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龟浅水冬眠图:贵州文化长河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30 04:16:10
石器时代的辉煌

蜀汉建兴三年,诸葛亮南征,临行之际,给后主上了一道《出师表》,其中有“五月渡,深入不毛”之句。因为这是一篇很有名的文章,流传很广,于是在人们的心目中,云贵高原便被视为“不毛之地”。其实,这纯粹是一种误解,尽管当时的云贵远不如巴蜀富饶,但它却有过辉煌的过去,这里是人类起源的地方,在“石器时代”曾经大放光彩。不过,进入农业社会以后,渐渐衰落下来。古老的文明失落了,直到现代,人们才从考古的发掘中,重新找回那失落的文明。

   一

谁也没有料到,在远离中国文化中心的云南和贵州,在莽苍深处,在“猿猱欲度愁攀缘”的崇山峻岭,曾经是远古人类栖息、繁衍的地方,是人类的重要发祥地之一。关于人类的起源,尽管体质上还带有某些原始特征,但脑量接近了现代人,这便进入 了“智人”阶段,亦分早、晚两期,早期智人令人感到欣喜的是, 这些听起来有如“天方夜谭”的人类进化史,在云贵高原都留下许 多古老的遗物,能够较清楚地看到从“古猿”到“直立人”,从“直立 人”到“智人”,从“智人”到现代人的发展脉络。

   大约在世纪,美国人类学家奥斯朋便提出一种 假说,认为人类应起源于亚洲的高原。他的假说并没有错,至少估 计到亚洲是人类起源的重要区域,估计到云贵高原有这种可能性。,路易斯在印度、巴基斯坦北部边界的西瓦立克山发现了 一具带有颗牙齿的上颚骨化石,命名为“腊玛古猿(”现统一称为古猿“西瓦古猿定为人科,可是被人武断地否定了,贵高原显得十分清楚,其间并无缺环。这使我们想起了贾兰波先生的《中国大陆上远古居民》一书,他在书中写道“:我国西南广大地区 根据已有的线索,位于人类起源的范围之内。”正如北京大学苏秉琦教授论断的一样“:有人提出中国(特别是中国的西南地区)是人类起源的摇篮之一,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贵州处于云贵高原东部,这里是古人类活动频繁的地区,因而,古人类遗址的密集程度在国内是罕见的。令人感到吃惊的是,六盘水一市,就发现了六枝“桃花洞人”、水城硝灰洞的“水城人”和盘县“大洞人”。在普定的穿洞出土了两具人类头骨化石,除“穿洞人”而外,普定还有“白岩脚洞人”“。桐梓人”是在桐梓县城附近的岩灰洞发现的,在这个县的东南隅又发现了“马鞍山人”。偏在黔西南的安龙县,有“安龙观音洞人”和“安龙福洞人”。在兴义猫猫洞发现了“兴义人”,在长顺威远镇发现了“青龙洞人”,如此等等多天然的洞穴,这是古人类栖息的理想处所。在这里,石灰岩出露面积很广,石料随处可见,这又为发展石制工具提供了丰富的材料。凡此种种,人类起源于云贵高原并获得发展,完全是情理中的事情。

有了人,便开始有了人类的历史。尽管说,这是一个渺渺茫茫的时代,但它毕竟是人类历史长河中必不可少的一段,而且是人类历史文化的源头。按照习惯的说法,在文字产生以前的历史,即所谓“史前史”,而在这一漫长时期的种种文化现象,也就是所谓“史前文化”。贵州的“史前文化”,至少可以从距今 300 多万年说起,如果今后有新的发现,还可能提得更早。由此看来,说贵州文化“源远流长”,绝对不是随便说说的套话,而是有根有据的历史事实,有大量“史前文化”遗迹可以佐证。只说“源远流长”似觉言犹未尽,因为这仅仅反映了它时间久远的一面,不能反映它丰富的文化内涵。

     贵州的“史前文化”,曾经放化不甚显著,后期出现了骨器和角器;而新石器以磨制石器为其特征,工具种类增多而且分工明显,加工方法多样而且制作趋于细致,并出现了具有标志性的陶器。古人类在贵州这块土地上留下许多遗迹,已知的古文化遗址多达数十处,已发掘的有多处,包括旧石器早期、中期、晚期的遗址及新石器时代遗址,而且其中有些具有典型意义。

