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餐厅菜谱前言:杯茶人生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19 18:14:27
5

   这篇文章涉及到了两个主角:苏东坡和茶。苏东坡,我们主要的论点都会围绕他展开,所以不急于介绍;倒是宋代的茶,在文章中充当了极为重要,却并不容易让人搞清楚的角色。所以,在文章的开头,先简单介绍一下宋代的茶和与茶有关的风俗喜好。恰好,苏东坡写过一篇《咏茶词》,全面地介绍了茶,全文如下:
   已过几番风雨,前夜一声雷。旗枪争战,建溪春色占先魁。采取枝头雀舌,带露和烟捣碎,结就紫云堆。轻动黄金碾,飞起绿尘埃。 老龙团,真凤髓,点将来,兔毫盏里,霎时滋味舌头回。唤醒青州从事,战退睡魔百万,梦不到阳台。两腋清风起,我欲上蓬莱。
  这片词从采茶写起。采茶季节从惊蛰始,“方其春虫震蜇,千夫震动,一时之盛,诚为壮观 ”。即文章中所说的“前夜一声雷”。在采茶中,“建溪春色占先魁”。这里的“建溪春色”,说的是福建建溪的茶叶。建溪因为曾经做过五代时的宫苑,因此又被称为北苑。当地的茶叶在宋代被当作贡茶。宋代的茶叶都是茶饼状。在太平兴国初年,宋太宗下诏特制印有龙凤纹样的模子,将建溪北苑所产的茶饼的外观印上龙凤纹,称为:龙、凤团。后来在宋仁宗年间,“蔡君谟知建州,始别茶之精者为小龙团十斤以献 ”。有了小龙团,前面的“龙、凤团”就被称为大龙团、大凤团了。这都是制成的茶叶。那些没有制成的茶叶,有的就被称“雀舌”:“茶芽,古人称为雀舌,言其至嫩也” 。当然,茶在诗人这里名称繁多,“雪花雨脚何足道 ”:“雪花、雨脚,谓茶也”(王十朋注);“能忘流转苦,戢戢出鸟咮 ”,鸟咮,也是比喻新茶。对于这些比喻,朱权在他的《茶谱》中概括道:“蜀州雀舌、鸟嘴、麦粒,盖取其嫩芽所造,以其芽似之也”。这些新茶采摘过后,就到了制造茶饼的过程了。“带露和烟捣碎,结就紫云堆”。茶饼的制造,需要经过拣、洗、蒸、榨、捣等工序。“紫云堆”,就是对制成的茶饼的概括。制造的茶饼到了饮用者那里,不能直接饮用。首先要经过碾碎。这就是词中所谓的“轻动黄金碾,飞起绿尘埃”。碾碎之后,就开始了煎水点茶。“老龙团,真凤髓,点将来,兔毫盏里,霎时滋味舌头回”。在宋代,煎水点茶是一门艺术。首先,它对茶具很讲究。既使煎水前的碾茶,对茶具也有考究。像词中的“黄金碾”,自然不是黄金所制。宋代的茶学者蔡襄在《茶录》里明确说,“黄金性柔,……,不入用”。这里的黄金碾,只是说器具精美罢了。而“兔毫盏”,实在是行家所用。《茶录》中讲,“茶色白,宜黑盏。建安所造者,绀黑,纹如兔毫,他处或色紫,皆不及也”。其次,除了茶具之外,讲究煎茶的火候和点茶后茶的泡沫,即茶花。这在后面的文章中有所论及,此处不再赘述。
   上面的《咏茶词》不仅让我们简单地了解了宋代的茶和茶艺,也为我们提供了苏东坡爱茶的证据。那么,我们接下去就通过茶,来看一看苏东坡的生活中的诗情画意,以及他的乐观精神、佛家思想和政治家的气魄。首先说的是茶中看东坡的生活,我们从茶的赏玩、茶的器具、茶的功效、茶的技艺、茶和午睡以及茶所反映出的诗人的情趣这几方面来论述。
   以茶修身实在是很多文人的选择。古来圣贤皆寂寞。在政治不得意时,“何如隐囊纱帽,脩然林涧之间,摘露芽,煮云腴,一洗百年之尘胃 ”?作为一代文豪,苏东坡可谓是少年得志、中年落魄、老年狼狈。对于这样的人生,苏东坡自然有隐逸之情在其中。而这种心态反映在苏轼的生活中,自然离不开茶了。首先,我们看他在生活中是如何鉴赏名茶的。他写过一首《月兔茶》,
   环非环,玦非玦,中有迷离玉兔儿。一似佳人裙上月,月圆还缺缺还圆,此月一缺圆何年。君不见斗茶公子不忍斗小团,上有双衔绶带双飞鸾。
