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人广场舞视频:《汉英词典》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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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英词典》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http://www.cyol.net 2010-02-11 姚小平


  世界之有汉外词典,当从400年前计起。16世纪末,利玛窦(Matteo Ricci,1552-1610)、金尼阁(Nicolas Trigault,1577-1628)等耶稣会士抵华,为方便新来教士学习汉语,遂着手编写一部汉语—拉丁语词典(Dictionarium Sinico-Latinum)。这部按音序排列的汉拉词典完稿于1598年,是迄今已知的第一本西洋汉外词典,只可惜一直未能出版,其手稿据信仍藏于罗马耶稣会档案馆。以后又有汉意、汉葡、汉西、汉法等各类词典手稿或写本,大都出自传教士之手。17、18两个世纪,西士为学习汉语编纂的汉外词典、字词手册、注音字表之类多如牛毛,而有幸刊印成书的只占极少数。中国学者最熟悉的大概是《西儒耳目资》(1626年刊刻于杭州)。初看起来,这也是一本供西士学汉语用的字表,但它使用的拉丁拼读法却是首度公之于世的汉字注音系统,堪称现代汉语拼音方案的嚆矢。除了在注音方面有功于中国语言文字,早期汉外词典还在中西物名的移译、概念的诠释、惯用法的描述,乃至对汉语结构特性的认识上做了很多有益的尝试。 

  汉英词典的编写开始得晚,因为英美人来华晚。但因为有前人的汉外词典可资参考,有更多的中国学人参与,汉英词典的编纂出版似乎更为顺利。第一本正式印行的汉英词典,是英国人马礼逊(Robert Morrison,1782-1834)主编的《五车韵府》(Dictionary of the Chinese Language),1819年出版于澳门。这之后,到20世纪中叶,在华英美学者陆续编出多部汉英词典,举其收词众、体例严、影响大者如:卫三畏(Samuel Wells Williams,1812-1884)主编的《汉英韵府》(A Syllabic Dictionary of the Chinese Language,1874);翟理斯(HerbertA。Giles,1845-1935)主编的《华英字典》(A Chinese-English Dictionary,1892);马修士(R。H。Mathews,1841-918)主编的《汉英字典》(A Chinese-English Dictionary,1931)。这三部汉英词典都梓行于中西通商的最大口岸———上海。 

  早期汉外词典的对象基本上是外国人,汉英词典也部分沿承了这一传统。譬如翟理斯在《华英字典》扉页的题记中写道,“学汉语是一场苦役”,他希望这本词典能够帮助“驻华领事馆同事以及其他汉语学习者”减轻负担(当时他的主要身份是剑桥大学中文教授,但还兼任“大英帝国驻宁波领事”一职)。不过,最早的汉英词典也已显露出另一种考量,那就是为中国人学英文服务。从《五车韵府》封面上的一句话,可以窥知国人对此书的兴趣:“博雅好古之儒所据以为考究,斯亦善读书者之一大助。”一个甲子后,上海点石斋重印《五车韵府》(1879),序言称:“盖自中国创设各关口,与泰西各国通商以来,不下数十年,而其间人材蔚起,研究西学者指不胜屈。但研究西学,如不展阅两文字典,则学问不得其精,文理亦不得其当。”由此可见,为国人掌握英文、研探西学铺设便捷之径,也是早期推广汉英词典的附带目的。现在我们编汉英词典,对象的主次已经换了位,首先是服务于我国的“翻译工作者、英语教师和学习英语的读者”,其次也希望“学习汉语的外国朋友”成为我们的用户(见本词典1995年版《前言》)。 

  汉英词典的编纂出版史是与中国对外开放的进程同步的,进入20世纪同样如此。1978年,文革甫毕,中国大陆便出现了国人自纂的首部汉英词典,即本词典的第一版,由商务印书馆印行。改革开放三十年,北外的这本《汉英词典》也恰好走过了三十年,这不是巧合,这是汉英词典出版史与中国社会发展史的呼应。虽说问世于1978年,《汉英词典》的编纂工作在运动正盛的1971年就已起步。那是何等艰辛的年代,编纂者却凭仗学人的一份责任感和敬业精神,克服社会环境、资料条件等种种限制,及时完成了一项庞大的工程。在国人的汉英词典编纂史上,这第一步极为重要,以后无论哪本汉英词典,无论续编、新编、另编,或多或少都受惠于1978年的第一本。当然,一个时代总会有自己的问题。1978年版终究带有十年动荡的遗痕,改革开放以后,中国社会迅猛推进,汉语词汇快速更新,因此不久就有再版的必要,并由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以下简称“外研社”)于1995年推出了《汉英词典》修订版。同时,其他汉英词典也陆续面世,如吴光华《汉英大辞典》(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1993)、德范克《汉英词典》(汉语大词典出版社,1997)、吴景荣、程镇球《新时代汉英大词典》(商务印书馆,2000)以及惠宇《新世纪汉英大词典》(外研社,2005)。这些作品当中,有的以词类标注细腻而系统出众,有的以科技词目丰富取胜,有的因收词多、例证详而广受称许。如今的汉英词典界,真正是诸家争妍、各呈所长,也唯有如此,词典业才能兴旺,使学界和市场双双获益。 

  市面上的汉英词典已经不少,本词典也已出过两版,而今再添这一版,在尽量保持原有格局和特色的基础上(譬如大部分取自经典、诗词、近代白话小说的例证得到保留),大抵有三点总体的考虑:一是兼顾学术和实用;二是以语文词条为主,兼收百科词目;三是以当代汉语普通话为准,兼承书面传统,酌采方言词语。这三点实际上也是本词典初版所制定、修订版所沿循的编纂思路。 

  词典是给人用的,所以总要考虑方便实用。但词典又要梳理一种语言的词汇单位,归纳出一个明白的系统,因此须有一定的学理贯穿其中。就以词类的诠释来说,早在《五车韵府》中,编纂者便试图界定一些词的语法功能,比如把“个”字释为“一个前置于各种名词的小品词,表示个体性”(A particle that precedes a variety of nouns,denoting individuality。)。后来的汉语词典和汉英词典把“个”标作量词,只不过是以明确的词类标记取代了描述性的语法说明,处理手法有所不同,实质的理解与《五车韵府》并无出入。而马礼逊能形成这种定义,则是因为当时西方人对汉语语法已有一定的研究。他本人在编写词典前就出版过一部汉语语法书———《通用汉言之法》(A Grammar of the Chinese Language,Serampore,1815)。语法研究的成果,特别是对词类的认识,很自然地会在词典编纂中体现出来。国人自己的汉语语法研究,即现代意义的中国语法学,起点在马建忠所著的《马氏文通》(1898)。百年来,语法学家对词类划分的认识在汉语词典的编纂中逐渐得到反映,《应用汉语词典》(商务印书馆,2000)、《现代汉语规范词典》(语文出版社S外研社,2004)、《现代汉语词典》第五版(商务印书馆,2005)等先后较系统地提供了词类标识。汉英词典也不落后,吴光华《汉英大辞典》、德范克《汉英词典》、惠宇《新世纪汉英大词典》等也都先后标注了词类。过去汉语界有一种说法,叫做“词无定类”。汉语的词究竟“有定类”,还是“无定类”?如果有类可循,其界限在哪里,判别的标准又何在?关于这些问题,语法学界仍将有一争,但在词典界,看来人们宁可信其有。毕竟,汉语的词类总不至于是一团糨糊,毫无统系和章法。词典编纂家多倾向于实用,把语法家们的分歧搁置起来,求诸一个大致可行的词类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