     在本世纪年代以前,人们绞尽脑汁、煞费苦心地搜索历史文献,翻阅了浩繁的史书,好不容易找到几条关于牂牁、夜郎的史料,但仔细算来,不过是两三千年的历史。自年著名考古学家裴文中先生试掘了黔西观音洞文化遗址,发现了大批旧石器时代早期的遗物,贵州的历史线索,突然向前延伸到了多万年,大致与“北京人”同一时代。这是一个了不起的发现,它打破了许多陈旧的观念,推翻了贵州自古是“不毛之地”的谬说,校正了被埋没和被歪曲的历史,揭开了贵州“史前文化”的帷幕,期文化遗址进行了比较之后,又特别指出,黔西观音洞石器,加工之细致和方法之多样,为同期各地石器之冠。”正是这个原因,黔西观音洞,与山西西侯度、北京周口店鼎足而三,成为我国旧石器时代早期有代表性的三种文化类型。

     年全国十大在“考古新发现”中,名列榜首的就是“盘县大洞旧石器时代遗址”。这又是贵州的一个重大发现,是我国旧石器时代中期的典型遗址。属于这一时期的文化遗址,全国为数不多,南方更是寥若晨星,而贵州却发现了三处:一处是桐梓岩灰洞,一处是水城硝灰洞,另一处就是盘县大洞。就其规模而言,盘县大洞无论在国内或国外都是极其罕见的,总面积超过平方米。

      虽然它的发掘还在进行之中,但出土物显示的文化内涵已使人感到万分惊喜,既有人类化石,又有大量动物化石和石制品,还有人工取火的遗迹。说它是一个巨大的“宰剐动物的场所”并不过分,已出上目科,大抵的动物化石近万件,洞以锐棱砸击法为主,桐梓马鞍山以锤击法为主,普定穿洞的早期 以锤击为主而晚期以锐棱砸击法为主,威宁草海可能是另一种类型。这一时期的石器,样式多、型制稳定、加工细致,出现了大量骨 器和角器,火的使用愈加普遍。安龙观音洞可能是一支新秀,这个遗址的重要性在于,它是研究旧石器时代向新石器时代逐步演进 的典型遗址,填补了贵州新石器早期文化的空白,对于地层学、年代学、埋藏学的研究有重要意义,有着不可低估的价值。进入新石器时代以后,整个文化面貌发生了巨大变化。首先, 人类的智力已有较大发展,体的原始特征完全消退,进入了质“现代人”的阶段。人们的婚姻越出了血缘集团,向外开放,并导致了氏族的产生,从而开启了一个新的时代,进入了“氏族社会”,包括母系氏族和父系氏族。农业的出现是一个重要的里程碑,它标志着人类的经济由“掠夺自然”转变为“生产物品” 现,说明当时人们已经定居。重要的是在这些遗址中,有了窑,有了石范、陶范,有了坩埚,这就意味着人类即将迈步进入“铜石并用时代”,迎接人类文明的新曙光。

三          贵州的旧石器之所以令人瞩目,除了有许多在全国占重要地位的典型遗址而外,还有一个重要的闪光点,那就是“锐棱砸击法”。旧石器时代的标志物是“打制石器”,也就是说,制作石器的基本手段是“打击”,即应用力的冲击作用,先将石料打制成毛坯,然后仍以打击方法进行二次加工。根据考古学家们的研究,打制技术的发展经过几个阶梯。最为原始的是碰砧法和投击法,事实上是以石相击而使石料破裂,意向性不很明确,打击的结果也很难预料。往后进了一步,将石料放在地上,然后握着一块坚硬的石锤有目的地朝着某一方向打击,这便是所谓“锤击法”。再进一步,把要加工的石料放在一块石砧上,一手扶着,另一手紧握石锤猛击,使之两面受力的预期性增强,有意识地制造某种需要的工具,因而有可能在锤击法和砸击法的基础上有所发明,有所创造。这种打击方法大概是这样的:先在地面上置一石砧,然后以左手握住放在石砧上的石料,右手执石锤的侧缘,连续猛击石料。这在今天看来,当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技术,但在几万年、十几万年前,可堪称是“天才的创造”,因为,那时人类还相当幼稚,每一点微小的改进,都要经过若干万年的尝试,经过无数次的失败与成功,毫无疑问,锐棱砸击法不仅抛弃了原始的碰砧法与投击法,而且综合了锤击法与砸击法的优点,作了新的改进。当然,使用锐棱砸击法打制石器的并不局限于贵州,在西藏、四川、广西、广东、台湾以及菲律宾都使用这种打制方法。但是,迄今为止,那些地区的锐棱砸击石器,都出现在旧石器时代晚期,而贵州在旧石器时代中期就已经有了。从时间上看,首先开创这种新技术的是“水城人”,其他地区的锐余件,从中选出件标本,经过仔细研究,分为石锤、石片、石核、石器等几类。对石锤、石片、石核和石器分析的结果表明,锐棱砸击法在这里已成为主要的加工手段,锤击法降居次要地位,砸击法很少使用,碰砧法更是可以忽略不计了。在国内,像这样广泛使用锐棱砸击法的遗址,到目前为止,应当说是独一无二的。又拿普定穿洞来说,在早期的文化层中,打片方法以锤击为主,偶尔使用砸击法,可是,到了晚期,锐棱砸击法上升到主要地位,锤击法已大为逊色,而通常的砸击法简直成了凤毛麟角。这里使用的石器打制工具,主要是锐棱砸击石锤,很少使用锤击石锤。 器多用锐棱砸击石片做成。安龙观音洞出土的石器、石核和石片, 也大体与兴义猫猫洞的出土物相似。以上事实说明,自旧石器时 代中期开始,打制石器的方法渐起变化,新发展起来的锐棱砸击法 逐渐成为石器制造的重要方法,形成了贵州旧石器的区域性特征。