  茶饼上印有玉兔,整个茶饼就自然的被比喻成月亮。“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月亮的圆,被赋予了“团圆”的象征意味;而“月缺”,自然就象征了悲伤的分离。天上月缺还可圆,这种似月的茶饼一损,却永不可能再圆了。在诗人看来,这实在是一件憾事。更何况,上面还印有情意绵绵双飞鸾,更是让人不忍心去碾罗。单单一个茶饼,诗人竟能从中发现出如此的美妙韵味儿来,并且融注了丰富的情感。这种对美的发掘和描写,是苏东坡所有的诗文所关注的一个原则。而这种对美的发现,正是来自于他对美的执着的追求。
  其次,有了茶,我们再来看苏东坡对于茶具的描写。对于茶具的直接描写,苏东坡有两首诗:
   《次韵周穜惠石铫》
  铜腥铁涩不宜泉,爱此苍然深且宽。蟹眼翻波汤已作,龙头拒火柄犹寒。姜新盐少茶初熟,水渍云蒸藓未干。自古函牛多折足。要知无脚是轻安
  《次韵黄夷仲茶磨》
  前人初用茗饮时,煮之无问叶与骨。浸穷厥味臼始用,复计其初碾方出。计尽功极至于磨,信哉智者能创物。破槽折杵向墙角,亦其遭遇有伸屈。岁久讲求知处所,佳者出自衡山窟。巴蜀石工强镌凿,理疏性软良可咄。予家江陵远莫致,尘土何人为披拂。
  第一首诗描写的是石銚,就是用来煎茶的小炉子。用铜或者铁做的炉子,由于腥味和涩味,是不适合煮泉的。而这种用石头作的小炉子,不仅苍然有致,并且不传热。这真是令诗人如获至宝。于是,他兴致勃勃地做诗,对于这个小炉子做了发挥和想象。最后的两句诗,由小炉子想到了“函牛”。函牛,即鼎。这两句诗是关于鼎的一个小典故,语出《冲波传》,“孔子使子贡于吴,久而不来,谓弟子占之,遇《鼎》。皆言无足不来。颜回掩口而笑,曰:‘无足者,乘船而来也。’子贡朝至,如回言。”东坡用这个典故,再结合《楞严经》的“心悟实相,身意轻安”,发挥成了一个有趣的哲理:“要知无脚是轻安”。没有任何羁绊,这是达到了逍遥游的境界。这两句诗,结合儒家和佛家的典故,却得出了一个属于道家的哲理,真是妙自天来。而茶道,正是儒、道和佛的完美结合。第二首诗描写的是茶磨,这种器具与上文提到的茶碾并无二致,其作用正是把茶饼磨成茶末。诗人由这个茶磨说开去,简单的叙述了茶磨的历史,并且借助茶磨感叹了自己的沦落之感。“予家江陵远莫致,尘土何人为披拂”。自己正是一块良石,却未遇良工。不平之气跃然而出。这两首诗均写茶具,又都作了恰当而精致的发挥。苏轼生活之间,入眼之处,处处皆理,处处皆趣,茶具亦不例外。
   讲了茶具,我们看看苏东坡在生活中是如何对待茶的效用的。茶的效用苏轼前人多有提及。西汉壶居士的《食忌》说“苦荼,久食羽化”。荼,即茶。南朝陶弘景的《杂录》案:“苦茶轻身换骨”。唐朝陈藏器《本草拾遗》中讲到:“诸药为各病之药,茶为万病之药也”。苏东坡对于药物也有很不错的研究。首先,作为一个博学多识的的学者,他对茶的功效当然有所了解。“何烦魏帝一丸药,且尽卢仝七碗茶” 。这句诗用了两个典故,并且巧妙地结合在了一起。《宋书》记载,魏文帝有《折杨柳行》一诗,写他病之后,“西山一何高,高高殊无极。上有两仙童,不饮亦不食。赐我一丸药,光耀有五色。服之四五日,身体生羽翼”。卢仝诗《谢孟谏议寄新茶诗》有句“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苏东坡发现了这两者的共同点,即服用后都有生羽翼之意。于是,作为用典高手的他,将这两个典故结合,写出了茶的绝妙功效。其次,作为一个身体力行的学者,他在生活中处处注意着学问。例如,他对于茶的效用的独到的见解,就来自于他自己的试验。在《仇池笔记》中他有《论茶》一则,“吾有一法,每食已,以浓茶漱口,烦腻既出,而脾胃不知,肉在齿间,消缩脱去,不烦挑刺,而齿性便若缘此坚密”。至今学者论及茶有坚齿的功效时,还总是拿这则材料作为证据。当然,第三,除了独创之外,苏轼在生活中也处处运用茶的功效来强身健体。“更将西庵雪,劝我洗江瘴”。这句诗来自《杭州故人信至齐安》:
