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度昏迷清醒的前兆:从禅定到自由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19 23:24:11
一击忘所知,
  更不假修持,
  动容扬古道,
  不堕悄然机。
  ——唐·智闲禅师
  禅定是开启自由心智的微妙法门。它的本质是要我们先从许多追逐与占有中解脱出来,不要让自己成为物欲奴隶,然后要面对自己,去承担一切生活的事实。自由的心智决定了一个人的心理健康、道德判断和内在的属灵生活。它决定了自己是否能活得自在,生活行充实有朝气。
  达摩首先为禅门建立四道行,这是一门净化自性,训练禅定的法门。经过四道行的洗涤,才能从许多无明中解脱出来,启开心灵的自由,过著清新妙悦的生活。
  自由对现代人而言是耳熟能详的,但多数人对自由的了解则很肤浅。现代人常把自由曲解成“为所欲为”,以致自由与纵欲分不清楚。禅家讲的自由是高层次的心灵自由,他们相信,如果一个人为了享受、占有和贪取而为欲为,是心灵的不自由。因为我们的心智已被物欲和境界所转动。被境转是物奴,能转境才是超然的智者。
  被名利物欲所迷是不自由,被生活情境所激怒是不自由。所有一切烦恼,都是心智失去自由的结果,于是禅家以“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为修行法门,看入自由的真性。现在我们从四道行、自由的心智、无所住的禅法和洗净无明四方而加以解释。
  禅定四道行
  生活在忙碌的现代社会,每一个人都需要一点禅定修养,才能够提高自己的生活品质,发挥好的工作效率,维持健康的身心生活。没有禅定就好像海港不设防波堤一样,外头的涛天大浪,很容易打进来,造成港内的大灾难。没有禅定的人,容易被激怒,被诱惑,失去耐性,乱了生活的阵脚。
  禅门非常重视定功,他们相信只有定功才能使一个人的心智真正的自由。中国禅的始祖达摩为了训练他的弟子,特别立了“四道行”,要求他的弟子时时刻刻锻炼自己,在生活中体验、磨练,久之定力日增,慧性也就开展出来。这简要的四道行,于焉成为中国禅宗璀烂智慧的滥觞。
  四道行的第一行是“报怨行”。它的意思是人必须承担和接纳一切不如意的果报。任何挫折或失败,既然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就必须去承担它,这就是生命存在的现象。只有接纳不如意,才可能变为如意;只有接纳不如意,才可能面对它,克服它,从而超越它,解脱它。这就是生活的真理。
  你也许长得其貌不扬,身体瘦弱,或者家境清寒,每天工作得疲惫不堪,甚或遭受很大的打击。不如意的事可能人人不同,但处理的态度却是一样——接纳。你不能逃避困难,而必然面对它,毫无怨怼地接纳它,然后才可能以平静的态度去设法解决它。
  有些不如意事情,只要你接纳它,承认它是自己生活的一部分,悲愤的心情自然消失,随之而来的就是坚韧的心志力量。心理学家詹姆士(William·James)曾说,当我们越过优郁和不安时,积极光明的心志自然呈现。怨怼的情绪正足以扰乱心境,除非你接纳它,否则它会掀起更多情绪,把你清明的心志破坏。因此,以接纳的态度去看待挫折和屈辱,反而能使自己振作起来。唐朝马祖道一说:“能照破一切有无诸境是金刚慧。”能接纳一切不如意,就能照破一切不如意;能照破一切缠缚我们的境界,就能使自己过成功的生活。就好像你必须先接纳水,才能游泳过河;如果你惧怕它,不敢下水一泅,好坏就永远也过不了烦恼之河。
