢。
  三是,后主刘禅举家东迁洛阳,其宫女嫔妃赏赐于诸将无妻者。其实,在成都大乱的几天里,估计蜀国的宫女嫔妃也难以幸免,此时只是司马昭承认既成事实罢了,也是安慰在蜀诸将的一个措施而已。《三国志,二主妃子传》注引《汉晋春秋》记载:后主昭仪李夫人一闻要将其赐于魏将为妻,说 :“我不能二三屈辱。”而自杀。二三屈辱,大约说出了已经屈辱的意味。
  四是,在大乱中幸存下来的蜀汉大臣宗预、廖化及诸葛显等以及蜀地高门大族共三万家全被迁徙到河东和关中。把蜀汉政权在蜀地的影响彻底拔除。据《三国志,宗预传》记载:咸熙元年春,化、预俱内徙洛阳,道病卒。 两位曾追随刘关张的老臣,在内迁路上先后病死。宗预,南阳新野人,本为张飞手下,后做诸葛亮主薄,年过60,为后将军;廖化,襄阳人,关羽主薄,关羽败后流落吴国,历尽千辛万苦带着老母回归蜀国,后为车骑将军;诸葛显,诸葛瑾重孙,诸葛亮早年无子,诸葛瑾把儿子诸葛乔过继给诸葛亮为子,诸葛乔儿子诸葛攀在东吴诸葛恪被杀,爷爷诸葛瑾绝后的情况下认祖归宗,诸葛显就是诸葛攀的儿子。
  五是,对于主张后主投降的蜀国有功人员如谯周等众臣,征辟到洛阳为官。据《三国志,谯周传》记载:时晋文王为魏相国,以周有全国之功,封阳城亭侯。又下书辟周,周发至汉中,困疾不进。我们还记得几个月前谯周还在后主面前曾经信誓旦旦,甚至是慷慨激昂的说:“若陛下降魏,魏不裂土以封陛下者,周请身诣京都,以古义争之。”一副忠臣的嘴脸,可事到临头,却赖在汉中死活不北上一步了!
  六是,在264年的五月一日,曹魏帝国晋王司马昭,奏准恢复周朝时期的五等封爵。周王朝封爵五等: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到西汉时废除,仅留侯爵,侯爵再分三等:县侯、乡侯、亭侯,采邑以户口多少,作为等差。215年,东汉开始设立“名号侯”,有爵位而没有采邑,称“虚封”。但是,随着灭蜀有功人员的增多,官职呈现出僧多粥少的局面,司马昭就恢复了5等爵位,等于又平白增加了几个级别,但是仍然没有土地,只是虚封,把普遍地安抚中下级部队将领,把骑兵司令(骑督)以上六百余人,都封爵位。
  命令已经下达,就立马整装出发,蜀汉大臣个个自顾不暇,谁还理睬刘禅这个亡国之君?堂堂前君主,只有秘书令郤正和殿中督张通两人,舍弃妻儿老小单身随侍刘禅而行。《三国志,郤正传》记载,“后主赖正相导宜适,举动无阙……”当惯皇帝的刘禅,怎知道作为一个降臣应该怎么做?幸有郤正在旁的导引帮助,刘禅的一举一动才合乎礼仪。刘禅望着这个不过才六百石的前秘书令,他慨然长叹,“板荡识忠臣”,现在才知道谁忠谁贤!
  钟会邓艾被顺利除去以后,司马昭和曹奂在264年的2月从长安回到了洛阳,接着为了给自己称王做铺垫,3月,司马昭先把邓艾钟会死后空下来的太尉、司徒位置填上,原来的那个声望很高、但无所事事的司空琅琊王祥提拔为太尉、那个曾经多次建议杀掉阮籍的征北将军何曾提拔为司徒、而司空的位置则由左仆射荀顗担任,这三个人都是名气很大的重臣。
  那个王祥,字休徵,琅邪临沂人。“卧冰求鲤”的主人翁,是晋代琅琊王家兴盛的源头。他小的时候,亲生母亲去世了,父亲又和一个姓朱的女人结婚了,生下了弟弟王览。继母很不喜欢王祥,弄得老爸也讨厌他,总叫他干粗活,有一次,继母想吃鲜鱼,当时天寒地冻,王祥解开衣服将剖开河冰逮鱼,结果冰忽然自行裂开,两条鲤鱼跳到冰上,王祥拿了回去。(鲤鱼长期在水下,估计也是想出来透透气吧。)弟弟王览对王祥很好,继母曾经想毒死王祥,王览每次都要先尝。后来王祥的声望逐渐被朝廷所知,王家也随之出了很多大人物,竹林七贤的小弟弟王戎是王祥的孙子辈等等,尤其王家在东晋时期可以说是一等一的贵族,所谓的“王马共天下”,东晋第一丞相王导就是王览的孙子,王祥是王羲之的五世祖。
  而何曾,和司马懿私交都很好,何曾和王祥一样,都是对父母十分孝顺,并且没有桃色新闻。尤其是在何曾年老之后,一年只和老婆见两三次,每次和老婆相见,都是皆相待如宾。自己坐北朝南,老婆坐南朝北,相互拜见,喝一口酒,说两句客套话,就离开了。(忽忽……)只是这何曾不喜欢美色,但是就喜欢吃穿排场,后来到司马炎的时候,每次陪皇帝吃饭,从来不吃皇宫的美食,只吃自己家厨师做的饭;蒸饼上不画个十字不食;一天饭费一万钱,还说没有下筷子的地方;看奏章必须要用大纸大字写的才看,谁上报的是小字写成,秘书根本就不上报。
  荀顗呢,来自颍川荀家,是大名鼎鼎的魏太尉荀彧的第六子,陈群是他的姐夫,很早都被司马懿欣赏,拉为自己的羽翼,他才不象他老爸那样忠贞,甚至连自己的外甥、陈群的儿子陈泰都不如,死心塌地地效劳司马家,眼里根本没有皇帝。毌丘俭叛乱就是因为他对司马师建议派遣使者“宣德四方,且察外志。”而激发的,所扮演的角色正像稍后在诸葛诞叛乱前贾充扮演的角色一样。在高贵乡公被刺死以后,陈泰悲痛闭门不去见司马昭,司马昭就是让荀顗去召唤陈泰,陈泰说了句话把荀顗噎个半死:过去人们都把你作为我的榜样,但从今天这个事上看来,你做舅舅的,真还不如我这个做外甥的!荀顗虽有才学,但却与荀勖、贾充、冯紞等人同流合污,为后世诟病。
    
  这三个人,王祥是明哲保身,其他两个都是自己家的家奴,司马昭把家奴提拔以后,也该考虑自己的事情了。
  在当了4个月的总百揆以后,终于司马昭要称王了,被曹奂封为晋王,又给晋国增加了10郡。而随后来到洛阳的刘禅被司马昭封为公——安乐公。想想如果我不赶紧封王的话,以后和刘禅怎么见面?吃饭?难道要我们平起平坐吗?
  接着,就发生了著名的“乐不思蜀”的故事,故事前面已经说过,不再赘述。但是对于这样的一个故事,历来有两种截然相反的解读:一种作为刘禅呆瓜的明证;另一种是作为刘禅大智慧的明证。为何一件明摆着的事情,怎么会有不同的解读呢?前面我已经零零碎碎的说了一点。这里仅仅就孙皓入晋以后的言行和结局,对比一下这两个身份和遭遇相同,而言行不同的人,大家势必有一个自己的判断吧:
  孙皓被押进洛阳,司马炎笑着对他说:“我设置这个座位,等你来就坐已经很久了。”此时的孙皓仍然摆他的架子,回答说:“我在南方也设了一个座位等待陛下。”贾充问:“听说你君在南方凿人目,剥人面皮,这是什么刑罚呢?”孙皓回答:“人臣有弑其君及奸回不忠者,我就给他这个刑罚。”(暗指贾充杀高贵乡公)贾充一下子无言。《世说新语,排调》记载:司马炎问孙皓:“听说你们南方人喜欢作尔汝歌,你能吗?”孙皓正喝酒,就举起酒杯向司马炎劝道:“从前我是你的邻居,现在我是你的臣民。敬你一杯酒,祝你万寿无疆!”武帝听罢很后悔。——你不是要我用尔汝唱嘛,所以对你皇帝就不用陛下等等的尊称了,就用“尔汝”称呼你啦,哈哈……
  孙皓锋芒毕露,血管中流淌着小霸王孙策一样的血液,那种孙家不记后果的霸气;而刘禅则承袭着半辈子颠沛流离、处处小心谨慎而善于做小的爸爸刘备的基因。因此,蜀国多忠臣、直臣,除了姜维,还有邓芝等人,也都是即便做了高官,妻子还不免饥寒,在司马昭的宫中,被征召到洛阳的蜀国臣子听到蜀国的音乐不免涕泣横流;而据《晋书,周处传》记载:当东吴灭亡之时,晋将王浑设宴吴人,当时吴人脸上并无悲痛之色,致使王浑问道:“诸君亡国之余,得无戚乎?”只是周处意气之下,对道:“汉末分崩,三国鼎立,魏灭于前,吴亡于后,应该有亡国悲痛而没有悲痛的,岂只这里的人吗?”同样的宴席,蜀人感怆,吴人无戚,可见蜀汉政权是得人心的啊。
  结果是,孙皓于太康4年12月死去,年仅42岁,据说是被司马炎毒死;而刘禅平安老死于泰始7年,年65岁。
    
  因此,有人说刘禅被俘后的傻态,只是他身处险境采取的明哲保身的韬晦之汁而已。如果刘禅不“乐不思蜀”,那么,他以后连“思蜀”的机会恐怕都没有了!
  
  八十、灭蜀余波
    
  吴蜀两国的盟友关系始终就不稳固,在蜀国诸葛亮的倡导下,蜀国对于吴蜀联盟关心还是比较坚定的,主要原因还在于蜀国国力较弱,并且蜀国以攻击魏国为国策这两点所决定;而吴国却并不象蜀国那样坚定,主要还是因为吴国国力相对强大,并且后来的吴国君主总自以为是,所以,每当蜀国有危难的时候,吴国一方面出兵相救,另一方面,却也做好了趁火打劫的准备。
  在264年的魏灭蜀国的战役中,吴国依然是这种打算。
  当吴国宫廷得知蜀汉后主降魏后,蜀国百余城池无人防守的情况,孙吴以为是趁火打劫的好机会,就派遣盛曼溯长江西上“支援”蜀汉,并要当时驻守永安(白帝城)的罗宪开放永安通道。但实际上孙吴是想夺取巴东,进可以取得入蜀通道,退可以守卫巴东以保护长江。罗宪面临江山覆辙,盟友劝降之下,久久难以抉择。
  不仅吴国想火中取栗,刚刚得到全蜀的魏国也想最大限度地攫取利益。
  它任命的蜀国葭县(重庆市彭水县东北)长郭纯暂代武陵郡郡长(空头官衔),这个郭纯率领着涪陵郡(重庆市彭水县)移民,大批涌入迁陵(湖南省保靖县东)。郭纯把部队进驻赤沙(迁陵东北),引诱五溪蛮进攻酉阳(湖南省古丈县北),使得吴国武陵全郡震动。这里需要解释的是五溪蛮。据《南史·夷貊下》载:“居武陵者有雄溪、楠溪、辰溪、酉溪、武溪,谓之五溪蛮。”由此知五溪地区即武陵地区,其地为今湘西、黔东的深山密林之中,也是吴蜀的交界地区。五溪蛮自称是槃瓠之后,衣服奇形怪状,东汉伏波将军马援曾经带兵平定五溪蛮,病死军中,历代皇朝对其也都没有进行过有效的统治,吴蜀两国也只是名义上的统治、只求其不反叛而已。如今魏国派人煽动五溪蛮,将直接威胁湖南地区的稳定。就在双方东西对进的时候,吴国派遣南越兵团指挥官(越骑校尉)钟离牧兼任武陵郡郡长,为的是稳定湘西地区。
  钟离牧,字子干,多次平定吴国内地的少数民族叛乱,具有处理这方面事务的丰富经验,他到郡以后,就询问郡政府官员意见:“西蜀灭亡,边境受到侵略,用什么方法抵御?”大家都说:“迁陵、赤沙两县在万山丛中,地势险恶,夷族处处隐藏,不可以用军事行动使他们惊扰;一旦惊扰,各夷族部落必然互相结盟。最好是暂时按兵不动,派出对蛮夷人素来有恩德信誉的官员,前往安抚结纳。”钟离牧说:“敌人从境外入侵,诱骗煽动我国人民,应该在他控制还没有稳固之前,一击摧毁。这是救火的形势,行动要快。”说罢,就下令动员,抚夷将军高尚向钟离牧提出异议,说:“从前,祭祀部长(太常)潘濬率五万人大军,讨伐五溪蛮的叛乱。当时,我们跟刘家维持和睦,各夷族才终于归化。现在,我们既丧失外援,而郭纯已占领迁陵,你却打算用三千人深入山区,我看不到获胜的可能。”钟离牧说:“非常举动,怎么可以受前例拘束!”于是,亲自率领3000人的部队日夜前进,沿着险恶的山势,行军将近二千里,击斩变民首领一百余人和他们的党羽干部一千余人。魏国任命的武陵首长郭纯等部众溃散逃走。五溪混乱局面得到有效控制。
  由于钟离牧的果断,使得吴国的湘西地区得到了稳定,这一举动意义十分巨大,等于是魏国从湘西、黔东南地区进攻吴国的道路被切断,巩固了吴国西南边防。
  吴国君臣的眼睛还始终盯着长江上游通往成都的水道——永安。
  他们没有从武陵继续往西南,滑向蜀国的南中地区。而此时的南中地区霍弋也在举棋不定。当刘禅投降以后,霍弋身着白色丧服率领众将举行大规模的哀悼仪式,登高向北凝望成都三天。霍弋的部将劝说霍弋赶快投降魏国,霍弋说道:“而今,道路断绝,不知道皇上刘禅的安危,归降是一件大事,不可不慎重。如果魏国对皇上很是优厚,我们保护境内安定,再归降不晚。万一主上受到凌辱,我将誓死抵抗,有什么早晚而言?”直到后来,霍弋得到刘禅举家北迁消息,才率领南中六郡的郡长(此时越巂郡已降),上书说:“我曾经听说,人生在世,有三位尊长:父、母、君王,而侍奉他们的道理,完全一样。三者有难,则为他们效死。而今,我的国家败亡,主上归附;牺牲性命,已无可以服务的对象。所以,我才向陛下投靠,并将对您忠心不贰。”晋王司马昭嘉许他的节操,任命霍弋当南中民兵司令(都尉),仍兼建宁郡郡长。至此,蜀国南部地区也被收归魏国所有。试想,在刘禅北去的日子里,魏国司马昭还没有精力染指南中地区,如果吴国君臣不只把眼睛盯着入川的永安通道,而是派遣一个舌辩之士劝诱霍弋投降,那形势将会怎样呢?霍弋南中七郡的降魏,使魏国以后能够从南中地区南下两广,象元朝灭亡南宋那样派遣忽必烈从云南实施包抄,而实际情况也是这样,虽然后来的晋国只是从蜀地顺流而下就灭了孙皓,但是,魏国以南中为基地,煽动吴国交州的叛乱却是眼前的事情。
  接下来,还是让我们的眼光顺着吴国孙休的目光移向被后世的人们誉为“蜀国最后一员名将”罗宪所驻守的永安城吧。
  罗宪年轻时以才学著名,十三岁时便写的一手好文章。后来进入太学就读,拜谯周为老师。同学们将罗宪比喻为子贡。他个性正直严谨、光明磊落、轻财好施,不经营家产,因为对黄皓不理不采,被外放为巴东太守。为了救援成都,罗宪手下只留下2000兵,当听到首都成都陷落,官民惊恐震动,社会一片混乱。罗宪逮捕并斩首了一个传播“成都失守”消息的人,混乱局面才得以安定。不久接到刘禅亲手所写诏书,遂率所有部队,驻屯驿马车总站(都亭),前后三天,等待前来受降的曹魏军,可是没有等到不到。如今等到的却是托名救援,实则意图吞并的东吴军队。罗宪说:“祖国倾覆,吴国本是唇齿相依之邦,不同情我们的苦难,反而背叛盟誓,贪图利益,实在不仁不义。而且,汉王朝已亡,吴国还能拖延多久?我怎么能向他们投降?”
  于是就加强防御设备,做好了迎战准备。东吴帝国看到巴东郡固守,不能通过,就命令抚军将军步协(步骘的儿子),率军西上增援原来西上的军队,对罗宪进行围困。罗宪力量有限,抵御不住,派军事参议官杨宗突围北上,向曹魏安东将军陈骞求救,把所有文武官员的印信以及人质都呈献给司马昭。步协攻击永安,罗宪迎战,以区区2000人大破步协军。东吴景帝孙休震怒,只好再派镇军将军陆抗率军三万人增援,企图一举拿下永安。陆抗率领的吴军一直围困了永安六个多月,仍然没有攻下。而曹魏帝国救兵不还是没有到来,永安城中一半以上人都生病了。有人建议罗宪放弃抵抗,突围逃走。
  罗宪却掷地有声的说:“我是一城之主,人民对我全心信托,危险时我不能保护他们,情况紧急时却把他们抛弃,不是正人君子的行为,我就死在这里。”
  曹魏帝国安东将军陈骞把罗宪被围的消息报告给了晋王司马昭,鉴于蜀地魏军大乱过后无法再用,司马昭就命荆州刺史胡烈率步骑兵二万人,攻击西陵,接应罗宪。久攻不下的吴国部队面临魏国的2万铁骑,不得不在264年的7月撤围而去。
  由于罗宪的誓死抵抗,魏国保住了永安这一战略要地,为以后晋朝灭吴创造了条件,司马昭命罗宪仍留永安原官,并加号陵江将军(第五品),封万年亭侯。
  在纷繁复杂的局势下,魏吴两国都穷尽全力在乱中攫取最大的利益,然而,由于蜀国旧将的忠贞和坚韧,总体上来说,在这场较量中,魏国得分最高。
  就在吴国景帝为出兵失利愤愤不已的时候,31岁的他,正当壮年却突然得了急病……
    
作者:迅发  发表日期:2010-1-16 20: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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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一、老瓶新酒
    
  就在魏国大举伐吴的时候,也就是263年的5月,吴国的交趾郡(越南河内市东北北宁府)也发生了叛乱。
  当时看来,这个叛乱似乎和远隔几千里的魏国没什么关系,但是随着司马昭顺利地灭了蜀国,南中地区归于魏国,这场叛乱使得吴国立刻面临腹背受敌的局面。那么,这场叛乱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呢?
  主要还是因为过去的郡长孙谞贪污凶暴,本来就深受当地人民的痛恨。而直接的导火索却是正好,孙休派出的巡回法官(察战)邓荀,要征收孔雀三十只,巴结孙休。因为这30只孔雀,到了这年的5月,本郡的官员吕兴等人,诛杀了太守孙谞和邓荀,派人前往曹魏帝国,请求军事援助;九真(越南清化市)、日南(越南美丽县)两郡,也随即起兵响应。等司马昭彻底平定了蜀国以后,直到第二年9月24日,才任命吕兴当安南将军和交州军区司令长官(都督交州诸军事);再任命南中监军官霍弋遥兼交州州长,并授权霍弋,可以直接任命郡长等官员。霍弋上书说:请求派建宁郡人爨谷当交趾郡郡长,率营门官董元、毛炅、孟幹、孟通、爨能、李松、王素等援助吕兴。可是,由于书信来往时间太长,爨谷带兵还没有到达越南,吕兴已被他的人事官(功曹)王统诛杀。
  交州的叛乱促使吴国政府只得把原交州分为二部分,一部分成立广州(治所番禺),西部还叫交州(治所龙编),对吴国的另外一个影响却更大,那就是,吴国人感觉到了生存的危机,这种危机弥漫在人们的心中,左右着政局。而这种无形的影响我们很快就会看到……到了264年的5月,吴主孙休突然得了重病,并且说不了话,估计是中风脑溢血吧。虽然说不了话,还能写字,孙休亲自写了诏书,召见丞相濮阳兴,并把自己的儿子孙*(该字打不出)拜见濮阳兴,孙休牢牢地抓住濮阳兴的手臂,指着儿子托付给他。就这样做了和他哥哥孙亮在位的时间一样,做6年皇帝的孙休去世了。
  本来濮阳兴和孙休关系很铁,在孙休没有当上皇帝的时候,濮阳兴是父母官,所以才被孙休重用,濮阳兴不论从什么角度,都应当知恩图报,但是,就在这个当口,一个投机取巧的人出现了,他就是万彧,此人曾经当过乌程县令,和过去的太子孙和的儿子乌程侯孙皓关系很好,他为了有拥立之功,就对濮阳兴和权臣张布夸赞孙皓如何如何英明,那就象孙策一样不得了,并且说,如今蜀国已经被灭,而交州的叛乱又起,还是需要年龄大的人做我们的主子才能更好地掌舵啊!于是,几个人就跑到孙休的皇后,也是孙休的外甥女朱皇后面前,大讲特讲了一通朱皇后听也听不懂的大道理,要求把孙皓过继给孙休做儿子,朱皇后立刻懵了,傻傻地说:我只是个寡妇,我怎么知道国家安危的事情,反正只要国家没事就好。
  她竟然没想想,叫一个同样23岁的大男人开口闭口问你一个23岁的女人叫妈,是个什么滋味?况且他还是个皇帝!
  果不其然,孙皓被迎立为皇帝不到2个月,就把自己喊过几回的年轻妈妈废为景皇后,而把自己的亲妈接进宫中,尊称为何太后。为了安抚群下,孙皓也做出了一些姿态,比如,开仓赈济贫民;把宫女放出来配给没有妻子的人;把皇家园林中圈养的珍禽异兽放出等等。但是,等位子坐稳,就原形毕露,开始喜欢酒色,并且还十分迷信,把孙休的三个儿子都降封为王,弄得大家大失所望,当初的丞相濮阳兴和张布开始后悔,但是已经晚了,孙皓先发制人,把两个人逮捕流放,并且在流放途中派人将二人杀死,腾出的位置,任命自己皇后的爸爸为卫将军。
  就这样了,吴国千呼万唤出了个昏君。
  而和吴国一样,司马昭也同样面临着册立储君的两难选择。
  司马昭的正室王朗的孙女、王肃的女儿王夫人王元姬生了两个儿子,长子司马炎,次子司马攸。因为哥哥司马师没有儿子,司马昭鉴于兄弟之情,把自己心爱的小儿子司马攸过继给死去的哥哥做儿子。因为司马昭喜欢小儿子,所以嘴里常常念叨,为小儿子继位做舆论:天下是我哥哥司马师的天下,我只是暂时替我哥哥代管着相位,等我百年以后,这位子我还要还给我的攸儿。每次见到司马攸,老爸司马昭就情不自禁地拍着自己的座位说:这可是桃符的座位啊!(桃符是司马攸的小名)就连《晋书》也记载,司马攸的确比司马炎厉害。原话是“才望出武帝之右”。老爸的话说得司马炎心里七上八下的。于是,司马炎也行动了:
  他找到司马昭的亲信裴秀(就是那个替司马昭想起恢复周代五等爵位,解了司马昭为官职少难题的人),把自己的形体让裴秀好好端详一番:这司马炎确实长相漂亮,头发乌黑,一直拖到地上;并且和刘备一样是长臂猿一类,双手过膝。然后司马炎自豪地对裴秀说:你老说说人是不是可以凭借相貌决定贵贱?辛宪英的儿子羊琇从小就和司马炎好,每次吃饭都离不开他,经常对司马炎说:“若富贵见用,任领护(中领军、中护军)各十年。”司马炎也同意了,从此,羊琇就开始为司马炎筹划继位的事情,对于司马昭可能问及的问题,都提前弄好答案叫司马炎记下。——和数年以后,司马炎的儿媳妇贾南风蒙骗司马炎一样!
  司马昭曾经问山涛,山涛完全是站在礼法上回答的:废长立少,不符合礼仪,这样不好。问贾充,贾充说:司马炎的德行很好,是个做君主的料,不能变啊。问何曾和裴秀,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司马炎聪明神武,才气很高,人际关系也很好,并且长的有是这样与众不同,立他没错的。
  看到大家都这样坚持,老司马昭也无话可说了。——然而,这些重臣之所以这样说,以羊家的影响力,我们似乎可以看到羊琇活动的影子……
  就在孙皓继位的这一年264年10月,好像司马昭已经预感到自己来日无多一样,司马昭在左右彷徨了很多年以后才立司马炎为继承人(世子)。
  也就是在这一年,司马昭做了一件历史就寥寥数语,但是却惠及众多百姓的善事——罢屯田。
  曹魏的屯田历经69年的风风雨雨,规模很大。分为民屯和军屯两种:民屯每 50 人为 1 屯,屯置司马,上置典农都尉、典农校尉、典农中郎将,郡县管不了。民屯的收成与国家分成:使用官牛者,官 6 民 4;使用私牛者,官民对分。同时规定屯田农民不得随便离开屯田。军屯以士兵屯日,60 人为1 营,一边戍守,一边屯田。曹魏屯田对安置流民,开垦荒地,恢复农业生产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为曹操统一北方创造了物质条件。但屯田制的剥削较重,屯田农民被束缚在土地上,身份不自由,屯田士兵则更加艰苦。著名的史学家翦伯赞认为:(曹魏屯田制度)保证了封建国家随着生产力的提高获得日益增多的地租,而使屯田客不能完全占有自己增产所得,所以是一种‘于官便,于客不便’的办法。在这种封建剥削和封建束缚下,屯田客生活痛苦,他们往往衣不蔽体,面有饥色,……屯田客名为招募,但是有许多实际上是强征而来,所以他们曾举行过逃亡起义斗争。
  可以说,屯田是用强制的手段把农民固定在一个地方,进行压迫,使得农民逐渐沦到农奴的边缘。
  这也许是司马昭为儿子争取民心的又一项重大举措……
  