   昨夜风月清,梦到西湖上。朝来闻好语,扣户得吴饷。轻圆白晒荔,脆酽红螺酱。更将西庵茶,劝我洗江瘴。故人情义重,说我必西向。一年两仆夫,千里问无恙。相期结书社,(故人相约醵钱雇仆夫,一岁再至黄。)未怕供诗帐。(仆顷以诗得罪,有司移杭取境内所留诗,杭州供数百首,谓之诗帐。)还将梦魂去,一夜到江涨。(江涨,杭州桥名。)
  苏东坡接到杭州故人来信,就梦到了杭州。这个苏东坡,他自己说,“轼于钱塘人,有何恩义?而其人至今见念。轼亦一岁率常四、五梦至西湖上。此殆世俗所谓前缘也” 。照这首诗来分析,我看并不是什么“前缘”做怪。而是杭州的荔枝、螺酱的缘故吧。当然,西庵茶也是一个重要原因。茶可以洗瘴,在苏东坡的另一首诗中也有所涉及:“同烹贡茗雪,一洗瘴茅秋 ”。但是,杭州茶所除掉的“江瘴”含义却更为丰富。苏东坡在离任杭州通判后不久,就屡遭贬迁。于是,这个西庵茶,洗掉的,不仅是“江瘴”,也包含了东坡几年的风尘仆仆,和这个天真诗人心中的无限委屈。在这里,茶,以它的独到功效,代表了诗人心中的一种理想。可以说,苏东坡在这里,果真就把茶当作一个知己了。
   对于这个知己,生活中的苏东坡关注的更多的,是赏玩它的技艺。宋代文人赏茶,喜欢听煎茶的声音,并且观赏茶花。这在上文已经提及,却没有做详细论述,在这里,我们要通过诗人对饮茶的赏玩,探讨诗人心中的那部分天真可爱。诗人写过两首煎茶诗。我们用第一首的前半首和第二首来鉴赏。第一首的后半首我们暂且留下,后面讨论。
   《试院煎茶》
  蟹眼已过鱼眼生,飕飕欲作松风鸣。蒙茸出磨细珠落,眩转绕瓯飞雪轻。银瓶泻汤夸第二,未识古人煎水意。君不见昔时李生好客手自煎,贵従活火发新泉。又不见今时潞公煎茶学西蜀,定州花瓷琢红玉。我今贫病长苦饥,分无玉碗捧蛾眉。且学公家作茗饮,砖炉石铫行相随。不用撑肠拄腹文字五千卷,但愿一瓯常及睡足日高时。
  《汲江煎茶》
  活水还须活火烹,(唐人云:茶须缓火炙,活火煎。)自临钓石取深清。大瓢贮月归春瓮,小杓分江入夜瓶。茶雨已翻煎处脚,松风忽作泻时声。枯肠未易禁三碗,坐数荒村长短更。
  对于第一首诗,历代评论家都注意到了它的艺术成就。刘熙载《艺概》:“具神仙出世之姿”;胡寅《题酒边词》:“逸怀浩气,超乎尘垢之外”;俞彦《爱园词话》:“无一语著人间烟火”。这首诗的前半段描述了煎茶的乐趣。煎茶,就是把水煮沸。这里的沸水有讲究。要求在第二次的沸腾和第三次的沸腾之间是最好。这三沸如何辨别,唐朝陆羽在《茶经》中说:“其沸如鱼目微有声,为一沸;缘边如涌泉连珠,为二沸;腾波鼓浪,为三沸。”而吴许次杼在《茶疏》中主张“水一入銚,便须急煮,侯有松声即去”。在第一首诗中,“蟹眼”、“鱼眼”,均指沸腾的水的水花,“松风鸣”,正是《茶疏》中所说“松声”。苏轼在写作此诗时,典故随手拈来,并且发挥的诗意倍增,在赏玩之时,诗人那种热爱生活的天性也溢于言表。你甚至可以看到苏轼在小红炉的旁边,摇晃着脑袋,静静地等候茶水沸腾的景象。而第二首诗,更是将苏轼热爱生活、体验生活的那一面写的活灵活现。诗人自己拿着小瓮去江边钓石上,小心翼翼的把清水汲入瓮内。并且把这些水按大瓢和小杓,分成两下里。当然,这种活灵活现的描写,也是以诗人深厚的诗歌修养为基础的。像第一句中的“活水还须活火烹”,就用了赵璘《因话录》典:“兵部员外郎李约天性嗜茶,能自煎。谓人曰:‘茶须缓火炙,活水煎’”。而第五句,“煎处脚”,非通晓茶道者不可解。朱权《茶谱》中言:“袁州之界桥,其茶名甚者,不若湖州之研膏紫荀,烹之有绿脚垂下矣”。