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纳集团实业有限公司:青岛聂磊黑社会 3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2 18:00:06
       二中距离艺校不远,说着话就到了。青岛二中是省重点中学,全青岛数一数二的学校。在二中就读的学生,要么成绩特别好,要么家里有点权势或者有俩钱。所以,二中的名牌山地车特别多。但是,二中设施齐全,管理规范,有专门的停车棚,平时还有专人看守,偷车的难度比较大。不过也有漏洞,那就是二中有两个停车棚,一个大的是给学生用的,另一个小的是教师专用。教师专用的停车棚二十四小时有人值守,而学生用的只在白天才有人看守,晚上就没人管了。老徐已经在二中偷过好几辆车子,此番来是轻车熟路。

  到达二中后,只见学校大门紧闭,传达室灯火通明。三人把自行车停在墙根的背影里用钢丝锁锁好,老徐在前领路。老徐根本就没走正门,而是从教师宿舍大院进去的,教师宿舍大院和教学区之间有条小路相通。进到学校里边,很轻松就来到了学生专用的停车棚。此刻停车棚里亮着两盏水银灯,光芒耀眼,但四周静悄悄的没什么声响。

  三人躲在黑影里,老徐先拿出一副弹弓,然后走到车棚门口,瞄准了水银灯,嗖嗖两声,弹无虚发,两盏灯都被打灭,光线登时暗淡下来。这时三人才一块进入停车棚,由聂磊手掂一把螺丝刀开始寻找下手的目标。很快目标被锁定,是一辆崭新的黑色三枪,十二级变速,但是这辆车锁着一把很粗的钢丝锁,不好弄。聂磊小声说这锁怎么撬啊?刘玉山说这锁撬不了,必须用钳子铰。刘玉山说着话,老徐已经从包里拿出一把小号的压力钳,开始去剪那车子上的钢丝锁。

  不料,老徐刚剪了两下,有个人影突然从一排自行车后面悄无声息的窜出,迅速来到聂磊他们三人身后,一手一个,抓住了聂磊和刘玉山的头发。在擒住聂磊和刘玉山的同时,这人嘴里还用胶东方言骂了几句,具体骂了些什么聂磊大部分没听懂,但是,有一句他听真真切切,这人骂了句“狗崽子”。千不该万不该,这人不该说这三个字。“狗崽子”这三个字就像是一句魔咒,一束火花,瞬间激发了聂磊内心深处压抑多年的仇恨与野性。完全是出自于一种本能的反应,聂磊想都没想,一转身,用尽全力,手里拿的螺丝刀带着风声狠狠往这人脸上戳过去。

  黑暗中那人不及躲闪,只是稍稍向后一仰头,就听“扑哧!”一声轻响,聂磊的螺丝刀从那人咽喉正中插入,直至没柄。那人连喊都没喊,向后便倒。所有这一切,说起来半天功夫,其实整个过程不过是电光石火的一刹那。
  那人倒地之后,聂磊他们三人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同时也隐约看清那人穿的是警服,竟然是一名警察。原来,因为连续丢失自行车,二中的校长就请管片的派出所所长喝了顿酒,要求加强治安。在酒桌上,派出所长满口答应,但是后来却没布置任何具体措施,仅仅是吩咐片警协同二中保卫科做好巡逻工作。也该着这个片警倒霉,心血来潮,在没有向上级请示,也没告诉任何人的情况下他就擅自行动,连续几天晚上独自在学生停车棚蹲点,准备抓个偷车贼立一功。结果却是遇上了聂磊这个煞星,不但落得身死,而且死后多年尸体才被发现,这期间人们还以为他失踪了。

  看着倒在地上的警察,三人发了一会儿愣,刘玉山首先清醒过来,他转身要跑,谁知却被聂磊一把抓住,低吼一声不准跑。老徐一扔压力钳,焦急的说聂磊你疯了?不跑留这儿等死?
  聂磊没答话,他的头脑突然变得异常清晰,思路变的无比敏锐,在这短短的片刻之中,不但想好了该怎么处理眼前的问题,甚至于以后的人生之路该怎么走,他都已考虑的明明白白。聂磊清楚的知道,他喋血江湖的岁月,将就此开始,他已下定决心,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直至到达彼岸,因为他知道,他的人生已经没有退路、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在聂磊做出这个决定的那一瞬,沈君兰老师的影子曾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也仅仅是一闪而已,并没能阻止聂磊继续滑向深渊。