  四道行的第二个法则是“随缘行”。生活是在随缘中实现,心智也在随缘中成长。每一个人都要根据自己的缘去生活,依自己的因缘成就人生。“嫉妒是愚昧的,模仿毁了自己”,把握自己的经验、知识、环境和个性,如实地发挥,不跟别人比较,就是“如来”的生活。有一首禅诗说:
  “不求名利不求荣,
  只麽随缘度此生,
  一个幻躯能几日,
  为他闲事长无明。”
  人最忌讳生活在比较和嫉妒的“闲事”裹,因为它使人情绪紊乱;也最忌讳模仿,因为抑制了自己的潜能和创造力。人只有“不求名利不求荣”时,才能实现自己的潜能,得到最好的自我肯定;唯有随缘去发挥潜能,才会得到充分的喜悦和成功的人生。
  达摩揭示的第三个禅法是“称法行”。称法就是根据佛法的指引去生活。佛陀对生活的实现提出三个要件,即戒、定、慧三学。戒即是戒律,它至少有两层意义:
  培养良好垢生活习惯。
  训练正确的工作习惯。
  生活无非要随缘成就一切菩萨行(利益社会或一切有情众生的行为),每一菩萨行都是具体目标;为了达到目标必须具备某些能力,而每一种能力都要紮根在好的生活习惯和工作习惯上。无论你的工作是什么,如果没有建立良好的工作习惯,失败的风险就很大。无论你的年龄如何,没有好的生活习惯,灾祸随时可能闯进你的生活之中。于是戒成为生命的护法神,也是生存的条件。
  佛陀要人起码坚持五戒:戒杀是为了培养仁慈的习惯,戒盗是为了确立无贪和知足态度,戒淫是为了养成健康的心志力量,戒妄语是为了维护心平气和与良好的人际关系,戒饮酒是为了保持清醒的思考能力。
  至于定学,是指一个人的禅定功夫。人可以透过定而觉得心安理得,在社会行为上表现出较高的肯定性和自信心。六祖慧能曾说:“外离相为禅,内不乱为定”“若见诸境心不乱者是真定也”。在慧学方面,是指不被成见和偏见所拘束,不被物欲所欺瞒,不被色相所障蔽,这样才能觉醒,发挥生活的创造性。
  第四个禅法是“无所求行”。生活的本质是实现而不是需索。实现者充满丰足、喜悦和光明的意义;需索者的心态总是饥饿和匮乏。实现的生活,一切具足;挑剔需索的态度,处处造业不安。
  无所求即是空,亦是放下。当我们把一切虚幻放下时,我们开始真正去实现自己,披露自己的“如来”,这样就有了成就。这是真空妙有的第一步。然而,做为一位禅的实践者,并不就此停顿,他还要把成就拿来跟自己的袍泽、乃至一切有情众生分享,从布施中实践“无缘大慈,同体大悲”的大乘菩萨行。这又开始进入空的阶段,这一次的空使他见到如实的本体,这便是真空妙有的第二步。禅者不断地在真空妙有中提升自己,不断在放下和实现的过程中成长。最后他彻悟了,证入如来。
  达摩的四道行,是一个人性提升的轨迹,是生命圆觉之路,它使类在有限的生命中发现无限的希望,也使匮乏多欲的人生,得到丰足和喜悦。这四道行正是人类精神生活的光明之路,也是达摩留给后人的珍贵心传。
  自由的心智
  现代人没有不崇尚自由,向往自由,尽力为自己争取自由的。我们已经从打破封建、推翻专制、摆脱旧礼教中,建立起人身自由的理念、自由化的经济生活和逐渐上轨道的民主制度。我们在争取自由的努力上,已稍见成果,但是我们现有的成就,可能因为心灵之不自由,而导致希望的破灭。
  大部分的人在初尝自由的同时,以为所欲为和放纵的态度,去满足自己的欲求。因此,我们正面临著伦理道理的解体。这个现象,不但会造成社会的紊乱,也要威胁到每个人的心理健康和心智状况。