第六句,“松风”所用典前面已讲过。第七句“枯肠未易禁三碗”,又用典,卢仝《谢孟谏议寄新茶诗》:“一碗喉勿润,二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此处借典活用,丝毫无痕迹。这首诗因为用典精巧,且刻画生活情趣细致入微,因而也历来为人所称道。纪昀曰:“细腻而出以洒脱;细腻易于粘滞,如此洒脱为难”。典故繁多,刻画细腻,又如此飘逸洒脱,非东坡之人,孰能为之?苏东坡在生活中真是处处有所乐,而乐必雅,雅必精也。
    当然,这些所谓技艺纯属俗乐。饮茶的乐趣如果仅仅限于鉴赏煎茶的技巧,那么,苏东坡的境界就不足道了。当然,这些技巧已经可称得上是艺术,然而,真正的艺术家是把生活都艺术化的人。苏东坡如是。且看他对待茶的那种恬淡态度,这个“吾生眠食耳 ”的率真艺术家,确实是达到了“眠食艺术化”的境界。且看他是如何把“眠”和“食茶”巧妙的艺术化的。在苏东坡的诗里,那些茶往往和“眠”联系在一起。“春浓睡足午窗明,想见新茶如泼乳”(《越州张仲舍寿乐堂》),在午窗下甜甜的睡了一觉,醒来就想念那如乳的新茶了;“食罢茶瓯未要深,清风一榻抵千金”(《佛日山荣长老方丈五绝》),这一次倒是颠倒过来了,吃完茶,心里舒坦了,就寻清风而眠,真是“抵千金”的生活;“沐罢巾冠快晚凉,睡馀齿颊带茶香”(《留别金山宝觉圆通二长老》),沐浴才罢,傍晚乘凉,口中还觉午睡时所饮茶香,神仙生活,不类人间烟火;“临风饱食甘寝罢,一瓯花乳浮清圆”(《和蒋夔寄茶》),吃饱了,睡足了,然后静下心来,“晴窗细乳戏分茶”,恬淡风流,别有一番境味。
    其实,“眠”和“饮茶”紧密联系起来,所反映的是诗人的一种心态,一种将生活中的乐趣放大,追求幸福和快乐的心态。这种心态的反映,不仅仅体现在对“眠”和“茶”的描写上,还有很多诗句,离开了“眠”,仅是靠一杯清茗,过得照样有滋有味。这种生活中的快乐,最为精道的概括是苏轼的那句:“此乐无声无味,最难名 ”。我们先列举一些诗句: 敲火发山泉,烹茶避林樾。明窗倾紫盏,色味两奇绝。吾生眠食耳,一饱万想灭。颇笑玉川子,饥弄三百月。岂如山中人,睡起山花发。一瓯谁与共,门外无来辙。 《游惠山》酡颜玉碗捧纤纤,乱点余花唾碧衫。歌咽水云凝静院,梦惊松雪落空岩。
  空花落尽酒倾缸,日上山融雪涨江。红焙浅瓯新活火,龙团小碾斗晴窗。 《记梦回文二首》下马逢佳客,携壶傍小池。清风乱荷叶,细雨出鱼儿。井好能冰齿,茶甘不上眉。归途更萧瑟,真个解催诗。 《道者院池上作》
  这三首诗仅仅是一个代表。且看第一首,《游惠山》,这首诗所提到的惠山,山中泉水被“茶圣”陆羽称为“天下第二泉”,因而,苏轼游山之时,自然想到了“敲火发山泉”,然后“烹茶避林樾”。在这种风景绝佳的地方,饮茶变得清绝而风流,所产生的想法简单而禅意十足,竟有“一饱万想灭”之念。以至于玉川子卢仝“手阅月团三百片”(《茶》),也被讥笑为不够彻底的归于自然,有流于俗世做作之感。在这里,苏东坡的可爱得到了充分的显现,他天真地以为在这个世外桃源之地,大可以“睡起山花发”,生活得无忧无虑。真是一个坦诚的文人。第二首诗有小序,说是:“大雪始晴,梦人以雪水烹小团茶,使美人歌以饮。余梦中为作回文诗,觉而记其一句云‘乱点余花唾碧衫’,意用飞燕唾花故事也,乃续之为二绝句云”。这首诗的最大特点是回文诗;另一个特点是梦到美人相伴,因而句句难离美人。东坡先生向来不是拘禁之人,梦中有美人即有美人,不必有所讳。这也正是他所可爱的地方。在现实生活里,也有东坡佳茗送佳人的故事。他写有《西江月》(茶词)一篇,自引:“送建溪、双井茶,谷帘泉与胜之。胜之,徐君猷家后房,甚丽”。送丽人茶而记之,也不啻唯一乐事也。回到这首回文诗。其中用了“飞燕唾花”故事,典出《赵飞燕外传》:“后与其妹婕妤坐,后误唾婕妤袖。