  
  经过短暂的思索,聂磊指着躺在地上的那个警察说,把这人处理了咱再走。老徐说怎么处理?你想从学校大门把他背出去啊?聂磊快步走到停车棚门口,俯身往地上看了看,低声说这儿有口阴井,把他塞进去咱再走。刘玉山带着哭腔,说哥你别弄了,咱快走吧。聂磊不为所动,他走到那警察身边,抓住警察的衣服和头发就往车棚门口拖,同时命令老徐和刘玉山去把阴井的井盖打开。

  老徐和刘玉山没有办法,只好去打开了阴井口上的铁盖子。聂磊把警察拖到阴井边上的时候,那警察突然动了一下,眼睛也睁开了,发出低低的呻吟声。老徐惊喜的说人还没死,咱给医院打个电话吧,让他们来救人。聂磊却冷笑了一声,对老徐和刘玉山说你们每人再扎他一下,扎到他死为止。老徐和刘玉山同时抬头怔怔地看着聂磊,他们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震惊于聂磊的残忍。

  见老徐和刘玉山没动静,聂磊上前抽出了警察咽喉上插着的那柄螺丝刀,恶狠狠的威胁说,你们俩快点,你们要是不扎他,我就扎了你们俩!刘玉山胆子最小,此时早已六神无主,被聂磊一吓唬,他哆嗦着手往那警察身上扎了一螺丝刀。但这一下力量太小了,连衣服都没扎破。见是这样,聂磊一把攥住刘玉山拿着螺丝刀的手,扑哧扑哧往警察胸口狠狠捅了五六下。那警察壮硕的身躯一阵扭曲,几缕鲜血从伤口喷溅而出,有数滴落入了聂磊嘴里。聂磊咂了咂舌头,吐了一口唾沫,说了声齁(hou)咸。

  放开刘玉山的手,聂磊又看着老徐,说来吧老徐,该你了。老徐毕竟年长几岁,又是老江湖,他知道此时最佳的选择是救人,只要这个警察不死,就不会有太大麻烦,最不济也不至于丢掉小命。他也明白聂磊的心理,无非是想把在场的人都拖下水,形成一个生死同盟,这样谁也不会出卖谁。老徐想拒绝,但是聂磊手里还掂着螺丝刀,他相信如果不按照聂磊说的做,那么聂磊一定不会放过他。老徐也想不顾一切的跑掉再说,奈何腿脚却不怎么听使唤,此刻他的双腿竟是一个劲的打软。无可奈何中,老徐掏出一把弹簧刀,往那警察的软肋下刺了一刀。

  聂磊见老徐刺的这一刀虽然见了血,但是刺的太浅,而且不是要害,便又让老徐往那警察脖子上再扎一刀。老徐知道糊弄不了聂磊了,只得狠下心,闭上眼睛,又往那警察脖子上猛刺一刀。聂磊这才满意,当下用力将那警察推入了阴井,然后迅速盖上了盖子。这口阴井是一口废弃的自来水管道井,轻易无人打开,直到多年之后,二中扩建校舍时,才发现了这个警察的遗骸,但因年代久远,破案根本无从谈起,只得当做悬案挂了起来。

