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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秘南极:冰雪世界的远征

本文节选自《冰雪世界的远征》第十章:暴雪迷航 差点儿丢命 作者:毛一雷

2008年12月12日星期五

极地速食

凌晨2点,停车吃饭,不知道这顿饭算是昨晚的晚饭还是今天的早饭。反正这是进冰盖后的第一次正经吃饭(其实这也是这4天3夜里的唯

一一顿“正经”饭)。之前都是饿急了的时候嚼些饼干、喝罐八宝粥什么的。

卡特车后面有一个小型发电机,理论上能发240伏电,发出的电连接到PB300后车厢里。我们出发时带了微波炉、电热水壶和一些冰冻的航空食品,原计划是至少可以吃上热乎的东西,没想到的是,由于卡特车所发的电功率不足(好像电压是够了,电流太小),微波炉不能正常工作,效率极低,只能热一些简单的熟食。一袋虾仁在微波炉里加热10分钟都不见热气;5个已经化冻了的饺子在微波炉里连续转13分钟,只到了稍有点温、勉强可吃的程度。

以这样的速度加温食品,我们5个人轮流吃下来时间太长,会耽误行程,所以决定用热水将半温食品送下肚。我从车外刨了一些雪,放到电热壶里,加入少量水做“引子”(水壶不能加热干雪,没有水引子会把水壶烧坏),插电加热。水烧热后,我们一边喝热水,一边吃着半温的食品,就这样吃完了这唯一一顿“正经”饭。

遭遇暴风雪

白天在距出发地100~200公里的区域里行进。基本上是沿着东经75度径直朝南,因为Dome A几乎在中山站的正南方,也就是朝地球南端中心行走。据张胜凯介绍,离出发地100公里的地方,海拔就已经是1000多米了;而到200公里处海拔更上升至2000米左右了。相当于向前行走约200公里距离的同时垂直向上爬了2公里,坡度的陡峭程度可见一斑。

在这段区域里,每小时13~14公里的车速能感到明显的颠簸,奇怪的是,雪面上并没有明显的凹凸不平现象,但每隔一阵车子就会有一次颠簸。先是车头栽下去,随后车尾也栽下去,接着车头突然翘起来,拖在后面的雪橇也做同样的颠簸动作。

今天出现了特大暴风雪。漫天笼罩着白蒙蒙的雪色,虽然以“暴风雪”来称呼,但这同国内见到的暴风雪完全是两个概念。

由于这里高海拔、气温低,空中飞舞的雪是非常细小的颗粒。看不到一个明确的飞舞方向,而是白色雪粒弥散在空气中,就像是白色的“沙尘暴”一样,天地一色,能见度非常差,隔了一两米就看不清对面站的是何人,只剩下一个人影子。小魏曾随24次内陆队进过冰盖,据他说在以往的冰盖之旅中也很少碰到像今天这样大的暴风雪。看来老天爷要用种种方法对我们进行考验。

危情时刻

坏天气给开车带来新困难。前车驾驶员从驾驶窗朝外看,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利用GPS导航仪指路,基本不看路面状况,这被称为南极开车“一怪”。但是我们的卡特车没有带GPS导航仪,这就很麻烦了,只能跟着PB300车走。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能见度极低,卡特车想要盯住前车的尾巴,并不容易。万一跟丢了,就会陷入很危险的境地。在这种天气下,前、后车均不可能互相寻找。

这会儿恰好轮到我驾驶卡特车,李院生队长驾驶领头的PB300车。原来开卡特车的老崔和小魏都已非常累,需要休息一下。虽然我也驾驶了十几个小时,但体力和精神都还行,所以我继续开车。由于开卡特车经验比较欠缺,又挂载了3个重雪橇,所以第一次启动就失败了。此时前车已经出发,我赶紧让小魏帮我第二次启动,仅仅一两分钟卡特车就顺利启动,但是当我们再抬头时,顿感毛骨悚然、一身冷汗,前车已经消失了!

在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主观上的直行是不可能实现的。找不到前车就意味着我们迷失了行进的方向,而我们的卡特车又没有GPS导航仪!赶快通过对讲机同前车联系,请他们紧急停车。幸运的是在这种天气下,前车居然听到了我们的呼叫。不敢想象,如果此时对讲机坏了,我们会是什么下场(这并非杞人忧天,因为几个小时后,这台卡特车的对讲机真的坏了。坏在一个“不要人命”的时间和地点,还是老天有眼啊)!