婕妤曰:‘姊唾染人绀袖,正似石上花,假令尚方为之,未能如此衣之华”。这个典故用在这首诗中,我认为,是否是把茶叶比作美人唾了呢?若真是的话,这绝对是一个千古奇喻了。避开此疑不谈,在雪天中,美人歌咽,松岩凝碧,看取江雪于窗外,红炉煎茶于火旁,不正是历代文人梦想的那种生活吗?而苏轼在茶诗中寥寥数语就将此景绘于纸上,非性情中人、才华横溢,谁能为之?第三首诗写的是清越之景。佳客为伴,小池旁边,荷叶飏风,鱼儿戏雨,在这种逸境之中,有逸情之人相伴,独有饮茶赋诗,才可成其为逸情之事而成景了。上述三首诗分别写出了春、冬和夏天的饮茶所赋予的生活乐趣。然而,在这个极其苦毒的夏天,也难以欣赏。倒不如下面这首诗更能应你我眼前之景:
  况此夏日长,人间正炎毒。幽人无一事,午饭饱蔬菽。困卧北窗风,风微动窗竹。乳瓯十分满,人世真局促。意爽飘欲仙,头轻快如沐。昔人固多癖,我癖良可赎。
  《寄周安孺茶》(节选)
  炎热的夏季,吃饱了午饭,吹着北窗的清风,赏着窗外的翠竹,品着瓯中的乳茶,打发这局促的人生。苏轼这个饮茶的“癖”,倒也“癖”的雅,“癖”的好,“癖”的有味儿,不“赎”也罢。
    以上我们按照思路,从茶中讨论了苏东坡的生活。其中的情韵雅致,实在令今人喟叹不已。很难想象,这种情致来自于一个屡被冤屈贬谪之臣的笔下。支撑苏东坡如此闲庭散步的原因,在我看来,一个是他的乐观精神,一个是他内心深处的佛教思想。恰好,这两种思想借助吟茶的诗文都有所反映。我们依次来看。
   苏轼的这种乐观态度,有一部分是来自于陶渊明的影响。苏轼一生追崇那位“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气节之士,做过许多次韵和渊明的诗作,也改编过他的文章,更有甚者,认为自己的前身是就是五柳先生。陶渊明那种乐天知命的达观态度,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潇洒,对苏东坡影响可谓颇深。处于困境中的苏东坡,处处体验着那种“采菊东篱下”的农田生活,也处处收获着“悠然见南山”的微妙幸福。他对于茶树的栽植,就体现了这种“穷则独善其身”的乐观态度。
  《问大冶长老乞桃花茶栽东坡》
  周诗记苦荼,茗饮出近世。初缘厌粱肉,假此雪昏滞。嗟我五亩园,桑麦苦蒙翳。不令寸地闲,更乞茶子蓺。饥寒未知免,已作太饱计。庶将通有无,农末不相戾。春来冻地裂,紫笋森已锐。牛羊烦诃叱,筐筥未敢睨。江南老道人,齿发日夜逝。他年雪堂品,空记桃花裔。
  诗以“周诗”为开端,其中所用典来自《诗经》中的《谷风》篇:“谁谓荼苦?其甘如芥”。然后根据《茶录》:“昏俗尘劳,一啜而散”,讲了茶的功效:“雪昏滞”。既然茶的历史悠久,为文人所称道,并且又有如此功效。于是,趁自己的园中还有空地,想求茶树来种。诗人在诗中自我调侃,把这种求茶树的行为称作是:“饥寒未知免,已作太饱计”。这句诗真个是天真自然,纯朴无痕,读来毫无滞感,里面所包含的诗人形象也极为生动,潇洒豁达:看着五亩农园中桑麦已经蒙翳,自己却不顾秋后之饥,反而兴致勃勃地乞茶来种。在我看来,这里的种茶,所代表的不仅仅是一种农业活动,而是上升到了精神境界,成为了一种恬然淡泊的诗意之举,非乐观之人难以为之。接下去诗人进入了想象,想象等到春天之时,地动而裂,紫笋生出枝芽来(“春来冻地裂,紫笋森已锐)。紫笋,是茶的别名。《唐国史补》有载:“湖州有顾渚之紫笋,常州又义兴之紫笋,皆茶也”。等到茶成熟之后,诗人已经成为“江南老道”,自摘自采之后,在雪堂品茶,回忆当年求茶之事,也不免悠哉乐哉。有人说,一个江南老道在一个堂子中饮茶,如何反映出他的乐观态度呢?参见苏轼的《雪堂论》,雪堂之所以为雪堂,是因为“苏子得废圃于东坡之脊,筑而垣之,作堂焉,号为雪堂。