  阴井的盖子刚刚盖好,下课的铃声就响了,三人再不废话,麻利的收拾起散落在地的偷车工具,顺着来路匆匆撤离。
   来到二中外面,骑上偷来的那两辆车子,三人风驰电掣般回到了老徐家中,时间刚好九点钟,段建设和王凡还未归来。这时聂磊观察了一下老徐和刘玉山,只见老徐脸色煞白,双手以及两腿仍然在轻微的颤抖,刘玉山则是目光忧郁,紧紧抿着嘴唇,神色凝重。显然,他们二人还未从惊悸中恢复。
           聂磊先去清洗了手上、脸上的血迹,扔了血衣,借了老徐一件衣服换上,又让老徐去沏了一壶茶,然后三人在院子中央的小桌旁坐了下来。聂磊喝了一口茶,说道:“我知道你们俩害怕,但是我告诉你们,现在害怕没用了。”老徐和刘玉山都是闷头抽烟,都不言声。聂磊又说道:“我问你俩一个问题,这个世界上有不死的人吗?”
  刘玉山微微摇头,说没有。聂磊又问道:“能活到一百岁的有几个?”老徐说我知道一个,我们村有个老太婆,今年九十八,身体还挺棒,估计活到一百没问题。聂磊说道:“像这样的老太婆又有几个?”老徐想了想,说大概全青岛就这一个吧。
  “该死屌朝上,不死屌晃荡。往往怕死的人,死的最快;怕事儿的人,最容易出事儿。”聂磊说。
  老徐和刘玉山不再搭腔了,聂磊也不再啰嗦,怎么说也要给别人留下适应新形势的时间。沉默中,不知过了多久,段建设和王凡回来了,一人推着一辆半新不旧的山地车。聂磊压低了声音,说今晚的事情,就咱仨知道,明白吗?老徐和刘玉山各自点了点头,说明白。
  段建设和王凡把车子停好,也凑过来围坐在小桌旁边,一边喝着茶,一边述说这天的盗窃经过。说了一会儿话,王凡提议说咱们去兴隆街喝酒吧。老徐惊魂未定,说不去。聂磊却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干嘛不去?都去,我请客,一来庆功,二来压惊。老徐就不再反对了,站起身准备去喝酒。也就是从这一刻起,聂磊自然而然取代老徐,成为了这个团伙的领导核心,一直到他们这个团伙覆灭,这一点从未改变过。

  日期:2011-10-18 20:36:18
  当下五个人骑了四辆自行车,直奔兴隆街而去。兴隆街处在四方区最西北,距离海边不足一公里,再往西就是滩涂了。严格来说兴隆街不能算是一条街,因为那儿既没住家也没商铺,基本上属于荒郊野外,到处都是建筑垃圾,只是每到夏天的夜晚,那里就自发聚集了许多大排档,用乙炔灯照明,经营各种海鲜、羊肉串、馄饨、拉面等小吃,为赶海的人提供服务。因为混社会的人大多也是夜猫子,四方区一带的很多流氓也很喜欢去兴隆街吃海鲜喝啤酒,所以那里便也成了流氓聚集的一个所在。

  孤山村距离兴隆街非常近,走了不到二十分钟,遥遥望见远处一片灯火摇曳于海风之中,同时传来嘈杂的吵闹声。到得近前,但见一溜大排档一字排开蜿蜒而去,少说也有上百个摊位。聂磊他们把车子停在街口锁好,信步溜达着,寻找合适的地方。聂磊问大家想吃啥?老徐说随便。刘玉山说吃毛蛋。段建设和王凡都表示反对,说毛蛋那玩意太恶心。聂磊说这儿有海参和鲍鱼吗?其他人都笑了,说聂磊你傻了吧,地摊上怎么可能有海参鲍鱼卖。

  几个人刚说到这儿,迎面晃过来一群二十岁上下的小青年,大约有八九个人。这帮人下身统一穿着“奇安特”白色旅游鞋,灰色宽松休闲牛仔裤,发式也都统一是当年最流行的蘑菇头,一望可知这些人都是一伙的。这伙人为首的是个满脸青春痘的人,这人看到老徐,哈哈大笑,说徐二逼,你们也来喝酒啊?有钱结账吗?要是没钱,大爷我赏你俩钢镚。

  老徐阴沉着脸,没搭腔,继续往前走。刘玉山、段建设和王凡都是面带不忿,但也都没搭茬。那人又爆发出一阵大笑,嘟嘟囔囔又骂了一句。聂磊说这个屄玩意是谁?咋这么张狂?刘玉山说这玩意叫胡宝刚,我被劳教就是他点的炮。聂磊说他为什么点你炮?刘玉山就简单说了他们团伙和胡宝刚团伙之间的恩怨。
  作为旅游城市的青岛,可谓是小偷的天堂。为什么呢?原因有二。首先,旅游城市,游客当然就多,一直到90年代初,咱们中国尚无银行卡,出门在外的人,必须随身带有一定数目的现金,所谓的穷家富路。青岛是避暑胜地,一到夏天,千千万万的游客,就成了小偷眼中数不尽的肥羊。第二呢,青岛经济发达,工商业繁荣,乃是第一批沿海开放城市。一年四季,什么展销会、贸易会、洽谈会络绎不绝,这些会议也为小偷提供了很好的资源。过去不像现在,混黑道没多少来钱的门路,盗窃算是最正宗的手段了,所以,早先凡是道上混的,基本上都有过盗窃的经历。