前车停下了,并且打开所有的灯,包括黄色闪灯,便于我们寻找。我们估计两车离得并不远,但困难的是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开,方向错了就会越开越远。我和小魏商量觉得应该朝左试试,小心翼翼向左开了十几米后,看不到任何有车的迹象,开始心里发虚、手心冒汗。曾听老队员说过,以前日本队员碰到过类似情况,他朝着自认为正确的方向走,等到一天的暴风雪过去后,队友们发现了他的尸体,其实就在目的地不远处。

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朝右再碰运气,像是一次性的赌注,但赌的是两条命。开了十几米后,我好像看到了正前方有个淡淡的黑影,但不能肯定是不是错觉。闭上眼睛使劲转动眼球,再猛然抬头一看,没有什么黑影,应该是错觉吧!

没办法,咬牙继续往前开。再看时,真是一个黑影!只要真是黑影就够了!这地方是不会有任何其他东西的。我们奔着黑影大胆朝前开,看到了前车车顶上的两个闪烁的黄灯。松了一口气,捡回两条命!

精神幻觉

车队继续前进。这次我再也不敢怠慢,瞪大眼睛紧张地盯着前车车尾的黑影。丢失黑影就意味着可能丢失生命!就这么在一片白雾中紧盯着前车开了半个多小时后,我突然“看到”前面出现了山川,而且两座山峰还叠加在一起,还有辆车在一山道上行驶,并不时地拐弯进入另一山道,拐弯时车头居然还被遮去一半。

此现象反复出现,我知道我出现幻觉了!可能是因为长时间连续驾驶,严重缺乏睡眠,加上精神高度紧张,周围环境和颜色太单一所致。我叫醒旁边正在打瞌睡的小魏,告诉他:“小魏,你来开一会儿吧,我累了。”

我并没有和他提我刚才看到“山川、山峰”的事情。小魏开了15分钟以后,扭头对我说:“毛医生,我怎么看到前面有山啊?”至此,我知道我们两人都已基本上“疯了”,我们的体力和精力都已经耗竭。我呼叫前面的李队长,请求稍作几分钟停留。

稍微缓点神之后,立刻重新出发,因为任务在身不敢耽搁。所幸的是冰雪面情况还可以,没有再次陷车。我和小魏约定好,每个人开车20~30分钟,就换下去休息一会儿。

艰难的暴风雪中加油

在暴风雪中行进是件艰苦的事,但更艰苦的是加油,可以说加油是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首先人必须下车,在狂风中用尽全身力气搬下大油桶,把它打开,再将油枪插上电,连接到油桶和车的油箱之间。

PB300车每次需要加一桶半油,而卡特车每次需要五桶油才能加满,整个加油过程耗时很长。狂风大作,雪打在脸上又冷又疼,手指都处于冻僵状态。一般每到一个加油点,会换一个人来开车。我开了一段PB300,加油时却不能换人。因为李院生队长太累了,他需要到后车厢里休息,到底是年龄不饶人。

好在到了下午,终于开出了暴风雪区域,也有可能是暴风雪减弱了。风越来越小,雪也基本上停了。南极冰盖的气候变化之快,用“瞬息万变”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不久,我们居然在天边看到太阳和云彩了,就好像刚刚折磨我们的迷雾般的暴风雪根本没存在过一样。冰面上的地吹雪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尤其漂亮。

梦中开车

加完油后,我又回到PB300头车。张胜凯(昵称“凯凯”)在旁边打起了瞌睡,GPS导航仪掌握在我的手上。车外一切平静,安静的驾驶室里,我也开始打起了瞌睡。因为到今天下午6点,我已经整整24小时没合眼,并一直处在精神高度紧张之中。

在整个下午的开车过程中,我至少打了8次瞌睡,其中有两次应该不算“打瞌睡”,而是真正睡着了,因为我居然做了完整的梦。大部分情况下是我自己猛然惊醒,惊醒后第一反应是赶紧对照GPS调整已经偏离了的方向。而那两次做梦的“瞌睡”可能因为时间较长,与车行方向偏的太离谱,都是后车的老崔用对讲机把我叫醒的。