堂以大雪中成,因绘雪于四壁之间 ”。在荒芜的东坡,诗人偶然发现了一个废园子,然后筑造成了一个厅堂,并且兴致勃勃地在四壁上绘上雪景。这些事情如果是饭饱食余之后的兴之所来,也谈不上稀奇。但是,这时,诗人困顿到靠躬耕东坡来求生,仍旧诗意不减。的确又是一件“饥寒未知免,已作太饱计”的乐观之事。而在那间画满雪景的房子里静静的品茶,岂不又是乐观至极?同样的这种令人佩服的达观态度,还可以参见诗人的其它诗句。在《和蒋夔寄茶》一诗中,诗人处在毫无诗意之地,自己抱怨说是:
  自従舍舟入东武,沃野便到桑麻川。剪毛胡羊大如马,谁记鹿角腥盘筵。厨中蒸粟埋饭瓮,大杓更取酸生涎。
  生活中没有了精致的鉴赏氛围,食物也非常粗俗。在这种情况下,朋友却弄错了情况,给苏子寄来了一些好茶。然而,“老妻稚子不知爱,一半已入姜盐煎”,妻子也弄错了情况,把好茶给糟蹋了。面对接二连三的令人哭笑不得的误会,我们的苏东坡却没有丝毫的生气,反而说出了一些道理来安慰不得意的朋友:
    人生所遇无不可,南北嗜好知谁贤。死生祸福久不择,更论甘苦争蚩妍。  
    知君穷旅不自释,因诗寄谢聊相镌。
  旷达的苏东坡面对不适应的东武生活,面对依然认为自己风流如故的朋友,面对糟蹋好茶的妻子,说出了“人生所遇无不可,南北嗜好知谁贤”的旷达之话,并且借此来安慰处于“穷旅不自释”的朋友。真个是“老夫聊发少年狂”的苏东坡,真个是“西北望,射天狼”的达观苏子瞻。
    支撑苏东坡的另一种思想是佛家思想。自古“茶禅一味”,在佛经《景德传灯录》中讲到:“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饭后三碗茶”。在这种“从来名士能评水,自古高僧爱斗茶”的情况下,讲到苏东坡心中的佛,也就自然的想到了苏东坡笔下的茶。苏东坡写茶的诗有很多是和“方丈”、“高僧”联系在一起的。佛家思想之于苏轼,有三方面的影响。这三方面在茶诗中均有所反映。第一方面,佛家所提倡的清静无为的思想,颇合于屡遭贬迁的苏东坡的胃口。虽说是“一蓑烟雨任平生”,“休将白发唱黄鸡”,然而,屡次的打击也让苏东坡逐渐归于清醒,对人生的理解也更透彻。于是,他的境界离佛教也就更加接近。他在茶诗中屡次表达了来世要结发为僧的愿望。像《龟山辩才师》中,“五年一梦谁相对,何当来世结香火”;《参寥上人初得智果院会者十六人分韵赋诗轼得心字》中,“愿君更小筑,岁晚解我簪”。这种强烈的皈依佛门的愿望,和佛家思想有着深厚的关系。苏轼半生零落,因此,在主张清静的佛家那里容易找到归宿。像下面这首诗所说:
  《雨中过舒教授》
  疏疏帘外竹,浏浏竹间雨。窗扉静无尘,几砚寒生雾。美人乐幽独,有得缘无慕。坐依蒲褐禅,起听风瓯语。客来淡无有,洒扫凉冠屦。浓茗洗积昏,妙香净浮虑。归来北堂暗,一一微萤度。此生忧患中,一饷安闲处。飞鸢悔前笑,黄犬悲晚悟。自非陶靖节,谁识此闲趣。
  这首诗中的“美人乐幽独,有得缘无慕”、“飞鸢悔前笑,黄犬悲晚悟”,充满了佛家思想,也掺入了诗人自身对于命运的理解。而那两句“坐依蒲褐禅,起听风瓯语”、“浓茗洗积昏,妙香净浮虑”,则为缥缈的佛理,注入了一股股茶香。诗的最后,把自己比作陶渊明,认为正是这样的高洁之志,才会理解到佛家闲趣。第二个方面,佛寺为他提供了一个清幽之地,可供他赏心悦目。“食罢茶瓯未要深,清风一榻抵千金。腹摇鼻息庭花落,还尽平生未足心。日射回廊午枕明,水沉销尽碧烟横。山人睡觉无人见,只有飞蚊绕鬓鸣”(《佛日山荣长老方丈五绝》);“欹枕落花馀几片,闭门新竹自千竿。客来茶罢空无有,卢橘杨梅尚带酸”(《赠惠山僧惠表》);“攒金卢橘坞,散火杨梅林。茶笋尽禅味,松杉真法音。云崖有浅井,玉醴常半寻”(《参寥上人初得智果院会者十六人分韵赋诗轼得心字》)。