  80年代末,由一个美国华侨投资在市北区鞍山路中段开了一家大型旅游商场。起初,商场的生意冷清,原因是定位太高了,卖的都是高档货,一件衣服动辄数百上千,普通人根本消费不起。一般来说,青岛的大型商场,都有扒窃团伙盘踞其中,但是因为生意冷清,旅游商场就成了个特例,很少有小偷光顾。但老徐却认为这是个机会,就带人进驻了旅游商场,专事扒窃。没想到的是,一段时间过后,居然收获颇丰。原来,旅游商场虽然人流量小,但是去的人都是有钱的主,所以一但盗窃得手,必有斩获。旅游商场这样的地方,正适合老徐这样人数少,但手艺精的团伙生存。不过,老徐的好日子没能过太久,胡宝刚也发现了旅游商场是块肥肉,便带着一帮人驻扎了。一山不容二虎,两个团伙矛盾由此产生。

  谢谢各位新老朋友的支持,很抱歉我就不一一回复了。这个帖子写完还早着呢,咱们细水长流,耐心看下去吧。
  胡宝刚是市北区人,青岛纺织机械厂的职工子弟,他的团伙人多势众,而且有几个特别能打的,几次冲突下来,就赶跑了老徐团伙,独霸了旅游商场的扒窃业务。老徐团伙当然心有不甘,于是偶尔还去旅游商场作案,多少平衡一下心理。前一阵子刘玉山在那里拎了一个包,是个大活,一万多块钱,却不巧被胡宝刚的兄弟看到了,就给点了炮,这才有了刘玉山被劳教的事情。

  知道了前因后果,聂磊骂了声操!回头看了看,只见胡宝刚一伙刚刚晃悠到街口,还没离去。聂磊弯腰从地下抠起两块砖头,大声说还等什么,咱今天灭了这个鸡吧啥的胡宝刚!但是其他人都不说话,显然是曾经吃过胡宝刚的亏,仍然心存畏惧。王凡说算了聂磊,他们人多,咱就五个人,怎么灭人家?聂磊瞪起眼睛,恶狠狠对王凡骂了声滚一边去!又对老徐和刘玉山喊道:“老徐!玉山!到了现在这一步你们还怕啥?你们准备当一辈子缩头乌龟吗?”

  人们常说态度决定高度。在几个小时之前,老徐和刘玉山,甚至包括聂磊自己在内,都还是小毛贼,他们的心态也只能是毛贼心态:怕死、贪财、虚荣,渴望不劳而获。但此刻不一样了,被塞进阴井中的那个警察的血,改变他们三人的心态,令他们在几个小时之内完成了升华。他们已不再把自己看做是毛贼,潜意识中,他们已是纵横江湖、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了。大盗就要拿出大盗的范儿,至少不能再被胡宝刚这样的毛贼奚落。杀了人后,行凶者的心态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变化呢?因为“曾经沧海难为水”,见识过大海的辽阔,再去看长江黄河,感觉也就那么回事儿了,没什么壮观可言了。

  正是这种对自身定位的改变,给了老徐和刘玉山决死一战的勇气,也决定了聂磊团伙在未来江湖中的地位。朋友们,请记住,别人怎么说你、怎么看你并不重要,一个人的自信,是建立在对自我的理性认知之上的。
  心态变了,命运就会改变。

         老徐的血首先热了,“叮!”一声他亮出了弹簧刀,刘玉山也弯腰从地下抠起两块板砖。聂磊最后又说了一句:今天拼了!说完,掂着砖头,一马当先,大踏步向胡宝刚他们冲过去,老徐和刘玉山紧跟其后。段建设和王凡不知道聂磊他们仨人吃错了什么药,今天晚上非要以卵击石,但既是一伙的,兄弟们都上了,他俩无论如何不能坐视,否则以后没法混了。犹豫着,他二人也各自掂了块板砖跟将上去。