  自由民主的社会制度,必须建立在自由心灵的基础上。人如果缺乏自由的心灵,即使生活在自由的社会制度下,他还是不自由。他不但享受不到自由的幸福与快乐,反而扰乱了自由的社会制度。哲学家杜威(Jihn?Dewey)曾说:“发主政治的最严重威胁,不在外头,而是在我们的心中。”因此,自由的心灵是生活开放社会制度下的必要条件。
  禅是孕育自由心灵的微妙法门。它的本质是要开启内心的生活空间,让一个人从许多成见、执著和偏见中解脱出来,去过清醒的生活。对现代人而言,禅是培养自由心智,增强对自由社会的适应能力,和确立健全社会制度的教导方法。禅有助于个人身心功能之提升,有助于快乐与幸福的实现。
  禅者怎样去培养他的自由心灵呢?首先,禅者指出,那没有障碍的心智本体,是绝对自由的。当我们披露了它时,就显得清醒有智慧,处处不会有障碍。这个自由的性体发挥了理性的功能,它正像是心理学学皮亚杰(Jean·Piaget,1896-1890)所谓由个体和环境作用秘孕育出来的先验(schema).我们靠著先验的图示,去处理种种复杂的事物,但是这个先验图示,如果说被情感上困扰乱和扭曲的社会关系所压抑,它的智慧就不可能得到良好的伸展和成长。
  所以,心灵的自由,必须配合情感和人际的正常运作。智慧必须在破除情绪不安、情感障碍和心理困扰等“烦恼障”之后,才可能真正发挥它的功能。事实上,禅者不只要一个人破除烦恼障,还要人破除所知障和业障。所知障是成见、偏见和既有知识观念,人唯有破除这些障碍,才可能有真正的自由心灵。
  唐朝的时候,沩山灵祐是百丈夫怀海的学生。有一天,百丈要他拨拨炉中,看看是否还有火。沩山拨了一下,看不到火,便对百丈说,炉里头没有火了。于是,百丈亲自走过去,深深地拨开表面的一层灰,居然被他拨出火来,便指著火对山说:
  “这不是火吗?”
  沩山听了,恍然大悟。沩山所领悟的是什么呢?很明显的,他看到老师彻底拨开灰烬,才看到火。人也必须彻底放下一切烦恼和所知障碍,才会使智慧之火大放光明。
  其次,自由的心灵来自稳定的性情。就心理学上来看,它是一种肯定性,能肯定自己的情感,表现出较好的自信心。正因为如此,肯定性好的人,他们的心理健康情况比较好,做人做事也比较能守住原则,不会为一点不如意小事而忐忑不安,或者拘泥曲怯。仰山是沩山的学生,有一年,仰山到别处度过暑假回来。见面时,沩山便问他:
  “一个暑假不见面,你在那边究竟做些什么?”
  仰山便告诉他说:
  “我耕作了一块地,播下种子。”
  沩山便说:
  “这样看来,这个暑假未曾闲散过。”
  仰山接著也问老师,在暑假期间,做些什么事。沩山说:
  “我白天吃饭,晚上睡觉。”
  仰山听了便说:
  “你这暑假也没有白度过。”
  才说过话,仰山觉得自己说的话带有讽刺性,于是在窘态中不自觉地咋了舌头。沩山看到仰山的窘态,便责备他说:
  “为什么你要看得那么严重呢?”
  生活之中,不可能没有错,不可能没有挫折,更不可能没有失败。错可以改,但不必自责;挫折可以挽回,但不可以丧志;失败可以获得成功的经验,但不可以灰心。不自由的性情,使一个人变得不知所措,信心尽失,自由之心荡然不存。
  禅师随时随地为弟子解缚,而弟子们最普遍的束缚则来自于世故和拘谨。唐朝有一位俗家弟子去拜访赵州禅师,由于忘了带礼物而很介意的说:
  “我空著手来,真不好意思。”
  赵州便对他说:
  “那么你放下来吧!”
  这位弟子更不安的说:
  “我没有带东西来,怎么放下呢?”
  赵州又说:
  “那么你就带著吧!”