这些诗句所描绘的都是深山古刹的景色,其中所有的景观因素大致包括三方面:落花、茶笋、新竹、松杉之类的自然景观;茶瓯、浅井、回廊午枕之类的生活用具;山中睡觉无人见的闲散态度。这三种要素构成了中国古刹的一般形态。在幽深的自然景观中,有着朴素的生活用品,僧侣雅士在其中闲散自得。而巧的是,这三种要素都有茶参与其中:自然景色有“茶笋尽禅味”;生活用品有“食罢茶瓯未要深”,闲散态度自然离不开“客来茶罢有还无”的随意。所以,佛门处处皆清幽,清幽处处皆闻茶。苏东坡嗜茶,与喜爱佛门清静,也是一脉相承。而这种对于佛寺的挚爱,也潜移默化的影响了苏东坡,使他对于佛家越来越情有独钟了。第三,佛家有些高僧,其行为举止、道德修养,可谓高人,被苏东坡引为知己,经常往来。这种情谊也有一部分建立在品茶的基础上。不要以为我是牵强附会,滥加评说。有一则旧事,即在元祐四年,苏东坡游西湖葛岭寿星寺。住在南山的高僧谦师听说之后,专门赶到北山,而目的竟然是为苏轼点茶。真是“茶逢知己”了。苏东坡有诗为证:
  送南屏谦师
  道人晓出南屏山,来试点茶三昧手。忽惊午盏兔毫斑,打作春瓮鹅儿酒。天台乳花世不见,玉川风腋今安有。东坡有意续茶经,会使老谦名不朽。
  诗的小引即前面所说的那则旧事(南屏谦师妙于茶事,自云得之于心、应之于手,非可以言传学到者。十月二十七日,闻轼游寿星寺,远来设茶。作此诗赠之)。可见,谦师和苏轼的友谊深厚,而这种友谊,就以茶为基础。苏东坡的僧人朋友当然不止谦师这一个,而那些朋友和苏东坡的往来,大多也和茶有关系。这些可以从苏东坡的一些尺牍中看出来。“惠茶极为精品,感抃之至”(《与水陆通长老》);“惠及名茗,已捧领,感刻!感刻!”(《与东林广惠禅师》)。所记载的都是以茶为礼的往来。这些和高僧的往来,自然也加深了苏轼和佛家的关系。以上这三方面,分别从佛理、佛寺和佛僧三方面,以茶为契点,谈了苏东坡和佛家思想的关系。
   以上大多是通过诗文中的茶,讨论了作为文人的苏东坡,他的生活和生活背后的哲学与思想。然而,苏东坡并不仅仅是一个乐天知命的人,他有着积极的用世态度和鲜明的政治立场。在他的眼里,即使闲淡如茶,也可以藉以表达心中的不平与愤懑。这种表达主要是通过三方面来表现的。一方面,是将茶比人,来说明自己的爱憎。“戏作小诗君一笑,从来佳茗似佳人”(《次韵曹辅寄壑源试焙新芽》)。如果这里的“佳人”做宽泛解,不仅仅限于女性,而是品德高尚之人,或许更为精确。佳茗既然似佳人,那么恶茶就类小人了。关于这种借茶褒贬人物的诗篇,最著名的莫过于那篇《和钱安道寄惠建茶》:
  我官于南今几时,尝尽溪茶与山茗。胸中似记故人面,口不能言心自省。为君细说我未暇,试评其略差可听。建溪所产虽不同,一一天与君子性。森然可爱不可慢,骨清肉腻和且正。雪花雨脚何足道,啜过始知真味永。纵复苦硬终可录,汲黯少戆宽饶猛。草茶无赖空有名,高者妖邪次顽懭。体轻虽复强浮泛,性滞偏工呕酸冷。其间绝品岂不佳,张禹纵贤非骨鲠。葵花玉夸不易致,道路幽险隔云岭。谁知使者来自西,开缄磊落收百饼。嗅香嚼味本非别,透纸自觉光炯炯。粃糠团凤友小龙,奴隶日注臣双井。收藏爱惜待佳客,不敢包裹钻权幸。此诗有味君勿传,空使时人怒生瘿。
  纪昀评价这首诗道:“将人比物,脱尽用事之痕,开后人多少法门”。其实这首诗所指甚明。题目中的钱安道,即钱顗。王文诰注苏诗:“钱顗。刘琦力攻王安石、曾公亮,并请罢斥,被逐。顗将出台,于众座骂御史孙昌龄曰:‘君以奴事王安石,得为御史,自谓得策。即我视君,犬彘不如也’。遂拂衣上马。以上史传所载。公此诗虽和寄茶,特有意搭入钱顗并作”。也正因为此,这首诗被归为“杭州诗帐”,纳入《乌台诗案》册子。其中,前半部分以建茶喻君子,同时也是褒扬钱顗之人。这些人人品高尚是一回事,当然,也和政治立场有很大关系。