     旧石器时代晚期技术上的一大进步,就是骨器和角器的出现。 之所以把它当作技术进步的一个重要标志,主要还不是因为制造工具的材料在石料之外又增加了骨和角,而是因为骨器和角器的 制作在技术上有更高的要求。人所共知,骨和角质地坚硬而富有韧性,要将它们肢解并做成器物,比之打制石器要困难得多,需要经过切割、打磨、钻孔、雕琢等工序,这就牵涉一系列技术问题,包括工具和技能,所以,骨角器的制造,在那样的时代,可以说是一种“尖端技术”。还应该看到,骨角器的出现,使工具变得轻巧,它的 打磨技术便成了磨制石器的先导普定穿洞出土近千件骨角器,这是古人类留下的一笔巨大的文化遗产,在数量上超过其他地区总数的若干倍。不仅如此,就其类型和加工技术而言“,与西欧同期的骨角器相比(雕刻器除外),毫不逊色。”穿洞的骨器,大体有六大类型:第一类是骨铲,刃口有平直、倾斜、圆钝、尖状诸式,刃缘光洁;第二类是骨锥,通体磨光,锥尖有扁钝、圆尖和三棱等样式;第三类是骨叉,一端扁薄,叉尖锐利;第四类是骨针,针尖锐利,挖有小孔,精细胜过山顶洞骨针;第五类是骨棒,用厚骨片磨制而成,两端窄狭而中间宽;第六类是扁体骨器,通体刮磨,像是骨笄。在我国,旧石器时代的磨制骨器是极稀有的,除兴义猫猫洞而外,只有辽宁营口、宁夏灵武、湖南桂阳、四川资阳各出土一件骨锥,北京周口店山顶洞出土了一枚骨针,可是,穿洞竟然出土了近百件磨制骨器,这在技术上是一件了件角铲,但在件角锥和不起的事情。角器虽然只有技术上件角铲,但在件角锥和不起的事情。角器虽然只有技术上也显得高明,磨得均匀、平整。从数量上看,兴义猫猫洞当然无法与普定穿洞相比拟,它只出土了件骨器和件角器,可是,如果我们要考察原始骨角工艺的时候,就非得把猫猫洞放在重要位置上。在这里出件骨锥土的件骨刀都是磨制的,而洞中又有大量碎骨,可知打制骨和器与磨制骨器是同时并存的。本来,骨锥是旧石器时代晚期常见之物,但
锐尖骨锥、扁尖骨锥、钝尖骨锥和斜尖骨锥四种型制同时出现,在国内其他遗址中是未曾见过的。单就锐尖骨锥而言,虽与辽宁营口和宁夏灵武水洞沟出土的骨锥有些相像,但营口和灵武的出土物短而扁或者短而粗,不像猫猫洞的骨锥那样尖刃秀长而锋利,断面呈三棱形。看来,这种锐尖骨锥的制作,是先将骨片打成三棱形,然后修琢两侧,并把前端打击成窄小的锥尖刃,再将尖端刮削加工,最后磨制刃部。猫猫洞出土的角器都是用鹿角制成角铲,但加工方式并不一样,有件是单面加工的, 件为双面加工。尽管将鹿角加工成器物的事,在北京山顶洞、河南新蔡、甘肃环县刘家岔等遗址中均有发现,但将鹿角制成角铲却是首次发现。国外是有的,如乌克兰西部的莫罗多沃遗址中就出土过鹿角制成的铲,但只有单面加工,没有双面加工。猫猫洞骨角器制作之精,工艺的稳定和磨制技术的纯熟,在国内堪称一绝。 此外,在安龙观音洞也获得了几十件骨角器,按加工技术有打制、刮制和磨制三类,以磨制居多,其中有一件别致的标本,形状似鸟,头呈三角形,利用肋骨的自然曲度刮成鸟的腹部、背部和尾部,形象逼真,可视为原始艺术的珍品。桐梓马鞍山也发现一定数量的骨器,罕见的有骨镞和刻划纹骨棒。六枝桃花洞出土了一件骨质装饰品,仅穿一孔,未见打磨,这是贵州旧石器考古中的一件珍贵文物。