  八十二、安世上台
    
  在灭了蜀国的第二年,刘禅来到了洛阳。
  被小自己4岁的弟弟司马昭所戏弄,当刘禅采用自己老爸一贯的韬光隐晦之策后,司马昭这个阴险狡诈的小弟弟终于说了一句,我再也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的话以后,刘禅算是安全了。他的待遇是一流的。刘禅也深知那句我无忧的话随时就有可能被推翻。他只能战战兢兢地面对每一个日出,小心翼翼地迎接无法预知地命运……而命运也许是公平的,起码它在给予司马昭荣耀、地位、胜利的时候,没有给予他最珍贵的物件——生命。
  就在265年,司马昭在灭掉刘禅的第三年,他的生命走到了尽头,他没有完成他3年灭吴的愿望,但是,他也确立了自己的继承人,在他的病榻之上,他唯一难以释怀的是自己心爱的小儿子桃符司马攸,司马昭老泪纵横,紧紧地握着自己儿子司马炎的双手,给司马炎唠叨着汉淮南王和魏陈思王曹植的往事,希望司马炎不要难为自己的亲弟弟司马攸,他喃喃地说,你要好好的对待你的弟弟司马攸,——因为他是父母的心头肉啊!另外,老人对自己的儿子说,你的知己你知道吗!你的知己就是贾充贾公闾啊!司马昭在临死之前,把自己最记挂的人托付给了即将成为皇帝的儿子,也为自己的儿子说出了他应该最信任的大臣。
  司马炎,字安世。
  实事求是的讲,司马炎的确不是一个智商很高的人,也就是一个收成之主,但是,司马炎绝对是一个好儿子,他对自己的父母绝对的孝顺,对自己的兄弟司马攸绝对的爱护,没有后世的君主比如雍正的刻薄,虽然以后也曾经想把司马攸放回到封国,但是总体上来说,司马炎真的是一个很厚道的人。
  就在司马昭即将去世的265年的五月,也许是曹魏帝国皇帝曹奂(本年二十岁)预见到了晋王司马昭即将去世,他再对晋王司马昭加特殊的礼敬,命令司马昭的旗帜、车马、歌舞、音乐、皇冠、龙袍,跟皇帝完全一样,从此,司马昭的礼帽上面也有和皇帝一样的前后各12串玉串,乘坐和皇帝一样的车子,出门回家都象皇帝一样的排场,歌舞是八佾(八佾是指纵横都是8个人,同时出场64个人进行歌舞,一佾是8人。据《周礼》规定,只有周天子才可以使用八佾,诸侯为六佾,卿大夫为四佾,士用二佾。因此,当鲁国正卿季平子用八佾的时候,孔子说了一句著名的话:“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并且,司马昭的位次提高到皇帝曹奂的亲爸爸燕王曹宇之上;司马昭的王妃王元姬改称王后,继承人的名号世子改称为太子。同时,晋国也设置了一套官员班子,也有御史大夫、侍中、尚书、中领军、卫将军等等职务,很多在魏国做很大官的也被任命为晋国的官,并且人们清楚地知道晋国的官那才是将来真正有用的,虽然身披两个朝廷的官职,但是那都是忠于晋国的人,司马家已经象蛀虫一样把魏国这颗大树全都掏空了,只等司马昭轻轻一推,那颗枯树就倒掉了……
  但是司马昭本人却没有等到那一天的到来。
  到了这一年的8月9日,一代枭雄司马昭去世,享年55岁,儿子司马炎继任为魏国的相国。
  接下来,就面临着晋王下葬的问题:具体的说就是,司马昭以什么样的礼仪下葬?是以王礼还是以皇帝的礼仪?
  对此,当事的人贾充和荀勖一时无所适从,两个首鼠两端的人一时间没有了主意:要说现在从实际上讲,全天下都是司马家的了,魏国的各个大军区司令都是司马家的人,魏国的所有重臣也都是司马家的人,虽然司马昭名义上是晋王,但是他其实就是整个曹魏国家的掌舵人,他说了算,如果从这个角度讲,应该用皇帝的礼仪下葬;但是毕竟司马昭没有称帝啊,要说应该以王礼下葬……两个聪明人犯难了。
  有的时候看似困难的事情,也许一个人出来一句话就解决了,有时候一些左右为难的事情也许对于一个鲁莽的人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如今,这个人出现了,那就是都督帝国东南地区的总司令——石苞。
  石苞来奔丧了。
  司马家对石苞有再造之恩啊。石苞是什么人?石苞本来和邓艾一样是一个下层的小官吏,曾经有一次一个郭姓的中央官吏来视察,人家视察完了以后要回朝廷,头儿让邓艾和石苞给人家当车夫,驾车回洛阳,这个老兄对邓艾和石苞说,你们两个都将要成为举足轻重的朝廷大臣。石苞不比邓艾木讷,他好说话,就回答人家说,我们只是个车夫而已,您呢,你开玩笑,我们怎么能成什么大臣呢?等到洛阳以后,石苞曾经巴结组织部的一个处长许允——就是咱们前头说过的那哥们,和夏侯玄好,司马懿死后,曾对夏侯玄说您老没有什么可忧愁的了的话的那位,后被司马家找个借口弄死——石苞说,能不能给外放个县令之类的,许允说,你就是和我一样的能够成为中央一级的官的人, 做什么县令啊!后来石苞被司马懿赏识,从此步入仕途,同时也成为司马家的忠实家奴。当聪明睿智的高贵乡公要拉拢石苞的时候,高贵乡公曾经和石苞谈了一整天,弄得司马昭心里七上八下的,派人到宫中把石苞叫回来,等石苞出来以后,对司马昭说,这个皇帝可不是一般的人啊,言外之意就是咱可要小心啊,结果第二天(?)就出了高贵乡公被杀的事情。
  对司马家,石苞是感恩戴德的,因为在陈群的九品中正制度下,作为下层的寒门真的很难出头,就是再优秀,也不过做一个佐吏而已,但是,司马家却不拘一格,拉拢这些个人才,因为,他们深深的知道,事业成败,关键在人!!没有人,一切皆无!用庸人事业完蛋,只有用能人,才能夺取曹魏的江山……
  千里奔丧的武人石苞说了一句直抒胸臆的话:
  咱家有这样的家业,如果不用皇帝的礼仪还能用什么下葬!
  一句看起来毫无道理的话,也不和你讨论什么礼仪,什么逻辑的话,就定音了。所有的人不敢有任何异议,眼见着晋国就马上可以代替魏国,那不是一个时间问题,仅仅是个手续问题了,还讲究什么礼仪!
  于是,司马昭就被大模大样地以皇帝的礼仪被下葬了……
  司马家的这一个举动,也是对所有的人,包括曹奂,说,都给我听好,也都给我老实点,我司马炎马上就是皇帝了,你们需要忠于的不是曹奂,而是我,司马炎!
  9月24日,司马昭以皇帝的规格被安葬在崇阳陵。
  为了配合改朝换代大业,司马家的智囊团们开始制造出很多舆论,比如襄武县上报说,见到一个很高大的人,说了句:天下就要太平了。有的县说出现灵龟了等等,曹奂不敢把这些好东西占有,很自觉地都给了相府,就连西域的康居和大宛进贡的名马也都送到了司马炎那里……
  果不其然,司马炎在司马昭下葬以后,就脱下了丧服,按照儒家三年服丧的制度,本应还得为自己的父亲服丧,但是,司马炎还有自己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于是在,12月13日,司马炎就迫使比自己整整小10岁的曹奂禅让了(此年司马炎30岁,曹奂20岁)……——当然一切做的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司马炎也表现的十分谦让,史书记载的十分有趣说:司马炎是在魏国的公卿比如魏国的司徒何曾、魏国的镇南将军王沈等人的坚决要求下,才同意接受曹奂的让位的,给人的印象似乎是魏国大臣主动归心似的,可是,魏国的司徒何曾难道不也是晋国的丞相、王沈同样不是晋国的御史大夫吗?呵呵……一点文字上的小把戏
  从此,曹魏帝国220年建立,历经短短的46年,就灭亡了,它成为三国第二个被灭亡的国家……
    
  八十三、晋国初建(1)
    
  265年,就在司马炎紧锣密鼓地为建立晋国忙上忙下的时候,南方的孙皓也没有忘记巩固自己的地位,在这一年的7月,也许是基于叫的那声妈,令他极不舒服,他逼迫和自己同岁的孙休的朱皇后自杀,并把孙休的四个儿子都迁往吴地,并杀死了年龄较大的2个。
  和孙皓血腥杀戮有所不同,司马炎的上台似乎多了那么一份含情脉脉的成分。
  12月13日,曹魏帝国皇帝曹奂,把皇位禅让给晋王司马炎;12月15日,曹奂出宫,暂住金墉城(洛阳城西北角离宫)。皇家师傅(太傅)司马孚——司马炎的叔爷叩拜送别,握住曹奂的手,呜咽流泪,无限悲恸,说:“我死的那一天,仍是帝国忠心不贰的纯臣!”
  12月17日,30岁的司马炎在洛阳南郊设立祭天的坛,举行了隆重的登基大典,晋国的各位臣子和来自附属国的少数民族官员共计数万人参加了司马炎的登基典礼,场面可谓盛大。一切进行的似乎都很顺利,司马炎宣布大赦天下,并且对全天下的所有人都赏赐爵位5级;对于老光棍、老寡妇、没有父母的等无人抚养和赡养的人,每人赏赐5斛粮食;全天下免收租子1年;过去所欠官方的债务一笔勾销;
  尊崇爷爷司马懿为宣皇帝,伯伯司马师为景皇帝,爸爸司马昭为文皇帝,奶奶张春华为宣穆皇后。
  遵奉妈妈王元姬皇太后,宫名为崇化。
  鉴于魏国对宗室刻薄,造成自家乘虚而入,司马炎决定要大封宗室,作为皇室的屏障。
  封还活着的叔爷爷司马孚为安平王,食邑40000户,拜为太宰,都督中外诸军事,为帝国名义上的总司令;
  亲叔父司马干为平原王,食邑11300户,给鼓吹,驸马2匹;
  叔父(和爸爸司马昭同父异母)司马亮为扶风王(3年以后改封为汝南王)食邑10000户,持节,都督关中诸军事,为晋帝国的西北总司令——(这里稍微解释一下,持节的意思,持节是代表皇帝行使一定的权力,但是,分为三种不同的叫法:第一种最厉害的叫“使持节”,可以诛杀两千石以下的中级官吏,其次,叫“持节”,可以诛杀任何没有官职的人,最下,叫“假节”,只能诛杀违反军令的人)汝南王司马亮为以后的“八王之乱”中的第一个王;叔父司马伷为东莞王(后改封为琅琊王)食邑16000户,后出为镇军大将军,假节,都督徐州诸军事,为帝国东南方面的总司令;叔父司马骏为汝阴王,食邑10000户,都督豫州诸军事,为帝国南面的总司令,后在豫州和扬州之间轮转做两地的总司令。司马亮、司马伷、司马骏三人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他们共同的母亲是司马懿的妾伏夫人,现在叫伏太妃。
  封叔父司马肜(其母为司马懿的妾张夫人)为梁王,食邑5358户,掌管邺城的防守。
  封叔父司马伦(其母为司马懿的妾柏夫人,就是司马懿老的时候最喜欢的那个)为琅琊王,是司马懿最小的儿子,后来因为致使他人企图偷盗皇帝的大衣而被弹劾,后被赦免,改封为赵王,都督邺城的防守。为以后的“八王之乱”中的第三个王。
  封自己的亲弟弟司马攸为齐王,总统帝国的军事。司马攸的儿子司马囧为以后的“八王之乱”中的第四个王。
  封自己的异母弟弟司马鉴为为乐安王,司马机为燕王,这两个司马炎的弟弟都还小,司马炎给他们封王的同时,还给他们两找德高望重的老师,教育他们。
  封司马孚的大儿子,过继给司马懿的大哥司马朗为后的司马望(比司马昭年龄还大,司马炎称为堂伯父)为义阳王,食邑10000户,给兵2000人,泰始三年进位为太尉,其时司马孚、司马望父子均为上公,一时传为美谈。
  封司马孚的二儿子司马辅为渤海王,食邑5379户,后改封为太原王,都督并州诸军事,为帝国西北司令。
  封司马孚的三儿子司马晃为下邳王,食邑5176户,后为都督青徐诸军事,为帝国东部司令。
  封司马孚的四儿子司马懷为太原王,食邑5496户,司马懷死后他的儿子司马颙继承,并被改封为河间王,在“八王之乱”中为第7王。
  封司马孚的五儿子司马圭为高阳王,食邑5570户,都督邺城军事。
  封司马孚的六儿子司马衡为常山王,食邑3790户。
  封司马孚的七儿子司马景为沛王,食邑3400户。
  封司马懿的四弟司马馗的儿子司马权(也是司马炎的堂叔父)为彭城王,食邑2900户。
  封司马权的弟弟司马泰为陇西王,食邑3200户,曾经任命他为使持节,都督宁益诸军事,益州刺史,全权处理四川事物,他还不想去,后代替司马骏为都督关中诸军事。他的儿子司马越为以后的“八王之乱”中的第八个王,均按照八王被杀顺序,除了司马越病死以外,其他七王均是被杀。
  封司马权的弟弟司马绥为范阳王。
  封司马懿的五弟司马恂的儿子司马遂(司马炎也叫堂叔父的)为济南王。
  封司马懿的六弟司马进的儿子司马逊为谯王,食邑4400户。
  封司马逊的弟弟司马睦为中山王,食邑5200户。
  封司马懿的七弟司马通的儿子司马陵为北海王,食邑4700户。
  封司马陵的弟弟司马斌为陈王,食邑7100户。
  以上对于司马炎来说都是叔子辈的王。
  封司马望的儿子司马洪(对司马炎来说是堂兄)为河间王。
  司马洪的弟弟司马啉为东平王,食邑3097户。
  第一批司马炎一下子就封了27人为王,以后,司马炎陆续加封,前后晋朝共计封了57个诸侯王!其中八王之乱中第二个被杀的武帝儿子楚王司马玮、第5个被杀的武帝儿子长沙王司马乂、第6个被杀的武帝儿子成都王司马颖都是后来增封的。
  除了大封宗室以外,司马炎还加封:
  骠骑将军石苞为大司马,乐陵公;
  车骑将军陈骞为高平公。
  卫将军贾充为车骑将军,鲁公;
  尚书令裴秀为巨鹿公。
  侍中荀勖为济北公。
  太保郑冲为太傅,寿光公。
  太尉王祥为太保,墔陵公,
  丞相何曾为太尉,朗陵公,
  御史大夫王沈为骠骑将军,博陵公,
  司空荀顗为临淮公,
  镇北大将军卫瓘为缁阳公。等等
    
  为了满足封赏的需要,司马炎把古代用的高级官员的官职都用上了,按照《晋书,职官 》的记载:世祖武皇帝即位之初,以安平王孚为太宰,郑冲为太傅,王祥为太保,司马望为太尉,何曾为司徒,荀顗为司空,石苞为大司马,陈骞为大将军,世所谓八公同辰,攀云附翼者也。
  太宰、太傅、太保、太尉、司徒、司空、大司马、大将军同时出现,蔚为壮观啊……这八公除了食邑以外,还有工资,每天是粮食5斛,后来还在春天的时候,给绢100匹,秋天绢200匹,丝200斤,并有不同的随员等等。除此之外,司马炎还下诏,对于各个诸侯王,在自己的封国范围内,可以自行任命郡县长和各级政府的官员,但是,只有卫将军齐王司马攸,那个曾经几乎代替司马炎做了晋朝的皇帝的司马炎的亲弟弟桃符,却不敢自作主张,自己封国内的官员任命全部都请求皇帝决定。
  一切似乎很完美,也很圆满。但是,万事没有圆满的。司马炎的登基大典也出现了那么一点点的不太和谐的场面。
  根据《智囊》的记载:古代开国皇帝登基的时候,总有一个仪式,就是由开国皇帝亲自抓阄,用来占卜王朝能够传几代几世。当司马炎抓阄的时候,拿出来一看,司马炎傻眼了,本来乐呵呵的脸凝固了,凑上来看的群臣也跟着傻眼了——他们的皇帝手气真背,手上抓到的数字竟然是一个最小最小的数——1。司马炎脸拉的老长,朝廷之上鸦雀无声。不过,此时,被称作“玉人”美男子侍中裴楷(他是“后进领袖”裴秀的堂弟),整衣冠,依照何宴的《老子注》解释,从容说道,“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侯王得—以为天下贞”,使得大家顿时转忧为喜,一片山呼万岁。
  说到裴楷,也很不简单。此人不仅出身名门更兼才华出众,而且玉树临风,温润雍容,是有名的美丈夫。《世说新语》评价他:“见裴叔则,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除此而外,他还善于朗诵,谈吐文雅,史书记载:(听他说话)左右属目,听者忘倦。钟会曾经品评他说“裴楷清通,王戎简要。”竹林七贤的老小王戎、后来的清谈宰相王衍都是他的表弟,裴楷和和峤都是王浑的女婿,裴楷的儿子裴瓒又和司马衷一样都是娶的杨骏的女儿。裴楷也有识人之鉴,他仰慕夏侯玄,曾经说到:见到夏侯玄“肃肃如入宗庙中,但见礼乐器”,见山涛“若登山临下,幽然深远”,见钟会,我们以前说过,是“如观武库森森,但见矛戟在前”,品傅瑕“汪翔靡所不见”。裴楷既正直宽厚,又通达逍遥,每次到富贵人家,见到人家的珍宝什么的,动手就拿走了,转眼之间,又给了贫困的人,每年都要向关系好的梁王和赵王要100多万钱,然后散给他人,别人问他为什么,他呵呵大笑,说道:“损有余而填补不足的地方,天之道。”……哈哈,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然而,这个“卜筮得一”的小插曲似乎并不那么简单,纵观司马炎建立的西晋,从泰始元年的265年开始到建兴4年的316年晋愍帝被俘虏,共经历了4个皇帝52年的时间,但是,4个皇帝中真正行使皇帝职权的皇帝只有晋武帝司马炎一人,其他3个,一个是傻子晋惠帝,完全是个傀儡,一个是惠帝的弟弟司马炽,完全也是个傀儡,再一个就是愍帝司马邺,则更是如此……
  那个神秘的“一”字,似乎真的预示着些什么吧,谁知道呢?……
 八十四、晋国初建(2)
    
  在建立晋王朝的泰始1年12月的一个月里,司马炎除了大封宗室、重臣以外,还做了六件引人注目的事情,可以说是迅速甩出的组合拳:
  一是,下诏弘扬勤俭节约的作风,明确这是立国之本,并且,身体力行,把魏国宫中的珍宝珠玉,好玩的好看的,都散给大臣们……只是别把大臣们教坏了。
  二是,设置中军将军,(为准公爵,品第一)统一管理保卫皇宫的左卫将军(羊琇为左卫将军)营、右卫将军(赵序为右卫将军)营、前军、后军、左军、右军、饶卫军共7支禁卫军,中军将军为司马师的羊皇后的亲弟弟羊祜,他和羊琇是表兄弟,司马炎按辈分要问他叫舅舅的。
  三是,封曹奂为陈留王,居住在邺县的宫里,上书不称臣,旗帜、车马、祭祀等还和皇帝一样;不过,魏国的诸侯王则降封为县侯,并且,把过去对于魏国诸侯王的软禁措施解除。同时,司马炎还没有忘了被曹魏禅代的汉献帝的后代山阳公刘康和安乐公刘禅,对这两个倒霉蛋也恩赐他们一名子弟为驸马都尉。(也是个虚名)
  四是,尽量减少对立面。司马炎也知道自己的爷爷、伯父、爸爸得罪人太多,用的手段也太残忍,为了社会和谐,司马炎下令对于寿春第一叛的王凌和灭蜀名将邓艾这两家实施大赦。大家可能还记得王凌可是王允的侄子,和贾充的爸爸贾逵、司马懿的哥哥司马朗可是哥们,连司马懿都是叫大哥的主,属于太原王家大族。几个儿子都是文武双全,大赦王家对于稳定太原大族至关重要。不过,司马炎说的角度很有意思,明明王凌是反对司马懿专权才想拥立长君的,司马炎说:王凌当时阴谋废掉齐王曹芳,结果曹芳还是被司马家废掉了。——因此,你当时的阴谋也是可以原谅的。(其时,此废与彼废可是意义不同)对于邓艾,司马炎说,虽然邓艾刚愎自用,不懂规矩,但是,被逮捕的时候并没有做什么反抗,所以也是可以原谅的……可以听任这两家为死者确定各自的后代。
  五是,对于一般官吏,谁家有了丧事,可以象大官一样,允许守孝3年。并且,以后出兵打仗,不再要求中级军官和中级文官把自己的老婆孩子弄到官府做人质了。
  六是,设立谏官。命散骑侍从官(散骑常侍)傅玄、皇甫陶担任。傅玄是傅幹的儿子(傅幹,曹魏帝国时,任扶风郡郡长)。傅玄针对曹魏帝国末年知识分子品格的低落,风气的败坏,上书说:“我曾经听说,古代圣明君王统治国家,在上位的人,力行恩德教化;在下位的人,建立公正言论。近世以来,曹操喜爱法治,天下遂重视刑罚。曹丕欣赏豁达大度,天下遂看不起坚持立场的人。后来纪律更加紊乱,怪诞狂士,充满政府,使天下失去是非标准。陛下真龙天子,在人间兴起,接受禅让,发扬伊祁放勋(尧)、姚重华(舜)的德行,但仍不能够选任清廉守礼官员,以激励风俗气节;也不能罢黜一些虚无鄙陋人士,以惩罚罪恶;使我不敢不上书提醒。”司马炎嘉勉他的见解,命他撰写诏书草稿呈递。傅玄前后的见解大致有:一是,崇尚节俭;二是,提倡礼节;三是,选拔正直的人;四是,理顺政府机构;五是,拒绝任人唯亲;六是,提倡学习;七是,重视农业。
  他的建议都得到了司马炎的充分肯定。
  说到傅玄,简单介绍一下他,他曾参加撰写《魏书》;又著《傅子》,诸家学说和历史故事;还善于写诗,今存诗60余首乐府诗。他的诗象他的人一样,不求华艳,风格雄健,有点汉魏的古朴之风,如他的《秦女休行》,《采菽堂古诗选》就誉为“音节激扬,古质健劲”,在文学史上站一席之地。
  到了第二年,司马炎的举措仍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尊称司马师的老婆,也就是司马炎的伯母羊徽瑜为景皇后,居住在弘训宫。羊徽瑜是司马师的第三个老婆,第一个是夏侯玄的妹妹,被司马师亲自弄死;第二个,是一向结交权贵的吴质的女儿,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司马师休了;羊徽瑜能和那个阴冷的人过上几年,肯定不简单。羊徽瑜和羊祜以及与蔡文姬的关系,历来争议很多,对此,以后我们还要专门说说。
  然后,又尊称被司马师弄死的老婆夏侯氏为皇后。
  到第三年,司马炎看到自己的儿子司马衷智商不高,就偷偷问自己的老婆杨艳怎么办?
  杨艳回答地很干脆:我生的儿子是老大,古语说:立继承人,原则是立年龄大的儿子,不立贤能的,现在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杨艳有自己的考虑,虽然自己是大老婆,虽然现在老公看起来还不错,但是,谁能保证以后不会变心?等到自己年老珠黄,说话不灵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于是,杨氏劝说司马炎立太子,道理肯定很冠冕堂皇,比如固国本什么的,看着美丽动人的妻子,想想曹操儿子曹丕和曹植的纷争,历来耳根软的司马炎于继位后不到2年(虽然是泰始三年,但是司马炎是泰始一年的12月继位的,到泰始三年1月,才1年1个多月的时间,),自己也才32岁的时候,就匆匆地立自己的傻儿子司马衷为太子,并册立太子的妈妈杨艳为皇后。
  紧接着,司马炎继续贯彻他的仁爱节俭理念,继解除魏国诸侯的软禁制度以后,又解除了魏国对汉朝宗室的软禁制度。同时,陈留王曹奂很有自知之明,不管大小事情都是亲自上书,司马炎也专门下诏,一是表扬,二是告诉曹奂,以后小事就让官吏们代劳就可以了。
  当大臣们建议也要建立晋国的七庙,用来祭祀祖先,司马炎一看预算需要很多花销,就拒绝了,暂时只立一庙;大臣的劝谏下,司马炎同意用曹魏的庙,把曹魏的神主暂时移开,放入自己的祖先排位。
  为了消除魏国的影响,司马炎还向全国各地派遣官员巡查,对于民间祭祀不是朝廷允许的神像的,一律禁止。
  时光荏苒,从265年到268年这3年多一点的时间里,除了上面说的做了这些事情以外,晋国还发生至少四件大事:
  一是,关于礼法的争论。
  这场争论来自司马炎。
  司马昭去世的时候,由于当时司马炎还有夺权的大事,并且司马昭也不是名正言顺的皇帝,所以,司马昭8月9日去世以后3天以后,全天下的臣民就不再戴孝了,司马炎本人等到9月24日司马昭下葬以后,也把丧服去掉了——因为,篡夺魏国大权,已经列上了司马炎的议事日程,想想穿着丧服怎么举行登基大典?但是,司马炎感到有愧于心,所以仍然带着白色的小帽子,整天吃素食。等到司马昭一周年的时候,司马炎得去老爸的坟墓去扫墓,司马炎说:我还是穿上丧服去祭扫,大臣们你们可以不穿,还象原来那样。大臣们刚刚才升了官,在新朝里过得正滋润,谁也不愿想起那个死去的司马昭。
  于是,裴秀上书说:皇帝您,过去都已经把丧服脱过了,现在你又穿上,这恐怕没有先例吧?并且,如果您穿着丧服,您关爱我们这些个做臣子的,不让我们穿,您是君,我们是臣,君就是父,臣就是子,父亲穿丧服,儿子们不穿,我们做儿子的能心安吗?他把皮球又踢给了司马炎。
  司马孚、王祥等重臣也纷纷上书,主要从与时俱进方面,不可能和上古一样;从现在天下还没有平定,还有很多事情需要皇帝你操心;从皇帝身体健康等方面,请求皇帝还是节哀顺变。
  其实司马炎未必真的愿意再穿上丧服,虽然老妈还在,但是,老爸老妈都是偏心眼,这个司马炎心里有数。既然大臣们都说了,那也正好顺水推舟,自己给自己下台阶。又经过了好几个回合的说服与反说服,终于,司马炎来了一个180度的转弯,他说:世间最害怕的,还是内心的感情对父母不深厚,怎么能在乎穿不穿丧服呢?大家伙对我的规劝,我怎么能忍心不听你们的话呢?
  一则说得冠冕堂皇,二则把责任推给了你们,谁叫你们劝我呢?
  不过,并非所有的大臣都和裴秀的意见一致,中军将军羊祜就对傅玄表示了不同的看法:根据周礼,为父母服丧三年,即使是贵为天子也是一样,汉文帝把这个制度废除了,本来就不对;现在我们的皇帝很孝顺,虽然表面上去除了丧服,但是实际日常饮食等方面和过去服丧所做的是一样的,何不趁此机会在全天下恢复古代的礼仪呢?傅玄也不想恢复,就说:从汉文帝开始服丧是以日代替月,已经历经了几百年了,一旦恢复起来那太困难了。羊祜接着说:如果感到困难,那让皇帝自己尽尽孝,皇帝可以穿三年不是也行吗?傅玄回答:如果皇帝穿,臣子不穿,那就是说没有君臣了。说得羊祜不再说话。
  以傅玄的位置,估计司马炎也听到了朝臣们的不同声音,过了几天,有人继续巴结司马炎,请求司马炎恢复吃肉,穿色彩艳丽的衣服,彻底恢复正常生活,司马炎说:我们家是学生世家,历代都尊崇礼仪,我不能一时间就把这些都忘得一干二净!我接纳你们的建议已经够多了,你们回去还是看看孔子回答宰我的话吧,就不必再为此事争论了。”
  司马炎于是继续头戴白色孝帽,不吃鱼肉,只吃蔬菜,整整三年。
  《论语》上记载:宰我问孔子说:“守三年之丧,时间太久。正人君子三年不行礼,礼必消灭。三年不听乐,乐也必消灭。旧的米谷既死,新的米谷已生,尽心情就可以了。”孔丘回答说:“吃米穿绸,你心里是不是心安?”宰我说:“心安。”孔丘说:“你心里如果心安,你就去做。”宰我告辞后,孔丘说:“宰我是何等的不仁不义,儿子生下三年,然后才能离开爹娘怀抱。守三年之丧,是天下人共同遵守的原则。”
  由于司马炎的坚持,于是,就形成了一个规矩:不是正规的守丧三年,而是头戴白色孝帽,不吃鱼肉,只吃蔬菜。
  