  此时胡宝刚那一伙人正准备走人,有的在往车子上跨,有的在发动摩托车,对于聂磊的到来豪无察觉。等冲到距离胡宝刚还有十米左右时,聂磊加快脚步,急冲上前,高高跃起,手中的板砖挟着一股劲风,照准了胡宝刚脑瓜顶猛拍下去。此刻胡宝刚正跨坐在他的港田90摩托车上,聂磊跃起时,他从后视镜中看到了聂磊,不及多想,他本能的一歪身子,避开了脑袋,结果被聂磊一砖结结实实拍在了后背上,当场摔倒,压在摩托车下动弹不得。

  打翻了胡宝刚,聂磊把两块板砖抡的虎虎生风,又照准了其他人下手。胡宝刚手下的兄弟并不白给,他们立即掏出刀子,或者抡起钢丝锁、砖头还击。这时老徐他们也加入了战斗,也许是受到聂磊的鼓舞,今天他们确实是都拼了,丝毫不顾自身的安危,只是抡圆了手里的家伙,往对方的头上招呼,完全是拼命的打法。以前双方交过手,老徐他们因为人少,总是被打的屁滚尿流,逃跑已经成了习惯,这一拼命,对方显然很不适应,不到一分钟,被撂倒了五六个,剩下的人撒腿都跑了。至此,战斗结束,聂磊团伙完胜。

  夫战,勇气也。打架时,不一定人数多的一方就能稳赢,没有必胜的信念,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人再多、身手再好又有个屁用呢?聂磊打架的身手一般,经验也很有限,老徐他们则一直以“技术工人”自居,瞧不起动手打架的人,身手也就可想而知了。但是只要他们能豁得出去,照样能以少胜多,打出漂亮仗。当然,这天的胜仗也有运气的成分,聂磊他们确实是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


  战斗结束后检查状况,除了王凡头上被对方用锁头凿了个眼,有点出血外,其他人都是毫发无损。胡宝刚被聂磊最开始那一砖拍岔了气,此刻还没缓过劲,仍旧躺在地上呻吟。聂磊走到胡宝刚跟前,抬脚就往他脸上猛跺。幸亏段建设手急眼快,从后面一把抱住了聂磊,这才救了胡宝刚,不然由着聂磊疯狂下去,这天非弄出第二条人命不可。

  老徐也拦在了聂磊面前,说算了吧聂磊,这儿人太多,弄出事儿来不好收拾。聂磊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说好吧,今天算他走运。老徐又说咱别喝酒了,赶紧回去吧,要不一会儿他们叫人来,又得开打。聂磊想了想,说咱喝咱的酒,他们要是人太多,咱就跑。于是他们五个撇下胡宝刚一伙,就近找个摊位坐下,准备喝酒。不大工夫,胡宝刚那一伙被拍翻了的人渐渐缓过劲,陆续爬了起来,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推上摩托和自行车走了。

  按说在咱们中国,如果在公共场合打架,一定会招来许多热心观众。不过,兴隆街是流氓聚集之地,每天晚上都有掐架的,就是捅死一两个都不算新闻。所以,无论经常来此消费的人也好,还是练摊的摊主也好,早就看腻歪了,见怪不怪。这边打架,那边喝酒,互不干扰。打完了架喝酒,喝多了酒打架,都是正常现象。
  挑好了摊位坐定,聂磊他们要了一盆海螺,一大盘尖椒汆蛤蜊,还有一个火爆虾,每人又要了一碗刀削面,一箱子青岛啤酒,然后就喝开了。喝着酒聊天,免不了谈到团伙以后的走向。从聊天中聂磊得知,虽然盗窃自行车收益稳定,而且风险较小,但是比起在商场扒窃弄到的钱还是相去甚远。聂磊当即提出来,要杀回旅游商场,赶走胡宝刚。老徐说恐怕人手不够,虽然今天打赢了,但若真正火拼,我们人还是太少。刘玉山、王凡和段建设也表示同意老徐的看法。聂磊哈哈一笑,说你们缺心眼啊,明着拼不过,难道不会暗地里想办法?刘玉山问有什么样的妙计,聂磊却不透露了,笑着说到时候你们自然知道。其实聂磊此刻哪有什么妙计,不过是故作高深,糊弄人而已,但却把刘玉山他们唬的一愣一愣的。