      从世界看中国,从中国看贵州,像穿洞这样有千件骨角器的遗迹,事情再清楚不过了,贵州文化溯源,已经不是什么五千年、七万千年、一万年的事 了,如果从“黔西观音洞文化”算起,贵州的“史前文化”,其丰富程度与典型意义,在国内是屈指可数的,特别是旧石器时代的文化,几乎可与北京地区和山西比肩。如果把云贵高原看成一个整体,把这个高原上的古人类与“西瓦古猿”联系起来,很可能是探寻人类起源的一条重要线索。贵州的旧石器时代的遗址,从早期到晚期都很完备,数量之多、内容之丰,在南方是很典型的,这对探讨华南的“史前文化”、对南、北“史前文 化”的对比,有着特别重要的意义。我们之所以要专门提出“锐棱 砸击法”,不仅是因为它是贵州突出的特点,更重要的是它与中国南方及东南亚有密切联系,在某种意义上讲,它既是贵州的,又是中国的,同时又是大陆与台湾、中国与东南亚的一条文化纽带。在贵州尚未发掘普定穿洞和兴义猫猫洞文化遗址以前,外国人都以为中国是骨角器稀少的国家,然而这种错误的观点终于被贵州的发现推翻了,它完全可以和欧洲的骨角器相媲美。 然而,旧石器的辉煌过去之后,新石器时代的光辉似乎黯淡下来。      贵州新石器时代的遗物虽然不少,遗址也有好几个,但与其他 地区相比,就显得有些逊色。在黄河流域,有著名的“仰韶文化”、“龙山文化”“、大汶口文化”及“马在长江家窑文化”和“齐家文化流域,有“大溪文化”“、屈家岭文化”“、河姆流域,有“大溪文化”“、屈家岭文化”“、河姆渡文化“马家浜文化”和“良渚文化”;在东南沿海,有“昙石山文化”“、石峡文化”和台湾的“圆山文化”“、凤鼻头文化”;在内蒙古有“红山文化”,在东北有新乐文化”和“昂昂溪文化”。而贵州,至今没有发现这样典型的新石器文化遗址,这不仅与其他地区无法相比,而且与旧石器时代 的文化遗址完全不相称,仿佛是从陡坡上滑了下来,突然间衰落了。 对这种奇异的文化现象,人们感到困惑不解,于是提出许多假
说。有人假定新石器时代的人类迁走了,但这种回答立即遭到事实的反驳,因为在贵州这块土地上,毕竟还留下不少遗物和遗址。若是认为新石器时代距今较近,人为的干扰太多,遗址多被破坏,但是,如果这种说法站得住脚的话,那么,黄河流域和长江中下游的遗址为何又保存得那么多,那么完好呢?有一个问题倒是应当注意的,贵如安龙观音洞、平坝飞虎山、广顺神仙洞、兴义张家洞、安龙菩萨洞等等。即便是这样,从现有材料来看,进入新石器时代以后贵州文化走向衰落的可能性是存在的。我认为它衰落的原因,很大程度上仍与贵州的地理环境有关,说得明白一点,旧石器时代的兴盛是由地理环境造成,但时过境迁,到了新石器时代,同样的地理环境又限制了它的发展。原因何在呢?因为从新石器时代开始,农业成了人们谋生的主要手段,而贵州处在崇山峻岭之中,平地少而山地多,田高水低又不便于灌溉,高山的阻隔限制着人们的交往,远不如土地平旷而又有灌溉之利的黄河流域,也不如水乡泽国的长江中下游,而且和邻近的四川、湖广都很难相比,因此差距日益增大,以致社会经济发展滞后。这种推断是否有理,还有待于考古发掘去作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