  八十五、晋国初建(3)
    
  第二件事,高薪养廉。
  泰始三年九月,司马炎下诏:“古代的明君以人的德行用爵位加以昭示,以国家收取的税收来作为俸禄,即使是下等的文化人,也能吃到上等农民的贡献,国家给予的俸禄足以使公务员出门在外奉公忘私,也能够使大家回到家里,不仅足以养活亲人,还能够对其他人施加恩惠。现在公务员的俸禄标准不足以达到从事其他行业的水平,这不是国家尊崇人才和教化臣民的根本。从现在开始,我要求增加公务员的工资。”高新制度的实行,使得晋朝的公务人员没有了后顾之忧,并且以从事公务为荣,为晋王朝吸引了大批有用的人才。在高薪养廉的同时,要求各个郡、各个诸侯国的郡守和国相要3年1次下县巡察,任务是:一是,接见县级部门的官吏,查看当地的风俗好坏,规范当地的礼仪和法律,考察地方度量衡是否准确,到乡间对于老人嘘寒问暖,要亲自到百岁老人家中拜见;二是,要点检重审监狱里的犯人,详细查看当地百姓的疾苦和地方官员的得失;三是,要教导大家崇尚教化,勤于耕作,要勉励学者,勤于思考,遵守法律,不要传播学习百家中的那些个末等的学问,查看到的好学孝顺品行高尚的人,要向朝廷举荐;了解到的品行不好,不孝敬父母,不友爱兄弟,不遵守法律的,要予以制裁。四是,考评当地官吏成绩。当地的人民困苦,农业凋敝,社会治安不好,监狱的犯人又多,官场没有规矩,以下犯上,没有礼仪的,那对这个地方就要投否定票;对于官员自身的廉政尤其是对上阿谀奉承,自家莫名其妙的有钱的,要暗中观察上报。
  第三件事,颁布《泰始律》,建立法治社会。
  并把《泰始律》中的死刑条款抄写下来,在全国的各地驿马车站及招待官员的官舍,广为张贴,使人民周知。《泰始律》还是在司马昭执政的时候,就已经命令贾充、羊祜、杜预等人参考汉律、魏律开始编纂制定新的法律,其实,根据《晋书,刑法志》的记载,参与编纂的一共有14人,他们分别是:车骑将军贾充、太傅郑冲、司徒荀顗、中书监荀勖、中军将军羊祜、中护军王业、廷尉杜友、守河南尹杜预、散骑侍郎裴楷、颍川太守周雄、齐相郭颀、骑都尉成公绥、尚书郎柳轨及吏部令史荣邵等,其中杜预承担了大量繁重的工作。
  这14人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为礼法之士,如贾充、郑冲、荀顗、荀勖等;一为玄学之士,如羊祜、裴楷等。到泰始4年,这部法律终于制定完成。就是我们通常称的《晋律》。《晋律》在体例的设置、条文的安排更为合理,用词也更确切。将《魏律》的《刑名》篇分成了《刑名》和《法例》,放在首要位置,完善了《魏律》的刑法总则部分;篇目也从十八到二十篇,丰富了内容。另外,把礼制和法律进一步融合,礼的内容有的直接写成了法律条文;设立了“杂抵罪”,成为后来官当的雏形;《晋律》还第一次正确区别了律和令两个重要法律概念,把法律解释为定罪量刑为主的法典,而政令则解释为规定国家制度的法典。在儒家文化的熏陶下,《晋律》最终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部儒家化的法典。研究法制史的学者认为:西晋时期,确立律、令二分,并建立纳礼而入律令、违礼令而入律原则,这是律令制度发展的一大突破,借助“令篇”展现儒学思想。陈寅恪说:“古代礼律关系密切,而司马氏以东汉末年之儒学大族创建晋室,统制中国,其所制定之刑律尤为儒家化。”关于西晋时期编修律令呈现儒家化一事,今日已是学界共识。是此说的代表。
  《泰始律》颁布以后,据《晋书.贾充传》记载,司马炎下诏说:汉氏以来,法令严峻。故自元成之世,及建安、嘉平之间,咸欲辩章旧典,删革刑书。述作体大,历年无成。先帝愍元元之命陷于密网,亲发德音,厘正名实。……今法律既成,始班天下,刑宽禁简,足以克当先旨。——说明了晋律是崇尚刑宽禁简的儒家思想,而不是曹魏刻薄深文的法家思想。并且杜预认为,法律不是讲道理的书,而是官吏的量刑标准,因此,要简明扼要,言简意赅,叫人一看就明白,老百姓也不容易违犯。所以,《泰始律》只有2900多条,12万多字,《隋书·刑法志》称赞它“实曰轻平,称为简易”。
  法律颁布以后,司马炎还带头开始了学法、普法活动,还是让玉人裴楷在朝堂上逐条朗读,由司马炎亲自讲解。与学习法律相互配合,司马炎带领全体朝臣承包了1000亩土地,亲自耕作,——当然是姿态了,以显示重农务本;同时,大赦天下,与民更始。要知道,在前此一年,册立皇后和太子的时候,司马炎还没有大赦,可见其重视法律的程度。
  后来,张斐、杜预还对《泰始律》进行了注释,张斐的叫《律解》,杜预的叫《律本》,使这部法律更加容易理解,便于操作,经过司马炎的批准,这两部注解与法律具有同等的效力,因此,《泰始律》又叫做张杜律。
  第四件是,妥善处理淮南事件。
   这次事件与大名鼎鼎的石苞有关,从诸葛诞叛乱以后,石苞于259年接替王基,镇守寿春,迄今十年,士马强盛。当时,在淮南社会上流传着一种谣言,说是:宫中大马几做驴,大石压之不得舒。当时的淮北监军是一个叫王琛的人,此人是高门望族,应该不是太原王家就是琅琊王家,历来看不起石苞这样寒门出身又位高权重的人,王琛就给司马炎写密信,诬陷石苞和吴国交通。正巧当时宫中的预言家告诫司马炎说:东南方向将遭遇大的兵灾。
  而此时的魏吴关系经历了短暂的和平,又恢复了往日的不来往状态。在263年司马昭平定蜀国以后,由于国内平蜀之役耗费巨大,造成公私俱竭,司马昭否定了邓艾休养一年顺势平吴的想法,主动派遣吴国降将徐绍、孙彧到吴国和好,刚刚登基的孙皓就腿搓绳,到第二年派遣光禄大夫纪陟(其子纪瞻后为司马睿重臣)等人回报,签订互不侵犯条约;等纪陟等人逗留洛阳的时候,正赶上司马昭去世,到265年的11月才回到吴国,从此魏吴两国进入和平年代,但是好景不长,知道了司马昭去世,作为和好的邻国理所应当的需要吊唁,于是孙皓在泰始2年3月又派遣了张俨、丁忠来吊唁,可是等丁忠回来却对孙皓汇报说,司马炎刚刚即位,中原防备空虚,尤其是弋阳(河南省潢川县),可以轻易袭取。”孙皓就询问文武官员的意见,镇西大将军陆凯说:“北方敌人新近吞并巴蜀,派人前来我国求和,并不是求我们援助,只是为了养精蓄锐,等待时机。敌人势力正强,而我们竟想侥幸胜利,恐怕看不到利益。”孙皓虽不出兵,但也从此跟晋王朝断绝邦交。也就是说双方仅仅和好了一年时间就又断交了,而断交的原因在于孙皓。
  到了泰始4年,中原发生了大的水灾,受灾地区主要包括青州、徐州、兖州和豫州,吴主孙皓感觉是一个出兵捞取好处的好机会,准备出兵北伐。而孙皓想好兴兵的消息立刻被晋国边境将领探查,并报告给了司马炎,当时荆州州长胡烈报告了此事,而石苞也风闻孙皓的企图,开始动员部队和民工构筑工事,建设堤坝蓄水,加强防备。
  石苞的一系列行动不能不引起司马炎的高度警惕,前有监军的密报,后又有你自己的行动,还有即将有吴国采取行动的消息,难道你石苞真的要和孙皓联手图谋不轨?司马炎找到了自己的心腹羊祜,征求羊祜对这事的看法,羊祜说:根据以往的经验,吴国要入侵,每次都是东西一起出动,没有理由只在西部的荆州出兵,也许石苞也探听到了什么消息做对敌准备工作,怎么能从石苞这一点上就认定他要叛乱呢?
  但是,决策人不同于参谋人,他要的是全面排除,因此,司马炎还是有点疑惑。
  为了了解真实情况,司马炎传石苞的二儿子当时担任尚书郎的石乔上殿问话,可是左等右等,等了好几天石乔就是没来。——司马炎对待大臣是很宽松的,平时不怎么强调纪律,估计石乔这小子那天又早退,逛街或者是和妹妹压马路去了(因为《晋书》记载石乔还有秽行……)。另外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在宫中和尚书省里讨厌石家的人根本就没有通报!
  司马炎认定石苞必反。于是,命令自己的堂叔叔义阳王司马望率领大军前去淮南征讨石苞,并派遣另外一个堂叔琅琊王司马铀从山东回师寿春,并下密诏说:“石苞没有能力判断敌情,竟擅自兴筑城垒,阻遏河水,骚扰人民,予以免职。”
  对于石苞而言,一切情况表明自己即将成为第二个诸葛诞,凶多吉少。
  而此时,又是一个小人物改变了历史的走向。
  出了一个叫孙礫的人。孙礫也是司马家老家河内的人,也是出身寒微,不过被河内太守吴奋赏识任主薄,当时河内大姓云集,一起吃饭的时候,大姓们都不愿意搭理孙礫,吴奋大怒,并把孙礫介绍给石苞做将军的掾属。孙礫就从河内往淮南去,路过许昌,当时镇守许昌的是司马炎的堂叔父汝南王司马骏,这个司马骏和孙礫认识,孙礫现在路过此地,理所应当地要拜见一下司马骏,司马骏问孙礫去哪里,孙礫如实回答一番,司马骏已经知道皇帝已经派遣部队日夜兼行偷袭石苞,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对孙礫说了情况,并说了句:别去到是非窝里,自找麻烦!告别司马骏以后,孙礫一路快马加鞭,风餐露宿,一口气来到寿春,见到了从未谋面的石苞,把情况对石苞详细说了一遍,石苞一听大惊失色,不知所措,孙礫对他说,您要保全身家性命,还是把军权交出来,现在就走出寿春城,到驿站等大军来到,只有这样才能够打消皇帝的怀疑。
  石苞倒是从善如流,立刻单身来到驿站,等待中央军的到来。
  司马炎听说石苞这样,悬着的一颗心才慢慢放到肚子里。
  等到见到石苞,司马炎甚至有点不好意思,就为自己开脱道:你的儿子石乔差一点使你整个家门蒙受不幸。石苞一听大怒,从此把石乔废黜,并且不让这老兄出来做官。——石苞共有6个儿子,老大、老四、老五都早死,只剩下老二石乔,一废,后来老三石统继承了老爸的爵位;老小就是那个聪明过人、大名鼎鼎的石崇……
  对于司马炎来说,淮南事件这样的结局是最好不过的了,因为,他还将迎接吴国孙皓马上就要到来的挑战,如果此时发生内乱,后果将对刚刚建立起来的晋王朝产生难以预料的影响,而这一次,一个到最后也不过是尚书郎的小人物却办成了很多大人物办不下来的事情。
  是因缘?或是司马炎的福分?……
  
  八十六、祸不单行
    
  268年对于司马炎来说,可谓是祸不单行。
  刚刚服完老爸3年孝的司马炎又一次面临了亲人的辞世。就在这一年的3月,司马炎的老妈王元姬也去世了,享年52岁,司马炎哀痛欲绝,亲自写下老妈一生的行状,情真意切,哀婉动人,文章上记述了妈妈的人品德行,更多地诉说了自己失去亲人的哀痛之情,令人扼腕叹息。
  司马炎在老妈被封为太后以后,还给老妈配备了一整套的官吏班子,把那个在征蜀过程中被钟会拿下的诸葛绪任命为太后的卫尉,刘原为太仆,宗正曹楷为少府,俨然是另外的一个小朝廷。然而这一切都挽回不了老妈的生命,王元姬在临终的时候,让他最记挂的人还是齐王司马攸,老人哭着对司马炎说:“你的弟弟桃符性子急躁,可是,你这个当哥哥却不慈爱,我如果去世的话,恐怕你肯定对你弟弟不能相容,我把这话作为临终遗言交代给你,不要忘记我说过的话!”
  为了表达对妈妈的哀思,司马炎加封自己已经故去的外婆王朗夫人杨氏等为乡君,食邑500户。
  到第二个月,那个卧冰求鲤的王祥也随之故去了。我常常想,司马炎以中人之资,为何能同一华夏?除了孙皓的残暴昏庸以外,大约还与三司马为他留下一个又一个重臣和他们身后那些个庞大的家族有关吧,这些人要么德行堪称师表,要么智慧过人,要么文武双全,都受到家族良好的教育和熏陶,虽然,在晋王朝建立之初,象司马孚、王祥、郑冲、裴秀、贾充、何曾、荀颽、王沈等均已经老迈,基本上不再上朝,每次朝廷遇到大事,都是由侍中任愷到府中咨询,并且王沈(后来的企图篡位的王浚就是他是庶子,并非平吴的王浚,平吴的史书以王濬来进行区别)已经于前年去世,但是,他们的后人却是人才辈出,给司马家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其实,就本人而言,也不怎么看好王祥这样的人,不过,世界上也就有这样的人,自身智慧倒不是一流,但是,温良恭俭让“德行”却是一流,并且一直是政坛上的不倒翁,身居高位,政绩全无,尸位素餐,与世沉浮,只不过是个象征。?传世的王祥的故事除了卧冰求鲤以外,还有在曹髦被贾充杀死以后,王祥哭着说,“老臣无状”,是对自己无力阻止暴行的谴责?还是对其他人的责备?不得而知,不过史书上记载:众有愧色。但也没有象陈泰一样伤心得哭死。等到司马昭被进封为晋王的时候,王祥、何曾、荀颽一起去拜见兼祝贺,荀颽对王祥说,晋王很贵重,我们去见的话,还是要行拜见的礼节。王祥说,晋王再贵重,那也是魏国的晋王,我们是魏国的三公,那有三公见到王拜的道理呢?我们从官阶上只和王相差一级,如果拜见的话,不仅损害魏国朝纲,而且也损害晋王的名声,君子爱人以礼,你们要拜你们去拜,我不拜。就这样,老何和老荀为自己的前途计,都对司马昭行了拜见礼,而王祥只行了作揖的礼节——没有低头。司马昭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是,嘴上还是连连称赞,说:没有想到还是你王祥对我关爱得深啊!——鬼才相信说的是真话呢。
  真奇怪这世界,有很多人建立了不朽的功业,却不登高位,甚至死无葬身之地,如邓艾;而也有很多人没做什么事情,没有建立什么功业,就身居高位,并且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眷顾。……命运?
  等王祥死后,吊唁的都是些亲朋故友,他的族孙王戎说:王老可以说是清达了,他在正始的时候不是很能说话的人,但是,每次和他谈话,却道理深邃,可以说是他的德行太大以至于掩盖了口才了吧!
  不过,在我看来,这种人,活的时候也没给老百姓带来什么好处,所以老百姓也不感伤;士大夫也没来往,所以士大夫也不吊唁。这种人就象是一道有他没他都可以的菜,来去无声而已。
  我记得孔子说过乡愿的问题。
  乡愿是指那些貌似忠厚、实与恶俗同流合污的人。《论语·阳货》说:“子曰:乡原,德之贼也。” ,就是说乡愿其实是那些看似忠厚老实,其实是没有是非观念、明哲保身、没有大是大非观念的、并在一个地区中“德高望重”的人。孔子最痛恨的就是这种人,而孔子区别真正的德高望重的人和乡愿的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有没有在大是大非面前的坚定的立场。《论语.子路》记载:子贡问曰:“乡人皆好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乡人皆恶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
  他6、70岁才进入高位,已经是老于世故了,纵观王祥一生的所为,是否有点乡愿的意思呢?
  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
  虽然王沈和王祥去世了,但是,他们两个分别所代表的太原王家和琅琊王家,却在有晋一代名流叠出,成为数一数二的大贵族。
  除了失去母亲,失去重臣,严重水灾以外,南方的孙皓也没有闲着。
  他也将给司马炎带来新的麻烦和新的考验……
    