  聂磊他们聊了一会儿,兴隆街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众人转头望去,见有两个铁塔似的彪形大汉并肩而来。这二人身高都在一米八以上,三十五六岁年纪,都穿着老头衫、大裤衩,脚蹬懒汉鞋,一个留着浓密的八字胡,手摇蒲扇,另一个面白无须,阔嘴薄唇,挺着大肚子,长的像个蛤蟆。这俩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脸上带着一种掩饰不了的江湖气质,顾盼之间,那眼神犀利如刀锋,不是一般的凶狠。这二人一路走来,不时有人“大寨”、“蛤蟆哥”的向他们打着招呼,还有人跑过去给敬烟。

  刘玉山看着这俩人,说我日,牛逼贩子来了。聂磊问他们是什么人?刘玉山说拿蒲扇的是王新寨,都叫他“大寨”,长的像蛤蟆的叫姜建勋,外号“姜蛤蟆”,他俩是绝对的亡命徒,手上人命无数,在青岛没有敢不服的。聂磊说你就吹吧,你都能知道他们背着人命,那公安局能不知道?他们还敢这么大摇大摆出来晃?老徐接口说玉山没吹牛,听我爸说,文革中武斗的时候,王新寨杀过的人就不止一个,后来他们一伙亡命江湖,就更不好说了。聂磊还是不信,说那公安局不抓他们吗?老徐说怎么不抓,他俩都是1984年才从潍北农场放出来,但人家一出来就呼风唤雨,社会上没人敢不服。说到这里,老徐忽然低下头,打住了。原来大寨和姜蛤蟆已经走到了近前。

  聂磊抬头看去,大寨的目光也正好飘过来,俩人一对眼,聂磊情不自禁的一阵慌乱,赶紧也低下了头。聂磊感觉到对方目光中那股凌厉的杀气、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实非一般人所能具备,此刻他相信了老徐和刘玉山所说的话。
  姜蛤蟆和大寨脚步不停,很快就去的远了。老徐又说,他们一定是在策划大案子,听说凡是他俩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往往就是在策划大案。聂磊说他们都做什么样的案子?老徐说他们长年在胶济线上混,具体干什么咱不知道,但估计一般的小钱人家根本看不上眼。这时段建设喝了口酒,无限感慨的说,咱什么时候能混到跟大寨和姜蛤蟆他们一块喝个酒,那就算是混出头了。聂磊哼了一声,却没说什么,他想等老子混出头的时候,就是大寨他们结束的日子。

       吃着喝着,不觉就到了十一点半,聂磊这才想起来还要去上班,于是和大家约好第二天下午在老徐家里碰头,继续商量收拾胡宝刚的事情,然后骑上一辆自行车,急急忙忙往刺绣厂赶去。
  第二天下了班,聂磊先回家睡了一觉,吃过午饭后便和刘玉山一起去往老徐家里。等他们进了孤山村,刚刚拐进老徐家住的那条胡同,却不由得大吃一惊,但见胡同里背阴的墙根下蹲了长长一溜人,少说也有二十个。这些人中好多头裹纱布,手里都拎着武器,正是胡宝刚一伙。
  刘玉山反应奇快,掉转车头就跑,聂磊反应也不慢,紧跟在了刘玉山之后。胡宝刚他们一大帮人则呼呼隆隆追赶出来。很不幸的是,孤山村里路况很糟糕,到处是坑洼和石块,骑自行车反而不如两条腿跑起来更快。眨眼功夫,聂磊和刘玉山便被胡宝刚他们从自行车上掀了下来。聂磊身高体壮,挣脱了继续又跑。刘玉山就惨了,他被五六个人摁倒在地,打的鬼哭狼嚎。
  那边烈日之下聂磊拼命狂奔,身后十几个人紧追不舍。等聂磊跑到村外公路上时,刚巧有几辆拉沙子的拖拉机路过,拖拉机上的沙堆里插着几把铁锹,聂磊不假思索的从拖拉机上抢了把铁锹,反身向着追赶他的人迎了上去。追赶聂磊的人冲的太猛,等看清聂磊手里拿着铁锹,已收不住步伐,跑在最前头的一个被聂磊当头一锹拍了个结实,当场晕菜。接着聂磊卯足了劲,抡圆铁锹又照准后面一个横扫过去。