  赵州要弟子“放下来”的是拘泥和俗态,要真正的自由,不要为鸡毛蒜皮小事而障碍大好的生活智慧。
  人总是看不开才惹来许多情绪上的因扰和思考上障碍。自信心差的人,总要高估困难的程度;不自在的人,总是觉得别人正在大交头接耳地批评著自己。这样的人,不可能对自己的生活作主,在做人做事上也不能有所承担。
  自由的心灵还包含著生活的戒律。能严守戒律,就能使自己免于种种诱惑,维持著平稳的生活步调。对禅者而言,戒有如珍宝。佛陀把戒比喻为渡河的木筏。套用《尚书》的说法:“人心惟危,道心惟微。”只有戒律才能保证道心不断的增长。因此,戒律是用来培养自由心灵的工具,而不是生活的最后目标。禅者强调“戒而无戒”,充分说明了戒律是为了培养心灵的自由。佛陀圆寂之前告诫弟子们,要以戒律为师,因为戒律确能预防物欲所奴役,从而培养金刚一般的自由心志。
  现代人是不重视戒律的,因此往往藉自由的说辞而为欲为,恣意放纵。大家对灯红酒绿,声色犬马,已司空见惯;对于名利与权势的追逐,几乎到了狂热的地步。在外表上大家都说那就是自由,但是他们的内心却在挣扎著,因为他们已被物欲完全的套牢,失去自由。
  临济禅师说:“诸方火葬,我这里活埋。”这句话像是对著现代人所作做的一次棒喝。现代人应该警觉到:如果不是把种种障碍自性的尘劳火葬活埋,不收敛向外追逐的贪婪和疯狂的追逐欲望,毕竟还是要作物的奴隶。火葬贪、嗔、痴即是空,活埋烦恼障也是空,空下一切障碍,任心志自由清醒,便是禅家心传智慧。
  无所住的禅法
  我们的思想、情绪和情感,乃至生活的全部内容,都要从心里头投射击出来的。比如说,你正在欣赏山光水色,那是透过你的心;你正为一点小事而发脾气,那也是透过你的心;你在刹那之间悟了,那也是心的作用。所以禅家说“万法唯心”,人只有透过见性的功夫,才能使心宁静,保持平衡,发出光明积极的智慧。
  禅不是教我们守空修定,而是要我们从安定清醒中发慧;它引寻我们在生活中表现和谐,而破除心中的愚迷和障碍,流露出纯真活泼的生活态度。
  一般人的生活态度,大别可分为两种型态。第一种是实现型,他们经常保持心灵的自由,较能认清事实,接纳事实,能清醒的面对生活,所以是积极的。第二种是防卫型,他们惧怕失败,担心自己被别人遗弃,时时处于防卫的态势,所以有了种种造作和烦恼。实现型的人显得乐观,不会被困难难倒。防卫者显得悲观消极,他的心里不断投射出多愁善感的意识,让自己陷于烦恼的泥淖。禅就是要我们从许多虚幻与执著中走出来,让自己活得纯真,显露出光明的创造力,做一个实现者。《金刚经》上说:“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人类只有透过真诚,打破虚幻与执著,心灵才得到自由,从而流露出生命的智慧。
  禅宗第六祖慧能,在未出家以前是一位樵夫。有一天,他在市镇上听见别人颂经,听到“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时,心里就开悟了。后来,他千里迢迢到黄梅,拜弘忍当老师。只短短的八个多月,就得到弘忍传付衣钵。三更为他说法,所说的也是《金刚经》的精义: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于是慧能大悟,真正体验到“一切万法不离自性”,有感而发地说:自性本来是清净的,我还追求什么呢?自性本来一切具足的,我还要添加什么呢?自性本来就平衡不动摇的,我还要攀缘什么呢?自性能生万法,具有无量的潜能和创造力,我还要造作什么呢?很明显的,慧能所指出的自性,就是一个活泼纯真而有智慧的自己,而不是经过欲望薰染,执著在物欲中的种种虚幻。