  八十七、晋吴交兵
    
  那么江南的孙皓究竟做了些什么呢?
  他在除掉拥立他的濮阳兴和张布以后,主要依靠自己的岳父和舅舅给自己看家,封岳父滕牧为高密侯,封自己的舅舅何洪等为列侯,等站稳脚跟以后,孙皓除了逼杀景帝老婆和孙休的二个大一点的儿子,这些年,孙皓还做了几件大事:
  一是,迁都武昌。265年冬天,西陵(湖北省宜昌市)防卫司令(西陵督)步阐,上书请求孙皓迁都武昌(湖北省鄂州市),孙皓批准。派最高监察长(御史大夫)丁固、右将军诸葛靓留守建业。说步阐建议迁都,其实大概还是孙皓的授意。原因很简单:有宫中的预言家预言说,荆州这个地方有天子气,并且,荆州的天子气还能够攻破建业,对于孙皓很不利。孙皓十分迷信,也很多忌讳,一听人家这样说,心里只犯嘀咕,于是,就想着迁都武昌,去压压那未来的天子气去,并且到武昌以后,把荆州所有大族豪门的祖坟,只要是和山岗联系的,都把它的脉挖断。
  要知道迁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想想咱们普通人搬一次家都能浪费或者毁掉不少东西,何况是一个国都?并且,这孙皓还向来喜欢奢华,什么事情都要办的漂漂亮亮,他才满意。迁到武昌以后,毕竟武昌不是建业,一切供用都需要江南用船逆流而上,运到武昌,吴国军民劳累困苦之极。而迁到武昌的军民水土不服,个个思念老家,于是,又传出了童谣,说:“宁饮建业水,不食武昌鱼;宁还建业死,不止武昌居。”可见当时民心所向。左丞相陆凯上书苦劝,孙皓就是不听。
  二是,杀人与喝酒。孙皓上台以后,杀了孙休的朱皇后,杀了濮阳兴,杀了张布,似乎杀人杀上了瘾。常侍王蕃和万彧、陈声有矛盾,多次在孙皓面前说王蕃的坏话。等丁忠从晋国回来,孙皓大会群臣,让大家一醉方休,王蕃沉醉,跌倒在地。孙皓疑心他故意装假,用轿把他送走。停了一会,再召见他;王蕃性情矜持,仪态庄重,晋见时希望不失态,所以还和平日一样。孙皓气得吼起来,大喝左右动手,卫士遂把王蕃拖到殿下,立即处斩。然后,孙皓率群臣出宫,登到来山之上(湖北省鄂州市,也称樊山、西山、寿昌山、樊冈),命亲信扮成一群虎狼,把王蕃的人头抛来抛去,争抢啃食;人头血肉模糊,完全粉碎。不过,后来这个陈声也没有躲过孙皓的魔掌。一次,孙皓的爱妾指使近侍到集市上抢夺百姓的财物,司市中郎将陈声倚恃孙皓的宠遇,将抢夺财物的人绳之以法。爱妾向孙皓诉怨,孙皓大怒,假借其他事端逮捕了陈声,命武士用烧红的大锯锯断陈声的头,将尸体投到四望台下。孙皓以杀人为乐,他引外面的水入宫,后妃、宫女、内侍有不合意的就立刻杀了扔进水里漂走,或者剥去面皮,挖凿眼睛成窟窿。
  除了杀人,孙皓还喜欢喝酒,不过他喝酒总是与杀人联系在一起。孙皓喜欢喝着酒,让自己的亲信侍臣嘲弄公卿,或者揭发公卿们的私密事情,以此为乐;并且每次要喝酒,一喝就是一整天,在座的人不论你能不能喝,必须要喝够七升,即使你往地上洒一点也好,这个数量必须达到——也不知道这又是孙皓什么忌讳?有些时候,公卿们喝醉了,做了点不雅举动或者误犯了孙皓的忌讳,孙皓对这还清醒,就立刻把大臣绑起来,甚至立即杀掉。当时有个叫韦曜的大臣,是负责撰写国史的,一般这样的人都会一点星象什么的,所以孙皓信这个,就对韦曜网开一面,孙皓知道韦曜不胜酒力,所以每次喝酒时,偷偷地把韦曜的酒换成茶,——过去孙皓做乌程侯,在今天的浙江湖州,那里产茶,这也是我们现在总说的“以茶代酒”的来历。不过,后来韦曜总是说实话,比如孙皓喜欢听某某地方有什么瑞应了,问韦曜,韦曜却回答说:“此人家筐箧中物耳。”意思说,这些事情都是些稀松平常的事情罢了,等等,孙皓渐渐对他不满意了,最后还是借故把他杀掉了。
  三是,再迁都。孙皓在武昌待了一年,就又迁回来了。原因是266年的10月,永安(浙江省德清县西)山区变民首领施但,因人民不堪暴政,聚众数千人,劫持了孙皓的庶母所生的老弟孙谦,起兵叛变。变民北上攻击旧都建业。部队快到建业的时候,人数已膨胀到一万多人。在距离建业30里时,部队暂停前进,一方面是等待黄道吉日入城,另一方面以孙谦的名义,派人招降留守建业的最高监察长(御史大夫)丁固、右将军诸葛靓。丁固、诸葛靓(投降东吴的诸葛诞之子)诛杀来人,率军迎击,在牛屯(建业城东南)会战,结果变民大败。只剩下孙谦独坐车中,遂被生擒。丁固不敢擅自处置,把经过奏报孙皓;孙皓下令斩孙谦,并斩孙谦的老妈以及孙谦的老弟孙俊。施但作乱,突然使孙皓想起了那个觇语,不是说荆州有王气,并且要破扬州吗?孙皓灵机一动,立刻派遣几百人拿着武器,摇旗呐喊着进入建业城,把已经抓到的施但老婆孩子都杀了,边杀边喊:“现在是天子派荆州兵来破扬州贼来了。”——好像是在演戏,谁知道10年以后从上流荆州,的确来了数万人马攻破了建业了呢?岂止是今天的几百人?
  完成了这出戏,266年的12月,孙皓心安理得地把国都又迁回到了建业。
  四是,大选美女。孙皓规定,凡是2000石以下的官员子女,必须每年都要申报名字,每到女儿15、6岁,都必须被孙皓先看一遍,如果孙皓看不上的,才能出嫁;除此以外,为了扩大选择面,孙皓还派遣黄门亲信到全国各地调查走访,采到后宫的美女达到几千人,但是孙皓还不满足,还是命令到处选美。根据《江表传》的记载,张布的女儿被孙皓选为美人,十分得宠,一次,孙皓问:“你爸爸呢?”张美人还算有骨气,回答说:“被贼所杀。”孙皓闻听不禁大怒,——这分明是说自己是贼么!立即亲手用大棒把美人打死。气头过去,平静下来,想想人家的美貌,还是思念不已,就命令工匠用木头刻了木制张美人,常常放在自己的身边。可是,木制的总归是木制的,不管用啊,这孙皓不仅是制作木偶的发明家,而且还懂得一点遗传学,他头脑一转,就问身边的人说,那个张布还有女儿没有?左右回答,有一个大女儿嫁给了死去的卫尉冯朝的儿子冯纯。孙皓一听,喜出望外,立刻派人不说二话,把张布的大女儿从冯纯家抢了出来,一见之下,果然和她妹妹一样是绝色美女,孙皓又是宠爱异常,立即封为左夫人,——其时皇后因为在朝臣的怂恿下多次劝谏孙皓,孙皓已经不喜欢了,只不过因为何太后利用孙皓迷信说不能改变皇后,才勉强保住皇后地位,——整天和张夫人在房中吃喝,——倒也少杀了不少大臣,——用金子给夫人做假髻等物,府库的金子全都给弄完了。不过这个张夫人也没有活多久,——和这样一个杀了自己父亲、妹妹的人整天呆在一起,能活多久?
  张夫人死后,孙皓哀思过度,把张夫人埋在宫中,并且用工匠做了很多个木头人做夫人的卫兵,这孙皓真是偏爱木头人啊,木头卫兵就能保护着张夫人不被其他男士勾引走了?除了这以外,孙皓有大半年懒得出宫,国人看到葬礼华丽,甚至都怀疑是孙皓已经死了,现在代理的是孙皓舅舅的儿子何都,因为何都和孙皓长得很象……
  五是进攻交趾。晋吴在交州的较量直接的动因是263年的东吴交趾叛乱,这可以追溯到263年孙休的督察官邓荀要征调30头孔雀,(《资治通鉴》说是30头,而《晋书》说是3000头,不知道谁说的正确)巴结孙休。但是,其实早在魏高贵乡公甘露二年(257年),吴将孙壹降魏,司马昭对他的封赏即透漏了这一信息:“其以壹为侍中车骑将军、假节、交州牧、吴侯,开府辟召仪同三司,依古侯伯八命之礼,衮冕赤舄,事从丰厚”(见《三国志,高贵乡公》)。在当时,遥领是一种虚衔,等到占领以后就变成了实封,既刺激将领的欲望,又显示当政者的一种企图和决心。
  263年,吴国的交趾郡吏吕兴杀掉太守孙谞和督察官邓荀,到264年,魏国灭了蜀国以后,命令吕兴为安南将军,并以投降的原蜀国南中霍弋遥领交州刺史,霍弋派遣部队从南中朝交趾进发,支援吕兴。吕兴很快就被手下功曹李统所杀,司马炎更以建宁爨谷为交阯太守,谷又死,更遣巴西马融代为交趾太守,马融也很快病死,南中监军霍弋又遣犍为杨稷代融,与将军毛炅、九真太守董元、牙门孟干、孟通、李松、王业、爨能等占领交趾。交趾的陷落,使吴国“大为震惧”,”《三国志,华覆传》记载:华覆说:“今胸背有嫌,首尾多难,乃国朝之厄会也。”促使孙皓下决心平定交趾。到268年,东吴的交州州长刘俊、总司令官(大都督)修则、将军顾容,先后三次攻击交趾郡(越南河内市东北北宁府)。杨稷也是先后三次击破攻击。于是,东吴帝国所属的郁林郡(广西桂平县)、九真郡(越南清化市)也都归附了杨稷。杨稷派将军毛炅、董元进攻合浦郡(广西合浦县东北),在合浦古城,大破东吴帝国军,斩刘俊、修则,东吴残军逃回合浦。杨稷上书司马炎,保荐毛炅当郁林郡郡长,董元当九真郡郡长。这是吴国的第一轮反击,主要由地方部队展开,但是都以失败告终。孙皓当然咽不下这口气了。
  269年,孙皓命令监军虞汜(虞翻之子)、威南将军薛珝(薛综之子)、苍梧太守陶璜帅军10万从荆州走陆路,监军李勖、督军许存从建安海道,大军相会于合浦,进攻交趾。270年,从海路走的李勖在海上迷路,杀了向导官冯斐,擅自帅军回师了。
  陆路的吴军和杨稷战于分水。陶璜被击败,退保合浦,亡其二将。薛珝大怒,想独自引军还家。陶璜趁夜以数百兵袭击董元,获其宝物,薛珝才向陶璜表示道歉;到271年4月,陶璜从海道出敌不意,直接到达交阯,晋将董元距之。大战在即,陶璜怀疑敌人的断墙内有伏兵,就排列长戟兵站在部队的后面,双方刚一交手,董元就假装退却,陶璜率兵追击,结果董元的伏兵果然杀出,可是,董元没有料到陶璜的长戟兵也从阵后杀出,结果短刀根本不是长戟的对手,董元有一次大败。陶璜把以前所得宝船上锦物数千匹贿赂当地的土匪头子梁奇,梁奇率领1万多部队来帮助陶璜。董元手下有一个勇将叫解系的在城内,陶璜引诱解系的弟弟解象,并让解象劝降解系,又让解象坐着璜轺车,在城外敲锣打鼓的招摇而过。城内的董元心里想:“解象什么也不是,就这样风光,解系看到以后,肯定会投降。”于是就中了陶璜的离间计,把猛将解系杀了。吴国虞汜杀了董元,杨稷就以部将王素代替。孙皓用陶璜为交州刺史。
  开始,霍弋派遣杨稷、毛炅等人的时候,和他们有约定:“如果敌人围城不满100天而你们投降的话,在蜀国的家属要被杀掉;如果超过100天救兵不至,那是我的罪过。”杨稷等人守城不满100天,粮食吃完了,请求投降,但是陶璜不允许,并且给城中粮食,让杨稷等人继续城守。陶璜手下的将领们都来劝谏,但是陶璜却说:“霍弋已死,南中肯定是不能救援杨稷他们了,可以等到他们约定的100天满了,然后受降,这样就能使他们的家属无罪,而我等也有仁义之师的美名,不仅可以教育国内的百姓,也可以使敌国感恩,这样不是很好的事情吗!”等到杨稷等约定的100期限满了以后,到271年的7月,晋国的救兵还不至,陶璜才接受了他们的投降。
  修则被毛炅所杀,修则的儿子修允随陶璜南征,城降以后,修允要求复仇,陶璜一是认为杀降不详,二是喜爱毛炅勇猛,(《汉晋春秋》称:“炅壮勇。”)因此不同意。后来,毛炅密谋袭击陶璜被发觉,逮捕毛炅以后,辱骂道:“晋贼!”毛炅也大声还骂:“吴狗!你们才是贼!”修允活生生地剖开毛炅的肚子,说:“你还能作贼不?”毛炅仍然骂道:“吾的志向是杀掉孙皓,你爸爸被我杀掉,就象杀了一条狗!”陶璜既擒杨稷等,一起把他们送到建业。走到合浦的时候,杨稷发病死去(有说是呕血死的)。孟干、爨能、李松等至建邺,孙皓将要杀掉他们。大臣们劝孙皓说,这些将领都是忠于所事,应该宽大处理,以教育守边的将士,孙皓就释放了他们,以后孟干逃回晋朝,爨能、李松等人却被孙皓杀了。
  晋吴的交趾之争,由于晋朝北方边境不安,加上南中的霍弋死去,使得司马炎没有精力组织有效的救援而在9年以后重新回到吴国手里,但是,交州作为吴国的大后方,仍然继续是晋朝的一颗随时能够利用的棋子,将在以后直接或者间接地决定着吴国的存亡。
  把交趾问题全部说完以后,我们接着回过头来,继续说说孙皓在268年要让司马炎闹心的一件事,也是孙皓继位以后做的可以称作第六件大事。
  那就是在一边部署平定交州的同时,正面进攻晋朝。你晋朝说的好听,说要和我和好,你却把刀子插到了我背后,我能善罢甘休吗?我孙皓也要给你晋朝一点颜色……
  也就是在268年这一年,孙皓第一次领兵到东关,并派遣丁奉出兵合肥,派施绩(东吴大将朱然之子,孙亮登基後恢复本姓“施”。)出兵江夏(今湖北省云梦县南),万彧出兵襄阳。司马炎命令以司马望统领步骑二万驻军龙坡迎击,声援二城,而荆州刺史胡烈这一路则打败了施绩。而东路的吴军由老将丁奉和诸葛靓率领进攻合肥,也被晋安东将军司马骏打退。
  东西两路均被击败的吴国不敢继续采取进攻态势,退回本国。
  虽然孙皓在对晋朝的进攻中并没有捞到多少好处,但是,他的敌对行为,就象蜀国姜维的进犯一样,立即惹起了司马炎的反感,晋王朝开始把灭吴工作摆上了议事日程……
  
  八十八、密谋伐吴
    
  就在268年孙皓入侵晋国以后,司马炎就有消灭东吴帝国的大志——距离司马昭原先的266年灭掉东吴已经过去了2年了。
  然而,晋武帝司马炎在考虑如何应对吴国之前,必须解决的问题是国内的饥荒和随之而来的西北地区的稳定。根据《晋书》的记载,其实,从司马炎登基以来,晋国的天灾人祸就一直不断,水灾、旱灾、虫灾、雪灾年年都有,加之伐蜀之役消耗了大量的物资储备,造成公私俱竭。再加上人心并非都对新建立的晋王朝服气,比如,据史料记载,象魏国的原太宰府警卫官(太宰中郎)陈留郡的范粲,自从齐王被废之日起,就辞职回家,不讲一句话,整天吃住在自己坐的车子上,从来不沾晋国的土地,一直几十年,最后死在自己睡觉的车子上。这当然是一个极端的例子,但是,也不同程度地表明,晋国的人心并不稳定,因此,摆在司马炎面前的最大挑战就是要使人民安居乐业,对这个新兴王朝感恩戴德。
  可是,老天爷却偏偏不给司马炎面子。不仅连年灾荒,而且还相继夺去自己的重臣,甚至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司马炎有点绝望,在他写给死去的妈妈的哀策中,他痛苦地写道:皇考背世,始逾三年。仰奉慈亲,冀无后艰。凶灾仍集,何辜于天。呜呼哀哉!也就是说,自己的老爸3年的孝期刚满,本想着能够好好地奉养娘亲,盼望着不再会有母亲不幸的到来,结果母亲去世的现实还是到来了,我司马炎对老天究竟犯了什么错啊!这里的凶灾,当然是指自己母亲去世的消息,但是,也可以解释为包括母亲去世这个不幸在内的一切灾祸。这几年来加之于司马炎身上的灾祸太多,他有点不知所措了。
  为了使老百姓能够生存,泰始二年,司马炎就曾经尝试建立常平仓,他下诏说:百姓们在丰收的年景往往大手大脚,到了荒年就穷匮了,……致使国家在丰年的时候收不到粮食,到了荒年,老百姓饥饿的时候,国家却拿不出粮食加以赈济,并且,也使得一些不法商贩利用囤积居奇,坑害百姓,如果国家建立长平仓,在丰年的时候用布帛以公道的价格从老百姓那里买来粮食,在荒年的时候再用公道的价格把粮食卖给百姓,就可以使老百姓免于饥寒,社会稳定。但是,当时的大臣们多数认为,目前吴国还没有平定,军粮也不多,如果抬高粮食价格,虽然对农民有利,但是,粮食价格抬高以后,将在今后的对吴作战中,使朝廷筹措军粮的成本大大增加,影响到统一大业。所以司马炎的打算没有被通过。到了泰始四年,司马炎亲自耕田以鼓励农作,并且,面对越来越严重的西北旱灾和中原水灾,他终于下定决心,设立了常平仓,丰年政府买进粮食,灾年卖出,以利百姓。
  对于中原的灾害,司马炎当然第一想到的是赈济灾民,如《晋书,武帝》记载,泰始4年九月,青、徐、兖、豫四州大水,伊洛溢,合于河,开仓以振之。泰始5年,青、徐、兖三州水,遣使振恤之。等等,然而,对于泰始4年和泰始5年(公元268-269年)河西、陇右地区连年的大旱,也许司马炎也知道那里庄稼没有收成,粮草全无,但是,史料上却没有见到晋国政府振恤那里羌胡的事情,也许当时帝国的确象司马炎说的那样,没有余力吧,后世的学者多责备晋政府的压迫性,剥削性什么的,假如我们理性地把当时的情景复原,也许我们会给出一个比较客观的评价,当时的羌胡、鲜卑等文明程度很低,也没有文字,不少部族还是吃人族,保留着吃人的习惯,鲜卑、氐族等都有;父亲死了,就把妈妈做老婆,哥哥死了,就把嫂子做老婆;等等,这对于一个崇尚礼教的晋王朝整个主流民意来说,无疑是难以接受的。如果你们家自留地里突然出现了一群语言不通、满身腥儃、时不时偷吃你家东西、老爸死了和老妈睡并生出一大堆孩子、相互杀人吃的野人,遇到了荒年,你家都吃不饱,你还能把你家的粮食拿出来给他们吃吗?
  关键是,在你心目中,不可能把他们定位为你的子民,或者是和你同样的人,过去,把他们请到你的自留地来,而现在自然的你想到的是,把他们逐渐的清理出去,而不是教化他们,赈济他们。所以,司马炎首先想到的是,那些被邓艾在与蜀国对峙的时候所招降的羌胡和数万鲜卑部众,西北地区原来自有疆界,但是邓艾为了排除姜维煽动胡人的危险,把他们迁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便于控制。过去,他们是魏蜀两国争夺的人口砝码和潜在的兵力资源,如今,当对蜀战争结束,晋王朝的高官们突然发现,这漫山遍野的羌胡和鲜卑部众除了在战时状态下是急缺的兵员,他们在和平年代下也需要张着嘴巴吃饭,并且他们与汉人杂居,随时有可能出现骚动,司马炎对此丝毫也不能掉以轻心。而对于生活在恶劣环境下的鲜卑来说,进到相对环境较好的地区以后,再让迁回去,那是一百个不愿意。
  司马炎为了加强对西北地区的控制,应对可能到来的骚乱,决定分出雍州(陕西省中部及甘肃省南部)、凉州(甘肃省中部西部)、梁州(陕西省南部及四川省东北部)各一部分,设立秦州,州政府设冀县(甘肃省甘谷县),下辖陇西郡(甘肃省陇西县)、南安郡(甘肃省陇西县东南)、天水郡(甘肃省甘谷县)、略阳郡(甘肃省天水县东)、武都郡(甘肃省成县)、阴平郡(甘肃省文县)。司马炎认为胡烈在西部拥有威名,所以,任命他当州长。稍后,还任命了扬州刺史牵弘做凉州刺史。
  对于西北地区的部署,朝廷内部还是有人不太放心,据《晋书,傅玄传》记载,作为御史中丞的傅玄,以一个西北人士的眼光对司马炎上书谈了5件事情,除了前4件是说如何应对灾害等,第5件就是专门谈西北的战略部署,他说,“臣以为胡夷兽心,不与华同,鲜卑最甚。本邓艾苟欲取一时之利,不虑后患,使鲜卑数万散居人间,此必为害之势也。秦州刺史胡烈素有恩信于西方,今烈往,诸胡虽已无恶,必且消弭,然兽心难保,不必其可久安也。……惟恐胡虏适困于讨击,便能东入安定,西赴武威,外名为降,可动复动。此二郡非烈所制,则恶胡东西有窟穴浮游之地,故复为患,无以禁之也。宜更置一郡于高平川,因安定西州都尉募乐徙民,重其复除以充之,以通北道,渐以实边。详议此二郡及新置郡,皆使并属秦州,令烈得专御边之宜。”也就是说,他认为,由于应当安定和武威之间相距较远,如果羌胡叛乱,能够在这里东躲西藏,和官军打游击战,因此,应该在安定和武威之间再设置一个高平郡(宁夏固原县),以切断秃发部的河西鲜卑和乞伏部的陇西鲜卑之间的联系。对于司马炎在西北的人事安排,傅玄表示赞同。按道理说,胡烈和牵弘应该是比较合适的人选,傅玄没理由不赞同。
  胡烈,字武玄——日本战国的武田信玄原来取名于此啊,哈哈——是魏国车骑将军阴密侯胡遵之子,可谓是将门之后。大哥胡广,字宣祖,位至散骑常侍、少府。二哥胡奋,字玄威,以功累迁征南将军、假节、都督荆州诸军事,迁护军,加散骑常侍。胡烈本人,为将伐蜀,常为军锋。钟会反叛,胡烈与诸将都被闭在城内。胡烈年仅18的儿子胡渊,第一个率领士卒,攻进成都杀了钟会,名播四海。牵弘也是如此,他是魏国名将牵招的次子,史书上说,牵弘亦猛毅有牵招之风,以陇西太守随邓艾伐蜀有功,并且,在扬州刺史任上,与吴国大将军丁奉交手,打退了丁奉的进攻。史书对牵弘的评价是:“果烈”。
  还有比这样的猛将更合适的人选吗?
  但是,晋国朝堂上不同的声音也还是有的,比如,大司马陈骞就是一个例子,据《晋书,陈骞传》记载,(陈骞)因入朝,言于帝曰:“胡烈、牵弘皆勇而无谋,强于自用,非绥边之材,将为国耻。愿陛下详之。”就对司马炎的西北边将的安排提出了异议。不过,司马炎知道陈骞和牵弘有过节。那还是在陈骞做大将军、都督扬州诸军事的时候,牵弘是他的直接下属,但是,牵弘却“不承顺骞命”,不听他的话。为什么呢?我们只能猜测,这也许和陈骞的出身,以及陈骞和牵弘的为人中寻找答案:
  大家都知道,陈骞的父亲是魏司徒陈矫,陈矫本来广陵的刘氏,为外祖陈氏所养,因而改姓陈。(这是《晋书陈骞传》的说法,而《晋书,刘颂传》却说,(陈矫)“出养于姑,改姓陈氏”。),而广陵刘颂,是汉广陵厉王胥之后。世代是当地的名族。广陵有雷、蒋、谷、鲁四姓,当时人们说:“雷、蒋、谷、鲁,刘最为祖。”后来,刘颂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陈矫,虽然一个是广陵的刘姓,一个是临淮的刘姓,但是毕竟是近亲关系,所以,被当时的人们讥笑。中正刘友就当面嘲笑刘颂,刘颂拿上古舜的后代姚姓和虞姓、陈姓和田姓本是一家,也通婚来勉强说事。刘友还要弹劾,被深得司马氏信任的陈骞阻拦,才没弹劾成。即便是这样,当刘颂问法律专家陈默、蔡畿的时候,二人异口同声地站在刘友一边,杜畿还说:刘友虽然冒犯了您,但是,社会舆论的确以为刘友是对的。可见,在当时,人们对陈骞家是个什么印象,虽然你位高权重,但是,那有怎么样呢?还是一个字:呸!另外,据史书记载,陈骞向来不敢忠正直言,但是,和司马炎说话,总是很傲气,似乎一副正直的模样;但是见到皇太子司马衷了,却异乎寻常的恭敬,大家都以为他人品近乎献媚。并且,陈骞的家风也不咋地。你说,这样的人品,这样的老爸,这样的家庭,能叫一个“果烈”的人服气?
  陈骞和牵弘根本就不是一类人,见面肯定得掐,谁也看不上谁。
  所以,司马炎没有理会陈骞的忠告就把目光转向了南方。
  很快的,在泰始5年2月,他就任命国务院左执行长(尚书左仆射)羊祜,当荆州军区司令长官(都督荆州诸军事),镇守襄阳(湖北省襄樊市);征东大将军卫瓘,当青州军区司令长官(都督青州诸军事),镇守临菑(山东省淄博市东临淄镇);镇东大将军、东莞王司马伷,当徐州军区司令长官(都督徐州诸军事),镇守下邳(江苏省睢宁县北古邳镇),这三大军区司令,分别坐镇,做进攻吴国的前期准备工作。
  
  八十九、迷一样的人(1)
    
  晋初,人才辈出,但是,在我看来,只有一个人堪称西晋第一名臣,那就是羊祜。
  据《晋书,羊祜传》记载,“羊祜,字叔子,泰山南城人也。世吏二千石,至祜九世,并以清德闻。祖续,仕汉南阳太守。父衟,上党太守。祜,蔡邕外孙,景献皇后同产弟。”应该说,这段记述是再清楚不过的了,羊祜的爷爷,就是《后汉书》中所说的大名鼎鼎的“悬鱼太守”羊续,根据《后汉书羊续传》的记载,羊续十分清廉,常常是“敝衣薄食,车马羸败”,有一次,府丞给羊续一条活鱼,(主要还是想关心羊续的身体,后世总往贿赂上想,其实在当时鱼并不难得),可是羊续接受以后却挂在了房梁上;后来府丞又给羊续弄来一条,羊续指指挂着的干鱼,表明了自己拒绝的态度。后来,羊续的妻子带着儿子羊秘来看望羊续,羊续都没叫妻子进门,只把孩子带进屋,屋里只有布被子,几件衣服,吃的盐和几斤麦,什么都没有,羊续对羊秘说:“你看,我就这么多东西,怎么能养活你妈妈呢?”又让老婆孩子回老家去了。
    