  这是一把半圆形的尖头铁锹,因为是挖沙子用的,边缘处被磨的锃明瓦亮,异常锋锐,抡起来后威力不次于大砍刀。聂磊这一下抡过去,若是砍实了,说不定能把人的脑袋砍下来。万幸的是,后面这个人相当机警,打架的经验也很丰富,在这生死攸关的一刻,他非常及时的一缩脖子,铁锹从他头顶“嗖!”的一声掠过,蹭掉了他一片头皮,当时就血流如注。从聂磊抡出这一锹的劲头判断,这人知道聂磊是在玩命了。所谓打架“不怕死”,很多人对此有误解,这个“不怕死”,不是说不怕被对方打死,而是说不怕打死对方,能够豁得出去,敢于下狠手,不惧怕任何的严重后果。普通老百姓为什么总是被坏人欺负呢,就是因为承担不起打死打伤人后所带来的严重后果。

  若没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一般人没事儿是不会去玩命的,要不成疯子了。所以,被削掉头皮的这人转身就逃,他可不想和聂磊拼命,因为他感觉不值得。可是他这一跑不打紧,胡宝刚一方整个队伍的气势立马大大削弱了。打跑了一个,聂磊又朝着其余的追兵迎了上去,铁锹带着风声只情往对方脑袋上招呼,半点余地也不留。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有第一个逃跑的,就有第二个,一个带动两个,两个带动更多的。在聂磊的疯狂攻击之下,不到半分钟,胡宝刚一方十几个人便已全面溃败,纷纷夺路而逃。原本是十几个人围堵聂磊一个,顷刻间变成了聂磊追着十几个人死缠烂打。谁都没有想到,前后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形势竟然发生了如此之大的逆转。

  打散了追兵,聂磊又回到老徐家胡同口,此时刘玉山还躺在路中央呢,胡宝刚那些人已不知去向。聂磊上前扶起刘玉山,只见刘玉山满脸是血,嘴角开裂,脑袋上鼓起好几个大包。聂磊说玉山你怎么样,没事儿吧?刘玉山哼哼了两声,算是回应。聂磊骂了声操,把刘玉山拖到了老徐家门口,然后砰砰的砸门。砸了好久没有反应,聂磊就喊了声我是聂磊。这时门才缓缓打开,老徐、王凡、段建设都在,每人手里拿根木棍,神情紧张。

  老徐问胡宝刚他们呢?聂磊说都被我打跑了。老徐他们三个都感觉不可思议,说聂磊你是怎么办到的?“咣当!”一声,聂磊把铁锹往院子里一扔,说就靠它。
  这天下午聂磊本来是想和大家商量个计策,巧取胡宝刚团伙的,但是这一架打完,他觉得不用再费心思想什么计策了,铁锹就是最好的计策。聂磊提出来,让老徐准备五把铁锹,等刘玉山伤好后一块去找胡宝刚算账。后来老徐没去弄铁锹,但是搞到了五把军用折叠锹,工兵连用的那种,比民用的铁锹短小,但更结实也更轻便,也更适合打架用。不过,这批军用折叠锹最终没能派上用场,胡宝刚就主动让出了旅游商场,起因却不是因为这天中午的一战,而是另一场真正让聂磊在黑道上声名鹊起的经典火拼。

  刘玉山被揍的不轻,一直晕晕乎乎,估计是脑震荡了。聂磊就让他住在老徐家里,等待伤愈后去找胡宝刚决战。接下来的几天里,一切风平浪静。老徐他们也不出去偷了,聂磊则安心上班,胡宝刚也没敢再找麻烦。然而,胡宝刚只是个小角色,和刘玉山一个层次的小偷罢了,所以聂磊对付他们还是比较有优势的。聂磊的另外一个麻烦就不这么容易打发了,这个麻烦当然就是放高利贷的杨小亮。

  杨小亮这人没读过几天书,也就小学三年级的水平,但却绝对是个商业天才,堪称财技高超。80年代中期,当黑道上的其他人还在打打杀杀好勇斗狠的时候,杨小亮忽然就洗手不干了,他跟着几个所谓的投机倒把分子,天南海北的开始做生意,主要是往内地的大城市贩卖海参鲍鱼等干鲜海货,数年下来赚了大钱。