然而,苏轼却抛开政治,直言这些人“森然可爱不可慢,骨清肉腻和且正”。“骨清肉腻”四字出自《茶录》:“茶色贵白,而饼茶以珍膏油其面。善别茶者,以肉理润者为重”。此处用典天衣无缝,将佳茗和君子的共性巧妙的进行了表述。艺术性颇高,技巧颇熟。诗的后半部分是对小人的尖锐批评。查慎行注此诗引《乌台诗案》为解:“‘草茶无赖空有名’二句,以讥世之小人,乍得权用,不知上下之分,若不谄媚妖邪,即须顽犷狠劣。又‘体轻’二句云云,亦以讥世之小人,体轻浮而性滞泥也。又‘其间’二句云云,亦以讥世之小人,如张禹虽有学问,细行谨防,终非骨鲠之臣。又‘收藏爱惜’四句,以讥世之小人,有以好茶钻权贵者,闻此诗大怒也”。可见,当时人已经可以明显看出此诗虽写茶,然句句写人。如此直露,如何不获罪?于是,“乌台诗案”之后的苏东坡明显的乖了很多。不过,“柔软莫过溪涧水,遇有不平还高声”,苏轼对于现实时事的关注和表达的声音并没有消失。看第二方面,借茶来批评时事。这并不直接涉及到对人物的臧否。“茶事兴于唐,盛于宋”。可以说,茶在宋朝的兴盛是空前的,这和宋朝皇帝的喜好是分不开的。自从建茶开始上贡,茶事才普及开来。然而,这种茶叶的贡举却为苏轼所不齿。他在《荔枝叹》中说到:“君不见武夷溪边粟粒芽,前丁后蔡相笼加。争新买宠各出意,今年斗品充官茶。吾君所乏岂此物,致养口体何陋耶”。苏轼的这首诗写于绍圣二年,当时诗人已经58岁,但是还是如此慷慨不平。“‘君不见’一段,百端交集,一篇之奇横在此。诗本为荔枝发叹,忽说到茶,又说到牡丹。其胸中郁勃有不可已者。惟不可已而言,斯言至成文也 ”这首荔枝诗,实际上是借叹荔枝来叹茶。诗人在诗的最后有自注:“大小龙茶始于丁晋公,成于蔡君谟。欧阳永叔闻君谟进小龙团,惊叹曰:君谟士人也,何至作此事!今年闽中监司乞进斗茶,许之”。明显可以看出,这是诗人对时政的不满和抨击。锐利不减当年。真可谓“莫道狂夫不解狂,狂夫老更狂 ”!小小的茶叶,就因为涉及到了群众的利益,苏轼就毅然决然地写诗批评,而不怕再次被贬。这才是政治家的风貌,才是“致君尧舜,此事何难”的苏东坡。关于借茶表达政治观点的最后一方面,是托物言志,把自己对政事的态度寄托其中。上文我们讨论到赏玩茶的技艺时,说到留下半首诗,这里就用到了那半首诗。
   《试院煎茶》
  君不见昔时李生好客手自煎,贵従活火发新泉。又不见今时潞公煎茶学西蜀,定州花瓷琢红玉。我今贫病长苦饥,分无玉碗捧蛾眉。且学公家作茗饮,砖炉石铫行相随。不用撑肠拄腹文字五千卷,但愿一瓯常及睡足日高时。
  这里好像没有托物言志的影子,因为这半首诗写得就是诗人逍遥自得的隐逸生活。没有好的茶碗,没有蛾眉作陪,有的只是“砖炉石銚行相随”。在这种困苦的生活里,诗人没有别的愿望,只是想喝一杯茶,然后学习玉川子卢仝,“日高五丈睡正浓”(《新茶》,卢仝)。可是,结合当时的政治,“是时甫用王安石议,改取士之法,罢诗赋、帖经、墨义,专以策,限定千言。故先生(东坡)呈诸试官诗云‘聊欲废书眠,秋涛舂午枕’。正与此篇末句意同”(翁方纲注)。可见,此诗的隐逸生活,实在是对当朝执政者的一种讽刺。这也难怪。当时苏东坡正值年少气盛,故可以作此态,公然与王安石对抗。这种隐逸方式的抗议,看起来是一种消极的抗议,但是,出自一个年轻人的行为,就是尖锐的抗议了。这种把政治态度寄托到茶诗中的做法,也正是苏东坡的魅力所在。
    综上,我们通过苏轼和茶的关系,讨论了作为文人和政治家的苏轼,透过茶所表现出的思想态度和人格品行。出于笔者能力和篇幅所限,不可能对这个主题作一个面面俱到的探讨;并且,感于苏东坡的魅力,论文的理性笔调有时会被他的性情带走,留下的只有会心的微笑和内心的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