  问题不是出在这里,而是出在羊祜的爸爸羊衜身上,首先是,《后汉书羊续传》只记载了羊续的一个儿子羊秘,再也没有说其他儿子的情况,也就是说在《后汉书》上是再也没有羊衜的头绪了。其次,《三国志》上没有羊衜的本传,只是在《三国志,吴书,吴主五子传》上记载,“……而谢景、范慎、刁玄、羊衜等皆为(孙登的)宾客,”,“羊衜辩捷,有专对之才。”在《三国志》注引《吴录》上记载,“(羊衜),南阳人。”与《晋书,羊祜传》上记载的是泰山人不同。但是,当时南阳是大城市,类似如今的上海,羊衜父亲在南阳当太守多年,羊衜在南阳出生也有可能,然后羊衜来到吴国为官,从而吴国人就以为他是南阳人,这样说似乎勉强还可以解释得通。可是,《三国志》注引的《吴书》却进一步说,“……而衜卒以此言见咎,不为恪等所亲。后四人皆败,吴人谓衜言有徵。位至桂阳太守,卒。”这就和《晋书》“衟,上党太守”的差异大了,并且,明确说,羊衜是做到桂阳太守,死了。在三国时期,上党当然是魏国的,而桂阳却属于吴国。如果说羊衜做为上党太守,把自己的女儿羊徵徽嫁给司马师,倒是令人可以理解,如果说是吴国的桂阳太守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敌国的辅政大臣的话,似乎有点悬。《三国志,吴主传》上还记载,(吴赤乌二年)三月,遣使者羊衜、郑胄、将军孙怡之辽东,击魏守将张持、高虑等,虏得男女。也就是说,起码在司马懿活着的时候,吴国的羊衜还是作为吴国的大臣和魏国作战。
  难道说同一时期有一个吴国的羊衜,还有一个魏国的羊衜?还是说吴国的羊衜后来遭到诸葛恪的压制,而投降了魏国,做到了上党太守,把女儿嫁给了司马师?然后又回到吴国做到桂林太守,然后死去了呢?或者是《晋书》和《吴书》有一本是记载错误?按成书时间,《晋书》成书于唐代,而《吴录》等书籍成书于三国到晋初,而且是记述吴国的地方史料,似乎《吴书》可信度还高一点。如果结合《后汉书蔡邕传》的“……邕虑卒不免,乃亡命江海,远迹吴会。往来依太山羊氏,积十二年,在吴。”又似乎泰山羊家也有在吴地的痕迹。
  这就是羊祜的父亲之迷,而更大的历史谜团则是羊祜的母亲之迷。
  《晋书》记载的似乎也很明确:“祜,蔡邕外孙,景献皇后同产弟。”“景献羊皇后,讳徽瑜,泰山南城人。父衜,上党太守。后母陈留蔡氏,汉左中郎将邕之女也。”毫无疑问,蔡邕的女儿是羊徵徽和羊祜的妈妈。那么,后人的疑问随之而来,那这个蔡邕的女儿是不是历史大名鼎鼎的蔡文姬呢?
  关于蔡琰(也就是蔡文姬)的事迹,只存在于《后汉书·列女传》,《后汉书·蔡邕列传》和《三国志》并无记载。《后汉书·列女传》是这样记载的,第一次嫁给卫仲道,卫仲道早死;第二次婚姻,蔡文姬于董卓之乱后被匈奴骑兵捉获,嫁给南匈奴左贤王,为左贤王生下两个儿子;第三次婚姻,由于曹操与蔡邕素有交情,用金壁向南匈奴左贤王赎回蔡文姬,《后汉书·列女传》这样写道:“曹操素与邕善,痛其无嗣,乃遣使者以金璧赎之,而重嫁于祀。”,这里提到“痛其无嗣”,可见蔡邕没有儿子。那么,蔡邕除了蔡文姬以外,还有其他的女儿吗?曹操当时并不知道蔡文姬的才学,而且,把蔡文姬弄回来,也只是为了在中原保留一个蔡邕的血脉而已,进进老朋友的心意,如果蔡邕还有其他的女儿存在于中原的话,为什么还要把蔡文姬弄回呢?可惜的是,《后汉书·列女传》在写到蔡文姬救董祀以后,就没再往下写了,我们不知道结果是什么。
  有人说蔡文姬在董祀死后又嫁给了羊衜,生下了羊徵徽和羊祜;又有人说蔡邕还有其他的女儿,只不过当时曹操不知道而已,——作为老朋友的曹操不知道朋友几个儿女似乎说不通。我倒是愿意相信羊祜的妈妈就是写下那感天动地、才华横溢的蔡文姬,因为那样,两个了不起的女人,辛宪英和蔡文姬就是妯娌了,辛宪英嫁给了羊衜的兄弟羊耽,生下羊琇;而《晋书羊祜传》还记载“祜前母,孔融女,生兄发,官至都督淮北护军。初,发与祜同母兄承俱得病,祜母度不能两存,乃专心养发,故得济,而承竟死。”虽然历史上羊耽和羊衜都不起眼,但是娶的老婆却是那么厉害,羊衜前妻是孔融的女儿,后妻是蔡文姬;羊耽妻子是辛宪英。生的儿女也是世上无双,羊徵徽、羊祜、羊琇……羊家的男人怎么那么牛啊!
  现在假设羊祜的妈妈是蔡文姬的话,那么,蔡文姬的故事和谜团还没有完,那就是蔡文姬在匈奴生的两个儿子,也就是羊祜的同母弟弟又是谁呢?有人根据刘豹是左贤王的记载,认为,以后五胡乱华第一个起兵的刘豹的儿子、建立前汉政权的刘渊就是蔡文姬的儿子,如果那样的话,这个不简单的女人也太不简单了吧!
  根据《后汉书,南匈奴传》的记载,“单于羌渠,光和二年立。中平四年,前中山太守张纯反畔,遂率鲜卑寇边郡。灵帝诏发南匈奴兵,配幽州牧刘虞讨之。单于遣左贤王将骑诣幽州。国人恐单于发兵无已,五年,右部落与休著各胡白马铜等十余万人反,攻杀单于。单于羌渠立十年,子右贤王於扶罗立。持至尸逐侯单于於扶罗,中平五年立。国人杀其父者遂畔,共立须卜骨都侯为单于,而於扶罗诣阙自讼。会灵帝崩,天下大乱,单于将数千骑与白波贼合兵寇河内诸郡。时民皆保聚,抄掠无利,而兵遂挫伤。复欲归国,国人不受,乃止河东。须卜骨都侯为单于一年而死,南庭遂虚其位,以老王行国事。单于於扶罗立七年死,弟呼厨泉立。单于呼厨泉,兴平二年立。以兄被逐,不得归国,数为鲜卑所抄。建安元年,献帝自长安东归,右贤王去卑与白波贼帅韩暹等待卫天子,……”
  当时,在东汉中平五年(188年),汉中山太守张纯反叛,响应黄巾军起事。汉灵帝下诏调发南匈奴兵助剿。单于羌渠便派他的儿子左贤王助汉讨平张纯和黄巾军。但匈奴国内有一部分人反对出兵攻杀羌渠单于,于扶罗立为单于,但是,国人害怕于扶罗报复,就要反叛,于扶罗因匈奴国内政变,就带领自己的兵马到洛阳请汉朝廷出面裁决。但当时正碰上汉灵帝去世,董卓进京,汉朝天下大乱,自顾不暇,就没管匈奴的事。关键是史书记载的这一段话:“会灵帝崩,天下大乱,单于将数千骑与白波贼合兵寇河内诸郡。时民皆保聚,抄掠无利,而兵遂挫伤。复欲归国,国人不受,乃止河东。”这样,于扶罗不能归国,只好留处汉朝河东郡平阳县(今山西临汾市)。
  按照上下文理解,应当不是在匈奴后方的新单于叛乱,而是呼厨泉因为归国不了,自然又没有后勤保障,自己的老爸又被人杀死,皇帝又不管,所以才纵兵抢掠,也就是在这次匈奴的抢掠中,蔡文姬流落匈奴12年。但是,根据《后汉书列女传》的记载却是:“文姬为胡骑所获,没于南匈奴左贤王,……”此时如果寇掠洛阳的是于扶罗,那么于扶罗却是右贤王,而不是左贤王。也许于扶罗继位为单于以后,也封了另外一个左贤王,因为匈奴的左贤王相当于中原的太子,地位十分重要。也许是史料的误记?  
  于扶罗单于在位7年,于公元195年去世,传位给他的弟弟呼厨泉单于。于扶罗生有2个儿子:长子豹,任左贤王;次子去卑,任右贤王。到建安元年(196年),汉献帝从长安东归京师洛阳时,匈奴单于派右贤王去卑率领数千骑兵前来侍卫天子,抗击李傕、郭汜等叛兵,一直把汉献帝护送到洛阳,后又送至许昌新都。
  所以,文姬归汉前生的儿子究竟是谁,我们已经不知道了,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蔡文姬所嫁的人决不是匈奴一般的人,根据曹操专门派使者“以金璧赎之”,可以看出对方肯定是匈奴贵族。另外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根据《晋书刘渊传》记载,是刘豹妻呼延氏生下的刘渊,可以排除刘渊的妈妈是蔡文姬。
  但是,如果《后汉书,南匈奴传》误记,把于扶罗左贤王误记载为右贤王,(因为从他立为单于上看,似乎应该原来是左贤王的,虽然在《后汉书》和《晋书》上都把去卑记作右贤王,但是《魏书》卷95和《北史》卷93,却把去卑记作左贤王,以此类推,史书上的误记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如果这样的话,那么,也许刘豹就是蔡文姬所生的孩子,——在蔡文姬的《悲愤诗》里描写的那个说,“人言母当去,岂复有还时。阿母常仁恻,今何更不慈?我尚未成人,奈何不顾思!”,并让蔡文姬,“见此崩五内,恍惚生狂痴。号泣手抚摩,当发复回疑”的孩子,就是以后的刘渊的爸爸?而蔡文姬就成了以后祸害中原大地的刘渊的奶奶了……
  
  但愿这不是真的。
  
  九十、迷样的人(2)
    
  上节我们说了羊祜迷一样的身世,但是,在羊祜的身上还有很多迷。
  一是他迷一样的行为。
  羊祜5岁的时候,一天,突然对乳母说,想玩自己的金环子,其实,他从来就没有什么金环子,弄得乳母莫名其妙,谁知,小羊祜竟然跑到邻居家东墙外的一颗桑树树洞里找出了金环子,邻居家主人大吃一惊,说,这是我死去的儿子的金环子,羊祜怎么得到的呢?乳母把经过说说,邻居家痛苦异常,人们都认为邻居家死去的儿子就是羊祜的前身。
  这个故事似乎有点牵强些,小孩子玩耍,一时间探到了桑树里有个金环子,可是又不敢私自拿回家,所以,这样对乳母说似乎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不足为怪。
  不过下一个,似乎就更为离奇。一个会相阴宅的术士,说羊祜爷爷的坟墓有帝王之气,如果在那里挖掘的话,就有可能无继承人。羊祜却把那里挖掘了。挖掘以后,看阴宅的人看到以后,又说:即使这样,仍然会产生断臂的高官。后来,羊祜真的因为骑马摔下来而折断了胳膊,一直到登上三公之位,却没有儿子。
  羊祜长大以后,身高七尺三寸(1米83,晋代一尺大约相当于0.25米),眉毛和胡须都长得很好看,口才非常好。泰山郡的将军夏侯威感到羊祜很优秀,就把自己的哥哥夏侯霸的女儿许配给了羊祜。郭奕曾经见到羊祜说:“我今天见到了活生生的孔门弟子颜渊了。”羊祜的岳父夏侯霸投降蜀国以后,夏侯霸的亲戚因为惧怕引起司马氏家族的嫉恨,遭到报复而纷纷和夏侯霸家断绝了关系,但是,只有羊祜还是和原来那样,对待自己的妻子不仅没有离婚 ,而且比以往的时候更加体贴。
  羊祜本人正直无私,和贾充根本不是一路人,但是,当贾充被任愷等所谓正直之士设计,被司马炎派往西北的时候,羊祜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却秘密地上表司马炎,不应当把老臣贾充放在外任,也许是羊祜以为朝中两派大臣有一个平衡比失衡要好吧,等到贾充知道羊祜的密表,十分感动地对羊祜说,没有想到您对我这样眷顾啊!
  本来司马炎派羊祜是镇守荆州的,也是为伐吴做准备的,按照一般的常理应该加强战备,训练士兵,修缮城防等等,但是,羊祜来到荆州却干些和军事无关的事情。比如,开设学校,招募教师,让失学儿童上好学——不务正业;把巡逻的兵员减一半,开垦荒地800顷——自毁长城(要知道当时魏吴还处于敌对状态,双方的战斗还时有发生);对于战斗中俘获的吴军士兵,如果想回家的,发给路费,随便回家——沽名钓誉;每次和吴国人交战,总是预先定下日期,象上古一样正面交战,不使用常用的阴谋诡计,有将领要进献计谋的,羊祜一看他来了,就好酒招待,只喝得来人大醉,什么也说不出来——迂腐不知兵;每次进攻到吴国境内,收割了吴国百姓的谷子打成粮食,总是用绢来补偿——你不是越补偿敌人越富裕吗?每次和军中一起打猎,如果获得的野兽是吴军士兵先打伤跑到晋国境内的,都包好送回去——小恩小惠;喜欢打猎,登山玩水,并且侍卫就那么十几个人,自己也只是穿着平常衣服——麻痹大意。
  然而,羊祜来到荆州以后,荆州的百姓远近都很感念羊祜的恩德;羊祜刚来的时候,军中只有够全军吃100天的军粮,但是到了第3年,仓库中就有足够全军吃10年的军粮;越是放还吴国的俘虏,吴国投降过来的越多; 到后来竟然吴国的普通老百姓也称羊公,不再称呼羊祜的名讳了。
  当时和羊祜相对抗的是吴国名将陆抗(陆逊之子),有一次,陆抗生病了,羊祜知道后赠给陆抗几包药,陆抗一点都不疑心就吃了,有人说那毕竟是敌人啊,会不会下毒?陆抗说,羊祜怎么是那种用毒药毒人的家伙呢!而陆抗给羊祜也送去了美酒,羊祜也喝了,毫不怀疑。从此,两境交好,秋毫无犯。这个故事在《晋阳秋》和《汉晋春秋》都有记载,应该是比较可靠的。但是,羊祜也使用诡计,不过史书没有记载是什么诡计,但是,石城地理位置十分重要,羊祜用计使吴国主动放弃了石城,后来,晋军占领石城以后,控制了石城以西的大片土地,使得很多吴国的老百姓投降晋国。
  
  二是谜一样的直觉。
  羊祜12岁的时候,爸爸羊衜就去世了,以后他十分敬重自己的叔叔也就是辛宪英的丈夫羊耽。羊祜小的时候,曾经在汶水河畔游玩,就象张良遇到黄石公一样,他也遇到了一个老人家,老人对他说:“小孩子你张了一副好面相啊,年纪不到60岁,你将要在天下建立大的功业。”说完就离开了,不知道去哪里了。
  羊祜曾经和王沈(王昶的侄儿,王浑的堂兄弟,太原王家的代表之一)一起被大将军曹爽征召。王沈去了,羊祜不去,等到曹爽被杀 ,王沈也因为是曹爽的下属而被免官,王沈见到羊祜对羊祜说,如今我还常常想到你以前说过的话啊。羊祜谦虚地说,出现这种情况,也不是我原来预先想到的啊。羊祜的感觉和他的谦虚都是让人感叹。尤其是他的先知先觉,有的时候甚至是匪夷所思。
  后来,西北地区少数民族叛乱,晋军在征讨中,败多胜少。可是,羊祜却出人意表地上书司马炎,坚持伐吴意见,并说了一句咋看起来毫无道理的话:“吴平则胡自定,但当速济大功耳。”也就是说,吴国平底了,西北自然就稳定了。人人都知道要避免两面作战,可是羊祜却这样说,而且说的没有道理可言。充其量,里面的道理就是,很快地平定吴国,天下统一以后,少数民族因为惧怕统一后强大的国力,而自然屈服。但是,如果分兵打不下来吴国,而西北叛乱却象明朝李自成起义军那样呈了燎原之势,那怎么办?
  但是,迷一样的人就有谜一样的想法。事后的结果证明了羊祜多年前的断定。就在吴国灭亡的那一年,西北10年的叛乱被一个勇敢无比的小将军马隆彻底平定。可是,这种平定和吴国的被灭没有一点关系,只不过是偶然都出现在同一年中罢了。回过头来,让我们再看羊祜当时的话,似乎已经不是一种可以用逻辑分析的断言,而是一种令人难以琢磨的,类似箴言的预言了。
  羊祜还在朝中的时候,羊祜的堂姐夫王乂,使平北将军,经常对上的汇报,可是由于朝廷的公务繁忙,朝廷的回复往往不及时。王乂的儿子,也是羊祜的外甥王衍当时才14岁,在洛阳读书,就登门拜访副总理羊祜,把事情说的头头是道,羊祜身边的人都啧啧称奇;后来,王衍大点以后,一次又向羊祜汇报事情,也是引经据典,口吐莲花,可是羊祜却不以为然,气的王衍拂袖而去,等王衍走后,羊祜对自己手下的宾客说:“王衍将要因为自己的名气而被朝廷任命为大官,但是,败坏社会风俗的也一定是这个人啊。”——竟然和长期做中央组织部长、阅人无数的山涛看法惊人的一致,王衍小的时候曾经见到山涛,山涛嗟叹很久,是欣赏?是惋惜?还是什么,我们不知道,等王衍走后,山涛还是很长时间的注目着王衍的背影,说:哪个羊家的老夫人,竟然能生出这样的美娃子(宁馨兒)!然而耽误天下苍生的,未必不是这个人啊。——真可谓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后来,王衍的族兄竹林七贤的老小王戎在羊祜手下工作,在以后的吴国步阐投降之战中,羊祜曾经要用军法杀掉王戎。有过这样的过节,这两个谈吐过人的到处说羊祜的坏话,因此,当时的人们都说:“二王当国,羊公无德。”
  在羊祜的领导下,魏吴西线暂时平静,也许他是在怀柔在吴帝国势力很大的陆逊家族和长期驻守在吴国西部的步氏家族,而不仅仅是怀柔吴帝国西部边境的老百姓吧?如果拿下驻守吴国西部和中西部地区的这两大家族,等于就是砍断了吴国的左臂……
  
  九十一、骄奢昏君
    
  吴主孙皓继续过着他那种酒疯子、色鬼和杀人犯的生活。
  我看,很多亡国之君都是这样,而且特别迷信,也特别喜欢改年号。孙皓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从他继位的264年7月到被晋国灭亡的280年3月,十五年零八个月的时间里,孙皓就改了8个年号:元兴(264年七月—265年三月)、甘露(265年四月—266年七月)、宝鼎(266年八月—269年九月)、建衡(269年十月—271年)、凤凰(272年—274年)、天册(275年—276年六月)、天玺(276年七月—十二月)、天纪(277年—280年三月)。只要是天上下霜啦、地里挖出个石头啦、湖面扩大啦等等,都成了孙皓改元的理由,象天玺年号只用了5个月的时间,真是过足了文字游戏的瘾。我真不懂了,怎么叫彭祖的都这样:景帝的儿子赵王刘彭祖,史书记载,也是为人巧诈奸佞,卑下奉承,内心刻薄阴毒。喜好诡辩中伤他人。并彭祖多有姬妾子孙;孙皓另一个名字叫孙彭祖,就不用多说了;晋朝以后还有一个王浚的,叫王彭祖,也是一路货色。真晕……
  除了这些无聊的文字游戏,孙皓不得不考虑如何面对越来越拥挤的后宫生活。
  由于孙皓挑选了几千小老婆,原来居住的宫殿,已经人满为患了。孙皓走在宫中,到处都是人,女人和太监,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宁静;小老婆群们也向孙皓诉苦说居住条件太差。据《太康三年地记》记载,当时孙皓居住的是孙权时候盖的太初宫,方圆300仗。300仗的宫殿已经不够孙皓一家住了。于是,他决定在267年春天在太初宫的东边营建昭明宫。
  左丞相陆凯,是陆逊的族子,当时已经69岁了,上书切谏,孙皓装聋作哑,就是不批复,到最后,孙皓派人回答说:你所说的的确是有大意思(有大趣),但是却和我的意见不合,那怎么办呢?我现在住的宫殿风水不好,理所应当不能再住了,怎么可以因为害怕百姓劳役,而忍心让我长时期地住在风水不好的宫殿里呢?父亲身体都不安生了,你们臣下做儿子的,还能有什么依靠?
  一副无赖相。就是在故意气这个老人家。其实,除了安排自己的小老婆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还在于术士对他说太初宫风水不好,这一点孙皓还是对陆凯说了实话了的。
  据《江表传》记载,孙皓建设新的宫殿,2000石以下的官吏都让亲自登山,监督民众砍伐木材。把原来环绕着太初宫的军营,都破坏掉了,并且在宫中建立亭台楼榭,“大开园囿,起土山楼观,穷极伎巧,功役之费以亿万计”。
  在孙皓的督责和全体朝臣的齐心努力下,工程紧锣密鼓地进行了一年,新宫就建起了,方圆五百丈,比原来的太初宫快大了一半。到这年的年底,孙皓高高兴兴地带着他的老婆群,搬进了新宫。
  把自己的老婆群安顿好,孙皓在269年正月立了自己的儿子孙谨为太子,并且将另外两个儿子分别立为淮阳王和东平王。
  在吴国朝堂之上,左丞相是忠直的陆凯、右丞相是孙皓的乌程时的近人万彧、司徒丁固、司空孟仁,还有镇军大将军是陆逊次子陆抗镇守着帝国的西部,大将军丁奉镇守着帝国的东部。虽然孙皓残暴荒淫,倒是还有不少能人在位置上保驾护航。
  可是,孙皓好像就想着不折腾不舒服似的,又任用了一个马屁精。此人就是汝南郡(河南省息县)人何定。
  这个何定曾经在孙权跟前当差。等孙皓即位,他上书请求调回皇宫服务。孙皓就任命他当楼下禁卫司令(楼下都尉),主管采购(典知酤籴事),后来又升他当事务总管,孙皓对他十分信任。这个何定曾经想给自己的儿子找少府李勖的女儿做儿媳妇,李勖看不上何定那家伙,硬是不同意。等到李勖、徐存率领大军从水路进攻交趾,在海上迷路而斩杀了引导官冯斐回师以后,这何定就在孙皓面前进谗言说,这两人枉杀冯斐,擅自退军,应该诛杀。孙皓大怒,将李勖、徐存全家斩首,并把尸体燃烧。何定又让将军们向他进贡名贵的猎狗,一只猎犬价值几千匹布帛,大家摄于何定的威势,不得不千里去外地购买,一个战士喂养一头猎犬,狗身上都佩戴着簪缨,每条狗的簪缨和其他装饰品都价值1万钱,让这样的狗来打猎捕兔供御膳房使用,可是捕到的兔子却寥寥无几。何定的捕猎行动不仅没有捕到多少兔子,却把吴国的军民弄得心惊肉跳,孙皓的堂兄弟孙秀,是孙权小儿子孙匡的儿子,任夏口的司令,虽然孙皓上演了一出迁都和还都的闹剧,但是对于孙皓来说,那个荆州兵破扬州兵的心结始终难以解开,因此,对驻兵夏口的孙秀一直很讨厌,270年,孙皓派遣何定带领5000人马和何定的那些个名犬,扬言到夏口捕猎,这孙秀心里吃惊不小,生怕孙皓以打猎为名,偷袭自己,——要知道孙家可是兵家之祖啊,——吓得趁夜带着老婆孩子,领着几百亲兵渡过长江,投降了晋国。
  晋国大喜,司马炎拜孙秀为骠骑将军、开府礼仪和三司一样,封为会稽公。——此孙秀与后来八王之乱中赵王伦手下的孙秀并非一个人,虽然两人去世的时间相错不远。
  左丞相陆凯曾当面责备何定说:“你亲眼看见,前前后后,侍奉君王不忠,败坏政府威信的臣属,有谁是寿终天年的?为什么一定要专门为非作歹,蒙蔽天子耳目?你应该痛改前非,不然,你会招来难以预测的大祸!”可是,孙皓却以为何定忠勤,还给他赐爵为列侯。虽然何定痛恨陆凯,孙皓也恼怒陆凯,但是,陆家是江南大族,况且陆凯的堂弟陆逊的儿子陆抗还是镇军大将军,手握兵权,防守着吴国西部边陲,孙皓也不敢拿陆凯怎么样。但是,269年,陆凯终于去世了,陆凯病重卧床,孙皓曾派立法署长(中书令)董朝,前去问他的遗言,陆凯强调:“何定不可亲信,应派他到地方政府任职。……文武官员中,姚信、楼玄、贺卲、张悌、郭逴、薛莹、滕脩,跟我的堂弟陆喜、陆抗,有的廉洁勤奋,有的才能出众,都是国家的栋梁,请陛下多多留意,向他们垂询时政,使他们能各尽忠心,补救国家万分之一的缺失。”  
  陆凯逝世后,孙皓一直对他怀恨在心,直到陆抗也去世以后,孙皓终于爆发,把陆凯全家放逐到建安(福建省建瓯市)。
  名臣凋零、奸佞当道、主上残暴、国政日非的吴国,渐渐呈现出土崩瓦解之势,并且,吴国南面的交趾也吸引了吴国大量的兵力,此时正是席卷而下、一战定之的绝好机会,司马炎虎视眈眈。
  
  可是,一件情理之中而又意料之外的事却使得司马炎的平吴计划无限期推迟了。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1-16 21:3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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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十二、鲜卑首乱
    