  自由的心灵是一切创造力的根源,也是一个人能否民胞物与的关键。现在是一个开放的民主社会,人们必须靠著互相尊重与了解才能有好的沟通。彼此之间必须放下自我的心中的我相,才可能真正做到民主。
  企业经营必须从“无所住而生其心”中发展正确的导向。马纪壮先生是一位颇有禅味的人,在他担任中钢公司董事长时,有一天夜晚,他邀几位主管到炼焦炉房顶上谈天,那儿气温高达成摄氏四十多度,应激的主管们热得烦躁不安,他自己却气定禅闲,谈笑风生。马先生苦心孤诣的安排,听说就是要主管们暂时离开自己的立场,亲自去体验一下劳工难苦工作的实际状况,以促进他们体恤部属的辛劳。
  当一个人一味从自己的立场去思考问题时,就一定会出现肓点。如果能从自我中心中解脱出来,就能真正做到人和,而扫除盲点,所以说和为贵。佛陀揭示“六和”:所谓身和是指人生而平等,口和是指良好的沟通,意和是指目标相同,戒和是指好的生活和工作习惯,见和是能接纳别人的意见,利和是指同享其利。这“六和”正是现代人所最需要的智慧,有了它,劳资对立就能化解,政治运作才有适切的兴革和进步。
  人类最高的智慧是没有成见,最了不起的品格是不被物欲所牵。人有了独立自由的心智,便已睁开“法眼”,能清醒地看清一切,看清前途的道路。唐朝洞山禅师是云岩禅师的弟子,有一天洞山云岩说:
  “老师,请你把眼珠送给我好吗?”
  云岩说:
  “你自己的眼珠那里去了呢?”
  洞山说:
  “我没有眼珠。”
  云岩淡淡的一笑说:
  “要是你有眼珠,该怎么办?”
  洞山停了一会儿说:
  “事实上,我要的不是眼珠。”
  这时云岩忍不住洞山的反覆无常,便大喝一声,把他赶了出去。但是洞山一点也不惊慌,反而平静诚恳的说:
  “老师!出去是可以的,但是我没有眼珠,看不清前途的道路。”
  这时云岩用的摸著自己的心,说道:
  “这个眼珠不是早说给你了吗?怎么会看不到!”
  洞山听定了老师这段指引,恍然大悟。禅家认为,自由的一颗心是法眼,不被成见面和欲望蒙蔽的自己就是如来。人只有洗净自己的一切法尘劳和无明,才能彻底的醒觉,披露光明的自性。
  禅无非教人放下贪婪、成见、偏见和我相,甚至连过去时去所学的和识也要放下。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创造力发挥出来,作理性的判断,作清醒的回应,故六祖慧能说:“一切般若,皆从自性而生,不从外入。”这句话不正是他对应“无所住而生其心”的注解吗?
  洗净无明
  人,为了博得别人的掌声,所以要使劲去讨好别人,为了表现自己的优越感,所以要汲汲于钻营,甚至沽名钓誉,为了维护虚荣,所以要强作体面;为掩饰自己的无知,所以要不懂装懂。人愈想拥有尊严,维护体面,就愈失去生活的纯真;愈想在别人面前建立好形象,就愈容易迷失自己,否定自己,造成心理矛盾和困扰。更严得的是失去生活的自由与创造性。
  人为什么在去讨好别人、钻营、沽名钓誉、掩饰自己的缺点呢?这很简单,那是由于不安。就心理生活而言,愈是不安,就愈需要为自己浓妆艳抹,把自己包装起来,第天带著一个面具,生活在虚伪与疏离的心理状态。最后,终致感到生活得毫意义,没有自由,而且觉得生活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讨好别人的人坚持不了原则,维护不了正义,就不出真心话,肯定性很差,总是在看人眼色的情况下,表达意见。经常压抑自己,不敢直截了当的就出自己的看法和纯真的情感。讨好的生活态度,使一个人常常在委屈自己,或者经常感到自己正负荷著沉得的压力。这对于个人的精神生活造成极大的损害。
  自大也是一种不安的反应。自大的人把自己膨胀到足以凌驾他人,爱夸耀自己,爱批评别人,听不下别人的意见。人一旦自我膨胀到唯我独尊的时候就是独夫,是失去智慧的残废者,其结局是疯狂。