后来老崔说,有一次我的车划了一个很大的弧度,朝返回的方向开了。好在冰盖上空无一物,打瞌睡开车除了方向问题外,不用担心撞到任何东西而出车祸或是违反交通规则,一般也不会翻车。对老崔来说,这并不新奇,很多在南极冰盖上开过车的人都有边开车边瞌睡的经历,但能做出完整梦的却并不多。李院生队长说,他以前在冰上卸货、开冰上摩托时,曾开着摩托做过梦,当时别人死活不信做着梦还能驾摩托,现在至少有一个人可以为他作证了。后来我总结,只有当你实在太累但必须开车、同时又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能保证你不出车祸的情况下,才有机会实现梦中开车。

想起早年间的那句革命口号:“我们要征服自然、改造自然!”现在看起来是一个多么错误的想法。人类最多只能适应自然、顺从自然的发展,连“保护自然”都显得羞羞答答、自不量力。在南极,大自然要让我们5人丢掉性命是多么轻而易举!甚至能连任何痕迹都不留下。面对大自然并不表明人类不需要努力,只是需要学会敬畏。

完成任务,返航!

晚上8点20分,终于开到了248公里处的一个定点。卡特车又开始报警,指示左边的车胎油压过低,导致履带拉力减小。我们都下了车,机械师们开始测量油压,但测量油压的管子与左车胎无论如何也连不上,试了一下右边的车胎,却很容易接上,看来给机器看病比给人看病还要复杂和困难。老崔说,根据经验这种卡特车的轮胎压力在15000以上应该还是可以开的。此时电脑显示表上左胎压力为15600,还在底线以上。

这时要做出一个重要决定:是否就在这里放下燃油?经过商量,又通过铱星电话与雪龙船上的领导沟通后,认为248公里处的这个点比较适合放下所带的油桶。再朝上开一点区别不是很大,而且时间也不允许了。于是我们立刻动手,卸下4橇油,其中3撬装满70桶,一撬装60桶,共270桶油。还有1个雪橇装有40桶,来的路上用了10桶,再放下10桶在这4个橇旁,剩下20桶油供我们回程路上用。

至此,送油任务算是完成了。大家坐下来吃饭,这次谁也没有精神再去发电,然后用微波炉毫无效率地长时间加热航空餐了,决定简单吃一些干粮就立刻返程。晚上9点钟左右,挂上装有20桶油的雪橇,掉头往回开。李院生队长和凯凯在PB300上,老崔开后面的卡特车,精疲力尽的我和小魏,终于可以钻进PB300后车厢睡觉了。

PB300车的后车厢原本是个空空的平板,德国人可以根据客户要求临时加装附件。中国人订车时,总是要求在车后加装一些有用的附件:如我们所睡的后车厢、起重机等。顺便提一句,俄国人好像思路就比较简单,他们买的PB300车通常不加装任何附属装置,后面还是一块大平板,因此运输能力远远不及中国人购置的PB300。即使要多拉上几个人,也非得蹬在后面的大平板上,极不方便。

但由于后车厢不是“标配”,加装时也就没有为南极内陆寒冷气候考虑。车厢是单层的,没有防寒设施,玻璃窗也是单层的,而且门旁还有一些小缝。我很奇怪,PB300好歹是一辆价值300多万元人民币的车,后面的车厢从门把手、固定钩到天窗居然可以像山寨版似的做得这么粗糙。

车颠簸得非常厉害,车厢里面的温度和外面的温度几乎一样,在很脏很乱的地板上铺一点被褥,和衣躺下,我们立刻死死地睡过去了。

中途醒过一次,醒来时发现,从门缝里不断飘进来的雪已经把我们俩的靴子埋住了一半,不得不在行进中打开门,把雪清理出去。后车厢里其实有一个电暖器,但是睡觉时却不能开,因为暖风会把飘进来的雪化成水,我们的脚就会泡在水里,一冷就结冰,可能冻伤。这一觉从晚上9点睡到第二天凌晨3点停车加油,共6小时。这是我进入内陆冰盖以来睡的第二觉,也是最后一觉。 (来源:《冰雪世界的远征》 作者:毛一雷 编辑:李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