  公元270年,晋国西北地区笼罩在一片浓浓的杀气之中。
  就在这一年的7月,秦州刺史胡烈率军讨伐鲜卑秃发树机能,双方在万斛堆(今宁夏中卫与甘肃靖远交界地区黄河北岸腾格里沙漠南缘,据《明史·地理志》记载,中卫“西有沙山,一名万斛堆。大河在南”;《读史方舆纪要》记载,(中卫)“西五十里,因积沙而成,或云即万斛堆。”)当时是胡烈被围,屯驻在这个地方,双方展开激战,而蔡东藩的《两晋演义》记载秃发树机能伪败,胡烈帅军三战三胜,最后被秃发树机能引诱到万斛堆伏击圈中,对此战斗细节,我找不到出处,不敢多说。
  都督雍州、凉州军区总司令扶风王司马亮派遣将军刘旗、骑兵都督敬琰率兵援救,一则可能是秃发树机能部队强悍,一则大约是因为你胡烈是秦州的,我刘旗是雍州凉州的部队,你胡烈一来可好,就显你了,要建头功,没门?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个刘旗拥兵不敢救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人被包围、斩杀。结果胡烈突围不成,兵败被杀。
  后世的人大多把秃发树机能的反叛,归咎于胡烈,他们大约是受了《晋书陈骞传》中陈骞的说法的影响。他们认为,在西北鲜卑并没有史料记载有什么动乱的时候,胡烈毫无缘由的就派兵去镇压,结果造成兵败被杀,并且还引发了秃发树机能的反叛,所以,胡烈罪无可赦。
  大概这些人是用脚思考的。
  一个身经百战的名将被有组织的鲜卑人杀掉,他的正规军被歼灭,那些鲜卑人其先还是良民?还没有被组织起来?即使是听到胡烈出兵讨伐他们之前临时组织起来也是不可能把一个正规兵团歼灭。历史虽然没有记载在胡烈出兵以前,西北鲜卑部落的真实状态。但是,从胡烈不得不出兵讨伐并从随后兵团被歼灭这一点看来,当时的西北鲜卑早已不是什么顺民了,我们不能说他们趁着饥荒,曾经驱逐杀掠汉民,抢夺财物,奸淫妇女,因为这没有史料证据,但是,他们想在这个新的土地上生存下来,并且,为了应对晋王朝可能的打击,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而胡烈则想把他们驱逐出去,因此,双方发生冲突在所难免。
  胡烈被杀的消息传到洛阳,司马炎为之旰食。——过了饭点还没有吃饭,一直到很晚才勉强吃点东西。
    
  让我们也随着司马炎的思绪,来重新审视这个到晋代已经拥有200万之众的鲜卑民族吧。
  鲜卑是东胡的一支,言语和风俗与乌桓差不多。当秦汉时期,匈奴强盛的时候,打败东胡,鲜卑和乌桓都被匈奴奴役,后来,汉朝打败匈奴,南匈奴南迁,北匈奴远遁,原来塞北匈奴之地就没人住了,东胡各部开始南迁、西进,填补到塞北。到公元2世纪东汉桓帝的时候,东部鲜卑首领檀石槐统一鲜卑各部,建牙帐于高柳(今山西阳高县)北三百余里的弹汗山(今内蒙古商都县附近)仇水(今东洋河)。全盛时期,“尽据匈奴故地,东西万四千余里,南北七千余里,网罗山川水泽盐池。”但是,檀石槐死后,联盟迅速瓦解。在相互的争斗中,有的部落继续西南迁移,西边一直到今天的青海、甘肃等地,东边直到辽东,从分布上大致可分为东部鲜卑、北部鲜卑和西部鲜卑。东部鲜卑后来发展成为慕容氏、段氏、宇文氏;北部鲜卑主要是拓跋鲜卑;西部鲜卑主要是河西秃发氏、陇右乞伏氏和青甘的吐谷浑。后来,鲜卑慕容氏曾建立前燕、后燕、西燕、南燕;乞伏氏曾建立西秦 ;秃发氏曾建立南凉;拓跋氏先建代国,后改魏,终于统一北部中国。北魏分裂为东魏、西魏后,鲜卑化汉人高氏与鲜卑化匈奴人宇文氏分别建立北齐、北周。出自慕容氏的吐谷浑,直到唐初才为吐蕃所灭。当然这都是后话。
  而如今叫司马炎头痛的秃发鲜卑,则是秃发树机能的老爷匹孤领着从塞北迁到河西的,主要的的游牧范围大致在东起甘肃平凉西北的牵屯山、靖远北的麦田城,西至青海湖东,南到青海贵德,北至腾格里沙漠和巴丹吉林沙漠。匹孤的儿子寿阗是在她妈妈睡梦中生在了被子里,因为鲜卑人称被子叫“秃发”,寿阗就以秃发作为自己的姓氏。
  如今这个秃发树机能就是“被子寿阗”的孙子。
  令司马炎头痛的事情还没有完。
  这个“被子”树机能,据《晋书》记载,是“壮果多谋略”。他在杀掉胡烈以后,开始向凉州进攻,并在金山击败了凉州刺史苏愉,从而占有了凉州全境。
  也许,胡烈的失误就在于:他没有承认既成事实,那就是,河西之地再也不是汉人的土地,他来了新的主人,您为什么不像朝中的那些人一样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司马炎咽不下这口气,尤其是当他听到刘旗畏敌不进,致使胡烈被杀以后,勃然大怒,立即下诏贬自己的叔叔司马亮为平南将军,并要杀掉刘旗。司马亮和军司曹囧上书苦苦回护,并说,指挥的责任在司马亮,不关刘旗的事。司马炎斩钉截铁地说:当时即便刘旗不能直接到达,也应当能进多远进多远,让突围而来的败兵也有投奔的地方,今天,竟然坐着眼看胡烈的覆败,如果最不在刘旗,那自有所在!(如果刘旗没有罪过的话,那责任还应当有承担的人!)明摆着要追究司马亮的责任。没办法,司马亮你既然要承担责任,那就承担到底吧,再把你平南将军的官也给免掉。
  
  接着,司马炎任命了自己的姑父杜预代替死去的胡烈做秦州刺史,任命尚书石鉴做安西将军,都督秦州诸军事,讨伐秃发树机能……
    
  九十三、杜石争斗
    
  司马炎想到杜预去西北不是没有道理。
  从我们在钟会伐蜀和制定《泰始律》的时候介绍过杜预开始,我们就知道杜预是一个精通政治、经济、法律、军事、历史、历法、工程、文学,简直就是一个世所罕有的全才,还对《春秋左传》近乎痴迷,杜预所作的《春秋左氏经传集解》三十卷,是《左传》注解流传至今最早的一种,直到上世纪70年代杨伯峻先生的《春秋左传注》出现,杜预的《春秋左氏经传集解》应该是从古至今把《左传》从头至尾全部注释的完整保存下来的唯一的一本,收入《十三经注疏》中,至今是我们理解《左传》的重要参考。据《隋书·经籍志》记载,杜预的书保留到唐世,还有《春秋左氏传音》三卷,《春秋左氏传评》二卷,《春秋释例》十五卷,《律本》二十卷,《杂律》七卷,《丧服要集》二卷,《女记》十卷以及他的文集十八卷等。(难怪后代能出个大诗人杜甫呢。)
  虽然杜预出身不高,但是司马昭深深佩服杜预的才学,极力拉拢杜预,并把自己的二妹妹嫁给了他。然而即便如此,在杜预的前期仕宦生涯中,却是沉浮不定,司马炎即位以后,任命杜预做河南尹,而此时的石鉴是杜预的顶头上司,司隶校尉。两个人过去就有过节,而石鉴虽说表面上大声大气的,但是内心却是睚眦必报的主,——说石鉴这样可真没冤枉他,据《晋书束皙传》记载,束皙学富五车,名气很大,和石鉴素无仇怨,只是因为自己的哥哥束璆娶了石鉴的女儿,可是两人过不下去,就离婚了,这石鉴就指示束皙所在的地方一直压制束家兄弟。还有从石鉴提拔的人身上,似乎也能说明点问题,《晋书王宏传》记载:“司隶校尉石鉴上其政术代刘毅为司隶校尉,于是检察士庶,使车服异制,庶人不得衣紫绛及绮绣锦缋。帝常遣左右微行,观察风俗,宏缘此复遣吏科检妇人衵服,至褰发于路。”石鉴提拔的这个人为了邀功,设置关卡检查行人的时候,竟然检查到了女人的内衣了。按照物以类聚的基本原理,石鉴估计也是那种喜欢苛察,好找茬的主! ——加上现在是上下级关系,杜预认为:京师是首善之地,不应当苛查过细,只要把握住大的方向,其他具体的小事情做的差不多就可以了。这个理念当然与负责纠察百官和京畿地区的石鉴产生了直接的冲突,如果按您说的,还要我司隶校尉做什么?!石鉴就找个茬,参奏了杜预一本,大约也是京师治安不好,或者礼仪不修什么的,结果杜预被司马炎罢免赋闲在家。
  此时,叫司马炎想到杜预的,一则大约是杜预的才学,二则可能也是为了让自己的这样姑父咸鱼翻身吧。不过,以一个白身之人也不可能一下子任命一个主官的职务,司马炎先任命杜预为安西军司,给兵三百人,骑百匹,让他一路西去,到长安以后,司马炎才正式任命杜预为秦州刺史,领东羌校尉、轻车将军、假节。
  也不知道是司马炎脑子进水还是命运捉弄,紧随其后而来的,正是过去杜预的顶头上司,石鉴,这次,他被任命为安西将军,都督陇右诸军事。你说杜预倒霉不倒霉吧,还是做人家的直接下属。
  按理说杜预和石鉴都是出身寒素,本应该属于一个阵营中的人。可是,两人的性格脾气修养理念的差异,决定了二人谁也看不上谁。按石鉴的那种个性,他一上任就想借刀杀人,命令杜预象他的前任胡烈一样出兵攻击秃发树机能。可是当时的情况是,秃发树机能战胜之后,西北地区局势动荡,各种胡人也都蠢蠢欲动。
  杜预认为,此时正是鲜卑乘战胜之威,并且草长马肥之时,而晋军则粮草不继,接应部队悬远,他拒绝执行石鉴的命令,但是还是建议,应该等到明年春天以后,不光是我秦州,而是雍州和您石鉴本人,大家一起准备好粮草以后,全体出动才行,你现在叫我孤军进发,无疑是想害死我,公报私仇嘛,还捎带给石鉴上了一课,说了剿灭秃发的“五不可、四不须”。不仅不执行命令,还大唱反调,言辞之间又有一副不卑不亢、甚至是嘲讽的味道。石鉴接到杜预的书信以后,不禁大怒。我想,大约杜预不是假节的话,石鉴真敢把他杀了。
  回过头来再一想,如果自己硬着来,逼得杜预上书皇帝,说自己公报私仇,那也不妥。你杜预不是要采取先固守的策略吗?我就派人去看看你究竟做了些什么?使者去到秦州一看,果然见杜预派人加固城墙,修葺城门、府库、官舍等等。不过,什么事情的好坏,完全在于旁观者所站的立场。使者来就是找茬的,他和他的背后都选择性失明,没有看到城墙是否加固,只看到城门、官邸被粉刷一新。
  好!也就有戏!
  石鉴上书司马炎说,正是因为杜预拿军资来装饰城门,他杜预还装修官邸,所以才造成战备物资匮乏,影响军事行动。杜预来秦州之后就上书石鉴说过,“官军悬乏,宜并力大运,”说明当时的秦州军粮等战备物资是缺乏的,所以,才促使杜预采取守的办法。而在石鉴的眼里,这种因果关系却完全被倒置了。因为,石鉴明知司马炎不可能到着遥远的西北边陲来查看,反正由着我随便去说——从老石头以后多次把败仗说成胜仗、虚报杀敌人数,并屡教不改上来看,这家伙的确胆子太大,真能把白的说成是黑的。
  远在洛阳的司马炎不明底细,虽然恼怒,但是也还是保持一点清醒,没有完全听信石鉴的一面之词,而是派遣御史用囚车把杜预带回了洛阳审判,结果,被判决有罪,只是因为杜预属于是公主的老公,在“八议”之列,所以用他的侯爵(丰乐亭侯)才赎出一命,给予减免处罚。
  晋军还没出兵,就将帅不和,内讧起来。
  等到把杜预赶走以后,石鉴内心大爽,不过这种大爽并没有持续多久,原因是,秃发树机能并不买他的帐,他领兵不断打击秃发树机能,但是,事态正象杜预预料的那样,不仅秃发树机能兵势很盛,并且秃发树机能本人又善于用兵,几个回合交手下来,石鉴是损兵折将,不是人家的对手。
  心急如焚的司马炎只好又任命善于用兵、精于安抚的叔叔汝阴王司马骏为镇西大将军,都督雍凉等州诸军事,接替司马亮的职位,指挥西北战区的作战。
  而杜预被罢免以后,因为他足智多谋为世所公认,司马炎又经常把他找到宫中,以没有职位的前侯爵参与大政方针的讨论,很快的就又被司马炎起用为度支尚书,因掌贡赋和税租,量入为出。等石鉴从驻地回到洛阳汇报工作,冤家路窄,杜预这次也好不含糊,以他在西北的经历和与皇室的关系,一眼就看出石鉴说的那些个胜利完全都是假的,他上书弹劾石鉴虚报战功,可是,石鉴也不是软柿子,双方你来我往,弄得司马炎焦头烂额,边事都够我操心的了,你们还在内讧,司马炎一气之下把两个人同时罢免。
   ——又和了一次稀泥。
  然而,根据后来司马炎的诏书追究前事,说“往者西事,公欺朝廷,以败为得,竟不推究。”可以看出,石鉴在西北战场上以失败而虚报为胜利这件事情,应该是真的。不过,为什么司马炎对石鉴虚报战果并没有深究,仔细考证起来,也还真有点小意思,《晋书武帝》清楚地记载,(泰始6年)“诏遣尚书石鉴行安西将军、都督秦州诸军事,与奋威护军田章讨之。”也就是说,石鉴攻击秃发树机能也许是司马炎本人的意思,石鉴是在代替皇帝受过,能深究吗?
  没过多久,司马炎又重新起用了他们两人,杜预还做度之尚书,石鉴做了镇南将军,豫州刺史。杜预倒没什么,在任尽心尽职的。可是,石鉴这老兄还是老毛病不改,多上报杀死吴国士兵的人数,这次,司马炎老账新帐一起算,说,“……过去的事情,就没有深究你,很快就又任命你了,希望你能将功补过,但是,你却还是象过去那样和下属一起欺骗朝廷,以后迁还老家,终身不用!不过不要销除他的爵位和封给他的土地。”
  似乎,这下石鉴永无出头之日了。不过,司马炎老兄也真可爱,他总是说话前头说后面忘,过了很久,又任命石鉴为光禄勋、司隶校尉、后领司徒,开府。等杜预平定吴国,也才弄个司隶校尉,还没当上就死在去洛阳上任的中途——南阳邓县了。而石鉴没什么功勋,并屡屡犯错,可是职位却总比杜预的高,也真是老杜的克星。
  杜石争斗是晋王朝内部同为寒门出身的大臣个人之间的一次争斗,并不具有太大的代表性;在晋王朝内部,还有寒门与高门之间的对立;还有王族与戚族之间的对立;还有皇帝戚族之间的争斗;也有朝臣中所谓正直之士与奸邪之臣的倾轧等等,以后我们都要一一道来。现在说到杜预,就仅举杜预的例子,说说晋王朝时期寒门与高门之间大臣的隔阂吧:
  《世说新语,方正》记载了关于杜预的两件事情:一件是后来杜预被任命为镇南将军,朝中大臣都为他送行,“杜预之荆州,顿七里桥,朝士悉祖。预少贱,好豪侠,不为物所许。杨济既名氏,雄俊不堪,不坐而去。须臾,和长舆来,问:“杨右卫何在?”客曰:“向来,不坐而去。”长舆曰:“必大夏门下盘马。”往大夏门,果大阅骑,长舆抱内车,共载归,坐如初。”说的是杜预和杨济都豪爽,但是两个豪爽的人就弄不到一起,杨济是司马炎后来的老婆杨芷的叔叔,在宴会上坐一会就离开了,后来被和峤劝回。
  另一件大约也是在此次聚会上发生的:“杜预拜镇南将军,朝士悉至,皆在连榻坐,时亦有裴叔则。羊稚舒后至,曰:“杜元凯乃复连榻坐客!”不坐便去。杜请裴追之,羊去数里住马,既而俱还杜许。”一向骄奢的羊琇,进来一看杜预让大家坐在一张大席子上,羊琇立即不快,意思是杜预没有给每个客人准备一张席子,不尊重客人,扭头骑着马就走了,被和他关系好的又是“一肩挑”的裴楷追回。
  羊琇和杨济都是皇亲国戚,即便是你才高八斗,学富五车,骨子里还是看不惯你,这没办法,谁叫你出身不好呢?如果你是贵族,你连榻而谈也许会被人称赞为洒脱,但你是寒门,对不起,你真寒碜!
  虽然两人都分别被和峤和裴楷劝回,暂时大家面子上都好看些,但是,当时,那种豪门对于寒素人士的鄙视和那种骄奢、狂慢之态也跃然纸上了。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1-16 20: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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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十四、连锁反应
    
  司马懿的伏夫人是个高产的女人,生下了4个儿子,其中司马京早亡外,其他三个分别为:老大司马亮,老二司马铀,老三司马骏。三人都很能干,并都被司马炎封王,咸宁年间的一天,伏太妃出洛阳城踏春,三个儿子全部出城陪侍,吹吹打打,那场面相当壮观,令在凌云台上看到的司马炎也不禁感叹道:“伏太妃可以说是富贵了”。
  司马炎派遣司马骏代替司马骏的同父同母哥哥司马亮做西北军区总司令,倒不是因为哥哥免职,而让兄弟接替,为了安慰自己的小奶伏太妃,更多的考虑是司马骏一向善于抚御、既有威严,对士卒和百姓又有恩惠。
  司马骏面临的西北形势十分严峻。一方面,名震西北的将军胡烈被斩杀,石鉴也屡出无功,胜少败多,晋军上下士气低落;另一方面,秃发树机能的胜利,不仅缴获了晋军大量的军需物资,壮大了自己,而且,秃发树机能的胜利迅速刺激了关中、陇上地区的胡人,不少内地的胡人开始有组织地发生叛乱,并向秃发树机能据守的万斛堆地区靠拢,致使整个关中民心摇动。
  面对这样的局势,司马骏深知,如果贸然出击,决胜负于一战的话,一旦兵败,后果将不堪设想。
  司马骏来到西北以后,立即改变了胡烈、石鉴急于剿杀的策略,而是采取稳扎稳打、巩固后方的策略,暂时维持敌我的现状,他上书司马炎,在各地督责农业和纺织,并且以身作则,自己、自己的手下将军和士兵,每人都承包10亩土地进行耕种,与民休息,逐渐恢复关中地区被战火毁坏的生产,并慢慢的恢复军队的士气,司马骏的做法深得关陇地区人民的拥护,几乎和羊祜在荆州的做法一模一样,而王爷司马骏本人也几乎和羊祜一样是一个正直无私、一心爱民的人,深得所在地区群众的爱戴。
  司马骏深知,在灾荒面前,首先要解决的问题不是打仗,而是生活。只有辖区老百姓有饭吃,有衣穿,你的内部才有人真心拥护你,辖区才安定,才能谈得上对外打仗。同时,司马炎也下诏,对于在胡人的寇坏中深受其害的陇西5郡的平民免除赋税,穷的无饭可吃,无家可归的,给予赈济。
  在司马骏的经营下,虽然秃发树机能和其他胡人还不时的抄掠,但是总体上来看,西北局势还没有大坏。
  展眼就过了年,到泰始7年,皇太子司马衷已经年满12岁。1月,司马炎给自己的傻儿子举行了隆重的加冠礼,看着渐渐长大的儿子,司马炎对老婆杨艳说,也是该给儿子考虑娶老婆的时候的了。可是,我们真的不能不承认有些人真是先知先觉,就在皇太子没有加冠之前,皇帝司马炎还没有想到给儿子娶媳妇,就有人想到了,那个人就是贾充的老婆郭槐(和名将郭淮读音一样,也真有名将之风)。她提前贿赂了杨艳的身边人,盛赞自己的女儿如何如何好,用尽一切办法想把自己的女儿弄成皇太子妃。
  那么,我们要问郭槐为什么要一心一意的把自己的女儿弄成皇太子妃呢?你要说,这还不简单?皇太子妃就是未来的皇后,当然人人都想使自己的女儿成为未来的皇后啦。是的,不假,但是促使郭槐不惜一切代价要做成这件事的内在动力是什么呢?
  要弄清楚这,我们必须还得先提一提贾充复杂的家务事。这里至少要提到两个人:一个是魏中书令李丰。我们还记得他是在魏正元元年2月的时候,被司马师叫到家中所杀。李丰是贾充的岳父,李丰被司马师杀后,贾充立马和近乎是一个完美老婆的李丰之女李氏离婚,(李氏曾经写下《女训》,流传于世)李氏被流放,——与羊祜的做法截然相反——贾充却因为自己的“大义灭亲”,被司马家大为赞赏。但李氏在嫁给贾充以后已经为贾充生了两个女儿:一个是贾褒,一个是贾裕。我们要提到的另一个人,就是司马炎的同父同母兄弟司马桃符——齐王司马攸,大家都知道,贾充是司马炎的死党,在司马昭临死前除了提及桃符以外,对司马炎提到的第二个人就是贾充,但是说,儿子啊,贾充才是你的知己啊。司马炎上台以后,他为了弥补贾充和司马攸之间在过去自己夺嫡期间产生的嫌隙,让司马攸娶了贾充的大女儿贾褒,在司马炎看来,贾充成了司马攸的老岳父,过去的事,司马攸你也就多担待点吧,现在我们又成一家人了。这样,司马炎最亲近的两个人也结了亲,就避免了亲近大臣的不团结。
  贾充离婚李氏以后,又娶了城阳太守郭配的女儿郭槐,这个郭槐和李氏截然相反,不仅妒忌异常,这郭槐也曾给贾充生过两个儿子,一个贾黎民,一个贾爱民。贾充老来得子自然喜欢,乳母抱着儿子,贾充在乳母身边逗儿子,结果被郭槐看到,以为是贾充和乳母有染,等贾充出门,就把乳母用鞭子打死,两个儿子的乳母先后因为同样的原因被打死,两个儿子也先后因为思念乳母整天不吃不喝,最后也死去,只剩下郭槐生的贾南风和小女儿贾午了。不仅如此,而且郭槐还象母老虎一样,把贾充弄得唯命是从。晋朝建立以后,李氏遇到大赦回来,司马炎为了照顾贾充也是看在齐王妃的面子上,特别准许贾充可以设置两个正室夫人,贾充的妈妈柳氏也极力要求贾充把李氏领进门来,可是郭槐听说以后,抹开袖子指着贾充大声嚷嚷说,刊订《泰始律》,拥戴皇帝即位,我都有功劳,你怎么敢让李氏和我平起平坐!“恶人自有恶人磨”,母夜叉这样说了,贾充只好装好人,对皇帝的恩典坚决推辞,因为当时这样的例子很多,比如司马炎的舅舅王虔的前妻就是毌丘俭的女儿,也是这种情况,朝廷也没办法决断,都是在洛阳另外再建一个宅子,而私下往来。由于郭槐不依,贾充只在永年里为李氏建了一个宅子,而从来都不敢去看望,表面上,贾充是身为宰相给大家做了一个表率,但是这样,贾荃、贾褒不依了,贾荃一直锲而不舍地以齐王妃的身份要求爸爸把妈妈叫回家,或者起码去看望一下老妈。
  说道这,大家知道郭槐的内在动力了吧?
  是吗?你李氏的女儿成了齐王妃就了不起了吗?就可以让离过婚的前妻回来压在我头上?我要让我的女儿成为未来的皇后!一旦女人之间发生关乎争夺床位的战争,所激发出来的强烈的动力,是男人们无法想象的。反正是郭槐无所不用其极,终于做通了皇后杨艳的工作。
  当司马炎问到给司马衷娶老婆的事情时,杨艳问司马炎:皇上中意的是谁家的女儿。司马炎说:卫瓘家的。杨艳却说贾充家的好。司马炎举出了自己的理由:卫瓘家的女人有5条好处,那就是贤良、多生孩子、长的美、个子高、白皙;贾充家的种妒忌、少生儿子、长的丑、个子低、皮肤黑(是从郭槐身上推出?)
  帝后之间在娶儿媳妇一事上,暂时还达不成一致的意见。
  老天没有给司马炎过多的时间来仔细推敲皇太子妃的人选问题。
  就在司马衷的成年礼刚刚过去,人们对于帝国的未来还忐忑不安的时候,并州突然传来了匈奴监国刘猛叛逃出境的消息。
  刘猛何许人?
  《魏书》卷95《铁弗刘虎传》记载:“铁弗刘虎,南单于之苗裔,左贤王去卑之孙,北部帅刘猛之从子,居于新兴虑虒之北。北人谓胡父鲜卑母为铁弗,因以为号。猛死,子副仑来奔。虎父诰升爰代领部落。诰升爰一名训兜。诰升爰死,虎代焉。”刘虎为去卑孙、诰升爰子、刘猛从子,则刘猛应该是去卑子、诰升爰兄或弟。林幹据《魏书•铁弗刘虎传》制成《铁弗匈奴(刘虎)世系表》,附于所编《匈奴历史年表》(中华书局1984年版)显示:南匈奴右贤王去卑——去卑子匈奴北部帅刘猛,去卑子诰升爰(一名训兜或训儿)——刘猛子副仑,诰升爰子刘虎(一名乌洛孤),虎从弟路孤——刘虎子务桓(一名豹子),务桓弟阏陋头——务桓子悉勿祁,务桓第三子刘卫辰——悉勿祁子某,卫辰子直力鞮,卫辰第三子勃勃(一名屈孑,亦作屈丐,后改姓赫连)。
  过去我们说过,216年7月,曹操罢黜单于,把匈奴汗国分为五部,并让右贤王监国,其中,“左部”一万余篷帐,住兹氏(山西省汾阳县);“右部”六千余篷帐,住祁县(山西省祁县);“南部”约三千余篷帐,住蒲子(山西省隰县);“北部”约四千余篷帐,住新兴(山西省忻州市);“中部”约六千余篷帐,住大陵(山西省文水县)。)匈奴说他们的祖先是汉王朝刘姓皇家的外孙,身上有刘姓皇家血液,遂取消原来的姓挛鞮,改姓刘。
  西北秃发树机能的叛乱,并击败晋军主力,迅速占领秦凉两州之地,这使得并州的匈奴刘猛也蠢蠢欲动,271年1月,晋武帝司马炎立即召开御前会议,商讨对策。
  杜预杜武库被司马炎想起。这一时代被人称作武库的人比较著名的大约有三个:一个是钟会,钟武库;一个就是杜预;另外一个是裴秀的儿子裴頠。赞美一个人是武库,大约是一是取起博学多才;二是文武双全,并且取其儒将之风。不过,在我们解读种武库的时候,多看到钟会要害人的本性,“但见其胸中矛戟森森”;而在看杜预的时候,我们真的被这个人的博才震慑,他怎么什么都会?裴頠则是“五兵纵横,”就博学上还是没办法和杜预相提并论的。
  这个杜武库果然名实相符。他上了关于筹备战略物质、赈济灾民、不拘一格选拔人才、军需物资运输、垦田开荒、安定边境等50多条对策,大都被司马炎所采纳。
  就在晋国朝堂上为西北和北部边境的叛乱焦头烂额的时候,南方的孙皓也来凑热闹。
  271年的3月,孙皓率领大军向寿春进发,司马炎赶紧派遣大司马司马望领骑兵3000,步兵20000进驻淮北,加强防备。后来才打听到,孙皓根本没有来犯的意思,倒是一个叫刁玄的人过去曾经出使蜀国,听说过司马徽和他人谈论朝代更替的一些预言,回来以后,刁玄知道孙皓喜欢这个,为了讨好孙皓,自己就瞎编了一些段子,比如:“黄旗紫盖见于东南,终有天下者,荆扬之君乎。”——这不明明是说孙皓吗?又有中原地区被俘虏的人和投降的人也说,在晋国的寿春城下,有小儿们说“吴天子当上。”这个吴天子不是明说我孙皓要当皇帝吗。孙皓全面搜集了几个方面的信息以后,得出结论:这可是老天爷的命令啊!三月,还是春寒料峭,兴高采烈的孙皓带领着太后、皇后、太子一起从建业西上,在他的脑海里,自己只要这样一路西上,晋军个个都会投降,直到洛阳,这是要顺天命。结果,老天爷不给孙皓的面子,下起了鹅毛大雪,道路泥泞不堪,几百个人才能推动一辆车子,吴国士兵们都是又冻又饿,南方的人哪受过这样的寒冷啊。大家都说,要是遇到晋军,咱们都投降。不只是士兵,随行的孙皓亲信大臣右丞相万彧也对丁奉、留平私下说,如果孙皓坚持不回的话,吴国的江山社稷事大,我们提前不能不回去。幸亏司马望不了解吴军的情况,要不是吴国要提前灭亡了,孙皓真的提前青盖入洛阳了。因为司马炎给司马望的命令是屯驻淮北防守,而不是进攻。孙皓一看这情况,只好下令退兵。
  东南地区是虚惊一场。司马炎刚缓口气,噩耗紧接着传来。
  这一年的4月,北地郡(陕西省耀县)胡人叛变,企图西上攻击金城郡(甘肃省兰州市东),凉州(甘肃省武威市)州长牵弘出军讨伐,顷刻之间,所有内地的胡人同时叛变,跟鲜卑部落酋长秃发树机能(时在万斛堆)结合,把牵弘包围在青山(甘肃省环县西南),牵弘大败,阵亡。
  这是秃发树机能叛乱以后,晋王朝丧失的第二个高级别的将领,对于司马炎的打击可想而知。并且,北地胡英勇善战,和秃发树机能一起占领了凉州和秦州广大地区,造成西域和中原的暂时隔绝,使得司马炎“每虑斯难,忘寝与食”。
  也许司马骏的策略好是好,但是太慢了,司马炎需要的是既能兼顾长远,又要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目前西北和北部的恶劣局势,不得不使司马炎考虑派遣朝廷的重臣,——那些历来被人们公认的智囊的人物。
    