  禅告诉我们,人必须把覆盖在真我之上的虚伪面具撕下来,这样才能生活得轻松和自由,显露出朝气和活力。唐朝洞山禅师说:
  “洗净浓妆为阿谁,
  子规声里劫人归,
  百花落尽啼无尽,
  更向乱峯深处啼。”
  这首偈子可以说是一首唤醒人类心灵的好诗。洞山告诉世人,必须洗去心中的种种虚妄,要如如实实地接纳自己,不必讨好别人,也不是自大狂妄,而是要依真我去生活。人应该像社会杜鹃鸟的啼叫声“子归!子归!”一样,回归到真正的自己,把种种的名誉、权势、地位和高下的观念抛开。这些诱人的虚妄心一旦放下,才能体会到“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人所以发展出种种攀缘和虚妄,是由于不安。不安则源自不能接纳自己,不能接纳自己是由于相互比较。人一旦活在比较之中,就会执著,就会固执已见,就要就自己比别人强。好强争胜的自大和随之而来的种种心机,使自己心胸变得狭隘,眼光短小,见识浅陋,所以人必须把自大的我相去除。《庄子》秋水篇上有这么一段故事说:
  秋水到来的时候,所有的小川都流注到黄河里去,河流因而阔大,而岸隔著辽阔的河水,远到看不清对岸的牛。河神喜欢得很,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壮美的了。他沿著河流向东走,一直来到了北海。他向东眺望,连水的边际也看不见。于是他望著海神感叹地说:
  “俗语说,饱学了知识就以为也不如自己的,就是我了。过去我不敢相信,竟然会有人 小看仲尼和轻视伯夷的高义;今天,看到你的广大无袤,我才相信此话不虚。唉!要不是来到你这里,那我就危险了。我一定会被智者所鄙笑了。”
  海神说:“井里的鱼是不可能和他谈大海的事,因为受了地域的限期;夏天的虫子不可能和他谈冬天冰冻的事,因为受了时间的障碍;偏狭的读书人不可能跟他讨论大道理,因为受了观念的限制。现在你摆脱了河岸的限制,看见了大海,就知道自己识浅,这样就可以和你谈谈大道了。”
  海神和河神的对话内容,无非是要放下自我中心的心态,放下自以为是的偏见,放下自己比别人好的观念。这样,心理生活空间豁然开阔,那就有了性灵的自由,有了开朗的胸襟,有了谦虚的好学精神,有了不被物欲所动的如如之心。
  因此,人类最忌讳的就是自我中心所衍生的心机和偏狭的成见,那就是禅者所谓的烦恼和无明。佛经里头,有一则有趣的故事。据说佛陀有一次说法时,有一位女子坐在他的身旁入定了。文殊菩萨就好奇地问佛陀:
  “这位女子为什么能在您身旁就座入于三昧,有智慧第一之誉的我,为什么却不能呢?”
  佛陀回答说:
  “你把她从定中引出,自己去问好了。”
  于是文殊菩萨就绕此女子三匝,并鸣指开静。这位女子却无所动。交殊甚至把她托至梵天,尽其神力,都不能使她出定。佛陀便说:
  “现在就算有百千个文殊,也没有办法使她出定了。如果一定要她出定,在下方世界,过四十二恒沙国土,有一位冈明菩萨却可以办得到。”
  不久,冈明菩萨从地涌出,向佛陀作礼后,便至这位女子前,鸣指一下,她马上就出定了。在这个故事中的冈明就是无明,它能破坏禅定,障碍智慧。它导致人类丧失心灵的自由,而沉醉于各种心机、执著和虚伪。
  禅者告诉我们,要净化自己的意识,才能发现真正的自己。赵州禅师说:
  “佛性堂堂显现,
  住性有情难见;
  若悟众生无我,
  我面何如佛面?”
  当自己放下“我相”时,自己就不再被不安的凡心所缠缚,不再被傲慢的贡高心所牵引,不再被防卫性的心理反应所障碍。那时,看世间一切荣华有如春天的繁花,共天花落,毕竟是无常的色相,只有一颗真心,才能独具慧眼,看入永恒和生命的无尽悦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