  九十五、朝堂争斗(1)
    
  就在司马炎为西北愈演愈烈的胡人叛乱而忧虑的时候,朝廷上却为派遣什么人去而进行激烈的明争暗斗。
  就在这一年,原尚书令裴秀因为服用寒食散,体内燥热,本来应当还喝热酒,但是他反而喝起了冷酒,结果不治身亡,司马炎让贾充代替裴秀做尚书令,主持朝廷上的全面工作。贾充在职也并不是一无是处,比如,把一些重复的机构进行了精简,提高办事效率;也比较喜欢推荐有才能的人,对于想要提拔的人,从是想尽千方百计予以提拔;对于有背景的人,比如王太后的兄弟王恂,即使听说王恂在武帝面前说了自己的坏话,贾充还是不敢说个不字,反而在司马炎面前说王恂的好话。
  但是,晋朝人还有点和汉朝人相似,那就是崇尚质朴之风。在朝野主流民意上看来,贾充最大的缺陷就是毫无刚直之气,总是顺着司马炎说话,从来不敢进行劝谏。另外贾充还有历史污点,比如刺杀高贵乡公,比如毫无人情味地和李氏离婚,不要说羊祜啦,连郭淮都不如。不过这些不屑都藏在每个人的内心深处,人们在有这样的想法的时候,不会想到如果高贵乡公把司马昭杀死,也就不会有今天的晋王朝,更不会有这些人等高居在现在的朝堂之上了,对一个人的看法没有道理可言,反正你贾充的做派,就连同样为人唾弃的何曾都不齿,更何况其他人了。
  不仅是人品的不屑,更重要的还是争权夺利。
  等贾充总理帝国事务以后,司马炎的臣下立即分为两大派别:一个是以贾充为核心的“拥贾派”,主要人物有:杨艳皇后的堂叔父杨珧,司马炎舅舅王恂(贾充略施手段拉拢过来),太子太傅、侍中、太尉荀颽,侍中、中书监荀勖,左卫将军冯紞,还有魏太尉华歆的孙子、侍中华廙等等。另外一个是以侍中任愷为首的“倒贾派”,主要包括:中书令庾纯、黄门侍郎张华、温颙、黄门侍郎向秀、中书令和峤(王浑的女婿)、博士秦秀(曹操假子秦朗之子)等等。有的是因为政见不同,有的是因为人品差异,有的是因为和其中一个集团的人有矛盾,从而加入到一派中。比如和峤当中书令的时候,就看不起中书监荀勖的为人,本来出行的时候,按照以往的做法是中书令和中书监是坐一个车子的,和峤就不和荀勖坐一起,后来朝廷上才改为中书监和中书令分别坐一个车子,连坐车都不愿意和人分享的和峤,难怪在杜预的践行宴会上会嘲讽杜预舍不得一人一个坐席啦。
  其实,“倒贾派”的外围还有王浑的儿子王济,以及王浑的另外一个女婿、被成为“玉人”的裴楷,(晋朝被人称为玉人的统共只有两个,另外一个是数十年以后的卫瓘之孙卫阶),从以后在齐王归藩一事上的王济、和峤等人的表现来看,“倒贾派”的背后不是没有齐王司马攸的影子。——也就是说,“倒贾派”很多也就是“拥齐派”,也许,羊祜就是从这个角度,才秘密建议不要调出贾充的吧?
  总而言之,大体上,贾充一派人大多比较圆滑,并且和皇室关联紧密,因此,比较得势;相对的,任愷一派较为正直,厌恶贾充等人的奸猾。贾充也曾经想把任愷支开,曾经对司马炎说任愷正直可靠,应该去辅导太子去。可是,司马炎正看好任愷,就任命任愷为太子少傅,还是皇帝身边的侍中。任愷两下跑,既随时在宫中陪伴司马炎,又时不时地去太子那里拉近乎。贾充是弄巧成拙。
  司马炎还在为西北局势操心,他想想自己即位以来,一直操心国是,兢兢业业,怎么到处出乱子呢?
  他问大家:我即位以来,是顺天应命,下达了大赦令,过去的既往不咎,你们说,我有什么过错?有什么成绩? “玉人”裴楷对武帝说:您知道吗?您受命以来,为天下的确做了不少好事,但是,之所以没有象上古的尧舜一样建立盛德,只是因为有贾充这样的人在朝廷当中罢了。陛下您应该引用天下的贤良之人,大家齐心协力弘扬正道,不应该因为和自己关系亲密就让他把持朝堂。
  任愷立马想起了贾充对自己实施的“调虎离山”之计,不失时机地向司马炎进言说:秦州和凉州覆败,影响到关中民心骚动,这件事请的确是国家最大的忧虑啊。应该迅速派人镇抚,这样才能够使人心有所依靠。这个人选自然不是威望高、并且有计略的重臣,是无法安定西北局势的啊!
  司马炎问:那谁可以担当此任呢?
  任愷说:贾充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司马炎问庾纯,庾纯也说,贾充最合适。
  于是,司马炎在泰始7年(271年)7月,下诏任命贾充为使持节(最厉害的那种持节,可以诛杀2000石以下的官员)、都督秦凉二州诸军事,并且原来的官职侍中和车骑将军不变——只是尚书令不得不拿下啦。看到贾充被拿下尚书令,并被赶离朝廷,“倒贾派”的人无不以手加额,拍手称快。
  只有“拥贾派”的人感到不安,如果贾充一走,他们的靠山也就倒了。
  贾充接到诏书,把任愷和庾纯恨得咬牙切齿,但是,又没有合适的理由推辞,现在国家危难正是用人之际,你总不能止步不前吧。一万个不想去也得去啊。
  贾充虽然能拖就拖,但是总有拖不过去的那一天,全体的官员都到郊区的夕阳亭为贾充送行。人还没到齐,贾充把荀勖交到身边,单独交换意见,贾充把自己一百个不愿意对荀勖说了一遍。荀勖脑子一转,说:您老是国家的宰相,竟然被一个匹夫左右,不是太笨蛋了吗!不过,这一任命,事关国家安危,正面推辞适得其反,推辞起来的确十分困难,不过,如果和皇帝联姻,把女儿嫁给皇太子的话,您做岳父的,肯定就不可能再外放了。
  贾充一听,峰回路转,紧接着问一句:那谁能够做成这件事呢?
  荀勖说:还是让我去给皇帝说说吧。
  贾充是千恩万谢。两个人转出小屋,和百官寒暄一番,还没等大家酒过三巡。又一个意外出现了。
  齐王妃贾褒(又名贾荃)和妹妹贾裕(又名贾濬)披头散发的来到宴会上,两姊妹担心贾充就此去了陇西,自己的妈妈到底怎么安排没个说法,想在贾充离开前给自己的亲妈个结论。两个姊妹来到贾充面前,痛哭流涕,叩头流血,向贾充以及在座的百官陈述妈妈应该回家的理由。叫贾充烦心的事够多了,去不去西北还是未知数,就是去了西北如果打败,自己的前途都不要说了,还说什么李氏回不回家?
  贾充的脸色青一块,白一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呵斥更是不能,虽然人是你女儿,可更是齐王妃啊。
  百官一看这情形,也不是喝酒的场合,纷纷借故散去。贾充只好叫来黄门把两个姐妹送回家。
  巧的是,没过几天,洛阳下起了罕见的大雪,平地积雪有两尺那么厚,道路阻断,根本出不了长途。贾充只好呆在家里,等待宫中工作的结果……
  
  九十六、明争暗斗(2)
    
  望着漫天飞舞的大雪,蜗居在家中的贾充心乱如麻。
  他捻着胡须,想到自己在这个乱世中跌跌撞撞走过的路。虽然自己出身名门,自己的父亲贾逵曾经担任豫州刺史,封为阳里亭侯。但是,在自己的童年,父亲就已经死去,如今,父亲的面容早已在自己的记忆中变得模糊不清了。自己目前成为晋王朝数一数二的人物,还不是看准了司马家的野心,象赌博一样把自己的脑袋和身家性命全部都押在了司马氏身上了吗?对于看准的事情,就一心一意的去做,而且不管世人如何评价。
  是的,我是曹魏的奸臣,但是,我是晋王朝的忠臣。世人说:“贾、裴、王,乱纪纲;王、裴、贾,济天下。”还是说我贾充、裴秀、王沈,我们三个,乱了曹魏的天下,但是成就了晋王朝的天下。什么事情都有破有立,只是你看的角度不同罢了。如果没有我在司马昭命悬一线的时候,示意成济果断杀死曹髦,我身被千载骂名的话,也许没有你们现在高居晋王朝的庙堂之上鄙视我了。
  是的,我是一个奴才,但是,所有的主子不是最需要忠实的奴才么?谁都喜欢听好听话,谁都不想自己的下属对自己忤逆,在我的权限范围内,我所能做的能够推贤进能,这也就足够了。至于皇帝的心思,军国的方向,还是皇帝自己拿主意,有必要和皇帝争得面红耳赤吗?和皇帝争来争去就是忠臣?也未必。
  贾充想到了自己刚刚去世的妈妈柳氏,柳氏听说成济把曹髦杀死,一见成济进家门,就对着他大骂、追打。骂他是奸贼。可是妈妈至死也不知道真正的奸贼竟然是自己的儿子。但是,骑虎难下,儿子只能如此,谁叫儿子当时是中护军,负责保护司马昭的人身安全呢?职责所系,我不认识任何人。老人家去世的时候,还念念不忘自己孝顺的儿媳妇李氏,当问及还有什么遗言的时候,老人家气鼓鼓地对自己说:“我要求你把李氏接进门,你都不听,我还有什么可说!”说完,就翻过身去,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老妈是怀着怨恨离开人世的。谁叫郭槐太强,知道自己的隐秘太多了呢?她可是个翻脸不认识人的主……
  死了的人就死了吧,想也没用。还是认真考虑考虑当下吧。虽然自己名义上是齐王司马攸的岳父,但是,那又能保证什么呢?兴许,贾褒、贾裕两个姐妹去夕阳亭大闹,也是受到齐王的指使,故意给我贾充难堪吧?起码,他司马攸没有制止吧?这两个蠢丫头!你们以为你老爸失势,会有你们的好果子吃?一纸休书的不是!让别人拿着当枪使!不过,也难怪女儿们,毕竟思母心切,也在所难免吧。
  如果荀勖的建议能够成功,自己依然是晋国的第一人,郭槐也就不总在家吵吵了……虽然,过去自己也不是特别看好司马衷,从不想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那个傻子,可如今,也考虑不了那么多了,这件事将直接关系自己在晋朝以后的仕途、命运,甚至是身家性命。——毕竟自己得罪的人太多太多了,也毕竟自己的所作所为太出格了,政敌随时可以把多年前自己的所为作为借口,把自己打入十八层地狱。除了紧紧地贴着皇帝,别无它途。而皇帝的脸阴晴不定,身边又有太多讨厌自己的人,不整天围在皇帝身边,能行吗!
  贾充在家中开始动员一切自己能动员的力量,投入到郭槐说服司马炎纳自己的女儿贾南风的大军中去了。
  虽然军国大事弄得司马炎焦头烂额的,但是,日子还得一天一天的过。闲来召集近臣喝酒赏雪倒也惬意。
  不过,酒喝着喝着就又扯到军国大事上去了。难怪人家说大事都是在酒桌上定下来的,自古依然,真是不假。
  趁着微醺,不知道是谁先扯到选太子妃这件事情上的。荀勖也插话了,但是,荀勖却没有直奔主题。他先说说目前局势严峻,人心浮动,皇太子已经加冠,如果尽快给太子成婚的话,将对国家安定起到不可估量的影响。接着,荀勖趁热打铁,盛赞贾充之女贾南风说:“贾充的这个女儿是才气和容貌都是绝世,无人可比。如果纳为太子妃,肯定能够辅佐东宫,就象诗经《关雎》说的那样,尽后妃之德。”——可见,要说谎就要说弥天大谎。
  冯紞一看,及时跟进,也对贾充之女赞不绝口。
  司马炎又问老臣荀颽,荀颽异口同声:“贾充女姿色并茂,可以作为最佳人选。”
  而杨皇后早已经被郭槐买通,自己的堂弟弟杨眺也多次提醒自己应该依靠一个有势力的大臣,自己虽然身为皇后,但是父亲杨文宗早死,娘家人也只有那些个堂兄弟们,儿子是个什么样子做妈妈的心里最清楚了,现在勉强被立为太子,还是有不少大臣并不满意,太子之位不是没有潜在的危机,而如果儿子的太子之位被废,别人的儿子做了皇帝,自己将何以堪!只有和朝中举足轻重的大臣联姻,才能保证太子之位的稳固。而这个朝中数一数二的重臣只有贾充了,何况如今贾充主动投怀送抱,焉能却之不顾呢?至于卫瓘嘛,老狐狸一个,并且人家也没那个意思,至于皇家主动求婚于人?
  因此,杨皇后也极力赞成。
  看到皇后大人也同意,“倒贾派”个个噤若寒蝉,虽然心中暗暗叫苦,但是都不敢再提异议——毕竟,任愷是聪明绝顶的人物,和贾充的争斗还仅仅处于地下,从未撕破脸皮。
  如果能够和贾充联姻,自然皇太子有了一个很大的靠山。卫瓘之女如何,那也只是从相貌上而言,但是太子的婚姻是注定要通盘考虑政治效果的。想到这里,司马炎开始怀疑自己原先的判断是不是显得有些幼稚?不过,从内心深处,还真是看好卫家。虽然司马炎还是心有不甘,但是,在大家一派赞扬声中,还是听从了众人的意见,决定纳贾充3女儿贾南风为太子妃,并把举办结婚的仪式选定在明年,也就是泰始8年(272年)的2月。
  虽然把贾充留下了,但是,派遣重臣安抚地方这一决策仍然还要贯彻。西北就暂时由着司马骏吧,北方的匈奴、鲜卑还是要有人去的。司马炎任命卫瓘为征北大将军、都督幽州诸军事、幽州刺史、护乌桓校尉,去对付北方边境上的危机。
  终于,贾充的心放下来了。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自己的尚书令又保留了下来。他暗暗发笑,你们不是要赶走我吗?人算不如天算,不是这场瑞雪,哪能如此?如果我去关中上任也就上任了,也就无力回天了。不仅如此,把那个曾和自己女儿竞争太子妃的卫瓘也支走了,真是天助我也!
    
  贾充高兴的直发疯……
  
  九十七、明争暗斗(3)
    
  贾充是留下了,但是,双方的争斗还没有完。
  271年,安乐公刘禅死了。昔日的蜀国皇帝死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死就死了。活着的人还继续争斗着。展眼过年,到了272年的2月,太子司马衷的婚事也如期进行,贾南风比司马衷大两岁,司马衷本来就是个智力低等儿,而贾南风充分继承了老妈郭槐的市井女人的泼辣和手腕,司马衷对她是言听计从,既喜欢又害怕。
  即使是太子的婚事也不能阻止双方的争斗。一些人情绪低到了最低点,而另外一些人却忘乎所以,这里面的巨大反差,往往会使双方的矛盾一触即发,只是没有遇到一个发泄的机会。而要寻找机会,随时都能碰到。只要对不上眼,什么事,何种场合都有可能成为那个机会。
  很快的,这个场合来到了,这个酝酿已久的矛盾突然之间在不经意中爆发了,它来的是那么猝不及防,也是那么剧烈,影响也是那么深远。
  女儿出嫁以后,志得意满的贾充在家中设宴款待朝廷的大臣们。庾纯本来就不想参加这种聚会,碍于脸面只得前往。等大家都坐下酒过三巡以后,他才姗姗来迟。
  因为世上传闻庾纯的祖上是伍伯出身,伍伯就是五长的意思,军队的班长,总站在队列的前面,也就是通常大家说的排头兵。贾充就乘着酒力,抬眼望去,用嘲讽的口吻对庾纯说道:“你在站队的时候,总是站在人前头,怎么今天却拉在了人们的后面了?”
  庾纯一下子就听出了弦外之音。
  由于听说贾充的祖上身份也不高,做过管理市场的小役吏——市魁 ,所以,庾纯立刻反唇相讥,不卑不亢地道:“刚才市场上有一点市井小事没处理完,所以来晚了。”
  说得贾充一时语塞,可又不好发作。在贾充看来,以自己宰相的身份来调侃别人,那是自己的特权,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没料到被机警的庾纯倒打一耙——他竟敢回嘴?,贾充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这样的调侃如果是朋友之间的话,也无伤大雅,钟会、司马昭等人还相互以对方父亲的名讳相互嘲弄呢。可是,对于心有芥蒂的贾充和庾纯二人,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的相嘲却另有意味。
  等到酒到半酣,轮到庾纯给大家敬酒,敬到贾充那里,贾充还是耿耿于怀,推三阻四的,就是不喝,让庾纯站在那里难堪。那庾纯也是当时儒家的宗师,很有名望的人。知道贾充是想报复,可是,事情是你贾充惹起的啊,现在你还故意给我难堪?庾纯有点恼火了,对贾充说道:“我作为老者,给你敬酒,你怎么敢不喝!”
  贾充也机警了一回,马上接口道:“你都自称老者了,那你父亲更老了,你也还不回家赡养,还有脸在这说啥!”
  庾纯真火了,提着贾充的名,喝道:“贾充!天下弄成这样子,全是因为你贾充一人作怪!”
  贾充辩解说:“我辅佐两代君主,平定了巴蜀,我贾充有什么罪过,把天下弄成什么样子了?”——好像巴蜀不是你贾充平定的吧,不过钟会邓艾已成故人,也不好和你争功啦。
  显然,老头子庾纯给气糊涂了,也没在意贾充贪天功为己功的事,脱口就是一句语惊四座的话:
  “高贵乡公何在!”你贾充把高贵乡公曹髦给弄哪里去了!
  话说,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
  庾纯的这一句真可谓是“天上来语”,说得贾充一口气憋在那里了,脸涨得通红,什么也说不出口。
  贾充的手下就想上前把这个可恨的老家伙给拿下,中护军羊琇、侍中王济这一对皇室姻亲一看老头子要吃亏,赶紧驱散上来的贾充门下,才把庾纯护送出贾家。
  贾充是又气又羞,连夜写奏表,要求辞职。
  回到家中酒醒以后的庾纯也是后悔不迭,做的更是彻底,干脆把河南尹,关内侯的大印一起上交给司马炎。不仅如此,庾纯还上书司马炎严格反省自己,把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因为自己饮酒过量,等到行酒到贾充的时候,贾充不喝,双方言语往来,贾充呵斥我还不归养老父,我当时不服气,竟然直接提司空(贾充当时为司空)的名讳”。事实经过叙述一遍以后,庾纯开始检讨说:贾充斥责我,那是以教义教导我,在理。我却以下犯上,醉酒荒迷,请求免官并削土,治罪。
  贾充的摇尾系统立即上书弹劾庾纯,司马炎下诏把庾纯比做汉朝使酒骂座的灌夫,同意免去庾纯的河南尹职务。
  仅仅免去庾纯的官职,还不解贾充的气。
  因为庾纯的爸爸已经80岁了,晋国朝廷以庾纯因酒以下犯上为由头,开始对庾纯该不该辞官回家赡养父亲,进而庾纯是不是违犯礼仪展开调查。
  司马炎显得很民主,让全体大臣都各舒胸臆,大家纷纷上书表明自己的观点,归纳起来,大致有4种看法:
  一是,太傅何曾、太尉荀颽、齐王司马攸认为:根据礼法规定,老父80岁的话,一个儿子要在家赡养;90岁的话,一家孩子都不能从政。现在庾纯的爸爸81岁,还不到90岁,庾纯兄弟6个,有3个在家赡养老人,因此,不算忘了养活老人。司空这样说是用高标准,严要求,来要求庾纯的,可是庾纯因为醉酒而发怒,我们认为,应该对他进行道德谴责。
  二是,司徒石苞认为:庾纯不忠不孝,贪恋权位,应该除名并且削土。
  三是,石苞的下属司徒西曹掾刘斌认为:庾纯在对待老父的礼仪上没有错误。至于以下犯上,可以斥退,但是,就礼仪上来说,不应该对他进行道德谴责。
  四是,庾纯手下的部属们认为:庾纯本来就酒量不大,喝成大醉,酒醒以后,又十分悔恨过去的过失,态度很好。而当时是贾充因为忿怒才给庾纯去讲大道理,庾纯是因为喝醉才犯错的,并且现在有人想深文构成其罪,这是不合适的。
  分析这四种看法,按照史书的记载,其实,庾纯的罪过也就是揭了贾充的短而已。至于说庾纯归养不归养,贾充的说法毫无道理,人家庾纯没错。
  司马炎一看,看似4种不同的看法,其实就两种:一种是石苞,要求严肃处理的;一种是大多数的看法,就是没什么大错。说石苞吧,和贾充同僚多年,当然是唯贾充马首是瞻,不过,此人早已年老昏聩,大约此公这样支持贾充也是为了虑后。至于太傅何曾,虽然也追随贾充,但是内心却对贾充看不起;太尉荀颽呢,一般说来算是贾充的人,但是此人却是明于礼仪的,过去还亲自主持编写了《晋礼》,因此,在这个事上,他一看就知道庾纯没错,也不好信口开河;而齐王司马攸更是如此,决不是贾充一党;至于刘斌和庾纯的下属一致的看法也都是庾纯在礼仪上没错,只是庾纯的下属也倒打了贾充一耙。
  司马炎不愧是和稀泥的高手。他一看风头不对,即使仅仅罢免庾纯的官似乎已经让大家不是很满意了,还要怎样?就用安慰的口吻对下诏对大家说:
  “……现在我们责备庾纯,喝酒不少喝点,却非要喝醉,这是要求人家要象圣人那样,(有点太严)。”说到这,司马炎话锋一转,接着说:“我想,估计司空贾充当时也喝得稍微多了点,要不然您老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下,责备庾纯不归养老人的话,”——轻轻地把河南尹下属们对贾充是因为忿怒而指责,换为也是因为喝酒的原因。也就是说你们两个都醉了,两个都说的是胡话。——然后说,“古人说,喝醉的说的话,就象小孩子的话一样。就是说对于酒后的话,是不需要苛责的。”所以,对你们二位我都不处罚了,——可是,现在又明明是处罚了庾纯了呀。
  司马炎接着说:“处罚庾纯,不是因为别的,还是想给你提个醒,以后少喝点。”轻轻回护了前此免庾纯官的缘由,既冠冕堂皇,又给足贾充的面子。又任命庾纯为国子祭酒,——让你不做实际工作了,你的性格也不行,就管管学生去吧。还是加散骑常侍——待遇不变,说明还是我的近臣。
  从此,庾纯逐渐淡出倒贾派,本分起来,以后贾充倒是也没多找他的麻烦。因为,他知道,庾纯只是个老小孩,如今他经过这一折腾,也没实力、没勇气再拆台了。
  贾充的眼睛不敢瞄向其他和晋皇室有姻亲的人或者背景巨大的人,——比如,裴楷,他是王浑的女婿,王浑家和司马家关系非同寻常,——而是瞄向那个倒贾派的核心人物,不除掉此人,他贾充食无味、寝不安,而此人的智慧也绝非庾纯可比——那就是任愷。
    
  九十八、明争暗斗(4)
    
  任愷,字元褒,父亲任昊,是魏国的太常,主管宗庙礼仪。任愷娶的是魏明帝曹芳的女儿齐长公主。任愷能以魏国亲属的身份,又没有太大的家庭背景,到晋朝建立的时候,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反而深受司马炎的器重,可想而知,其才干的确不凡。史书评价任愷,军国大事小事,他全部掌管,而且管理得井井有条,十分能干;而且为人十分忠正,以天下社稷苍生为己任,司马炎很多事情都需要咨询任愷。
  庾纯的事情虽然是一个偶然事件,但是,司马炎也风闻任愷与贾充不和是导致朋党纷然的内在原因。那样处理庾纯,其实也是司马炎给双方留台阶,处理完庾纯的事,司马炎选择了一个合适的时间,别的人都不请,专门在式乾殿设宴安排任愷和贾充吃饭。
  此时的任愷仅仅是太子少傅、侍中而已,而对面的却是司空、尚书令贾充啊,可见司马炎对任愷十分看重,也许,下一步司马炎是有意提拔任愷的。
  三个人喝着酒,聊着天,气氛还算不错。说着说着,司马炎仿佛是无意之间似地对两个人说:朝廷应该团结一致,大臣也要和平共处。
  任愷和贾充赶紧出来下拜,表示谢罪。
  司马炎不想过多说些什么,他宽厚地让两个人起来继续喝酒聊天。
  但是,二人似乎都误读了司马炎的含义。他们认为,司马炎既然都知道了,但是并没有严厉指责两人,说明就是两人继续结怨下去,也没有关系。
  自从式乾殿宴会以后,两人见面都十分客气,在外人看来,他们两个彼此都很尊重对方,但实际上,相互结怨却更深了,司马炎的努力简直是白费了。
  贾充的手下对贾充献计说:如今任愷总揽门下省,经常和皇帝接触。应该上奏皇帝让他去负责组织人事,这样以来,他和皇帝接触的时间就少了,并且,选拔人才这件事情,涉及到三教九流,很难选拔准确,也很容易出现纰漏,一旦出现纰漏,就好下手啦。贾充连连点头称是。
  于是,等见到司马炎,贾充就盛赞任愷能力强,适宜提拔负责选举工作。听到贾充这样说,司马炎还以为两人真的和好了呢,还称赞贾充慧眼识才,当天就下令任命任愷为吏部尚书。被任命为吏部尚书的任愷兢兢业业,选举公平公正,深受人们的称赞,工作做到无可挑剔。贾充大为失望。
  不过,由于工作性质不同,任愷整天忙于事务性工作,所以,和司马炎接触的时候比以往少多了。这给了贾充、荀勖、冯紞等人可乘之机,一会说任愷奢侈浪费了,一会又说任愷那个啦,反正都是不大不小、捕风捉影的事。贾充让自己的手下高阳王司马珪上书说,任愷狂妄自大,家中竟然用御用之物。
  司马珪是司马孚的儿子,因为有才学向来为司马炎所器重,平常也不怎么得罪人,可是,当时贾充是尚书令,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贾充软磨硬泡终于说服了这个老头子,参任愷一本。
  此事非同小可,如果你使用皇帝的用品,那可是有忤逆之心啊!是要杀头的。司法部门迅速介入,但是经过调查,证明任愷家中所用之物是齐长公主在魏国的时候,明帝赏赐的,根本与现在不沾边。
  ——其实,贾充何尝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亲自出马?只不过讨厌讨厌你罢了,也把你拉出来晒晒,也叫皇帝恶心恶心你。
  但是,还是有明眼人在。
  山涛长期从事组织人事工作,看看任愷在组织部门所选拔的人,都不错,山涛就向皇帝建议,任命任愷为河南尹,负责京师的全面工作。
  可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在任愷任职期间,京师经常发生所谓偷盗案件,报案的人数比以往也猛增,而且这些案件都是那么蹊跷,长期抓不到罪犯。贾充们又开始诋毁任愷无能,促使司马炎罢免了任愷,任命他做一个负责宫廷安全事务的光禄勋。
  可是,任愷的麻烦还没有完。
  你负责皇帝的人身安全,最忌讳的是和朝中的其他大臣交往,这是规矩。可是,又有人控告任愷和一个叫刘友的人交往。刘友是什么呢?此人做过立进(今在何处不详,大约在洛阳附近)县令,因为侵夺民田,在263年被司隶校尉李憙弹劾,被处罚,以任愷今日的特殊身份竟然和这样一个罪犯交往,里面肯定有文章。(根据《资治通鉴》司马光的评述,似乎在263年刘友已经被诛杀,但是,从当年司马炎的诏书上看,并无诛杀刘友的痕迹,只是说让严加惩处;结合《晋书任愷传》的记载,刘友在当年应该未被诛杀,而是受到处罚,因此,司马光的评述应该是不确切的。)
  事情被交到尚书省负责处理,这可是贾充的后园子啊。昔日的光禄勋,今天成了阶下囚。
  但是任愷至死不承认。不过,正直的人到处都有,尚书杜友、廷尉刘良看不过,迟迟不下判。这杜友是什么人?《册府元龟》记载:杜友过去做廷尉的时候,赵王伦因为曾经让手下刘辑买工人居住的房子,将偷盗给皇帝做的御用裘服,大家都认为刘辑不用说了,该杀,至于赵王嘛,是皇亲,不能连坐,不算犯罪。杜友说,赵王也是和刘辑一样是犯罪。最后,在“刚正人”刘毅的支持下,司马炎采纳了杜友的意见,判决赵王伦也有罪,不过,因为其为皇亲,予以赦免。
  明托硬抗,这显然是没事找抽。贾充们立即上奏司马炎把三个人一起罢免,废为平民。
  从此,任愷彻底淡出晋朝核心层,经过接连不断的打击,任愷自己也心灰意冷,日日纵酒享乐,再也不可能咸鱼翻身,再也不能对贾充构成任何威胁了。
  虽然以后,还是被司马炎安排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位置,那只是象征性的安慰罢了,任愷再见到司马炎的时候,只是低着头哭泣,司马炎再三劝慰,任愷始终再也不发一言了。
  从此,倒贾派灰飞烟灭,彻底失败。
  事后,有人问和峤为什么不营救任愷呢?和裴楷同为王浑女婿的和峤说:元褒(任愷字)如北夏门,拉攞自欲坏,非一木所能支。(见《世说新语》)。意思是说,任愷受到打击以后,自己也不想再去和人争什么了,就象洛阳城北的北夏门一样,眼看着就要倾倒了,不是一根木头能支撑得了的啊!
  这就是成语“一(独)木难支”的来历。
  
  九十九、计杀刘猛
    
  如今再探讨刘猛叛逃的原因,我想大约有以下几个方面吧:
  一是,中央政府基于稳定的考虑,对匈奴部众,尤其是匈奴上层的控制逐步加强。从西汉末年呼韩斜单于投降以后,就被留在了中央政府,名义上还成为单于,但是位同列侯,朝廷按月发放工资;匈奴部众也和汉民一样,受州郡统一管理,只不过不用交租税。后来,随着部众人数的增加,中央政府意识到,这些人和汉民有一个根本的不同就在于,汉民的精神乃至实际领袖是皇帝,而匈奴的心中的领袖却是单于,而不是汉人的皇帝。继曹操把匈奴分为五部以后,晋武帝又在其中设置了3率、4率,进一步分化瓦解,并设置不隶属于州郡的护匈奴中郎将,剥夺了匈奴贵族在部众中的实际管理权。权力之争永远是一切争斗的根本原因,当这种剥权行动超出了被剥夺者所能承受的心理底线的时候,反抗在所难免。
  二是,部分达官贵人对胡人的歧视、压迫,造成不满。基于不同民族的文明发展状况,高等的汉人自然而然地对文明程度较低,物质匮乏的胡人产生天然的歧视。当时,在内地的达官贵人经常派人到胡人集居区购买胡人奴婢,被购买来的胡人则从事一些很下贱的工作。比如,根据《三国志陈泰传》的记载,在陈泰担任护匈奴中郎将的时候,不少洛阳的显贵托人给陈泰送钱,托他购买奴婢。陈泰将所送之礼皆挂在墙上,从不打开。再比如,在以后江统的《徙戎论》里也说道:“士庶顽习,侮其轻弱,使其怨恨之气毒于骨髓。”这种普遍的歧视和压迫,也造成了民族之间的隔阂和对立,激化了民族矛盾。
  三是,为了在匈奴各部建立威信。按照学者的研究,在当时中央政府分而治之策略的影响下,入塞的匈奴部众并不统一,但大致可以分为三个大的系统:一是南匈奴,名义上的正统,在河内河东;二是居住于原部的即太原附近的匈奴老王的各部;三是再往北的并州屠各匈奴。对于刘猛的世系,后世学者还存在争议,不再赘述。可以说的是,刘猛的叛逃从一定程度上,也是为其他各部族树立一面旗帜,号召大家统一到他的麾下。
  但是,从以后事态的发展来看,刘猛的如意算盘并未达到。原因不仅在于晋王朝反应迅速,而且在于其他部落并没有象他原先设想的那样,追随着他蜂拥而来,参加到反对晋朝的行动中来。相反的,对于刘猛反叛晋王朝的举动,即使在他自己的部族里也存在不同的声音。
  这次平定刘猛的具体细节,都已经湮没在漫漫的历史长河里了。甚至是交战双方的主将身世、经过了多少次战斗、具体交战的地点等等,我们都感到迷茫。关于这次平叛,只是散见于《晋书,北狄传,胡奋传,武帝纪》等中。并且相互记载的内容还有些许的差别,不过,通过仔细的甄别,我们还是能够大致得出整个事件的脉络:
  在得知刘猛叛逃以后,晋王朝迅速派遣饶骑将军路藩帅军前去征讨。路藩与刘猛所部进行了数次交战,并且取胜。为了稳妥期间,晋朝加派徐州刺史胡奋,任命他为监军、假节,顿军硜北(今为何处不详),作为路蕃的后继。
  但是,胡奋此前仅为2000石的官员,且属于武将,晋朝最高层感觉有必要再派遣一个朝廷重臣做总监军,于是又派遣娄侯、尚书何桢为监军、持节,总统进讨事宜。何桢到任后认为,刘猛的军队凶悍善战,要采取绞杀战术,必须要调集大部队来,而且,旷日持久,虚耗民力。他感觉只能智取,不宜强攻。于是,何桢充分利用刘猛屡次失败,部众士气低迷,将领各怀异志的机会,利用反间计,成功说服刘猛的左部帅李恪,杀死刘猛率众投降。
  史称:从此以后,匈奴震服,很多年都不敢反叛。
  可惜,何桢这位重要人物正史竟然无传,唐代刘知己在《史通·内篇》也说这是史家的疏漏:“当三国异朝,两晋殊宅,若元则、仲景,时才重于许、洛;何桢、许询,文雅高于扬、豫。而陈寿《国志》、王隐《晋史》,广列诸传,而遗此不编。此亦网漏吞舟,过为迂阔者”。查阅《三国志》注引裴松之《文士传》,《事类赋》引《晋书》,《太平御览》引《何祯别传》、《唐六典》引《魏志》、《三国志·魏书·杜挚传》裴松之注引《庐江何氏家传》,胡三省注引《三十国春秋》和《艺文类聚》等书,我们大致可以知道何桢的简要经历。
  何桢字元干,从小的时候,父亲就死了。十几岁就博览群书,名驰淮南地区。曹丕时代,何桢曾经写了一篇《许都赋》,受到曹丕的激赏,公车征为秘书郎。在职一个多月,一次曹丕见到何桢,就问主事的人说:“我本意是提拔何桢为秘书长的,怎么才叫人家做秘书?”就任命何桢为副秘书长。后来,何桢随从司马昭平定诸葛诞的叛乱,当时何桢就已经是最高法院院长了,持节到淮南地区代表皇帝抚慰将士。入晋以后,何桢位居尚书,他和羊祜二人关系非常好,为莫逆之交。到晋武帝平定吴国的时候,王浑在与吴国丞相张祶大战以后,还给老臣何桢写信,报告战况。《旧唐书·经籍志》,《新唐书·艺文志》均载有“《何祯集》五卷”,可惜没有流传下来。
  北方匈奴的叛乱经过整整一年的时间终于平定下来,让司马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但是,司马炎还没歇过神来,晋帝国的西南边境又出了一件惊雷般的大事。
  
  一百、步阐之变
    
  272年的9月,司马炎迎来了两个人,一个叫步玑,另一个叫步璿,兄弟俩,他们都是吴国前任西陵督步协的儿子,现任西陵督步阐的亲侄子,他们来到洛阳的目的有二:一是传达步阐投降晋国的消息;二是作为人质留在洛阳,表示步阐投降的真实性。
  在汇总前方将领的密报、核实二人的确切身份、并与朝臣密谋以后,司马炎喜出望外。
  这的确是天大的喜讯。就在这一年的元月份,何桢用离间计轻松拿下刘猛,历时一年的并州匈奴叛逃事件得以平息。随后四川也发生了胡人骚乱,进而引发了晋军内乱,牙门将张弘竟然杀了益州刺史,幸亏临近的广汉太守后王濬及时果断出击,很快击杀张弘,平定了叛乱。晋朝政府顺便任命王濬为益州刺史,很快的,晋朝廷又要把王濬提拔为大司农。当时吴国有童谣唱:“阿童复阿童,衔刀浮渡江。不畏岸上兽,但畏水中龙。”羊祜一直琢磨这个童谣的含义,大致意思应该是说吴国害怕的是水军,以后灭吴的话,应该是水军能够立功。当听到朝廷要提拔王濬的时候,远在荆州的羊祜突然恍然大悟,因为王濬起家就是跟着羊祜,做参军,因此,羊祜知道王濬的小名就叫“阿童”,于是,他秘密地给司马炎写信,要求朝廷继续留任王濬为益州刺史,监益州诸军事,加封龙骧将军,并且密令王濬开始修造舟楫,为从水上伐吴做准备。四川的造船工作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王濬造船的木屑顺江而下,引起了吴国建平太守吾彦的警觉,他上书孙皓,要求增加建平的兵力,但是孙皓毫不在意。吾彦只好用铁索锁住长江两岸。
  而此时,竟然传出了西陵督步阐投降的消息!难道天上竟然真的掉下馅饼了?
  因为,司马炎深知西陵对于晋国和吴国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他把目光投向了西陵。
  西陵(也就是夷陵),因“水至此而夷,山至此而陵”而得名。秦国时候,西陵隶属于南郡。到三国时原来的南郡逐渐分划为南郡、江夏、襄阳、宜都、建平等五郡。赤壁之战后吴蜀平分荆州,南郡的江南部分借给蜀。蜀分南郡,立宜都郡,西陵隶属于宜都郡。关羽败亡后,宜都和南郡之地又被吴国占领。 据《水经注》记载,在西陵县境内有三处吴国故城遗址:步骘城、步阐城和陆抗城。西陵(今宜昌)主要有三个大的特点:
  一是地理位置十分重要。素以“上控巴蜀,下引荆襄”,“三峡门户、川鄂咽喉”而著称。尤其是晋国兼有四川以后,西陵更成为扼守吴国上游的门户,为兵家必争之地,尤其是在三国时期是典型的兵法所说的“争地”。
  二是地形复杂,道路险狭。山势险要,地形复杂,从陆路进攻不利于大军展开;水上进攻呢,虽然西陵地处下游,但是距西陵峡峡口只有二十里,西陵上游的江水落差很大,水流湍急。进攻方从上游来是很容易,但是回却很难,可以说,西陵还属于兵法上的“挂地”。
  三是“蛮夷”很多。在战时,夷族的向背往往成为决定战争胜负的重要方面。
  由于西陵对于吴国的重要性,自陆逊击败刘备,夺取西陵以后,就担任了宜都太守,前后在西陵长达10年之久;其后,在孙权称帝的吴黄龙元年(229年),“拜(步骘)骠骑将军,领冀州牧。是岁,都督西陵,代陆逊抚二境”,步骘以重臣坐镇西陵17年;随后,是步骘之子步协、步阐,算到今天,布家在西陵共计43年的时间;其后,还有陆胤、陆抗等人接任西陵督或者西陵都督。可见吴国西部地区的防务一直掌握在布家和陆家两大家族的手里。
  那么,如今站在司马炎面前的这两个人所说的吴国西陵督步阐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步阐,是吴国前丞相步骘的二儿子,步骘死后,步阐的大哥步协仍然统领步骘原来的部队,被任命为西陵的统帅,但是规格比老爸要低一些,他爸爸步骘曾任西陵都督,而步协是西陵督,管理的范围和职权有一定差别,步协死后,步协的儿子步玑继承了步骘的爵位临湘侯,而步玑的二叔步阐则掌握了实权,统领老爸和哥哥遗留下来的军队,被吴国朝廷任命为西陵督,加封昭武将军,另外被封为西亭侯。本来步阐好好的,没做什么错事,过去还秉承孙皓的意思劝说孙皓迁都武昌,可是,到272年,孙皓不知道那根筋痒痒了,提前也没打声招呼,硬是要把步阐调到建业身边做一个绕帐督。据后人考证吴国中央军有10余种之多,绕帐兵只是其中一种,主要是宿卫皇帝。
  你也不想想,把一个军区司令调到中央做一个禁卫军的首领,从实权上说明明是不升反降,人家心里是啥滋味?不过,孙皓可不管那些,也许他还在内心深处念念不忘那个荆州兵克扬州兵的谣言,开始慢慢削弱荆州将领的实权,只是目前,他还不敢动陆抗,既然是这样,柿子捡软的捏,先拿下步阐吧!
  孙皓的命令是在这一年的八月下达的,步阐突然接到征召的命令,大为惊慌,认为一定是自己有什么过失,而且又担心有人在孙皓那里说了自己的坏话。经过反复协商,步阐决定孤注一掷,向晋国投降,也许是,步阐相信西陵易守难攻,能够坚守住,也许是他要保住这块地盘,为自己将来在晋朝储备一个更大的砝码;也许是难舍故土;总之,他没有象在他之前和在他以后投降晋国的将领那样,(如孙秀等人)离开原来驻守的地方,逃往到晋国。
  司马炎在大喜过望之余,立即任命步阐当西陵军区司令长官(是都督西陵诸军事,而不仅仅是西陵督)兼首都卫戍司令(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宰相级待遇)、高级咨询官,兼交州(越南北部)全权州长(空头官衔),封宜都公。可谓是一大群官职。——只是不知道这些个任命是否送到了步阐的手上。与此同时,司马炎派遣荆州(湖北省北部)州长杨肇率军前往西陵迎接步阐;另派车骑将军羊祜(时驻襄阳)率步兵直指江陵(东吴荆州州政府所在县·湖北省江陵县);巴东郡(重庆市奉节县东)监军官(监军)徐胤,率舰队顺长江而下,攻击建平郡(今重庆市巫山县),援救步阐。这样的战役目的很明确:以羊祜率领主力大军5万进攻位于陆抗防地的东面江陵,企图牵制陆抗,使之不能西上剿灭步阐,如果陆抗胆敢弃江陵于不顾,以羊祜5万大军估计能够攻克江陵,到那时候,无疑在陆抗和吴国下游腹地插上一根钉子——按照晋国的乐观估计,陆抗是不会弃近在咫尺的江陵于不顾,而全军西上消灭步阐的;同时,徐胤舰队从四川东下牵制吴国西陵西部的建平,使之也不管东向西陵,这样以杨肇3万兵力接应步阐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我们不知道这样的战役部署到底是司马炎的策划,还是羊祜的策划,历史没有详细的记载,从《晋书武帝纪》的表述上看“遣车骑将军羊祜出江陵……” ,似乎可以认定,这主意是司马炎的杰作;但是,《晋书,羊祜传》上却说,“诏祜迎阐。祜帅兵5万出江陵……”,似乎又有点羊祜自作主张的意思。不过,从中国史书历来为尊者讳的传统做法上分析,大约能够认定这一高招,可能来自司马炎的猪脑子里。因为,这一战略思路,以一部接应步阐,一部作为疑兵,牵制对方,无疑是正确的。但是,从兵力配置上来看,从一开始主题就不明确,主次不分。到底你要搞清楚此次会战的目的是什么?毫无疑问,是解救步阐。那么,既然如此,就应该分清主次,主力部队当然是羊祜所部的5万人马,理所当然地要用于主攻方向,即西陵;而如果有必要牵制陆抗的话,也只能用偏师作为疑兵,功其所必救。那么,江陵是陆抗必救的点吗?晋国朝廷想当然地这样认为,似乎江陵看似必救,但也未必。因为江陵城高池深,如果一时难以攻下,而等到陆抗消灭步阐腾出手来,那深入吴国腹地的晋军,形势十分危险了。
  因此,看似晋军气势汹汹而来,但是,真正用于解救步阐的兵力,也只有杨肇的3万人马,在兵力上并不占绝对的优势。——史书没有记载杨肇究竟带了多少人马,但是,从以后司马炎呵责羊祜的诏书称羊祜拥兵8万解救步阐的话上,去除羊祜亲带的5万,剩下的3万当属杨肇所领人马,也许杨肇实际所领还不足这个数字。
  当晋军三路杀来的时候,对面吴国的镇军大将军陆抗究竟要如何面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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